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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的世界，相似的歷史，相似的過去，相似的人。在這第三個紀元中，她所見證的一切和第一，二個紀元的差異近乎沒有——尼安德特人依舊滅絕，黃帝依舊擊敗了蚩尤，基督依舊被釘在十字架上，西方依舊靠著工業革命壓倒了東方，世界依舊大戰，美蘇依舊爭鋒，而在第二個千禧年結束后不久，世界依舊迎來毀滅。

因為這隻是記錄，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她以資訊魔法師特有的感知手段讓當時的景觀再現。但說到底那也不過是如同互動式紀錄電影一樣的東西——她的確可以從那些訊息構築的人物中獲得回應，而這實際上不過是她查詢這些古代資訊時顯化出的表象，實際上和打開百度搜索欄，輸入問題，然後獲得結果的行為差不多。

停留在這裏毫無意義，必須得繼續溯行才行。她隨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制住所有的雜念，然後將自己的意志投入了更加深層的歷史記錄之中。

也就是說，世界已經毀滅而又重塑了三千次了。

她改變了很多，破壞了很多，扭轉了很多。然後，她抵達了第五個紀元的伊甸園。

【但我必須得繼續溯行，我還沒有找到『模因』的起源，還沒有構思出應對死神的方案。若是現在就放棄，回到地上便等同於浪費了這許多時間。而對於我們來說，這樣的浪費簡直是致命的。】

她抵達了將軍還活著的時代，這一次是海灣戰爭，她從南聯盟的土地上撿起了一枚彈片。而她憑藉著這枚彈片繼續溯行，又抵達了製造彈片的柯爾特兵工廠剛剛成立的十九世紀中葉，參与了工廠主和奴隸主們的南北戰爭。

這種感覺相當難受，簡直就像是掉入了某張隱形的巨大羅網，而自身雖然有感覺，但卻完全不知道應當怎樣才能夠從中脫離一般。她不由得狠狠地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平復住自己的心情，讓自己的行動能夠繼續。

她在第四個紀元改變了hｔtps://ｗww.ｈｅtuｂooｋ.ｃoｍ.coｍ她的行事策略。她不再順應著歷史行動，而是逆反著歷史，在溯行的時候將所在的時代改成一團亂麻。在清軍入關之前，她親自動手將山海關的守軍和三萬滿族精銳盡數殺死在關外。在大航海的前夕，她引動了席捲歐陸沿海，注意破壞掉一切港口的浩大天災。在阿提拉率領著她無敵的匈奴大軍踏入西羅馬的國土之前，她親手把這位匈奴人的大王掐死在營帳裏面。在項莊舞劍的酒宴上，她讓項伯在起身之前便因酒醉而陷入夢鄉。

世界毀滅了，為時兩天。

愛麗絲皺緊了眉頭，她意識到自己的這一次溯行已經不再單純，某種超出她掌握的變化正在發生。這變化對於此刻的她或許無害，但說不準便會在未來給予她致命一擊。但未來就是未來，和當下的危局比起來，未來的風險並非無法接受。

【三千次啊……這才是第五次，只能算是開始。只要繼續下去，總有一次能夠讓我看到『模因』的起源，看到天使的第六號吧。嗯，只要看到了就立即回歸，絕不耽擱……就這麼決定了！】

她越潛越深，不只是她的精神，她保存在地幔中的肉體也隨著她的溯行而不斷地朝著深處下降。從地底的一百公里抵達兩百公里，從兩百公里抵達三百公里。而伴隨著她的溯行越來越深，她的軀殼穿越地幔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越來越接近那個標線，那個由女神般的比那名居天子所劃定的極值，地底的一千公里！

直到公元十世紀，聖經外典《本司拉的知識》中才將莉莉絲這個名字編入教廷的神話中，並在接近千年的時光流逝之後，《死海古卷》被發掘出來后才因為其神秘性而被廣泛運用，成為了幾乎倒逼原典的偽作人物。

世界再一次地迎來了毀滅，無從更改，而模因的痕迹卻仍舊沒有顯露半分。因此，愛麗絲便再一次地向前，朝著更和*圖*書加遙遠的過去邁動雙足。

愛麗絲心想道，她再一次地抵達了溯行中的下一站，來到了第六個紀元的終末，世界迎來第六次死亡的那個瞬間。

即使逆反歷史而行，她依舊獲得了這個怪異的概念。這便說明她被稱呼為莉莉絲與她在記錄中的行動無關，而既然無關，這情況便變得撲朔迷離了起來。

而第六次之後是第七次，第七次之後是第八次。然後是第九次，第十次，第十一次……第一百次，第兩百次……

改變記錄中的世界毫無意義。但她若是想要沿著歷史長河繼續溯行，就必須得做些什麼來作為定位的坐標。這也是她在先前停留在不同時代時都會帶走或者改變些什麼的緣故，因為只有這樣，她才算是和過去的歷史結了緣，她才能夠準確地在歷史長河中溯行，抵達自己想要觸碰的那個時代。

她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還是兩個小孩，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這一次的男孩比女孩勇敢，男孩的名字是付喜，女孩的名字是呂娃。她這次送了男孩一個葫蘆作為獲取情報的禮物，而男孩和女孩卻一樣沒有叫對她的名字。一樣稱她為莉莉絲。

「必須得繼續溯行才行。」她伸出手，從焦灼的地面上撿起一塊還有著些許輪廓的金屬塊。這應當是一位將軍的勳章，而將軍已經灰飛煙滅，這塊勳章也本應在不久后徹底熔融。

愛麗絲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和這傢伙牽扯到一起。她不由得有些後悔，或許自己在最開始的那個紀元中就不應該說出自己的名字。但當這樣的念頭浮上她的心中時，她卻又有了那樣一種感覺——『即便如此，這依舊是徒勞的』

這一次，凡人們撐得比她預想的要久一些。他們在末日來臨之前便在太平洋底端建立起了足足有冰島那麼大的地下基地。然後又用比起這個紀元的人類文明更加先進許多的材料學加固了它。第一號角的太陽風暴被海水和https://m.hetubook.com.com隔熱外殼所抵擋。第二號角的地火爆發則因為基地處於太平洋板塊的中心部位而沒有在第一時間被波及。於是，在第二天結束的時候，一顆流星從天穹上墜落，擊中了基地的核心。然後，自流星中湧出的異星耐熱病毒在剩餘的一天中清洗了這個世界。

【第二位天使吹號的時候，一座好像燃燒的大山被丟進海里。海洋的三分之一變成了血，海中的活物死了三分之一，船隻也被毀了三分之一。】

三分之一只是概指，而滅絕卻是貨真價實的滅絕。當天使們駕著光之舟，如同來時一般果斷離去的時候，愛麗絲正漫步於一條焦灼的水泥公路上。她的腳踐踏著熾熱的熔岩和滾燙的鐵水，而這危險的事物卻並未傷到她分毫。

——這一個紀元不行，那就前往上一個紀元便是了。

於是她收起了勳章，開始了第二個紀元的溯行。

「感覺實在是有些牽強啊……就沒有更加合理的解釋了嗎？」

【第一位天使吹響號角的時候，冰雹和火攙雜著血從天上傾盆而下。地的三分之一、樹木的三分之一和一切的青草都被燒毀了。】

她感覺，這個記錄中的世界……似乎……活了過來？

她繼續溯行，在山海關內，看著順軍在一片石戰場中敗給了鞭子兵。去到法國里昂，在貞德還未長成時給予她天的啟示。她來到耶路撒冷的城牆下，注視著薩拉丁踏入聖城的城門。然後又抵達了條頓堡的森林中，在羅馬人遭受襲擊之前一同觀看著阿米尼烏斯的作戰計劃。

一又四分之一天的時間結束后，天使們駕著光之舟從天穹上落下，它們揮舞著分解萬物的光劍，伸展開來的光翼能夠輕易地破壞殘餘者們用以自衛的實體彈丸。無論是坐在巨大的飛行器裏面，在太陽風降下的時候繞行著地球來躲避衝擊也好。在兩極地底建立避難所，用堅固的岩層和厚重的冰川來隔斷熱輻射也好——天使們都能ｈｔtｐs://ｍ•heｔｕｂooｋ.ｃｏｍ.cｏm夠很迅速地找到他們，然後毀滅他們。

【第三位天使吹號的時候，有一顆好像火炬般燃燒著的巨星從天上墜落在三分之一的江河溪流和水泉里。這顆星名叫「苦艾」，它使三分之一的水都變苦了，許多人因為喝了這種苦水而死去。】

「唔……死海文書中，《光之子與暗之子之戰》這一篇中曾經提及到天使戰爭是由莉莉絲所引發。因為她向造物主尋求肉體，試圖與造物主等同而被拒絕所以才引發了之後的天使戰爭。而天子在這顆星球上的地位等同於造物主，而她又曾經提及到數億年前的另一個愛麗絲……難道是因為這個緣故？」

她依舊沒怎麼在意，而是徑直往前，來到了第二個紀元的末端。

但她對此一無所知。因為處於溯行中的她，正為著另外一樣事情所困擾著。

「至少我驗證了天使們的滅世的確是符合固定的流程。只不過這個文明只能夠撐到第二天罷了。但是，關於那些異物，那個暫時命名為『死神』的模因。我在這裏卻並沒有獲得答案。是因為世界毀滅得太迅速了嗎？根本就不需要『死神』動手，一切就已經迎來終結？」

她第三次來到了伊甸園，這一次的男孩名叫丟卡利翁，女孩名叫皮拉。兩人都是希臘人，口音也相當純正。然而這一次，他們依舊稱她為莉莉絲。

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感覺到了有些不對。但目的還未達成，所以她必須得繼續溯行。

當然，天使們要殺的顯然並不止是『人』，所以它們引動了地脈中的火焰，讓軟流層暴動。然後，全球性的火山爆發便開始了。

愛麗絲抿著唇，不太確定地自言自語道。因為她並沒有像是帕秋莉那樣在同一時間接觸了複數的『模因』，所以她的情報依舊有所缺失。而正因為存在缺陷，所以她必須得繼續行動。

最先是有著承載著無盡火焰的太陽風從天空上落下，將山脈撫平，將海洋蒸發，將人世的痕迹從地表和-圖-書抹去。

這一階段持續的時間是一又四分之一天，地表上的所有生物盡數滅絕——凡人燒成焦炭，飛禽走獸化作土灰，即便是海中存活著的頑強菌種也被太陽風中的高能射線給破壞了細胞結構，從而崩解潰爛成為了富含有機物的生命源質。

這次的男孩名叫伊邪納岐，女孩名叫伊邪那美。而縱使她隨便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兩名小孩依舊稱她為莉莉絲。

她又經歷了一個紀元。

【可惡，我又不碰男人，莉莉絲這代表著慾望交合的概念怎麼和我扯上關係的？難道我身上還有什麼特質是和莉莉絲這個概念相互重合的嗎？地獄魔王？魔界公主？這個更加牽扯不上了吧！】

她改變不了什麼，就算她在這裏拯救了世界，真實的地表也不會因此有所變更。這裡是歷史，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而改變歷史與改變過去並不能夠畫上等號。

殘存者們沒有撐過第二天，在一又四分之一結束，剩餘的四分之三仍在時軸上流淌的時候，星球的表面便陷入了『無生』的寂靜。而一切正如同啟示錄中的末日七號所言一般——

這是她溯行的第五個紀元，距離現代的時間點大約是一百萬年左右。而人世也因此有了滅絕五次的記錄，每一次都遵循著和先前類似的發展，每一次都有著一般無二的結局。然而，若是以這百萬年為周期，那麼六億年的時光便意味著六百個周期。

莉莉絲，莉莉絲……教廷的聖經原典中根本就沒有這個名字。她的起源是古巴比倫，是阿卡德神話中的夜魔。在蘇美語中的發音應該是LILITU（莉莉圖），直到西元前七百年，才被當時的學者們按照發音習慣變音成為LILITH（莉莉絲）。

這裏只是記錄世界，而記錄世界的閱覽對於資訊魔法師來說恍若跨越一場悠久的夢。夢中花費的時間或許很長，但在外界表現出來卻只是短暫的瞬間。

她一路往上，往上，再往上。然後，她又一次地抵達了伊甸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