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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覺自己簡直是糟透了——腦袋疼，脊背疼，脖子疼，全身都疼——她覺得自己若還是一個凡人，那麼自己剛剛肯定迎面撞上了一群發狂的奔馬。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被萬馬踐踏之後還能夠存活，但那股滋味著實地不好受。

她伸出手，接住了洛葉扔過來的一枚像是蘋果一般的玩意。

她過了好幾秒，才以刻意表現出來的惱火語氣說道：「在銘湮薇的記憶中，你應該是一個更加沉默寡言而且善解人意的傢伙。是什麼讓你如此尖銳，你在刻薄之後又想要隱藏著一些什麼？」

「這是個好提議。」——也是個好台階——「我正好很久沒有活動過筋骨了。」

「我當然不會。」洛宓輕輕哼了一聲，掐住銘湮薇脖頸的五指稍稍將力度加大了幾分——後者的鼻腔中立刻便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然後被刻意釋放出的骨裂聲在周遭響起。

啊，也是呢。自己就是做了個夢，然後被一個自稱是前世的傢伙數落並且暴打了一番。然後……

洛葉微微歪過頭，嘴角稍稍咧起。

意味著，不是在同一時刻，擁有道與執這兩樣事物的存在。

「試試看我現在到底是隱藏了本性，還是恢復了本性。」

恫嚇毫無意義，毋庸置疑，她到時候真的會直接動手。雖然中了算計，在不合適的時間點于不合適的個體內部復甦並且還遇上了不合適的對手。但她依舊是是曾經的准聖，依舊是在遙遠過去參与了洪荒開天之役並且留下痕迹的蓋世強者。而她……

她下意識地便握緊了那枚蘋果！

很難受，不過沒關係。只要將難受的神經信號記錄連著那段記憶一起屏蔽或者刪除就可以輕鬆愉快地解決這點錯漏。不過在那之前……

……自己真的有說出來的必要嗎？在這個喜歡搶答的洛葉同學面前說出來？

「你生氣了嗎？」她的詢問伴隨著令人不適的笑容。

「啊！」她突然一聲輕呼，想起了先前被洛宓痛打之前浮現在眼眸之中的記錄。她想到了那兩頭狼，那兩枚眼眸，hetubook.com.com那座影子城市和虛幻狐狸。以及那宛若半寸厚活火山口蓋子一般的，即將席捲這整個世界的戰亂與狂怒！

「你……想要什麼？」她問道。

洛宓已經不在這裏了，在這裏的只有洛葉和她自身。當她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心上一松，身上似乎就此褪去了一具無形的負擔和枷鎖！

「喔……」銘湮薇張了張口。她感覺……似乎並沒有什麼實感？

「若是你的交換物無法讓我繼續冷靜，那麼，」她冷哼一聲。「哪怕是形神俱滅，永久消亡又如何？我至少也能夠破壞掉你現在的大部分佈局，帶著你想要幫助的這位叫做銘湮薇的同伴，甚至還能再多搭一兩個一起徹底泯滅！」

「我說了你會冷靜下來的。」洛葉淡淡地說道。而當她開口的瞬間，洛宓手中的果實便像是信號不良的電視屏一樣閃爍，彷佛隨時都會潰散成一團虛無。

哦，不，她還是能夠做些什麼的。比如說……

她連忙張口——

一個聲音插入了這洛水湖畔的戰場——洛宓偏過視線，在河的末端她看到了一位渾身上下都寫著『普通』兩個字且穿著一身學生西裝的淡漠女性——她在頃刻間便通過讀取被她所控制的銘湮薇的記憶而知曉了這個女性的來頭。

「那你為什麼不動手？」洛葉臉上的笑容繼續擴大。「動手呀，殺了她呀。殺了她后你便會頂替她的靈魂和軀殼復活，從准聖墮落成換不了路的四初。然後你就會在我的手下形神俱滅，再也沒有機會迎來第二次復活。」

意味著不具備完整的心靈之光。

……

換而言之，那便是這東西能夠讓她將轉世重生，破棄舊有執念的流程從最多五成的成功率提升到最少七層。讓她能夠更有效地對抗道執衝突，而不用像是現在一樣不知道要轉多少次隨時可能翻車的世還不能夠確保『來生』的道與執就不會如同『前世』一般是個不可解的死結！

「放棄『銘湮薇』這個來生，割斷她身和_圖_書上的因果鏈路放她自由。然後你繼續去睡，等待著另一次的復活。」洛葉淡淡地回答：「如果做得到的話，走之前給這傢伙一點照顧。讓她能夠擁有更大的機會突破至四中——以上就是全部。」

銘湮薇翻著白眼，一副『要死了！要死了！』以及『你們倒是徵求一下我的意見啊！』的模樣。然後兩者的目光都毋庸置疑地完全沒有看向她一絲一毫。

下一刻，天墜之火與涌動的浩瀚洛水化作墜落的箭雨，猛地撞向了那不詳而幽深的黑暗之國！

「不盡然，但我的確出了不少力氣。」洛葉推了推眼眶上的平光眼鏡。「我提前觸發了你的復活機制，我欺騙了你的檢測手段，我讓原本應該在你的來生解開第四階基因鎖中段，重新豎立嶄新的道與執之後才會發生的事項提前運作。我讓你……出現在了這裏。」

「哎？」——銘湮薇有點想說自己只看到了狐狸和狼，沒有看到霸王，只是感覺其中的一頭狼有點像霸王。然而話到嘴邊，卻又卡住。因為……

而她下意識四處回顧，愕然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座漂浮在破碎幽空的殘損石塊之上，而周圍那散布在數光分內的石塊，植被，水體之中，則隱約還可窺見洛水的輪廓！

「……洛葉。」她咬著牙齒，從唇縫間擠出幾個字。「這處戰場中本不應該有第三方力量插足……是你安排的這一切？」

銘湮薇猛地睜開眼睛。

「但我會殺死你的同伴，作為被你愚弄的報復。」

她身上的學生西裝此刻甚至能夠媲美犀利哥！

「你看到了霸王是嗎？」洛葉瞟了她一眼，然後說道：「然後還看到了建城的狐狸和兩隻搏鬥的狼？」

而後……

她記不太清了，而這或許是因為大腦遭遇重擊的緣故——她還沒來得及想到自己一個堂堂超凡生命為什麼會因為重擊而失憶這個層面。

洛葉臉上的笑容也盡數斂去。

不是四中就意味不是真神。

那麼這意味著什麼呢？

「因為我早就已經知道了……而且www.hetubook.com.com知道的人，並不僅僅只有我。」

「是……是這樣嗎。」銘湮薇的嘴角抽了抽，算是接受了這個答案——就算不接受又能夠怎麼樣呢？她又做不了什麼。

是不是應該……

「嗯，洛宓已經走了。」洛葉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破爛西裝，皺了皺眉，然而當恢復現象出現在布料表側時卻又被另一股力量給修正，讓它依舊保持著破損的襤褸形象——洛葉索性也就不再理會它了。

這是什麼？

「她以後不會再出現了。」洛葉又一次在她說完之前給出了解答。「我和她立了一個約，我支付報酬，她放棄你這個『來生』然後另外找其他的轉世體來代替。你從這一刻起不再受前世因緣所困擾。當然，這也意味著你身上的氣運會大幅度地跌落，如果你不能夠在終戰時晉陞至四中，甚至更高階段。那麼你的下場恐怕會相當不妙。」

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這裡是什麼地方並不重要，現階段的你知道太多不好。總之，你只需要知道這裏的戰鬥只要不是過分的激烈，那麼就不會被外側的生命，比如胡亥或者塞赫梅特之類的玩意給注視到。而且這裏很快就會崩塌消失，不復存在即可。」

洛宓不再說話了。

她明顯地意識到了什麼。

是不是太兒戲了一點？

洛葉！

因為有著從天而降的洛葉小姐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如破竹……這樣的節奏乾脆利落地搞定了一切。而剩下來的只有一臉獃滯的銘湮薇自己，和她自己臉上那大寫的不知所措？

然而洛葉第三次搶答了她。

「洛葉小姐，她……那個人……已經？」她沒敢直接說出『洛宓』這個名字。

這是……多元之血的結晶！虛空諸海深處的寶物，不論其餘功能，單是其存在本身能夠讓死者被虛空諸海（死淵）給從永暗中遣返的珍貴憑證！而如此碩大的一顆，足以讓她在捨棄掉『銘湮薇』這個來生的同時，自行定義一個合乎心意的轉世體並順暢地降臨在它身上迎來複活！

「那麼。」洛宓https://www.hetubook.com.com握住一柄柘木弓，箭矢搭在弓的上頭。「就讓我們來看一看，你的決心到底是裝出來的，還是真貨！」

「洛葉小姐！我剛剛看到了——」

那麼……

「這意味著你若是採用吞噬她的方式復活，那麼你便不得不重新面對和當初那讓你進退兩難的道執衝突。意味著你終究還要再度面對不成就死，成了也死的結果。意味著你必須再冒一次風險，欺騙自己和多元宇宙，讓兩者都視作你已然再度死去。」

這是一個保障，也是一道契約。而她推了推平光眼鏡，注視著已然再度控制了自身的情緒流動。恢復到完滿狀態下，並進行冷靜思考的洛宓。

「你醒了啊，銘湮薇。」——有冷淡而且平靜的聲音從她耳邊響起，這聲音一度讓她聯想到楚軒這個傢伙。她猛地轉過頭，嚇了一跳。因為出現在她眼中的，是一個像是剛剛從狗窩裡面打了個滾的傢伙！

然後……

銘湮薇的瞳仁猛地一縮，下一刻，先前那慘痛的記憶在頃刻間湧入她的視界！她想起了洛宓，想起了被洛宓吊錘的那段時光，想起了那伴隨著洛宓的震怒而突然冒出來的幫手，想起了那段挑釁一般的對話，以及那塊被自己迎背撞上的巨大石頭！

「那個，洛宓……」

「誰知道呢？」洛葉歪頭，攤手。「或許只是因為說話的對象不是我的蠢妹妹也不是我那蠢妹妹的同僚。所以我便也懶得放下身段了呢？社交應酬這種惱人的東西我若是能夠應付得住，或許我也不至於現在要在這裏和你浪費時間交流？」

「我不得不承認，你的價碼，很有說服力。但是……」

洛宓甩手一揮，便將銘湮薇像是扔垃圾一樣直接砸入一塊足夠遠也足夠大的河畔山岩並牢牢地嵌入其中。而她的視線緊緊地盯著洛葉，斟酌了數分鐘后，才終於開了口。

「這是一個貪婪的要求，但我在你說完交換物之前會保持冷靜。」洛宓垂下眼帘，身周有著和與銘湮薇戰鬥時截然不同的弓矢與劍刃顯現。作為東方的未成之狩獵女神，她www•hｅｔｕｂｏok.ｃoｍ•com在某種程度上司掌著所有和狩獵有關的權柄和概念——哪怕她已經在遙遠過去死去，這些權柄也依舊歸屬於她——而她已經準備好使用它們了。

「……你以為我不敢？」洛宓的聲音冷漠而且決然。「我連開天戰場都打過，你以為我會在這種程度的威脅下退步？」

她想起了一切！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我當然以為你不敢。」——然而洛葉毫不客氣地承認了她的態度。並且還順便又多補上了一句。「如果『你敢』，如果你會如此意氣用事，如此魯莽，如此愚蠢，那我現在已經把你這個前世給直接幹掉，根本用不著在這裏和你進行這種沒意義的舉動。」

「你可以試試看。」洛葉伸出手，以她為中心，衰變腐朽的氣息向外無聲地蔓延。整條流淌的洛水在頃刻間有接近十分之一的部分被染成墨色的國度，而這墨色本身便是一切停滯壞死事物的顯現聚合。

……剛剛是發生了什麼來著？

「的確是沒有必要。」她很是憂傷且並不意外地看著洛葉直接讀出了她的想法。

洛宓默然。

「我和那傢伙打了一架，她還沒復活，用不了也不敢用四中以上的權能。再加上這裏的場地比較特殊，所以應該算是我小勝一籌。」洛葉淡淡地說道，然後似乎是預料到銘湮薇會詢問『這是哪裡』這種問題於是又額外補充了一句。

不是四中。

她皺起眉頭，然而下一刻她的眼眸之中便被忘了抑制的震驚給充斥！

「但是你需要一個下場的台階。」洛葉輕笑著回答。「這個我懂，活到你這個地步，生死勝負早就看淡。除卻道和執放不下以外，偶爾也就只有麵皮這種東西能夠讓你這樣的傢伙稍稍躊躇——畢竟，超越種哪怕超越了舊世的一切，在新世中，只要存有同伴和眷族，便仍有弱點和枷鎖。」

「是嗎，但我卻覺得你是因為在乎你這位同伴所以才一改常態。」洛宓把玩著手中的虛幻果實，看著它在指尖不斷地閃爍。「或許，我可以要求更多？」

必須得馬上告訴洛葉，馬上告訴她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