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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鐵生調侃道：「是像《霸王別姬》里的那種友情嗎？」

「喜歡朦朧詩？」

另一個學生拍手道：「這個主意好，林老師的話發人深省，應該讓更多對於人生處於迷茫階段的同齡人看到他的教誨。」

兩人聽他這麼說，沒有出言，靜等著他的發言。

林為民搖頭，道：「並非不喜歡，只是覺得朦朧詩大行其道有些不妥。」

兩個大學生說道：「林老師，我們是真心來求教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回去我就寫。」

「一個是關於友情的，一個是關於愛情的，你覺得應該寫哪個？」

史鐵生再次撓頭起來，這時就聽到院子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詩歌總是浪漫的，心思細膩敏感的人更有感觸，尤其是這幾年火熱的朦朧詩，總是能挑動少男少女敏感的神經。」

「扔了，或者燒了吧。」兩個大學生說到這裏，有些唏噓，這就是樹木的一生。

徹底想通了林為民的話，兩人面上露出幾分欽佩的神色，聽林老師一席話，真如醍醐灌頂。

林為民朝兩人點點頭，落座后史鐵生說起了兩個大學生向他請教的問題，兩個大學生一臉渴求的望著他，似乎也想從他這裏聽到一些建議。

「掛什麼牌子？」

「現在我們再說回你們所說的『人生的意義』。」

後世營銷號的雞湯話術，林為民沒專門學過，但看多了用起來得心應手。

史鐵生笑道：「可我還是覺得說的挺好的。」

「好處有多少不重要，反正沒多大壞處，順便替你解決了一個麻煩。」

他和圖書住的是大雜院，平日里除了鄰居們的親戚朋友，院里很少來陌生人，可這段時間隨著《當代》的熱賣，《我的遙遠的清平灣》逐漸引起了反響。

「木頭。」

林為民笑起來，「好了，說的很多了。我們暫且不提這些，再繼續說。這棵樹被人砍了下來，其中的一部分被製作成了我身下的凳子，現在他的意義呢？」

他誠惶誠恐的接待著這些前來拜訪的讀者，他們當中有學生、有工人、有幹部，身份不盡相同，都是文學愛好者，在《當代》上讀到了史鐵生的這篇《我的遙遠的清平灣》，對史鐵生這位身殘志堅的作家充滿了敬佩和喜愛。

兩個大學生低頭思忖著林為民所說的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整天糾結于所謂的意義，最大的作用就是浪費掉有限的人生。

「作用？」兩個大學生一想，好像還真是，他們答了半天，實際上回答的更多的是木頭的作用。

「綠化環境」、「光合作用給地球提供氧氣」、「給老百姓當柴燒」、「讓鳥兒有了棲身之所」……

「為民，還是你厲害。」史鐵生感嘆道。

可如果因此就被別人當成智者，那就不好了。

史鐵生道：「大家來總是跟我討論這種高深的話題，我是談不出什麼深切的感悟的，還是你來說說吧。」

林為民笑起來，「我厲害什麼？」

史鐵生跟大家談文學、談理想、談未來，很多人似乎把他當成了人生導師，向他請教起了生活上的難題，他只能盡自己所能和圖書的給大家提供一些個人見解。

史父去張羅飯菜，史鐵生問林為民最近在寫什麼作品。

史鐵生詫異的望向林為民。

林為民指著窗戶道：「剛才我叔兒可過來看好幾次了，想必這些天這種情況應該不少吧？」

「剛才說的多好啊！」

「林老師，我們喜歡詩歌跟討論這個問題有什麼關係嗎？」

史鐵生將林為民介紹給兩個大學生，聽到林為民的名字，兩人臉色驚訝。

大學生們點點頭。

史鐵生笑著說道：「我想看看你怎麼寫這個純潔的友情。」

見兩位大學生似乎想糾正他的觀點，他立刻說道：「只是個人的一點感觸，這不是我們今天討論的重點。」

林為民思考了片刻，「我這人從來不想什麼高遠、深邃的命題，今天既然談起來，我也只能從淺薄的角度和你們談談。」

史鐵生頓時高興起來，搖著輪椅打開門。

兩人說完，帶著興奮激動的心情離開了衚衕。

這樣的請教多了，史鐵生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這麼宏大的命題我可說不來。」林為民笑著說道。

居然有讀者慕名找到了院子，來拜訪他。

兩個大學生充滿期待的看著林為民。

「我的理解粗淺了一點，你們聽聽就好。」

「就寫：史鐵生很願意結交天南海北的朋友，怎奈病體不容，閉門謝客，多有得罪。若非事先約好者，請勿敲門。」

「行吧，那就寫這個。」

「這不太好吧？」史鐵生猶豫道。

兩個大學生帶著感悟和滿心的感謝離開了史鐵生家。

「林ｈttｐs://ｍ.hｅｔｕb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老師，您不喜歡朦朧詩嗎？」

「你現在這體格子可不能天天搞這種高強度的接待，要不還是掛個牌子吧。」

史鐵生感受到，自己似乎是出名了。

要說沒用是真沒用，可偶爾撒一點確實有激勵人心的作用。

他被史鐵生架了起來，猶豫了一下，問道：「喜歡讀詩？」

林為民點頭，「你可以這麼理解。」

在你們為數不多可以選擇的機會裡，你們要做的應該是，盡你們所願去追求你們想要追求的。而意義，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應該交給別人去浪費時間。」

林為民又道：「不說別的，光是浪費的這些時間，就夠你寫多少文字的了？」

面對著林為民的提問，兩個大學生的面色有些鄭重，謹慎的思考後才說道：「應該算是服務人類或者是服務地球吧。」

他自問就是個普通人，會寫一點文字，僅此而已。

大學生又點了點頭。

林為民說到這裏，一位男大學生站起身來，激動道：「不，林老師，您太謙虛了。我完全明白您的意思，您的意思是讓我們不要空談，而是要實幹。」

「是。」

這一年來，林為民的名氣可比史鐵生大多了。

「我說什麼了？」

林為民頷首道：「木頭，準確的說是樹木的一部分。在那個時候，它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呢？」

史鐵生對林為民的這一點感到很欽佩，他的腦子裡似乎永遠都不愁自己該寫什麼，而是在猶豫如何寫的更好。

林為民笑的促狹，讓史鐵生不禁回味起他的話，想了半天，m.h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oｍ貌似好像也沒說什麼有用的話。

他繼續道：「某樣工具也好、某個人也好，它的作用是依附於別的人或事物來完成的，比如斧子，要有人來用它劈柴，他才是斧子，這是他的作用。而斧子存在的意義，就是劈柴。」

「那如果我把意義這個詞換成作用的話，你們會覺得不妥嗎？」

林為民說到這裏，止住了話題，朝兩位大學生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決定了，要把我們今天的對話寫成文章，投到校刊上。」

「那麼，你們覺得，這棵樹或者說這段木頭，它們這一生的意義是什麼呢？」

林為民反駁道：「並不是這樣。」

就像林老師所說的，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去大胆追求我們內心所追求的東西。

林為民哦了一聲，調侃道：「你這回出名了！」

「太感謝您了，林老師。」

林為民摸著屁股下的凳子，問道：「你們說，這凳子在成為之前凳子是什麼？」

「你們看，其實文字的本身含義並沒有太多不同，只是根據語境、主語的不同，而其本義有了微妙變化。」

寫作這條道路，史鐵生其實比林為民走的早，但要說真正在全國有些名氣，還得是《我的遙遠的清平灣》發表之後的事。

林為民正色道：「我明白你們所追求的意義是什麼，在我看來，那是有些虛幻的命題。」

這時史父走進了屋子，說道：「為民說的對。」

兩位大學生面色嚴肅起來，迷信權威是大多數人的心理，如今的林為民在大學生心中就是權威。

自然，我們所存在的意義，也並和-圖-書非是能夠由我們自身決定的。

「成為可供人休息的工具。」

這一天史鐵生家又來了兩個大學生，都是看過《清平灣》來的，大家一開始還是談著文學，談著談著兩個大學生就向他請教起人生在世的意義了。

林為民道：「說的不錯。再然後，這把凳子年久失修了，該怎麼辦？」

《我的遙遠的清平灣》最近在登上《當代》后，迅速引起了讀者們的熱議。

「當然不是，這次的友情很純潔。」

「林老師好！」兩人齊齊問好。

「林老師，是我們想差了。」

史鐵生解釋道：「都是看了《清平灣》來的。」

「我可以給你參考參考。」

「那就閉門謝客吧。」

「林老師講的可真好，深入淺出。」

史父臉上露出了笑容，對兒子的擔憂總算是放了下來。

「麻煩倒算不上。」

「鐵生！鐵生！」

這話說到了史鐵生心坎上。

否定、解構、上價值，無非就是這麼一套東西。

這讓史鐵生萬萬沒有想到。

兩個大學生從史鐵生家的衚衕走出來，嘴裏還在談論著林為民所說的話。

林為民走了進來，瞧見屋裡還有兩個年輕人，「呦，有客人？」

「被人坐著？」

「身體重要。」林為民勸道。

兩個大學生臉上露出思索的神色，片刻后，他們想到了答案。

「愛比克泰德說過這麼一句話『我們登上並非我們所選擇的舞台，演繹並非我們所選擇的劇本』，人生從來不是我們能夠選擇的，或者說不能由我們作為一個個體來完全決定自身命運的。

「我還在考慮，腦子裡有兩個題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