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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說完最後的那半句話，而是就這樣步入夢境的邊緣。

【畢竟我們這群女巫……都是一群偏執的瘋子啊。】

她只能等待，她也只敢等待。超凡生命所具備著的超級計算能力以及強勁的本能感知在此刻都化作了無用的廢物。而她對自己的愚蠢和優柔寡斷也都心知肚明——愛麗絲就是愛麗絲，即便在困惑之中，她也仍舊理解自己。

【所以我不能夠主動去找她，絕對不能。】

而很快，她便陷入了沉眠的黑暗。

「我比你強是理所當然的，我比你聰明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你擁有眾多，而我一無所有。因為你時間充裕，而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得竭盡全力。你以為我為什麼明明回到了幻想鄉卻連一個人都不去見，為什麼要發布委託讓你去了解最初故鄉的那堆因果？」

自己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探索成為超凡生命的道路。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哪怕留下再糟糕的後遺症，自己也肯定會想盡辦法抵達那個層次。以免自己在未來的某場重要的戰爭中帕秋莉需要自己提供幫助的時候卻只能夠無力地旁觀——那種事情光是想想就令她全身發冷，而帕秋莉此刻的感受只會比她更加強烈。

隨後，她的形體化作碎片崩散，而整片夢境也迅速地支離破碎，化作虛無。

「至少當帕琪被複制過來的時候，我不用像你現在這樣傷透腦筋，不是么？」

上海和蓬萊小心翼翼地飄到了她的耳邊，輕輕地磨蹭著她的臉頰。而在兩個小人偶的安慰下，她才能夠從自己那頗為可笑的糾結和苦惱之中稍稍獲得解脫，將自己的注意力投放到其它的地方。

上海和蓬萊依舊乖巧地待在她的身邊，安靜地等待著她的指令或者處置。而也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錯覺，兩個小人偶比起平常的時候似乎是多了一些靈動。如果說以前的它們像是妖精一般的人偶，那麼此刻的它www.hetubook.com.com們就彷彿像是一雙像人偶一般的妖精——它們一動不動，但晶瑩的雙眸中卻似乎有著微弱的智慧之光。

自己先行了一步，這種事如果是在過去的時代里其實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過去的自己等兩人有著足夠多的時間，花上幾百年甚至上千年進行等待並不是一件不可接受，不可妥協的事。然而問題是，這裡是主神空間，是危機與挑戰無窮無盡且無法避免的地方。輪迴者越強大便意味著主神賦予的挑戰也將越將艱巨。而這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

【而若是我在這樣子的時局下依舊自以為是地替她做出選擇，安排。那麼……哪怕我只是想要幫助她，但實際上，在這個時機中所給出的『幫助』，本質與站在比她高一層的位置上，將她視作累贅並無區別。】

雖然心中本就沒有報太大期望，但當愛麗絲回返到自己的個人空間，而帕秋莉並未像以前那樣跟隨著，或者提前她先一步進來這種事仍舊令她感到略為沮喪——她在那之後又站在門口足足等了五分鐘，然而最終獲得的卻依舊是她所不期望的那個結果。

「的確，我是應該立刻就發現那點異常。」她揉了揉自己的腦袋：「你在通過留言向我發布委託的時候說自己只解開了第三階的基因鎖，但是你卻又知道『神綺』……你根本就不可能在成為超凡之前接觸到她，更遑論和她結下你需要向我發布那種內容的委託。」

自己一定會成功，無論如何都要成功。但若是在那之前，自己便成為了客觀意義上的累贅且全無成功的希望……那麼應該怎麼辦呢？

她閉上眼睛，然後睜開。推開自己個人空間的門后便毫不猶豫地踏入了帕秋莉所在另一道休息室的門——猶豫不決最後只能夠害人害己，而此刻的她已經做出了決定。

她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將一hetubook.com.com切雜念全都盡數摒棄。

她盯著愛麗絲，但視線卻並未集中在她身上。

「上海還是蓬萊……兩個都是嗎？」

……

「而這種可能性是我所不能夠容忍的。」愛麗絲閉著眼睛，輕聲說道：「必須得阻止這一切的發生。但是……應該怎樣去做才行呢？」

不，準確來說不是投放到其它的地方，而是無意義地浪費掉。因為不想面對，所以便選擇了逃避——她在成為超凡生命之後……第一次感到了睏倦與疲憊。

愛麗絲張了張口，千言萬語在喉間滾動。而最終從舌尖出來的也只有寥寥七個字。

愛麗絲眨了眨眼睛，複製體當時的留言在自己的思緒中一掠而過。

【那麼……她會永遠離我而去。】

【……真是可怕。】

她輕輕嘆了口氣，坐回到自己的床上。而與此同時上海和蓬萊便從她的影子里悄無聲息地飄出來，幫她打理有些凌亂的頭髮和衣裝以安撫她那顆根本就沒法子沉靜下來的心。

「……我不會安慰你的。」

『帕秋莉會永遠離她而去』這句話並非是危言聳聽。她很清楚這句話中蘊含著怎樣的含義——愛並不會消失，消失的只會是人。兩位魔女在久遠的世代中所訂下的約定便是以完全對等的地位攜手共進。誰也不強過誰，誰也不比誰更加重要，兩人之間不存在凡俗的配偶中那種所謂東風壓倒西風，或者一主內一主外的關係。有的只是絕對意義上的平等。

「為了當帕琪過來的時候我仍和她處於能夠攜手共進的同一階層，我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將自己的生命層次打落——三階升到四階，四階再降回到三階，升升降降了三四次后總算是將那些總是擅自就上漲得很快的生命能量給壓制在我容忍的範圍之內。雖說這樣做讓我在惡魔隊里的形象如同一個智障，但我覺得這種程度的代價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帕琪所恐ｈｔｔps://m.ｈｅt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om懼著的並不是無法成為超凡，她恐懼的是自己無法插足我所在的戰場。她恐懼得是成為我的累贅，哪怕只是一個短暫的瞬間，只要有著這樣的可能性便會讓她感到痛苦萬分。】

「沒必要這麼緊張，在這裏的不過是一段觸髮式的智能留言罷了——而這段留言的觸發條件是你在短時間內接觸過『神綺』，反正你很快就該意識到我當時留下那個委託時所表露出的異常，不過為了節省時間，所以還是果斷一些。」

她陷入了沉思，而在沉思之中卻只能收穫到更多的困惑。她不是不知道這種事情或許只需要一次主動出擊的深情告白加上一個甜蜜的吻就可以完美解決。但是她根本就不敢去賭那失敗的可能性。

「我也不需要你的安慰。」複製體從床邊站起身，朝著這片夢境世界的外側走去。「我在親手斬斷了曾經擁有的一切之後終於明白我究竟需要的是什麼。而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代價……中州隊的我啊，既然這道留言已經觸發，那麼距離我們在戰場上相見的那一刻就已經不遠了。希望那個時候的你是一個做出了無憾選擇的你。如果不是的話……」

愛麗絲睜開了眼睛。

「我自己蠢，難道還要怪罪你們沒有事先提醒我嗎？」愛麗絲微微搖頭，苦笑著。「我就說為什麼總是感覺你們相比在幻想鄉時要聰明許多，原來這已經是壓抑智能，保守秘密的結果嗎？複製體的我究竟是生活在一副怎樣水深火熱的天地中呢？」

【我應該會設法將自己煉成某種秘葯，或者一件強力的魔道具吧……既然我已經不夠資格陪伴著她，那麼就讓我成為她力量中的一部分——而既然我是這麼想的，那麼帕琪的心念應當也不會相差太遠。】

然而正是因為她『不想』——所以那糟糕的情緒才依舊在她的胸腔內折磨著她的心。

「你……」愛麗絲瞳孔一縮。

「將自己現世所m.hetubook.com.com有的朋友，熟人，認識的人全部殺光。將自己前世的國度，前世的家園化作焦土。將自己所愛的人和愛著自己的人一點點的拆成碎片——這種連選擇機會都沒有的見鬼試煉有過一次就夠了，沒有必要再重複第二次——我真羡慕你，因為你已經拯救過了它們一次，神綺就算將那些事重複一遍也動搖不了你的心。那麼她自然也不會浪費資源去編寫那種無意義的試煉劇本。而我……既然這道留言已經觸發，那麼便說明帕琪已經在我徹底瘋掉之前來到了我身邊，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她閉上眼睛，躺倒在自己的床上。她將類似的境遇在自己的內心做出推演，而很快便獲得了如果自己處於帕秋莉此刻立場下將會獲得的結局。

愛麗絲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中的是一個如同鏡面一般和自己一般無二的人影。同樣的面容，同樣的身姿，除卻對方身上衣著的色調是深紅與暗黑以外就外表而言和自己幾乎毫無差異。然而氣質上的差距卻是獅子和鬣狗一般的天壤之別。

【真沒想到，三我合一之後的我反而更加的猶豫不決……呵，真是笨啊，正三角形本來就是出了名的穩定平衡。原來是在這裏等著我嗎？虧我還天真的以為有這麼一個媽媽其實也不錯……我的母親大人！】

「你是！惡魔隊的——」愛麗絲猛地睜開眼睛，視野所及的是一片空無，她立刻就明白自己現在正處於自己的夢境之中。然後這個被複制的自己侵入了自己的夢！

【我是不是應當主動些呢？】

愛麗絲心想道，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她和帕秋莉不是那種相知只有幾個月甚至幾天的普通年輕情侶。戀人間的矜持對她們兩人來說毫無意義。而帕秋莉既然已經決定了避免和她見面，那麼她最應該做得就應該是尊重帕秋莉的意志與決心。而不是自以為是地幫她去做出選擇。

【不過，我能夠看到這些留言也和圖書在你的預料，甚至安排之中吧……那麼我是否還要感激你的仁慈呢？】

帕秋莉知道她會等待，也能夠理解她會等待。因為立場相互對換后帕秋莉也會做同樣的事。但也正因為帕秋莉理解她，她自然也同樣理解帕秋莉此刻的心中所想。

愛麗絲來到自己的床邊——那張散發著芬芳玫瑰香氣的華美床鋪在她此刻的眼中是那樣的礙眼。若是先前她或許需要花上不少力氣才能夠忍住自己的衝動，不將這張床鋪在一瞬間給捏成一團粉塵。而現在的她心中雖然依舊煩躁，但那煩躁的心緒已經在她的掌握之中。

「難怪你埋到上海和蓬萊裏面的暗手能夠瞞過我的感知。原來你在那時候就已經有了超凡等級的技術力了么……」

「說實話，你這幅樣子讓我感覺非常的丟人。雖說我很清楚只要帕琪在我身邊我的智商便註定會大幅度下降，但既然連這段對話都觸發了，那麼只能夠說明那個我所最不喜歡的可能性已經成為了現實。」

【我和帕琪之間是對等的關係，在此基礎上，我若傲慢地替她做出選擇，那麼便意味著我自命高她一等。】

「別用那種那種奇怪眼神看著我的投影，雖說我實際上不會有感覺，但這種事只要想想就覺得非常之尷尬。我既然知道了神綺這個名字，那麼我肯定是消受過了那個瘋女人賦予我的試煉。不過我想你所遭遇的應當比我要好得多，畢竟她不需要兩個一模一樣的道具，總歸是會有不同的培育方式的。」複製體聳了聳肩。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誰讓你動作實在是太慢，而我又不想按著神綺那個女神經病給出的路來走呢？當然咯，我也沒有說謊。」複製體的虛影聳了聳肩，在愛麗絲身邊的床頭和她並肩坐下。

不，不是對方侵入了自己的夢，而是她從一開始就在那裡。她通過某個載體構造了這個夢，而那個載體一直以來就在自己身邊！

她可以隨時掐滅那股煩躁，只要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