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9章 八仙一體
蘇小坡多少有些激動,端著酒碗道:「可喜可賀,你該向我敬酒三碗了。」
蘇小坡非但沒有覺得不尊重,反而覺得梁贊能說會道,詼諧調皮,自己如果有后,料想也應該和他一般文武全才,雖然梁贊只是義子,但蘇小坡覺得自己這輩子也算是有了些依靠,他前半生孤苦,便如雨打浮萍,浪跡江湖,早就過慣了閑雲野鶴的日子,表面上看逍遙自在,但在這個動亂的年代里,即便是像他有如此高強的武功,也覺得鬱郁不得志,終生難有作為。作為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沒有妻兒相伴,沒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國家民族又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他還哪裡會覺得有什麼希望?
「這事已經過去了,都是誤會,我不會掛在心上的。」
梁贊笑道:「這酒髒了,義父可不能再喝,要是嘴上長了腳氣可怎麼得了?」
蘇小坡收招站定,點了點頭,「資質不錯,臨敵之時,你就要把所有的招數全都忘掉,須知醉非醉、拳無拳、心非心、意無意,無拳
和圖書
之中是真意!『八仙混揉成一體,無形有意是天機!』」梁贊見狀起身拾起,親手給蘇小坡穿上,蘇小坡朗聲大笑,「孺子可教!這就算是能屈能伸了嗎?」
蘇小坡點了點頭,問道:「你師父還好嗎?」
梁贊笑道:「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啊,這可就不能算是嗟來之食了,義父。」
蘇小坡暗吃一驚,怪不得梁贊會御風踏雪的輕功,原來是胡靜磊的徒弟。「胡長老武功盡失,已經歸隱多年,什麼時候居然背著我們這幫老弟兄收了徒弟呢?既然如此,那你就已經金刀會的人,就算見掌門,什麼刀山火海也不必闖了,尚雲傑他們不該攔你。」
蘇小坡越看梁贊越是喜愛,「哎!」答應了一聲,眼淚差點沒掉下來,「沒想到我蘇小坡要了一輩子飯,現在也有人送終了。」
「義父……」梁贊見他如此,便不再說什麼調侃的話了,反而勸道:「酒喝多了畢竟傷身,你要保重身體。」
蘇小坡比梁贊www.hetubook.com.com大上三十好幾,而梁贊在民國也是無親無故,能認下這個義父,也就算在這個動亂的年代里有了一個親人了,他並不覺得如何吃虧,因此梁贊的心裏也有些小小的感動,給蘇小坡提鞋,也是發自肺腑,就和照顧一個孤寡老人差不多,這點和尚雲傑喝人家的洗腳水可有本質的不同。
這時尚雲傑已經抱著四個酒罈回來了,遠遠地就看到蘇小坡把醉八仙的拳法一招一招地演練下去。尚雲傑把四個酒罈疊成一摞,駐足觀看。但是他可從來沒見過蘇小坡把這套拳法耍得這麼威猛,而且一拳緊似一拳,簡直眼花繚亂,看得清前一招,卻看不清后一招,等看清了后一招,前一招使的是什麼卻已經難以記清,舉手投足間,淋在蘇小坡身上的酒水狂甩,伴隨著陣陣風聲,便好似下了一場大雨,在涼亭的四周不住揮灑。整套拳法虎虎生風,如行雲流水;跌跌撞撞,像浪濤起伏;詭異莫測,又好似烏雲蔽日,難以捉摸,眼https://www.hetubook•com.com睛里看到的是彷彿也是濃濃烈酒的氣息,暗含著的卻是步步殺機。
梁贊微微一愣,雖然對蘇小坡並沒有什麼反感,但也並不能說很熟,所以還是猶豫了一下。
梁贊擺了擺手:「我父母雙亡,論資歷你是前輩高人,能和你老學藝,三生有幸,就是不知道我如果學了醉八仙算不算犯了武林大忌?我師門裡的叔伯兄弟能答應嗎?」
蘇小坡以為他有什麼為難之處,便又問道:「難道還要請示家嚴嗎?你這麼大了做不得主?」
蘇小坡笑道:「如果我收你為徒,自然算是背叛師門,但是你是我的義子,那學家傳的武功有什麼不可以?你師父是哪一位高人?」
蘇小坡此時已經半醉,衝著梁贊嘿嘿一笑,「你不知道,我的酒喝得越多,打人的力氣就越大,方才你能接得住我三招,但是現在可就未必了。」說著他把酒罈抱起,雙手一挫,那酒罈啪嚓一聲,被他挫得粉碎,罈子里還小半下酒,濺了蘇小坡一身,他嗜酒如命,理也m.hetubook.com.com不理,身上酒氣泛濫,臉上青筋暴起,面色血紅,雙目如電,那神情瞬間就如同換了一個人,再不是一個沿街乞討迷迷糊糊的乞丐,簡直似殺神附體一般威武,「看好了,呂洞賓:醉酒提壺力千鈞……」
梁贊道:「義父,你打得太快,我現在只能記住……差不多一半吧。」
「何仙姑:彈腰獻酒醉盪步!」蘇小坡打完了最後一式醉八仙,蘭花指扶著面頰,身子扭捏,就以一個女人的姿態站在梁贊面前,問道:「你記得多少?」
蘇小坡嘆了口氣,「想我佛山蘇家,世代單傳,人丁凋敝,到了我這輩,孤身一人,連個老婆也沒娶……我看現在像你這樣胸懷天下,有氣節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武功底子又這麼好,更是世間難找。我有心收你為徒,不過看你的內家路數似乎另有高人指點,我就不和別人爭什麼徒弟。如果你願意的話,不如我收你做義子,你看如何?」
梁贊不便說出胡靜磊懲治江戶霸嚴的事情,畢竟任務要求此事必須保密,只是含糊地答和_圖_書道:「一如既往的好。」
梁贊不便說出大內密宗門的師承,便拱了拱手道:「我師父是金刀會的第六把交椅,古月山莊莊主胡靜磊。」
蘇小坡哈哈大笑,便以為梁贊已經跟著胡靜磊學藝多年了,殊不知梁贊學習御風踏雪也不過是數月的光景,現在就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胡長老獨具慧眼,厲害,厲害,我和他雖然沒有什麼太深的私交,但是如果我傳授你武功,料想他不會反對。」說著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大口,腳下一滑,腳上的那隻臭鞋,被甩出去老遠。
現在梁贊答應做了他的義子,他便把所有的希望重新寄托在梁贊的身上,期盼他有朝一日能繼承自己的衣缽,把家傳的武林絕學發揚光大。蘇小坡閑散慣了,也不指望梁贊給他養老,但至少百年之後,這個義子會給他立個墓碑,逢清明時節也有人燒些紙錢了。蘇小坡的心中又是激動,又是高興,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傷,端起酒碗喝了個精光,把一切的感受,便如同這烈酒一樣一飲而盡,也說不出個酸甜苦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