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不想死……】

【求你了……】

——【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發自內心深處的求生欲，發自內心深處的卑賤乞求——雖然作為奴僕而言，具備這些素質只會降低你的價值。但若不是因為你有了它們，你甚至都不配具備價值。】艾克絲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淡然，冷漠。但至少她發出了聲音。

【我……我可以活下去了嗎？】

「我是愛麗絲，愛麗絲·瑪格特羅伊德。你既然能夠出現在我的內心深處，你就應該明白我從來不會去打沒有準備的仗，從來不會去踩我自己都沒有把握的局——我只要動手，則必然是至少有了百分之九十的勝算。而我為晉陞超凡準備了這麼多，這麼久，難道你以為我會不知道我應該面對什麼東西？」

「奇怪，既然不在這……那麼應該在哪？」艾斯德斯微微歪過頭。一團冰棱在她的手中凝聚成型。無與倫比的龐大凍氣環繞著她並朝冰棱中彙集。而毋庸置疑的，這一發冰棱絕對能夠要了羅甘道的命。

所以，他最終還是沒能夠在變強的速度上趕上艾斯德斯。即便是艾斯德斯已經在極力配合他製造殺戮，引發血祭，吞噬靈魂。他依舊在抵達了某一個限界后便停滯了變強的腳步——這一限界或許能夠讓他發揮出超三階的實力。但卻並不足以將他推到第四階。

【謝……謝謝……】羅甘道的心中鬆了口氣。【獎賞什麼的……您打算給我什麼？】

「我本以為你可以成為讓我變得更強的替代品。看來事實證明，我先前的判斷是個錯誤。」艾斯德斯輕聲說道，她的眼眸中浮動著冰霜，四處蔓延的森冷寒氣一點點地向著羅甘道還算完好的四肢擴散——他的喉中發出『咔咔』的雜音，眉心翠光閃動。但命運卻無可更改。

艾斯德斯猛地向後退開，某種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讓她在冰棱砸落的瞬間遠離了她原先立足位置大約三十米左右的距離。而緊隨其後，以冰棱落點為中心的寒霜爆炸便遮蓋了她的視線！

——和-圖-書【成為我的一部分，這個獎勵不錯吧。】

艾斯德斯稍稍提起劍，讓封堵住羅甘道言語的寒霜褪去些許。

——不過是她力量的集合，一個詛咒的聚合體罷了。

「我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的靈魂強度雖然不行，但量還是足夠的。使用『靈魂』將他吞噬居然需要十幾秒鐘。我也是難得的沒有暴飲暴食了呢。」

『轟——！！！』

她曾經在那樣的絕境中活了下來，但這一次……必死無疑。

「執念？心魔？」愛麗絲輕笑著，提起支配錫杖輕易地格擋住了那個黑色形體一次又一次的撲擊。「我的心魔是什麼我清楚的很。我龐大的今生早就碾碎了我那渺小的前世，而唯一能夠讓我困擾的只有帕琪一人——你若是以她的形象現身我說不定還真的會有那麼一點判斷失誤的可能性。但是前世……那算什麼？」

「我准許你說出遺言，廢物。」

愛麗絲微微歪過頭，雙唇微微張開，臉上一副驚訝的樣子。「難道你以為布置個馬馬虎虎的舞台，裝扮成我前世死前的模樣，然後照著我故舊的記憶胡謅一通，我就會當真以為你是我的本我，是我前世所遺留的那一抹最初的憎恨了？」

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艾斯德斯體內的每一個細胞便都尖叫著想要逃竄。帝國的將軍在這一刻彷彿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幼年時期那初次狩獵的時刻——孤身一人，手無寸鐵，群獸環伺，有死無生。

她的身體微微前傾。

顯而易見，眼前的這個男人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作用。那麼……賦予他力量的那個幕後者是否可以成為給自己壓力的替代品呢？

下一刻，羅甘道的雙眼猛地圓睜。喉嚨間發出不似人類一般的尖銳嚎叫！

「什麼！？」

「喂。」艾斯德斯輕輕舔了舔嘴唇，這種還未出手，生命便在死線上徘徊的的感覺讓她的內心充斥著某種異樣的快意。她不由得挑釁般地問道：「你叫什麼？」

——中黃太一的位格緩慢地運作著。

羅甘道雙眼微睜。

她的聲音輕和*圖*書柔，言語中難得的充滿誘惑。然而她的那一雙眼眸卻依舊寒若冰霜——很顯然，她並不是一個能夠用話術來拖延的對象。

一倍，兩倍，十倍，百倍。

她所獲得的回復並未讓她感到意外。

他哀求著，哀求著，然後，他終於獲得了那個夢寐以求的聲音。

它們是愛麗絲的內部，是她的內心世界，是她力量的源泉。

他只能在內心呼喊。目睹著帝國將軍愈發森冷的目光，內心便愈發的恐懼。

「還真是超乎我預想的軟弱。」艾斯德斯的唇角掛起一抹冷笑。「我還真是想不通，像是你這樣的人到底是怎樣強化到這個地步的。只不過是十幾分鐘你就從一個隨手可以碾死的爬蟲變成了能夠和我過幾把手，甚至能帶來些許壓力的人物……雖說廢物依舊是廢物。但你所獲得的這一股外力也未免太過龐大了些。」

他想要尖叫，但喉嚨中卻只能夠發出『嗬嗬』的怪聲。他的胸口因此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讓凍結大半的心肺部位崩裂出許多緋紅色的細小冰塊。難以想象的痛苦和恐懼淹沒了他，讓他雙眼泛白，發青的面孔不正常地扭動著。

艾斯德斯手中的冰刺劍刺入了羅甘道的胸膛。將他的心臟凍結，脊柱粉碎，所有的能量調運通道道都被完全封凍。而不只是他，他身後的巨大人形兵器也被寒霜所凍結，粉碎，崩解成為無數米粒大小的冰塊。

怒不可遏。

他到不了第四階，自然也就給不了艾斯德斯足以讓她晉陞到第四階的壓力。於是，他對艾斯德斯來說便成為了沒用的廢物。

她身後的山，從中間向著兩邊裂開。

「說服你？我為什麼要說服你？」

他說到底也就是個大學生罷了。就算喜好機械，對操縱機器人有著超乎想象的天分，他也只是個成績一般的普通大學生。他不懂得怎樣開啟超分子工程，不懂得怎樣製作生體蓄能器官和細胞核反應爐。他所會的始終便只有『強化骨骼結構』『強化肌肉強度』『強化神經反應速度』這種難以堆積www.hetubook.com.com出質變的基礎東西。製作出生物磁場已經是他才能的極限，而想要更進一步卻是難上加難。

他不敢開口，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開口就會換來艾斯德斯的殺戮——他根本就不知道怎樣將『靈魂』從體內取出。而自己只要說出一個軟弱或者拖延的字就肯定會被看穿這真實的內幕。

「不在這裏？」帝國將軍的眼眸中掠過一抹疑惑。她並未從那一團紅白色粘稠液體中尋找到她所想要的那一道翠綠色光源。而這令她眉頭微微蹙起。

他的雙眸在一瞬間化作翠綠，而緊隨其後，因為被拒絕而惱羞成怒的艾斯德斯便直接將冰棱砸向了他的腦門！

平原后的整塊大陸，從中間向著兩邊裂開。

而在生命的最後，艾斯德斯聽到了兩個字——「剎那。」

她微微搖了搖頭。

——【你當然可以活下去，畢竟是我的奴僕，就算是消耗掉也應當由我來做出決定。而你在先前幹得不錯。如此多的殺戮，如此多的靈魂。累積的總量已經足夠我將部分力量投放到這個世界上。而你做得這麼好，我自然要給出你獎賞。】

詛咒，詛咒，無窮盡的詛咒。有橫死之人對兇手的詛咒。有老邁之人對病痛的詛咒，有悲苦之人對皇權的詛咒，有無力之人對天地的詛咒——它們匯聚起來，構成集合，做成陣地與邪域。而它們的本質始終如一。

「不——！！！！！！」

「不……不要殺我。」羅甘道的聲音微弱，四肢一動不動。他的語氣低下，眼神卑微而又充滿祈求。「殺了我……對你沒好處的……」

「我若是真的和你做口舌之爭那才是中了你的圈套。而且，哪怕你是真的心魔，哪怕你是我真正的執念我也不會和你在這裏浪費時間。這可是心靈上的戰鬥，哪有按照敵人的規則來走的道理？」

……

「別開玩笑了，我願意配合你演戲是因為你這一副場景的確還原得不錯，讓我還真是心生了些許懷念。但是……」她伸出手，那柄支配的錫杖便驟然出現在她的手中，細而尖銳的hｔtps://m.ｈetｕbｏｏｋ•ｃom•ｃｏｍ杖尖向前一揮，自心靈中涌動的無色光輝便讓『洛葉』下意識地往後退卻！

「你的身後有一位強者，是嗎？你用殺戮來向它換取力量，而交易的媒介便是這一團翠綠的光？」她伸出手，纖細的手指在羅甘道驚恐的目光中像是燒紅的鋼釺刺入黃油一般戳入了他的眉心——他的頭蓋骨像是一張薄紙一般被輕易貫穿，而後他的腦漿便開始翻滾。

「把那團綠光吐出來，我便暫時不殺你。」她看著羅甘道，微笑著說道：「如果你找借口糊弄我，我就殺了你然後從你的屍體上慢慢搜……你很想活下去不是嗎？既然想要活下去，那麼便該把握住這得來不易的機會。」

山後的平原，從中間向著兩邊裂開。

她便像是吃果凍一樣將它們一塊塊地給盡數吞噬。

「外力之所以是外力，便是因為這力量無法完全控制。而在我所處的這個層次之中，不能夠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便是致命的缺點。」她慢條斯理地說道，語氣中沒有顯露出任何正常人類所擁有的情緒——她很冷靜，但對她來說冷靜便意味著憤怒。而她現在……

他要死了。而這一次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救他。他的軀殼已經被『靈魂』給強化到了人體所能夠具備的極限。而他的認知並不足以讓他構築出非人的身軀。

她伸出手，那黑色形體的攻勢便被全數打斷。手中的支配錫杖隨意地橫掃豎划，輕而易舉地便將那黑霧所構築而成的詛咒集合給拆分成互不相連的數端。

艾斯德斯沒能夠說完『是有怎樣』中的『樣』字。

因為就在她用反問的語氣說出第三個字的時候，艾克絲豎起的那根手指便朝著她的身體往下一劃。而下一刻，她的身體便從眉心中間向著兩邊裂開。

少女靜立著，目視著視野中的『洛葉』迅速褪去那層血肉模糊的外殼並顯露出那由黑色雲霧所構築而成的實體身軀——那就是一團由詛咒所形成的人形團塊。當它不再掩飾自己的本質時，那龐大的憎恨便以它為中心向外迸發。而轉眼之間，這一片現代和_圖_書海濱城鎮的假象便盡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盡的黑暗以及詛咒。

「是又怎——」

「你就不怕執念不斷嗎？你就不怕心魔噬體嗎！明明你已經抵達了這個瀕臨，甚至已經跨越超凡的層次，這便應該是你最為畏懼的東西才是！可是！可是！為什麼你居然膽敢如此大胆！」

「不可能的！你怎麼可能看得穿！」那團黑影尖叫著，形體中化生出尖利的爪牙朝著愛麗絲猛地撲擊！

【艾克絲……救我……】他在心底呼喊著。痛苦和恐懼侵蝕著他，然而他所獲得的卻只有沉默。

「我本無名，你就叫我艾克絲好了。」女子輕聲說道，豎起了一根手指。「然後，你的名字是艾斯德斯是嗎？」

而她所要對抗的敵人自然便也是顯而易見。

「你——！」它發出驚怒交加的尖叫。

「我的規則，我的力量，我的憎恨，我的詛咒。」愛麗絲低語著，伴隨著她的吞噬，她那心靈所構築而成的形體也一點點的染成詛咒的漆黑。構築成這一片空間的黑暗也隨著她靈魂的蛻變而向她湧入。而她的氣息亦隨之暴烈地增長！

寒霜，在一瞬間盡數褪去。在那冰棱落點的中央，一個嬌小的人形正靜靜地站立著。她的雙眼是罕見的金黃色，盤起來的長發則是稍淺一點的鉑金。她披著一件黑紅相間的華美風衣，身周縈繞著一層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她不知道，但是她想要試試。

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她在先前將這偽劣之門世界中的億萬詛咒匯聚成珠，將其吞服，目的便是為了引動心中那最原初的憎恨並將它完全馴化，以讓自己成就執念靈魂的魔王之位。而她的儀式既然沒有出錯，那麼此刻要面對的事物便也在她的預料之中。

她的力量暴漲，形體逐漸變得有如那個詛咒聚合體一般的混沌而漆黑。然而她的雙眸卻依舊璀璨。恍若星辰。

然後……

而緊隨其後，主神的提示音猛地響起。

他還沒死。但這應該也只是暫時的了。求生的慾望依舊支撐著他，讓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就這樣離開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