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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陷入數秒鐘的寂靜。

「但說無妨。」

她有一個約定需要履行，而現在正是完約的時機。

她伸出手，在半空中編織著之後需要使用的術式。

帕秋莉回到了中樞控制塔，在那裡調配全局的資源以更進一步地改造腳下的基地和準備第五號角的防備措施。而愛麗絲則從塔上離開，前往了現已沉寂的戰場邊境。

「如此，死去的靈魂得以安息。它們會在火焰中凈化，然後在新的紀元中重新得以分配。」

「這似乎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她說道：「如果是這種程度的交易，我覺得可以接受，反正我們本來就打算維護這個人世的存續，失敗了我們也將完蛋。而在此基礎上，更多的力量難道不是必要的嗎？」

「無非就是變成一隻發狂的野獸罷了。」趙櫻空聳聳肩，眉宇中有著往日里沒有的輕鬆。「不過……你的方案聽起來感覺有幾分道理。所以……我會配合你。」

「現在。」

「原來如此，既然是謀算上的誤差，那我的確是無話可說。畢竟這一方面實在是算不得我的強項。」主人格的趙櫻空聳聳肩。「至於身體的主控權……這東西直到半小時前都歸屬於我的副人格。真是的，我的副人格居然對那位鄭吒隊長有著戰友情以上的好感，原本我是打算昨天就收回主控權，結果硬是被她強撐著拖到鄭吒離開后才把軀殼交付給我……我也是有些無奈了。」

「我只要開啟了一階基因鎖，那麼打開到第三階便是遲早的事。這中間需要的無非就是時間堆砌，而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我才可以確認，那第四階超凡的力量到底應該如何獲得。」

「……半小時前，我和帕琪在中樞塔上的時候，我們之間的對話應該被你聽到了才對。」

「由外而內，由淺到深，逐步發掘，逐步掌握。基因鎖就是這樣的東西。」她的另一隻手輕輕地握起拳，慢慢收緊。「我和帕琪其實都屬於第三階極限這一層次。第三階能夠做到的事情我們同樣做得到，只和圖書不過效率不等，方式不一，體系不同，主神也只承認我們的強化而不承認我們的境界，想要轉修出基因鎖需要時間和機遇罷了。」

「那就好。」愛麗絲抬起下壓的手，下一刻，那戰場上的無數殘破人影便再次變得鮮活。它們尖叫著，發出恐怖可怕的聲音，而它們的軀殼卻不約而同地隨著愛麗絲轉動的手指而在空中盤旋起來，化作巨大的黑色旋渦。而這旋渦在數秒之中便朝著外部急劇拓張，轉瞬之間，便構築成了一道通天徹地的幽魂龍捲！

「你沒理由找得到我。」

「好吧我承認潛行偷聽不是一個好習慣。我為這一行為道歉。」主人格趙櫻空的嘴角抽了抽，回答道。「但是這和我所提出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趙櫻空挑了挑眉。

「愛著哥哥的有我一個就夠了。副人格的我雖然也是我，但她的本質卻有著和我割裂的跡象。若是我失敗了，她便不會消失，而是代替我以這副軀殼的身份活下去。若我成功了，我會從主神那裡兌換一個造人軀殼來容納她的思維。她更像是我的妹妹而非我的分身，而我自然不會介意妹妹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我覺得他付得起，只要他願意去付。」主人格趙櫻空回答道。「好了，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就別再理了，你打算履行約定幫我觸碰基因鎖第四階的心魔了嗎？現在？」

「而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你補齊這一階段的經驗，讓你有機會重來一次，以自己的力與心重複第三階到第四階的突破過程。讓你從不完整變得完整。」

儀式開始了。

「要怎麼做？還像是以前計劃好的那樣……向死而生？我不認為這附近存在能夠給我足夠壓力的敵人。」她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愛麗絲。「你好像又變強了，是快要抵達第三階基因鎖了嗎？但就算是這個狀態下的你，想要對我造成威脅也是不可能的。」

「以及，你沒有將身體還給你的副人格嗎？」

下一刻，她的身形便消失在了幽魂之ｈttps://ｗｗw.hetuｂook.ｃom.ｃom中。而又過了數秒，幽魂所化的龍捲內部升起了一縷火焰。火焰迅速地向外拓展，翻騰，轉眼間便覆蓋了幽魂的三分之一。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為什麼。」愛麗絲深深地嘆了口氣。「因為這是氣運，是因果，而我在接受這份力量的時候也會其影響，眾生渴望生存，渴望發展的思想會感染我的思維。帕琪背負不起是因為她的力量屬性不適合這些詛咒一般的東西。而我……我並不想糾纏到這些因果之中去。」

「……你真是一個怪人。」主人格的趙櫻空靜靜地看著愛麗絲，彷彿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的認識眼前這麼個傢伙一樣。她隨即轉過頭，而這一次，走向幽魂龍捲的腳步沒有任何停頓。

愛麗絲偏轉了自己的視線從而看向空闊的遠方。她彷彿看到無窮無盡的死者雜音被儀式的旋渦所牽扯而來，然後在這裏匯聚為一，直到被火焰燃燒殆盡，或者將火焰盡數撲熄。但無論結果是怎樣，對愛麗絲來說都是有益的。

「……你似乎對此樂見其成？」

「你說得對。」愛麗絲點點頭。「但是我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她說道，而且她一點也不擔心趙櫻空會拒絕。

「這裏。」

「可憐的鄭吒。」愛麗絲撇了撇嘴，眼角中擠出幾滴鱷魚眼淚。「但願他能夠承擔得起花心的代價。」

「你的薪材余火是很有效的應對措施，加上你實際上已經達到第四階，所以這將是成功率很高的方案。當然失敗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而失敗的後果……我想你可以想象得出。」

「我是沒發現你。」愛麗絲瞥了她一眼。「我只是覺得，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也應該來找我履約了才對。」

趙櫻空的身形在她身側三米左右的位置悄然浮現。

「我且問你，趙。」愛麗絲伸出手朝下一壓，那無數晃動著，尖嘯著的幽魂鬼影便猛地一滯，像是被困在琥珀中的小蟲一般動彈不得。「你知道如何從基因鎖的第三階抵達第四階嗎？wｗw.hetubｏｏk.ｃoｍ•ｃｏm」

「怎麼發現我的？」刺客少女挑挑眉，有些不解地問道：「我自認已經將氣息遮蔽的技藝已經磨鍊到極致，剛才潛行的區域甚至是和現實割裂開來的空間斷層。按理來說，所有的聲光熱電力訊號都應當已經隔斷，連因果上的接續都不存在了才對。」

「這裡是邊境戰場，數百萬的生靈在數日之中埋骨於此。而在這幾天之中，這顆星球上有著六十億活人，以及幾千萬億的生靈在末日審判中死去。而我可以以這一處邊境戰場作為儀式的核心，從而喚起那數百上千萬億亡魂的雜念，然後將它們盡數灌輸到你的體內，讓它們佔據你體內的每一個細胞，化生出數十萬億個獨立意識。而你要做的，就是將它們統合為一。」

「其實很簡單，因為基因鎖本質只是一種境界，它代表著生命體對自身軀殼的掌控力。第一階是掌握每一條肢體的力，第二階是掌握每一根肌肉的力，第三階是掌握腦域中每一個神經元的力，而第四階，便是掌握基因內每一個片段的力。」

「練著練著就是了，我沒怎麼在意過這些細節。」

一番玩鬧后，兩人便再次分開。計劃的主體雖然不再擁有變更的餘地，但還有許多雜務和細節需要處理。在把它們全數解決之前，還不可以掉以輕心。

「我是沒到第三階，但不代表我就對未來的情報一無所知。」愛麗絲回答道：「我在離開希臘後有了些收穫，從那些收穫中，我整理出了如何從基因鎖的第三階抵達第四階的情報。」

「我說過，我和帕琪是成不了王的。因為我們背負不起這眾生的期望，企盼，與那無盡的血與淚。我本來以為你在聽到後會明白為什麼我不能夠使用這種方式來抵達超凡……看來我想錯了。」

「嗯，正是如此。」愛麗絲回答：「你的第四階是被強行催生上去的，你並沒有經歷過統合自身內部一切雜音，將力量完全握到自己手中的這一階段。所以你只是殘缺的第四階，即便有著那名無和圖書名刺客的力量作為輔助，能夠達到幾近於四階中的瞬時破壞力……你的本質依舊是殘破的。所以你沒有可能度過心魔，沒有可能戰勝潛伏在你基因深處的那隻怪獸。」

「我不能容忍。」少女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我不能容忍我的心發生變更，我不能夠容忍自己會變成某種把帕琪放到第二位的……東西！所以這種超凡儀式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我絕不會使用它。即便我下一秒就要死了，也是一樣！」

「……我要怎麼做？」主人格的趙櫻空沉聲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那麼你就知道了？」她反問道：「你甚至沒到基因鎖的第三階。」

「……」趙櫻空沉默，而這沉默在數秒后化作了略帶羞惱的憤怒。

「……阿賴耶。有著自我意識的阿賴耶。」

「這既然是你研究出來的方法，為什麼你自己不使用這種方式來成為四階？力量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最為可靠，你難道不是這麼想的嗎？」

「最後再問你個問題，愛麗絲小姐。」在走進龍捲之前，趙櫻空突然回過頭，朝著愛麗絲提出了一個疑問。

時間在有些時候過得很慢，有些時候又會很迅速地消逝掉。距離主神期限中十二日的結束還剩兩天，而在這罕有的能抽出些許閑暇的時間段中，能夠用於放鬆心情的部分並不長。

她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我的心很狹小，除卻帕琪之外再也容不下更多東西。若是將一個世界的存續和帕琪的安危放在天平的兩端供我選擇，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而我，不想讓這份心緒受到改易。」

「嗯，不事先做好準備，我以這個姿態的確是傷不到你。所以，我對之前的方案做了些改變。因為我這幾天在地下收穫了許多資料緣故，現在所要執行的，是比起先前的策略更為優越，可靠的心魔接觸方式。」

「要達到第四階，需要將自己體內的每一個細胞全部喚醒，然後再將它們全部統合為一，讓自己的軀殼中只有一個聲音。也就是說，你得將六十萬億（細胞）個個和*圖*書體的細微雜念盡數統合，然後構成為一個單獨的集體。而從此以後，你的思維便不會再因為外界的影響而改易，自此便是一個獨一無二，無法複製，而不是用克隆機器便能夠隨意製作出來的的獨立存在。」愛麗絲偏過頭，看向趙櫻空。「你覺得我所形容的第四階，像是什麼東西？」

愛麗絲說道，雙手一撒，將編織好的術式散開，在兩人的身邊構築出繁複的圖形。而那圖形中則是數個神話中冥府概念的聚合——趙櫻空認得出一部分，但卻看不懂它們的存在意義。

女巫也沒打算讓她看懂。

「……我只是不怎麼喜歡動腦筋罷了。」

「我之所以背負不起那些東西，不是辦不到，而是不想辦。憑藉眾生意志而成就自身，那麼即便成為超凡，也必然會被這一份氣運因果所牽絆。而我的行事方針也會因此而受到潛意識裡潛移默化的改變，我會……以保全這個世界的文明為第一優先的要務。如果我接下了這份氣運的話。」

「是啊，你練著練著就在不存在任何威脅的地球上開啟了四階基因鎖。所以你現在才會在這裏。」愛麗絲點點頭。「因為你的第四階力量根本就是被那名無名刺客的基因與力量殘留給強行撐起來的，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從第三階提升到第四階，因為對你而言，那一道關卡根本就不存在。」

愛麗絲伸出手，朝著地面招了招，下一刻，荒蕪的邊境戰場上颳起狂風。陰冷，森寒，風中出現了無數影影倬倬的人形咆哮呼號。炮火的轟鳴與粒子束貫穿空氣的顫音也于兩人耳中同時響起。短短數秒之間，這連一個螺絲釘都不剩地被清理機器人撿走的荒蕪邊境戰場便化作了一片真實無誤的人間鬼蜮！

「這裏？」

「那麼，『後土』建立了『輪迴』。」

「趙，看了那麼久，也該出來了。」她對著身邊的空氣輕聲說道，一邊說著，一邊在邊境戰場上空盤旋。注視著那被炮火和能量束轟炸得像是月面環形山的土地，她的身周隨即展開一道道用以鎮魂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