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站 狩聖儀式
第六節 重生與再度相遇
一枚眼球。
【啊……先前的我真是蠢透了。】
幸運的是這一帶根本就沒有貓。雖然是異世界,但某些文化還是有著共通之處,在一個將捕獵女巫這種事光明正大地做出來的城市裡,貓這種和女巫經常能夠扯上關係的小動物顯然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就算沒有明令限制,那些害怕因為自己養了個黑貓結果就被當做女巫指控的市民們也會幫女巫獵人們完成清除貓類的工作。
【為什麼眼球內部沒有任何機構在做功呢?】
不僅能飄,甚至還能看。詹嵐甚至還下意識地做出了眨眼的動作,然後很遺憾地發現沒有眼皮果然是無論如何都眨不了眼的。
基因鎖第一階……依舊存在。
她小心地躲開守衛,沿著牆角的陰影滾動。那些棲息在地牢之中的老鼠和節肢動物稍微有些討厭,但當她用自身的質量碾碎了幾隻爬蟲,撞暈一隻小鼠之後便不存在這種問題——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在不久前所待著的那個牢籠。在發現牢籠中沒有新的替代者之後她便繞過了它,前往記憶中的另一個可憐女術士所在的地方。
詹嵐覺得自己的腦袋很疼,然而她現在並沒有腦袋。既然沒有,那麼疼的就是幻肢,而無論再怎麼疼,想不出來就是想不出來。
【為什麼我完全找不出外側的作用力呢?】
【我的腦袋裡面沒有關於女術士的魔法知識,但我卻擁有著女術士的身份。這說明在楚軒的判斷中,一個身份是必要的,而知識則可有可無……意思是那些知識只會在這個世界中起效,在脫離了這個世界就將變得毫無用處,所以故此做出提醒,不希望我將本就不足的才能浪費在那上面去么?】
——外側的喧鬧聲愈發的響亮了。
『放鬆』的幫派分子不會注意到一枚輕巧跳動的眼球,但卻絕對會對那些好奇的闖入者惱羞成怒。至於那些好奇的傢伙會因此失去多少,是錢,是器官,還是性
和-圖-書命,則完全不在詹嵐的考量範圍之內。
詹嵐覺得自己如果有眉毛,那麼肯定會彎起來。雖說就算她計劃中的那個女術士就算沒有死,她也會直接了當的奪取掉對方的軀殼。但既然對方已經咽了氣,那麼這本應全額承擔的罪孽理所應當的也就少了幾分。
遠處,似乎隱約有些喧鬧的聲音傳來。隔得太遠,聽不清楚,而詹嵐現在已經不會去思考自己為什麼沒有耳朵都能夠聽見聲音這種愚蠢的問題。她只是滾動著自己的眼球,跳進牢籠,然後從牢籠跳到死去女術士的臉上,再然後,用自己的眼眸取代死者的一隻眼。
詹嵐得出了這樣的判斷,然後由此又推演出了衍生的結論。
心中突然迸現出了這樣的想法,雖然並不知道自己的心此刻在哪裡。但詹嵐卻莫名地感覺這個疑問對自己很重要——她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在這種沒有意義的話題上浪費這許多時間。但這並不妨礙她將自己的注意力從這個堪稱無厘頭的疑惑中抽出,並將它們投送到正確的方位上去。
——必須得趕上他,不趕上他不行。
畢竟,不是絕望的人,如何能夠進得了輪迴世界?詹嵐的絕望源於一份失落的愛,而她的那一份愛卻在步入輪迴之時轉移到了鄭吒的身上。從那時起,她便將自己放在了鄭吒的輔助者的位置——一開始兌換的是牧師,然後又兌換精神力強化。而等到精神網路得以構建,她將她的心無時無刻的和鄭吒聯繫在一起時,她便感覺自己已然心滿意足。
【為什麼我的眼睛沒有多長一隻觸手出來呢?】
『嘭——嘭——』皮球越過石板,穿過無人的小道,準確地滾到到一條幽暗的巷道之中。
『碰——碰——』眼睛像是個小皮球一樣一彈一彈。
【很顯然,我現在只剩下一個眼球,是因為那些女巫獵人……或者是後續趕來的那幫子城鎮守衛,將我的www•hetubook.com•com屍體完全的破壞掉了。火燒的可能性不大,大概是直接倒在河裡面拿去餵魚了吧。】
有貪玩的小孩子遠遠地看到了這麼自主彈動的眼球,揉著眼睛,發出驚恐的尖叫吶喊。
——【為什麼我要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上糾結這麼久?】
詹嵐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發現自己或許會還用『費麗霞·柯麗』的身份多活一段時間。
「啊……」僵直的身體重新變得柔軟,停滯的心跳開始運作。不止如此,那些曾經遍布全身的創傷也悄然消逝。而當重生者舉起手往兩側一扯時,骨節便自動地完成了脫臼重連的脫困過程。
她大致地做出了一個猜測,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是對是錯,但她打算姑且就這麼判定這個猜測是真的——這個世界的布局主導是楚軒,這是在流浪地球還沒落幕時就被做出的決定。而既然是楚軒布的局,那麼想必每一個行為之後都有著多重含義。
這是何等的不科學啊。不,所謂的不科學不是指的眼球可以搭載自我意志。詹嵐之所以發出感嘆,是因為她發現自己的這一枚眼球居然就只是一枚單純的眼球。沒有長出節肢,沒有將神經索變異為鰭或者生體的舵。而是僅僅地就作為一枚單純的眼球在水中飄著,並且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飄向各個方向。
【真遺憾,作為道歉,我就用我本來便會做的復讎來作為報答吧。】
她肯定會死,就算她原本還能夠繼續撐個幾天,在『費麗霞·柯麗』做出那種事之後她也必然會死。以最簡單的邏輯學進行推斷便可得知暴怒的女巫獵人肯定會在處理完這件讓獵人們丟盡了臉的事件后將自己的怒火發泄到其它被捕獲的女術士身上。那麼這些可憐的傢伙會迎來一個怎樣的結局……自然也就是可想而知的了。
畢竟,成為所愛之人的專屬QQ,無時無刻地和他的內心同在,對於詹https://m.hetubook•com•com嵐來說,那未嘗便不算是一場浪漫。只可惜,這美好的一切都在張傑復活之後迎來了變轉。而等到鄭吒解開了第四階基因鎖,她便連遷怒的對象都找不到了。
詹嵐乘著一個空當鑽入了獵人們的巡邏破綻,用力一彈,便溜進了城堡的內圈。地牢的位置被她精準地標識出來,而她記得在自己的化身被押解離開的時候,監牢中有一位搜盡折磨的女術士已經要撐不住了。
因為詹嵐是一個冷酷的人,一個冷漠的人。雖然在輪迴小隊中她一直都是一副溫婉體貼的樣子。但那是因為她在一開始就認識的同伴希望見到她是這麼一副樣子——早在第一次生化危機的世界中時,她就曾經打算用塑膠炸彈在地下的蜂巢中來上一響輪迴者的就職禮花。只不過時過境遷,她發現顯現出女性溫柔的一面更加符合她的需要罷了。
當外側傳來了更多的喧鬧聲,似乎是有一位大人物來到了這座城中城塞里的時候。牢籠之內,死去的女術士睜開了另一隻眼。
【那個名叫傑洛特的狩魔獵人應該和這個城市的管理者……或者說普羅大眾之間的關係並不密切,甚至不友好。所以在幹掉我之後,他應該是直截了當的離開了。畢竟他認識費麗霞·柯麗。並且在目睹了我製造出了一場屠殺,並且主動向他出手的情況下仍舊想要放我一馬。】
但是不恨,並不代表不做關注。
很快,巷道中傳出了低沉的悶哼,微弱的血腥氣息隨即襲來。理所當然的這和詹嵐無關,她選定了這裏,只不過是她正好看到有幾個幫派分子正在這裏『放鬆』。而她正好藉著這幾個人的手擦除了痕迹。
腦袋疼,雖然還是找不到腦袋,但她決定姑且不想。
有好事的閑人隱約看到白色的物件在石路上跳動,好奇地邁著腳步,跟進了眼球所彈進去的巷道之中。
身為一名不科學的輪迴者,詹嵐能夠接受自己的精神和_圖_書力可以輕易地引發摧毀一座城市的心智風暴。能夠接受自己可以用意志降下覆蓋十數里地的靈能烈火,能夠接受自己種種奇怪而又詭異的法術。但對當下所發生的這種事,她表示無法接受。
她驅動著自我的意志,操縱著自己的那麼可憐眼球在水中咕嚕咕嚕地轉。而等到一個小浪花捲起來的時候它便趁著浪頭悄然躍起,然後在碼頭邊的石板上輕輕一彈。
【理所當然的,他到這裏來,肯定是為了找某個像我的化身一樣的女術士。而很不巧的是,雖然我對於女術士的魔法一無所知,但我正好知道這座城市中有一個放置著諸多女術士的地方。】
【可憐的小傢伙們。】
靈魂寄託嗎?不是。精神干涉嗎?不是。詹嵐沒有察覺到自己靈魂的存在,沒有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力量在世界上所壓下的余痕。她很清楚自己現在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眼球,然後這枚普普通通的眼球居然能夠在沒有任何介質覆蓋或者額外器官干涉的情況下自如移動。
眼球擠入眼眶,眼球擠出眼眶。
她的思維中突然浮現出一個想法,只要將自己的眼球安置到其它隨便一個沒死多久的死人或者活人的眼眶裡。她就能夠迎來複活。這樣的念頭來得快,但卻去得不快,不僅如此,它還在思維中紮下根,成為了沒有驗證手段的真理。
她不恨傑洛特,因為自己在先前的死亡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雖說這是楚軒算計而成的結果,但自己說的話通過的是自己的唇,自己做的事通過的是自己的手。自己的責任,應當自己承擔,而不是將它推卸到其它隨便什麼東西身上。
詭異的感覺,奇妙的感覺。
她很驚訝,而更加驚訝的是,她發現自己居然還能夠在這種狀況下保持著一定程度……不,是完完整整的自我意志,並且她還能夠搖動自己的思維,讓自己這僅有的一枚眼球在水中自如移動。
【那個叫傑洛特的獵魔人認得我這個www.hetubook.com.com身份,還說想要幫我『復讎』。從他最後果斷的下手以及初始的應對來看,他和我所覆蓋的這個身份也就是有著數面之緣的程度。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卻依舊這麼說,這隻能夠代表幫我『復讎』和他的來到這座城市的目的並不,或者說並不完全衝突。那麼……】
當詹嵐的意識從那無盡的深淵之下浮上表層時,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現在居然只剩下一枚在河面上浮沉的眼球。
狩魔獵人的目的很有可能會是那裡。當然也有可能不是——這實際上對詹嵐來說並不是很重要。因為詹嵐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目標,而她想要讓自己變強,變得能夠趕上鄭吒的腳步,那麼她就得給自己找一個目標。而自己既然同時和狩魔獵人以及女巫獵人結下了因果,那麼理所當然的就不需要另外尋找目的。
詹嵐的心念轉動著,雖然她已經露出了平常所不會表現出來的一面,但她仍舊沒有自欺欺人的習慣。她不會隨便找一個似是而非的借口就糊弄掉本應由自己來背負的血。雖說就這種程度的血與恨,還沒可能給她帶來真正意義上的壓力。
【運氣不差,死得正好。】
【那便是女巫獵人監牢。】
詹嵐那依舊找尋不到的內心思考著,給出了結論。而就在她思考判斷的同時她已然滾動著溜過了這條巷道,不引人注目地前往了另一個她在記憶中有著清晰印象的地方。
——若是連注視著他的戰鬥,為他獻上勝利的祝福都做不到。這一番流轉的生命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
滾動的眼球停了下來,在一座如同城堡一般的建築邊緣藏匿到了一處雜草的下端。視線掃過,城堡內部的守衛路線盡收眼底——這些女巫獵人無一例外都是勝過普通城鎮衛兵的精銳,他們的老巢也的確被看守得嚴嚴實實。但能夠阻礙人形潛入者的巡邏方案可沒法子阻止一枚能夠自由活動的眼球。對於詹嵐來說,她唯一需要小心的東西便是遊盪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