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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試探一下宋宇，看看他的反應，通過察言觀色，或許能猜到一點他在瀋陽是否有什麼眼線。沒想到宋宇這人喜怒不形於色，根本不在乎梁贊現在穿得有多寒酸，也不理會他在瀋陽是否曾經很有錢，只是依然恭恭敬敬地說道：「梁爺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哪有不信的？你還有什麼事要交代我辦的儘管吩咐就是。」

宋宇道：「沒聽說過。找他有什麼事？」

彤兒左右也沒個主意，梁贊怎麼說便怎麼好。二人又各自洗了個熱水澡，然後便上床休息。雖然有兩張床，彤兒還是要和梁贊睡在一起，好久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地方，二人相擁而眠，彤兒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外面吵吵嚷嚷的示威人群的吶喊聲不斷傳來，直到半夜方才散去。梁贊被那聲音吵得不得安寧，昏昏沉沉地似睡非睡。忽然聽到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梁贊猛地睜開眼睛，見樓外的燈光打在窗帘上，一雙腳從天而降，跟著一個人影好似鬼一樣地慢慢地下了窗前，梁贊住的可是三樓，頂上還有一層，那人影就懸浮在半空中，和-圖-書蕩來蕩去。

就在這時，窗前的屍體被人迅速吊起。梁贊趕緊把頭探到窗外，向樓頂望去，眼看著屍體被人一點一點拉起，人在另一頭，根本看不到是誰，沒有繩索借力他無法追上，只好迅速向四樓跑去。一腳踢開四樓的房門，推開窗子，躍上窗檯，再跳起來用手攀住房檐，跟著再一挺身，上了樓頂，可眼前只剩下一片寂靜的街景，那屍體和搬運屍體的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梁贊不禁讚歎：「這人的輕功可真不錯。」

宋宇含笑道：「那位先生只說是梁爺的朋友，卻不許我告訴你他的姓名和樣子。說是你知道了他是誰，就肯定不會接受他的厚禮了。」

宋宇微微一笑，「我記下了。等請你們的人回來，就把這件事對他說。」

梁贊看著桌上的錢，覺得這件事實在太奇怪了。他把那疊錢翻了一下，看樣子起碼有三千多塊，加上這頓飯菜，少說也有一兩百塊，不知道什麼人這麼大方。他笑了笑，把錢遞給林彤兒，「收下！」

梁贊沉吟半晌，覺得也有這個可能，但和圖書是他沒必要不露面啊？到底是誰和自己有這麼深的交情。黎蒼天、吳野？最有可能的應該就是黎大哥，越想就越覺得是，因此梁贊也不客氣，把自己往床里一扔，「管他呢，有吃有住，我們就在這耗著，等到鐵路一通，咱們就上路。」

梁贊點了點頭，「還真有一件事，不知道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李福波的人。」

宋宇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您老的話我一定帶到。兩位吃完飯，就請到三樓的客房休息。已經定好了房間，一切開銷全免。」

梁贊眼珠轉了轉，忽然嘆了口氣，道：「哎，不說就罷了，這些東西對我來說也算不上什麼恩情，可以說我在瀋陽並不缺錢，只是現在一時周轉不開，你信不信我？」

不過彤兒卻並沒有多少高興的意思，坐在床頭不由得有些擔心，「錢你也收了，禮物也收了，飯也吃了，你真的就不怕他害我們嗎？」

梁贊笑道：「怕什麼。飯菜里也沒有毒，就算有又能怎樣？反正找不到魂泣，到了上海也是要死的，偏偏這幾天火車又和-圖-書走不了。只能在這裏耽擱些日子，我就是想不出誰會對我們這麼好。」

「噓！」梁贊叫彤兒不要做聲，抄起床頭的一把水果刀，貼著牆邊躡手躡腳地走到窗前，猛地扯下窗帘……

梁贊這才問道：「宋先生，到底這個人是誰？長得什麼模樣？」

他一骨碌從床上坐起，把彤兒也驚醒了，「什麼事啊？」

「又是血書！」梁贊把血書取下，藉著街燈觀看，見上面寫的明白：梁弟金安，愚兄已查清楚，李福波確系郭家滅門之真兇，現將其屍身送上，以慰賢弟之殤。另據李福波所供，五站日辦醫務會所，有不可告人之秘。日前失蹤兩人並非如外界傳言，因狂犬病而死，而是另有原因。

彤兒想了想，「難道是你的那個太監師叔？」

梁贊一頭霧水，實在想不明白究竟在五站會有誰對自己這麼客氣。而這個人又故弄玄虛，始終也不露面，偏偏要自己欠他人情。

宋宇卻道：「那不行，既然是梁爺的吩咐，那一定得想辦法你找到他。」

客房的也挺體面，雖然比不上風雨樓，卻也相當不錯。和_圖_書還特地安排了兩張大床，床上還放著疊好了的兩件新衣服，一套段子面的男褂，圓口的布鞋，一套段子面的碎花百褶裙，呢子料的女風衣，在靠彤兒的床頭柜上，還特地放了一台收音機。這叫梁贊喜出望外，他早就想送彤兒這個，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能買到，沒想到這個送禮的人想得這麼周到，但同時他也覺得，這個人自己一定見過，而且相當的熟悉。

「不認識就算了。」

彤兒嘆了口氣，「找到又能怎麼樣？就算問郭家老小是他殺的，他也不會承認的。我們又沒有證據，總不能胡亂殺人。」

映入眼帘的是竟然是李福波，只不過是已經死掉的李福波，他被人用麻繩吊著脖子，二目突出，舌頭伸出來老長，看樣子已經死了多時。梁贊倒吸了一口涼氣，推開窗子向樓上望去，那麻繩從房頂直順下來，他展開輕功攀住繩索，三兩下就上了房頂，房上卻空無一人。那繩索的盡頭拴在對面的電線杆上，這擺明了是把李福波故意送到自己的窗前，告訴自己：他已經被做掉了。回想起今日對宋宇說起此人和_圖_書，梁贊恍然大悟，這一定又是那個「好心人」做的好事，這麼大的人情，自己可真的是欠下了。為了替我報仇，而去殺了一個人。這條人命足可以比千金。

梁贊合上書信，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猛然想到了一個叫人毛骨悚然的歷史名詞，事情錯綜複雜的線索，似乎都指向了那個叫國人深惡痛絕的機構——關東軍七三一部隊。

也不見有人回答，梁贊順著繩子又回了房間，正想著這屍體怎麼處理，卻見李福波的肩膀上還被人用喪門釘定住了一張紙，上面隱隱還有紅色的字跡。

宋宇笑道：「你就別問，我只是個報訊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梁贊笑了笑，「真的是朋友？是不是谷文飛？或者瀋陽三光門的人？」

梁贊向對面拱了拱手，「兄台，我替郭大爺一家謝謝你。但是你別把屍體弄這來啊。你叫我怎麼收場？」

「你別誤會，我可沒叫別人幫忙，」梁贊想了想，又問道：「如果是他，會怎樣處理？」

梁贊道：「找到他才能問個明白。」

彤兒一切都聽梁贊的，也不問緣由，拿過錢來便包在花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