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站 綺想之旅
第十五節 我感覺很不好
不,並不是無價值,而是妨礙。因為想要超越一切,那麼便必然得勘破一切,讓這一切事像都不能夠成為自身的累贅。而勘破也並非捨棄,只是將它們量化,將它們衡量,讓自身過往的一切成為單純的『記憶』從而抹去『過去』對『現在』的一切影響。
她的思念並沒有佔據什麼時間。而在她的這道念頭轉過之後,她自然而然地接續了先前的話題。
而再往後,那把地球拆成蘋果商標的生化之旅以及後續那一言難盡的流浪地球……
「……同樣,既然這是必然。那麼她提前計算出我們後續的舉動也是理所應當。那麼當她做出那一番『懲戒』的應對之後。我們基於補償心理而得出『道具對道具』的策略自然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一個陌生人不會無條件地相信另一個陌生人。但若這『另一個陌生人』對前者提供過一些幫助,有過恩情,那麼前者便有可能因為這份幫助而相信後者,尤其是在後者對前者提出的要求並不需要前者付出多少代價的前提下。
「出去轉轉並不代表著動手,艾麗斯。而且我們就算不出去,待在這裏難道就有什麼意義嗎?」
「陳述事實罷了。」帕秋莉聳了聳肩。「還是說,你認為你真的需要我來安慰?」
「帕琪,我懷疑一件事。」她的手指按著下頜,冷靜而簡潔地說道。「我懷疑,我們做出讓小惡魔代行我們意志,讓道具對付道具的決策是出於洛葉的安排。因為我們之前那嘗試違規的操作有些冒進。若是放在以往,我們不會做出這種舉動。」
「有證據嗎?」
很無聊,但無聊又能怎麼樣呢?把這份情緒斬除之後又不能夠讓局勢變轉。
而『陌生人』與『另一個陌生人』這兩個概念,也可以作為主體進行延伸。比如說『個人』和『國度』。比如說『學者』和『規律』。比如說『信徒』和『神靈』,比如說『戰士』和『同袍』。又比如說……『子女』以及『父母』。
——她立刻便獲得了響應:和-圖-書「是哪裡迷茫呢?艾麗斯。」
畢竟她們可是輪迴者,艾麗斯和洛葉更是有著了不得的背景。而若是真的什麼東西都得勘破並純化。那麼豈不是連主神,連死淵,連該亞和神綺都得勘破?
洛葉沒有承認超越種之間的戰鬥就是這種『通過代理人交戰從而長久地佔據一個源世界的時間線』的模式,但她同樣也沒有否認艾麗斯等人對超越種之戰的猜測。而在沒有額外情報渠道的情況下,傻乎乎的艾麗斯與笨兮兮的帕秋莉也就只要待在這裏像是個人偶一樣看這兩方硬打。
「沒有證據。但也未嘗便不能說有。你還記得我們開啟這場教學的緣由嗎?洛葉替我斬斷了那份對她的絕對信任。」她的語氣稍稍一頓,因為她感知到帕秋莉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稍稍蜷縮了些許——她反手握住帕秋莉的手。「而那,實際上便可以算是一個證據。」
「……那好吧。」她嘆了口氣,牽著帕秋莉的手從座位上起身。「我們出去走走。」
「去……靠近點看看這個世界。」——【順便看看能不能引出點啥】
她輕輕笑了笑,而艾麗斯也隨即抿起了唇。
「我找不到前進的方向了。」艾麗斯伸出手,輕輕握拳,似乎是想要抓住什麼,但落入她五指之間的卻只有空間本身——她於是著重強調了一遍:「我覺得我應該陷入到了一件密謀之中,在陰暗中應該隱藏著我還未能夠洞察到的危機和敵手……我覺得應該是這樣,我觀測到的許多線索能夠推斷出這樣的結論。但實際上……」
半空中的光屏依舊閃動著,如艾麗斯先前預測的一般,小惡魔和紗條愛歌之間的戰爭很快就陷入了以無限比拼無限的無聊消耗拉鋸戰。現在,除卻極少數被她們兩人刻意忽視的位面星辰,以及實在太過於偏僻遙遠的邊陲世界以外。這雙生宇宙中的每一寸虛空或者星河都已然燃于戰火。
「她對我很了解,有很大的幾率可以推演得出我接下來的舉和_圖_書動。換而言之,她斬斷這份絕對的信任正是我踏入超越種之路,對一切都生成質疑的起始緣由。而基於此等理論,我們在之後對她已經公布的訊息產生質疑,從而興起試探的心思也是理所應當。」
艾麗斯心中想到。
然後,睜開已然變得毫無迷惘的雙眸。
一切都將純化,只剩自己的道路與執念。
而洛葉的所作所為,正是為艾麗斯親手切斷了『父母與子女』,『戰士與同袍』之間的那份信任——它們依舊存在,艾麗斯依舊將洛葉視作自己的姐姐並愛戴她。若有一天洛葉在她眼前受到創傷,甚至失去她也依舊會沉浸於悲慟。但這份悲慟卻不可能對她造成哪怕一絲一毫的影響。
「帕琪,我現在……有些迷茫。」艾麗斯的聲音中飽含困惑。
帕秋莉甚至都有些懷念遠在主神空間里享福的鄭先生了。因為那個肌肉猩猩哪怕和她們一樣已然踏上了超越之路也依舊是個了不得的笨蛋。而那種程度的笨蛋是不會為這種事情感到煩惱的!
沉默,沉默持續了漫長的時光。
直到某一天,帕秋莉終於忍不住問道:「要麼……我們出去走走?」
「……我不知道。」艾麗斯猶豫了一會,搖了搖頭。「我只能夠將這視作是洛葉在這場教學中埋設了某個秘密布局的證據。但她到底埋設了些什麼,又是基於什麼目的而埋設哪項布局……我不知道。」
信任,什麼是信任?
這一回,輪到帕秋莉陷入沉思了。
她不由得輕咳了一聲,原本想掩蓋一下自身的尷尬——但想了想似乎又沒有什麼掩蓋的必要,於是索性就把這份尷尬直接暴露在艾麗斯的面前——她輕嘆一聲,然後發現艾麗斯正和自己一起嘆氣。
艾麗斯張了張口,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一件錯誤的事。和自己的戀人在這種懸而未決的瑣事上爭論才是真正的錯誤。而自己現在應該……
她感覺非常的不適。
啊,沒錯。安慰是不必要的,因為所有的情緒變轉都在艾麗斯自身的控制之內
和_圖_書。除了愛戀這份情感她不需要,也不會隨意干涉以外。她心中所浮現著的每一縷情緒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哪怕是這份讓她感到困惑的『茫然』,甚至於『困惑』本身。也是一樣。
「……或許。」艾麗斯點了點頭。然後反問。「但是帕琪,若是我的疑慮真的沒有意義,那麼這便說明這真的只是一場普通的教學。而對我們來說甚至可以視作一場普通的度假。帕琪,我們真的會遇上一場『普通的度假』嗎?」
洛葉說這是一場比試,說這是一場教學,說這是一場講述超越種間爭鬥的實踐課且她只會用紗條愛歌來做她干涉世界的棋子——放在過去,甚至就在這場綺想之旅開始之前,她說的每一個艾麗斯都會無條件的信任。因為艾麗斯知道,如果這個世界上存在一個人絕對不會害自己,那麼那肯定便是洛葉——然而,洛葉斬斷了這份信任。
對於凡物,對於超凡,甚至對於真神來說,這份『信任』都是寶貴而且必要的事物。因為正是這一份份的信任構成了整個人際網路,構成了國度,構成了社會,構成了一個知性體存活于宇宙中的活動空間。而這一切,將在踏上超越之路的瞬間化作無價值。
這有什麼意義嗎?或許有,或許沒有。
「艾麗斯,」她將艾麗斯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好讓這隻冰涼的手變得溫暖一些。「你太多疑了。多疑到罔矯過正。」
「帕琪……」艾麗斯的嘴角抽了抽。「你這種安慰人的方式……比較新穎。」
她只要稍稍地轉動一下念頭,她就能夠將這一切無意義的干擾給盡數抹去。而當她這麼做之後,她閉上眼眸,輕輕地嘆出了一口氣。
她感到很不適,因為這或許是她第一次在行動時,沒有實現籌劃好九成以上的勝算。
【我愛她,勝過愛我自己。但她讓我知曉,當這份姊妹之愛被勘破並純化之後。我會在她威脅到帕琪的時候對她刀刃相向——並且絕不遲疑。呵,超越種……還真是孤獨的存在啊。不過也是,既
和圖書然想要凌駕於一切之上,那麼身側再無一人便是必要的代價。】
「那麼做有意義嗎?我們即便不出門也能夠觀測到這個宇宙中的一切變化。」艾麗斯隨口反問道。「而且我們之前不是決定了,一切都交給小惡魔,我們就看著不動手嗎?」
開什麼玩笑?後面三個不知所謂的東西不信也就罷了,不信主神?是主神的抹殺提不動刀了還是支線劇情和許可權獎勵不夠香了?艾麗斯也就算了,她能夠在這裏浪可全靠著有主神在後面罩哪!
「我卻覺得……」她皺起眉。「我似乎是在杞人憂天。」
啊,沒錯。雖然超越之路要求勘破並純化一切。換而言之,那便是連公式,定理,常識等一切都習以為常的事物都抱有疑慮且不再盲信。而這『度假必然倒霉』的規律理所當然的應該也在其中——然而懷疑歸懷疑,這種事情真的不會發生嗎?
信任的本質,是在條件缺失的情況下,因外部因素的干涉從而偏向性地對選擇中的一側做出認同。換而言之,便是感性,便是不理智。
小惡魔又努力了幾十年,愛歌也很拚命地發起了數次聲勢浩大的戰役。而在行宮之中,艾麗斯卻在將整條世界線翻來覆去看了幾十次——只是看,沒有改——卻也終究沒能夠找出她所期盼的那個結果。
「所以你只是感覺存在陷阱,但卻並不知道存在什麼陷阱,甚至不知道這陷阱的存在意義到底為何?」帕秋莉點點頭,看著自己唯一信任著的人兒。「艾麗斯,你可能只是習慣性地多疑,就像是你以前總是會提前做好上百種應對不同情境的策略,哪怕那時的局勢簡單得你一眼就能看出,最終只會有一兩種……最多三四種預案會投入實用。」
她不知道自己立下了一個了不得的flog。然而她能夠立下這種旗本身就代表著這條規律可謂是該死的正確。畢竟所謂超越之路勘破一切,說到底,要勘破的也不過是源世界中殘留的那些影響從而度過紀元大劫。而沒讓人連多元一級的事物和概和_圖_書念都去勘!
只有這樣,一位真神才有可能踏上超越之路,才有可能度過註定會到來的紀元大劫。
「當然有意義,我們可以……」
「可以什麼?」
時間,因此而無意義地流逝著。
她們分不出勝負,因為斬首行動無法成功,也不可能做得出什麼能夠在頃刻間扭轉勝負的決戰兵器。所以,她們的戰鬥終將延續。或許直到這個宇宙的第十三紀元抵達終點,她們才有可能在那末日黃昏中決出高下生死——隨時都可以在洛葉或者帕秋莉身邊復活的那種『決出生死』。
「你不是杞人。」帕秋莉的手指搭在她的腕上,認真地說道。「對於你我來說,天空塌陷並不算是罕見的現象。只要你想,你隨時都可以讓一顆星辰的天塌下來。」
於是,空闊的大廳中又恢復了沉默。而在沉默之內,混雜著兩道無聲的嘆息。
而這一作為所導致的結果,便是艾麗斯必然會對她的一切舉動都充斥著對陌生人的質疑而非因為將她視作姐姐愛戴從而對其身上所有的疑點都視而不見——愛和質疑並不衝突,而自然地,也可以互不影響地獨立存在。
沒有陰謀,沒有陷阱,她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現。可越是如此,她越是警覺。
這是常識,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第一次度假是在變形金剛,累個半死。第二次度假是咒怨,世界末日。第三次度假是死神終結后的神鬼,異域神戰。而第四次的東方之旅,甚至連神綺這個應該呆在觀眾席上的傢伙都直接下場啦!
相顧無言。
想想自己的過去吧,這所謂的『度假』,每一次『度假』,自己和自己的朋友們到底都遭遇了一些什麼?
雖無淚千行,但依舊相顧無言。
「換而言之,我們一直都被姐姐所算計著嗎。」帕秋莉點了點頭,然後反問道:「可這又意味著什麼呢?」
淦!帕秋莉甚至懷疑哪怕有朝一日自己和艾麗斯都成了聖賢——這不太現實,那麼准聖——然後當自己兩人打算給自己一個假期的時候都有可能趕上多元宇宙洗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