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站 月世界·巴比倫尼亞
第三十一節 第一循環·日斜
「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她如此說道,而下一刻她便向前踏出一步,伴隨著氣浪的爆發,她的形體隨即化作一道炎光消失在烏魯克外的叢林里。
「嗯,王上死了。就在數個刻度……按伊曼尼提的說法那便是在半小時前左右死的。死因應該是過度用腦以及施法透支而導致的突發性衰竭。這種事並不罕見,雖說王上最近似乎沒有高強度施法的計劃日程。但我想這其中應該有些我不知道的考慮……」
而巴的臨時使命便就此終了。
於是她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我想烏魯克現在也不適合接待我吧。」
而她之所以會在這裏停下來也並非毫無緣由。
而下一刻Dr.羅曼的大響度驚叫便從迦勒底的通訊終端內響起。
「啊,嗯,好的——」立香一開始還有些愕然,但隨著她重重地吐了口氣,整個人便重新回到了迦勒底使者所應有的幹練模樣之中。她按著自己的胸口,朝著祭祀長介紹著自己和自己的同伴。
巴點了點頭。
而在達芬奇教授開展歷史講課的時候,迦勒底等兩人已然被西杜麗在不經意間給引導到了烏魯克的城門樓下——立香在走進城門的那一步踏出之前下意識地猶豫了一下,扭過頭,便看到巴正站在百米外朝她揮了揮手。
「這位是Dr.羅曼……」瑪修在他吼完后弱弱地補充了一句。
「並不是現在,姑且還要等一段時間。」西杜麗微微搖頭,語調和神色都沒有什麼特殊的變化。「我會將兩位暫且安置到王上先前所規劃好的使館中去。因為現在的王……稍微有些不方便。」
她在立香,西杜麗等三人完全消失在城門口時微微頷首。然後轉過身,越過從西杜麗出現時便一直保持沉默的牛若丸便要離開。
牛若丸輕哼了一聲,扭過頭去。雖然依舊一副強硬的模樣,但眉宇間卻隱藏著些許後悔的情緒——或許她
和_圖_書在這時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待人方式出了一些問題。但迫於立場和她這從者之身的年紀,至少在這時卻是說不出服軟的話。
巴沒有讓她把話說完。
她的解釋實在是太過有力而且理所當然,立香整個人聽完后直接就呆住了。而一旁的瑪修也是一副深受震撼的模樣,一邊念叨著『蘇美爾人好可怕,死了還要加班』之類的話一邊瑟瑟發抖。顯然是世界觀受到了嚴重的衝擊。
而藤丸注意到的則是另一回事——她看向巴,語調中稍稍有些不舍。「巴姐姐……」
「巴。」牛若丸突然在她將要動身時開口。有著少女姿態的源氏英雄難得的露出了羞恥和鬱結相互糾纏的狀態。輕吸了一口氣說道:「之前的事……」
雙方眼神對刀,然後又不約而同地錯開——某吃瓜看戲的焰形鳥雖然稍稍有些不滿意但對這樣的結局姑且還算是能夠接受。她隨即放開干涉的區間,讓自由思索的能力重新回到在場的每一個活物的腦袋裡面。
……
「你說得對。現在這種情況的確對你我都好……但我依舊是犯下了過錯的一方。我不應該用那種古舊的視角和態度來應對你。所以……」她朝巴低下了頭。「我很抱歉,為之前的狂言致歉。」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巴沒有解釋更多,沒有解釋在牛若丸所指的那場戰爭中,恩奇都之所以在大佔優勢時選擇退去,其緣由並不止是因為列奧尼達王的寶具也不止是將將建成的『神權紋章』城防炮——恩奇都的實力遠在這兩樣事物之上。而真正讓魔獸退軍的要因,其實是因為來自於伊曼尼提克對鮮血神殿的牽制式突擊。
十數分鐘后,巴在越過北部防線之外的一座樹林間停下腳步——防線還未建成,先前又遭遇了重創。她隨便就能夠如同帶著立香等人一般穿過它們,來到安靜的地方。
【hetubook.com.com作為一位從者,我實在是太過失格……真是的,明明一定選定了主君卻又一再躊躇。我還真是一個差勁的女人啊。】
——或許她應該對牛若丸表達感謝。不過想來,這樣的舉動對於她和牛若丸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巴的意志已經很清晰的闡述出來了,她沒有回應西杜麗的邀約,那麼便意味著她並不打算走進這座城市。而立香雖然對此感到有些遺憾,但她終究不是個喜歡強求的人——她朝著巴露出微笑,同樣揮手以表示告別。
「沒有意義。」巴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也知道你只是單純地發泄先前那場失敗戰爭中的不滿。但這沒有意義。」
「一段時間沒見了,巴將軍。」——說話的人穿著一身得體的祭祀袍,身段優美,臉上戴著面紗。她在向一行人走來的時候順手消除掉了土牆術法的影響。然後向迦勒底等一行人稍稍躬身。
「西杜麗祭祀長。」她望著來人的身形,淡淡地說道。
「您好,西杜麗祭祀長。我是迦勒底的使者藤丸立香。」她稍稍欠身。
巴沒有回答。
對,若是沒有牛若丸突然出現,若是牛若丸沒有表現出這種略顯激進的敵意。那麼她覺得自己大概是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性會留下來,裝作女神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從而跟在這位迦勒底御主身邊的。甚至於,當女神的意志和立香等人出現衝突時她的立場還有搖擺,甚至倒戈的可能性。而這一切都因為牛若丸的行動從而化作烏有。
——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沒有挽留的機會,那麼言語便也毫無意義。
「我是西杜麗,是烏魯克的祭祀長。王上派遣我來招待各位,如果不介意的話,還請現在便和我一起入城。」她做了一個迎接的動作。先前的那一場還未成型的衝突就這麼被她不動聲色地給一言帶過。立香張和-圖-書了張口,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但她的言語卻在祭祀長的目光凝視下被封在了喉嚨里。
因為她並沒有忘記那塊在伊曼尼提克城門口拿到的石板,更沒有忘記那面石板上有著讓她感到不適的感觸。她在和恩奇都的交戰中丟失它時在上面安置了一個隱秘的追蹤坐標。而她此刻分明感知到了那枚石板此刻就在自己所在位置不遠的地方!
「我是前輩的正式從者,瑪修·基列萊特。」一旁的瑪修也從戰鬥狀態中脫出,消去了手中的大型盾牌以及額外裝甲。並朝西杜麗鞠了一躬。
「你們好,迦勒底的觀星者。王上曾經和我提到過你們,雖說有些複雜的東西我暫時無法理解,但從你們的衣著上可以看得出你們來自異邦。」西杜麗祭祀長的笑容即便隔著面紗也能夠清晰地傳達出來,而她的語氣中似乎有著某種安定人心的效用——在她的言語下,那空氣中的糟糕氣氛無聲消去。
而巴只是回以淡漠的一瞥,對於此刻的她來說,幹掉牛若丸這種連一流都算不上的從者根本就連第二刀都用不到。
在雙方劍拔弩張,戰鬥一觸即發的時候。一個柔和中不失英氣的聲音遙遙傳來,伴隨著一道隔斷式的祭祀術法,一道有形的土牆隨即從地下隆起,將巴和牛若丸給分別阻擋在土牆兩側——這牆或許算不得堅固,但卻彰顯了此處主人的立場和意志。而巴的心中固然有著怒火湧現,但她終究還是能夠克制些許。
「什麼!?吉爾伽美什王死了!?」——他的語氣中充斥著不可置信。
女神曼戈特倫德和君王吉爾伽美什有過守望相助的盟約。但在這之外,在當時主動請纓提出發起牽制攻勢並率領軍隊帶頭突襲的正是她中原巴。她在當時所做出的舉動在某種意義上其實已經算得上是對御主的背叛,即便弗洛拉對此並不在意,但這樣的行為依舊讓她感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深深的羞愧。
肩上的焰形鳥咕咕地叫了幾聲,扇了下翅膀——她對此並不在意,因為這在她眼中根本就是隔三差五就能夠看到的常見現象。
空氣中,不知何時有著緋色的花瓣飄落。
她的心下苦笑,心下決然,但面色不變。
她的行動很快,很果斷,沒有給牛若丸任何介面或者提議的空隙。而當巴的行跡完全消失之後,呆立在原地的牛若丸才苦笑一聲,搖著頭離開。
而直到這時,巴才完全地壓抑住心中的怒火,將視線投向說話者的位置所在。
『我切斷你那根愚蠢的脖子,最多只需要三刀』——牛若丸低哼一聲,眼神中分明傳達出了這樣的想法。
啊,沒錯。下定決心,離開這位自己很有好感的小姑娘——她現在是女神曼戈特倫德的從者,應當為女神竭誠服務才為正確。先前的動搖,是因為她的內心深處仍有著些許的軟弱與對曼戈特倫德的不認同。而牛若丸小姐在剛剛用行動來提醒了她這一點。
「……」牛若丸沉默數秒,然後輕嘆。
「請住手,兩位。」
「等,等等!吉爾伽美什王死掉了啊!王死掉了,就這麼輕描淡寫的沒問題嗎?」立香感覺自己的腦袋脹痛得厲害,某種或許被稱作是『代溝』的東西正清晰地顯現在她的思維之中並向她彰顯其威能。她在這一瞬間甚至有些懷疑烏魯克這座城市是不是早就受不了吉爾伽美什王的暴政從而巴不得他去死,但這又和巴御前的情報以及西杜麗話語中那顯而易見的尊重相互衝突……
「不方便?」瑪修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王死掉了是什麼值得驚奇的事嗎?」西杜麗有些疑惑地歪過頭,然後恍然。「啊……真是抱歉,忘了兩位是來自迦勒底異邦的使者,你們那裡的情況可能和烏魯克這邊有些不一樣——自從魔獸開始襲擊,北部防線開始構築以來王上幾乎每隔半個月都https://m.hetubook.com.com要死上一次。但不用太過擔心,王上自己應該有辦法回來的。畢竟還有許多工作等著王上處理,就算借死逃工也是逃不掉的。」
「你和我之間的仇恨始終存在。源義經,雖然你還未長成,但記憶,認知,以及因緣卻不會就此消逝。木曾家和中原家的血仇我不會忘記——若是你我都沒有選擇,那麼在並肩作戰之時我也會努力地克制住自己。但既然有了選擇,那麼如今這各為其主的立場對於你我來說都是合適而且有益的。」
——而好不容易從混亂狀態中恢復過來的立香等人連忙朝祭祀長還禮。
於是,她帶著同樣略有所覺,但最終決定看她意見的瑪修一起走進了烏魯克的大門。
「抱歉呢,我的使命只是送兩位到兩位所期望的第一座城市,除此以外再無其它。處理完這件事後我主或許另有要務交託與我,所以當立香你和瑪修走進烏魯克城門的時候就是我們分別的時候。」巴的語調一如既往的溫柔,但這一次,她卻是很明顯地下定了決心。
「我們是現在就要去詣見吉爾伽美什王嗎?」立香稍微有些遲疑,似乎還是打算就牛若丸和巴御前之間的事情說些什麼。但她最終還是將這些話語按在自己的心中,提出了作為迦勒底使者所應當著重關注的那個疑問。
「烏魯克內永遠有你的房間,巴將軍。」西杜麗平靜地說道:「雖然王上現在死了,但這種程度的安排我還可以自行應對。」——她一邊說著,一邊抬起手在空中寫意地點出了幾枚符文,構築出了一個小型的臨時隔音結界。
她們陷入了困惑之中,而迦勒底那邊也同樣是一片混亂。但學者扎堆的地方終究是更加適合交流一些。那邊的喧鬧只持續了十幾秒便被達芬奇給強勢鎮壓。然後這位有名的文藝復興時期學者便開始朝其它人,包括通訊終端外的這兩位講解起神代冥界的概念與死亡性質差異等內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