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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臉上的眼睛仍舊圓圓地瞪著。

「穿衣服不能太花里胡哨。」

所以，現在波魯那雷夫隨便從裏面抽出幾張面值大的鈔票，就足以讓那些餐廳員工瞬間忘掉自己脆弱心靈遭受的創傷。

光是這樣還不夠…

但不是波魯那雷夫找到的，而是敵人自己現身的：

那輛從身後追來的汽車一直開得很快，像是急著在追趕什麼。

「客人您慢走！」

這不僅可悲，而且讓人絕望。

作為擁有縮小能力的替身使者，霍爾馬吉歐終於感受到了來自渺小的力量。

儘管他的身體很結實耐揍，但這種近乎腰斬的傷勢對他而言也絕對是無法承受的傷痛。

只是單純地，鏡子里多了一個男人。

因為波魯那雷夫這些年憋得太痛苦了。

雖然只是再尋常不過的汽車，而且很大概率只是過路的旅客，但波魯那雷夫還是下意識地提高了警惕。

可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情況就變得詭異起來：

銀色戰車護佑身側，幫他監視背後和身旁的空間。

他竟是還習慣性地從口袋掏出了一個錢包，然後從裏面抽出了幾張大面值的鈔票：

「都給我拿出那種尿急時脫褲子的速度，一刻不停地行動起來！」

「是要去火車站坐車的旅客嗎？還是說…是有敵人在身後追我？」

威尼斯是水城，島內河道縱橫，走到哪都能見到船隻橋樑。

縱使沒有子彈，它們也仍舊是能給主人帶回勝利榮耀的騎士。

他經歷的戰鬥實在太多，如此豐富的作戰經驗，讓他幾乎錘鍊出了一種第六感的直覺。

「多的就當是我給的小費吧。」

「不用找了，我就在這裏——」

很快，波魯那雷夫在附近找到了一家剛剛開門的早餐廳。

「本來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呢…怎麼會不見了？！」

他重重地倒在了米斯達的面前，倒在了那滿是污穢的下水道里。

現在https://m.hetubook.com.com天色尚早，橋上倒是沒什麼汽車，只是有零零星星散步渡河的居民和遊客。

手腳麻痹失控，意識趨向模糊。

不過是幾張畫著數字的紙，那些原本恨不得趕快把波魯那雷夫打發出去的餐廳員工，一轉眼就在店門口搞出了長亭相送的戲碼。

「銀色戰車！」

米斯達一邊艱難地摁鍵撥號，一邊看著旁邊霍爾馬吉歐寫滿不甘的臉。

「果然是沖我來的！」

在經歷過那樣的痛苦之後，重新得到健全身體的波魯那雷夫最厭惡的便是獃著不動。

那種輕鬆而溫和的氣質瞬間從眼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在無盡黑暗中磨練出的謹慎。

一種荒謬難言的熟悉感，從心底驀然湧起。

長的就像現在波魯那雷夫腳下的這座一樣橫跨在河道兩岸，前後長度數十米，橋面寬闊可供汽車渡河。

不，情況要比休克更嚴重，這是猝死。

所以，在那六個小傢伙開始對著那顆心臟動手動腳的那一剎那，霍爾馬吉歐馬上就出現了類似急性心肌梗死的癥狀：

「終於…結束了。」

但「綁匪」的回應卻友善得令人意外：

作為曾經生活都不太能夠自理的殘疾人，波魯那雷夫比誰都明白身上帶足鈔票的重要。

波魯那雷夫驚訝地發現，駕駛座上竟然空空如也。

這是人體血液循環的中樞，是人類生命系統的動力之源。

在昨天晚上之前，他一直都被困在那小小的輪椅上，在一個又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躲躲藏藏。

而很不幸，也可以說是幸運，波魯那雷夫的不妙預感好像沒有弄錯——對方似乎真的是敵人。

霍爾馬吉歐本就身受重傷持續失血許久，四肢冰涼麻木，血壓狀況很糟。

望著那已經清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火車站，波魯那雷夫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毫無和*圖*書疑問，他是勝利者。

而它們的鑽動是有目的的，有方向的。

雖然性感手槍的破壞力極低，但心臟卻不是那種能輕易承受傷害的地方。

就這樣，在一眾店員的深情目送之中，波魯那雷夫的高大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這可不是什麼人映在鏡子里的倒影。

金錢果然有著不亞於替身的奇妙力量。

「不過…」

「這些錢你們收好，冰塊算是我買的。」

「有車從我身後過來，而且開得很快。」

「是障眼法，還是有什麼空間能力？」

銀色的鎧甲劍士持劍立於身側，與此同時，波魯那雷夫果決地在橋面上停下腳步，回過頭去遠遠地看向了那輛汽車。

拿東西不給錢的事他能避免就會盡量避免，能少惹麻煩就少惹麻煩。

米斯達輕輕一嘆。

他能感受到自己那脆弱的肺壁正在被六個小人瘋狂撕扯，這些維繫著他生命的血肉組織就像是紙張一樣被輕易撕裂。

現在的米斯達就躺在霍爾馬吉歐的屍體旁邊。

「呃——」

如果不能及時得到救治，他就真的要像他哄騙敵人時說的那樣，和霍爾馬吉歐在這下水道里同歸於盡了。

「歡迎再次光臨！」

他的一雙眼睛始終保持著生前的模樣，直到斷氣都在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敵人。

他懷裡抱著那袋冰塊，手裡攥著錢包，竭盡全力地向車站的方向奔跑。

很快，波魯那雷夫跑到了一座長橋上面。

隱隱約約地，就好像是在對他說：

時間稍稍往前。

「你在找我是嗎？」

而這份榮耀，也終將給敵人帶去痛苦和死亡。

「人呢？」

沒辦法不配合。

而波魯那雷夫身邊，現實的世界里，卻沒有任何那個男人出現的痕迹。

等波魯那雷夫走出大門的時候，店員們對他的稱呼都變了。

心臟劇烈絞痛，血壓急劇下降。

這或許只是他的過分小心，但小心一點https://m.hetubook.com.com總不會吃虧：

那個原本能清晰看到輪廓的司機，在汽車停到自己面前之後，竟然就這樣如人間蒸發一般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他沿著來時的路線跑上橋面，卻是隱隱地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汽車引擎的轟鳴：

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在那鏡面一般的汽車玻璃上悄然浮現。

「喂喂，把你們這裏的冰塊都給我用袋子裝上！」

似乎是在苦中作樂，亦或是為了讓自己保持，米斯達在艱難地自言自語：

「要是真像那些流氓一樣換上一身流里流氣的緊身衣，我今天可就死定了。」

「不這麼輕鬆啊…」

加上頭髮身高可能接近2米的波魯那雷夫，就這樣毫無自覺地亮著自己那身虯結雄壯的肌肉，像從天上落下的五指山一般，突兀地橫在了那些餐廳員工的面前。

現在可以通過手機及時向隊友呼救，而火車站離這一點不遠，他自然也有很大的機會能活下來。

「李青說的沒錯啊…」

現在再被猛擊心臟，他就更是在這一擊之下徹底地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沒有幫上李青，自己反倒成了需要救助的傷員。」

他就這樣盡情地活動著自己那如獲新生的身體，自由地在威尼斯的古老街道上穿梭奔跑。

現在波魯那雷夫從鏡子里看到的不僅僅只有自己的倒影，而是那個和自己相對而立的男人。

是的，他給錢了。

他已經在輪椅上枯坐太久，現在的他只想盡情奔跑。

作為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法國紳士，波魯那雷夫雖然長得有些兇悍嚇人，但骨子裡卻是一個非常守規矩講禮貌的優秀男人。

幸好手機跟著他的上衣口袋一起倖存了下來，不然他恐怕連打電話呼救都做不到。

餐廳里的確有冰塊儲備，而餐廳里的員工也異常配合。

這算是他的某種原則，當然，或許也是他這些年裡謹小慎微養ｈtｔｐs://ｍ.hetｕｂｏｏｋ.com•ｃｏm成的習慣。

霍爾馬吉歐竭力地想要做些什麼。

「過了這座橋，前面不遠就是火車站了。」

望著霍爾馬吉歐那死不瞑目的眼，米斯達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想目送著這輛汽車從自己身前超過再繼續前進，而不是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一個身份難以判定的陌生人。

他的呼吸在這一瞬間停滯，胸腔內湧起一股難以描述的痛苦。

曾經身手靈活動作敏捷的劍術大師，在那如此漫長的時間里，竟是連上下樓梯都需要請人幫忙。

那汽車就這樣一路駛上橋面，又來了個瀟洒利落的甩尾急剎，最終來勢洶洶地橫停在了波魯那雷夫的身前。

這項任務還是他主動爭取來的。

他們緊張得就像是人質在跟綁匪交流。

※※※

肺部的血肉很快就被撕開好幾個大口，而那六個小小的「鑽頭」卻還是一刻不停地在他體內鑽動。

一家早餐廳剛剛開業，店裡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想到這裏，米斯達馬上憋出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了手機：

這些橋樑或大或小，小的可能就短短几米供行人穿梭，精緻得可以用藝術品來稱呼。

「該死…我的…心臟！」

那個男人就彷彿完全生活在鏡子的世界，現在正神色悠然地矗立在那鏡面之中，目光炯炯地看著面前的波魯那雷夫。

波魯那雷夫當機立斷地喚出了自己的替身。

他休克了。

威尼斯火車站附近，與福葛、米斯達都不相同的另一個方向。

但是，見到波魯那雷夫在橋面上停下來之後，那司機竟是馬上隨之踩下了剎車。

「好，謝謝了。」

要是不趕快把這個凶神惡煞的門神打發走，估計也沒什麼客人敢進店吃飯。

波魯那雷夫本就身材魁梧氣勢驚人，再加上打扮潮流髮型前衛，臉上帶著傷疤，身上露著肌肉，一看就很不好惹。

霍爾馬吉歐馬上就發出了含糊不和圖書清的呻|吟。

但不管怎麼說，和那些放蕩不羈、特立獨行、遠離金錢銅臭、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黑道俠客不一樣，波魯那雷夫身上的確帶著錢包。

波魯那雷夫同樣是尋冰小組中的一員，他單獨負責一個方向上的探訪。

他也不貿然上前攻擊，只是在銀色戰車的護佑下一步一步上前接近，小心翼翼地窺視著車廂里的敵人。

波魯那雷夫心中愈發警惕。

只剩上半身完好無損的米斯達如此感嘆著。

但那六個小人卻是早有預謀地撕開了他的肺部，一眨眼就來到了那位於左右兩肺之間的心房。

波魯那雷夫接過冰塊，非常紳士地說了聲謝謝。

那六個體型遠遠小於尋常替身的子彈騎士，現在正肆無忌憚地在他的胸腔內翻江攪海。

所以，店員們很快就手忙腳亂地給波魯那雷夫裝了一大袋冰塊，然後又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送了上來：

而且這錢包里裝的錢還不少——

波魯那雷夫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就在你面前，在這面鏡子里。」

波魯那雷夫的目光瞬間變得深沉。

「還好我穿的是我三天前從那不勒斯一路穿來的普通襯衫，還有個上衣口袋能裝東西。」

所以，在隊伍有所需要的時候，波魯那雷夫馬上自告奮勇地接下了這個外出尋找冰塊的任務。

只可惜這場勝利來得太慘烈了一些。

就連說話的時間都沒有，霍爾馬吉歐的生命之火就像是一隻被人拔了插頭的電燈泡，瞬間變得黯淡無光。

可能是因為死得太過突然，也可能是因為心臟受損、休克猝死的痛苦過大…

「都別愣著了！難道沒聽清楚嗎？」

「先、生…您要的冰塊。」

而他則是死死地盯著面前停著的、已經空無一人的汽車，努力地想要從面前這詭異的一幕中尋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然後…波魯那雷夫成功了。

「光是上街尋找冰塊…好像也…」

「鏡子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