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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續慧沒有收下的那半塊金子，弘決卻因此收下了。

弘決扶著黎蒼天的肩膀道：「盡形壽，不殺生，汝能持否？」

黎蒼天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沉默了半晌，才道：「大師想得周到，我這一路盡量戒酒。希望回到大佛寺的時候，能真正地改頭換面。」

「原來如此！」黎蒼天把半塊金子遞給續慧，「大師，對不住你，今天得來的金子全被我分給窮人了，恐怕剩下的這點，恐怕不夠你重修大相國寺。」

弘決微微一笑，又問道：「盡形壽，不偷盜，汝能持否？」

圓空剛伸手要去接，續慧卻把他攔住，「不可。我們出家之人，何需這些身外之物？再者，就算這半塊金子，也是來自民脂民膏，這上面說不定還沾著諸多生靈的鮮血，了塵又是用強才將它收入囊中……這錢我們不能要。」

黎蒼天哪裡會不知道和尚不能喝酒，只不過實在是不想戒而已，盯著弘決看了半天，才道：「什麼也不能做，活著也太窩囊。」

圓空道：「房中的油燈里沒有油了，四處又都是洞，外面比屋m•hetubook.com.ｃｏm子裡反而更明亮舒適一些。」

第二天，弘決向續慧借了一把剃刀，給黎蒼天剃度。頭髮鬍子颳了個乾乾淨淨，又借了一件僧衣給黎蒼天換上，只是那僧衣太小，並不合身，黎蒼天只好敞著懷穿，弘決拍了拍黎蒼天的肩膀，笑道：「從今後你便真的與和尚無異了。」

黎蒼天一愣，看著對面的一面破鏡子說道：「這叫什麼話？難道我剃成了這樣的鴨蛋腦袋，還不是和尚嗎？」

他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不禁嘆了口氣：與高人失之交臂了。

黎蒼天想了半天，罵道：「老禿驢，你乾脆問我，盡形壽，不吃飯，汝能持否，不睡覺，汝能持否？」

如果世間沒有黎蒼天這樣的人物，全都一心向佛，像關庭威之輩又有誰可以阻止？

黎蒼天猶豫了一下，「也罷，總之路上也是要用錢，既然續慧禪師瞧不起這搶來的金子，那我也只好自己受用了。」

「盡形壽，不飲酒，汝能持否？」

黎蒼天大笑道：「這有什麼做不到，昨天夜闖廳長家，www.hetubook.com.com我也沒殺一人啊。」

續慧閉目不答，卻說什麼也不肯受黎蒼天的施捨。

月朗星稀，柳生一葉站在山巔之上，看著對面的黎蒼天說道：「既然你不肯收我為徒，至少應該叫我知道你的姓名吧，你不是陳真，你到底是誰？」

黎蒼天深吸了一口氣，「不吃就不吃！」

黎蒼天猶豫了一下，「能！」

柳生一葉不知道黎蒼天為何說完了自己的名字后，會是那樣的反應。他只知道，這個了塵的武功已經登峰造極。雖然身材高大，但他的輕功全力施展起來，簡直比猿猴還要矯捷。片刻之間，已經倒退著奔下山頭，足有一里多地。他猛然轉過身去，飛身而起，躍入了一片樹林之中，再也難以尋他蹤跡。要知道柳生一葉站在山頂，本來視野相當開闊，卻根本看不清楚黎蒼天是怎麼消失在視線當中的。

弘決等人坐在門前的地上，等候多時了，那個啞巴也在其中。見黎蒼天平安歸來，這才放下了心。

黎蒼天背對著月光，月色穿過他的雙眼，裏面竟似有淚花閃動ｈttps://ｗｗｗ•ｈetｕｂｏoｋ.cｏm.cｏm，跟著卻又微微一笑，說道：「了塵。」當下猛吸一口氣，施展輕功，在山坡上宛似足不點地倒滑了下去。

「阿彌陀佛……」弘決雙手合十，道：「不能！」

可當弘決看到續慧目前的狀況之時，連他自己也開始動搖了。他不太確定，在這個動蕩的年代里，真的有所謂的正途嗎？

「盡形壽，不吃肉，汝能持否？」

「難道你不知道做和尚不能喝酒嗎？」圓空在一旁笑著問道。

黎蒼天一五一十把今晚的事情交代了一遍，然後說道：「大相國寺是馮玉祥下令拆除的，關庭威也做不了主。我也不為難他，他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這點金子雖然算不了什麼，但有了它，你們才能渡過這次難關，等以後找機會，再叫他們重新修繕大相國寺吧。」

黎蒼天忽然想起一事，笑道：「當日在天青寨我在你面前宰了一條狗，然後又吃了它的肉，你到現在還耿耿於懷？難道明知道自己不吃肉就要餓死，也不能吃肉？」

弘決點了點頭，又問道：「盡形壽，不淫慾，能持否？」

「能！hetubook.com.com」

黎蒼天耽擱了不少時間，甩開了柳生一葉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回到了那間破屋。

「那你又把我頭髮都剃光？」黎蒼天皺著眉頭道。

弘決哈哈大笑：「你凡塵未了啊，的確不適合做個和尚。老衲看錯了。」

弘決道：「本來以為你定然一心皈依，但是昨晚你獨闖開封，我便知道你終究難做我佛門中人。你有的是一顆俠義之心，不是佛子之心。空有慧根，但卻入不了佛門。」

黎蒼天笑道：「若是殺人，便不回來了。師父你多慮了。」

「善哉善哉。」

「師父，都快餓死了。還在乎這些做什麼？你倒是沒用過強，但關庭威也沒饒了你啊。」

「了塵，你總算回來了。可曾殺了人了？」弘決問道。

弘決解釋道：「就是在你有生之年，不再殺生，你能做到嗎？」

「什麼意思？」黎蒼天起身問道。

「這話又怎麼說？」黎蒼天不解其意。

黎蒼天問道：「這外面蚊蟲不少，你們不在屋子裡睡覺，跑出來做什麼？」

弘決笑了笑，「你要進佛門還需要歷練。另外你是被全國通緝的要犯，改頭換面以避危https://www.hetubook.com.com難。此地畢竟不是廟堂，老衲怎麼可能在這裏收你？等回到大佛寺之後，那時你若還一心入佛門，我便召集寺內僧眾，替你誦經傳法，真正渡你出家。路上你我以師徒相稱，但你只需記得，這時你還是黎蒼天，不是了塵。」

弘決微微一笑，「師弟還是那麼固執，了塵，你勸不動他。續慧師弟總有他自己的辦法，不會餓死。你還有個小孩子要帶，不如就把這半塊金子當作盤纏，我們明日便啟程吧。」

前夜無話，到了後半夜，續會見黎蒼天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便把他叫到外面談天。弘決此時已經睡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

這下黎蒼天有點犯難，吃肉、殺人、偷盜都可以忍，他也可以把自己的感情埋在心底，但要他戒酒，可比登天還難。

續慧卻不伸手去接，問道：「這金子你從哪裡得來的？」

「但願如此。」弘決雖然點了點頭，但他心裏清楚，黎蒼天是不會離開俗世的。這些日子他的心裏一直也在打鼓：要改變一個人談何容易？黎蒼天豪氣衝天，俠肝義膽，很難真正做到修身養性。只希望自己可以把他引上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