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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雪苦凄然笑道：「你總是有那麼多借口。我知道，你不想我跟你一起死而已。別說是五十年，就是五百年，五千年，我只要活著，就給你上墳……」

皇甫齊越見歐陽雪遲遲不肯發話，咳嗽了一聲，問道：「阿雪，這件事你最好解釋清楚，為什麼黎蒼天還在人間？你們姐妹是不是對我們金刀會的弟兄有什麼隱瞞？」

「慢著！」黎蒼天忽然把手一擺，將歐陽雪的話頭打斷，「阿雪，你忘了，你我是兄妹！」

「當然有關係！」人群後面一聲嬌叱，歐陽雪已經到了，所有人全都閃向兩旁。

歐陽雪斬釘截鐵地說道：「我不會殺我們金刀會裡任何一個人，二位長老，諸位兄弟，阿雪有罪，甘願受罰。」

楊德對黎蒼天說道：「大師兄，你這次回來，會給掌門惹麻煩的。」

等所有人都站好之後，歐陽雪這才開口說道：「事情已經擺在眼前，黎蒼天並沒有死，之前我們千刀萬剮的那個人是潮頭幫的丁世淼。」

歐陽雪道：「因為我始終放不下他，和-圖-書在我的心裏，他就是你們的大姑爺，沒人可以替代得了。」

有那新進的弟子，不認得黎蒼天，心中還在想：看樣子這個黎蒼天處處為他人著想，也不像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啊。

黎蒼天的臉上帶著一絲凄苦的笑容，「一人做事一人當，與掌門有什麼關係？」

歐陽雪怒道，「黎蒼天，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你是怕我和你一起走嗎？你死都不帶著我？」

歐陽雪穿過人群走進聚義廳，徑直走到黎蒼天的身旁，幽怨地望了他一眼，與他對視了兩秒鐘，卻不做任何解釋與詢問，緩步走到金交椅前，這才慢慢坐下。

黎蒼天不動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些昔日的兄弟，這時後面一個又矮又胖的壯漢撥開人群，第一個跨進聚義廳的門，指著黎蒼天喝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來的鬼？黎蒼天，原來你還沒死嗎？」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歐陽雪話已至此，黎蒼天固然萬分感動，想到自己恐怕即將不久於人世，又何必在臨死和_圖_書前再傷一個女人的心呢？

歐陽雪面沉似水，輕聲說道：「天雷部的弟兄差不多都在了，黎蒼天也在這，有什麼不明白的，就都進來說話吧。」

他抓住歐陽雪的手，用從未有過的溫柔口吻，說道：「阿雪，好，我答應你，娶你為妻。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不必多說！」歐陽雪脾氣倔強，她滿臉淚痕，心中雖然凄苦，卻依然狠了狠心說道：「生不能同寢，那就死後同穴，今生你我做不成夫妻，那就等到來世。我們把最好的時光留給彼此，再也不要斗下去，再也不要這麼苦。」

黎蒼天微微一笑，「王長老，別來無恙。」

如果不是這樣，那他會不會為了尋仇而來？他依然可以向十一年前一樣，與金刀會大戰一場，到時便又是一場慘烈的廝殺，自己又該幫誰。歐陽雪一時拿不定主意，如今黎蒼天人就站在這裏，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樣，救他出去了。

忽然皇甫齊越厲聲說道：「黎蒼天，你這次就是回來送死的了？」

此言一出，www.hetubook.com.com全體嘩然。

歐陽雪也不理會，緩緩走下交椅，一直又重新走到黎蒼天的身旁，望著黎蒼天的眼睛說道：「這件事是我聯合胡長老一起做的，為的就是救黎蒼天一命，與旁人無關，如今胡長老已經退隱，你們有什麼帳要算的，那我跟黎蒼天一起承擔！」

黎蒼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今天我回來金刀會，就不打算離開了。既然如此……那我就答應了你，在我死後，娶你為妻，只要你不後悔就好，這樣你也願意？」

歐陽雪用力點了點頭，「什麼我都答應你。」

黎蒼天想了想，正色道：「我這一輩子，有一個女人為我傷心，而我卻又為了另一個女人傷心，也許真的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如今我已經想明白了，我才是整個事里的最大的罪人，我不能再連累旁人。如果我不幸身亡，我只有一個要求，我希望我的妻子為我守孝五十年。不知你做不做得到？」

黎蒼天搖了搖頭，仰天大笑，「我無父無母，無兒無女，三親六故，親戚朋友https://www.hetubook.com.com，全都死絕，到如今除了你之外，滿世界都是仇人。你跟我一起走，到了清明，誰給我上墳燒紙？我在人世間已經這麼慘了，你忍心叫我到那邊也和在人間一樣凄涼？」

歐陽雪的眼淚默默地流了下來，嘴角卻還掛著滿滿的笑意，「我苦戀了你十幾年，到最後卻只落得一個寡婦的名分嗎？」

王正武道：「阿雪，你為什麼如此包庇他，別忘了，這個人是你的殺父仇人。我們這麼多年，最大的心愿不就是殺掉黎蒼天嗎？」

現場鴉雀無聲，都想聽聽歐陽雪怎麼答覆。可歐陽雪再次面對黎蒼天，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次回來他的目的是什麼？是不是就如自己當初料想的那樣，負荊請罪，若真是如此，那又該如何是好？一聲令下，黎蒼天便人頭落地，歐陽雪於心何忍。

皇甫齊越怒道：「阿雪，身為掌門你這是吃裡爬外啊，黎蒼天是我們大家的仇人，難道你為了他要與全體金刀會兄弟為敵嗎？」

黎蒼天笑道：「你也知道我註定要死的，既然覺得委屈，就不要和*圖*書勉強自己。阿雪，我大事已了，人世間已經再沒有任何牽挂，情情愛愛，恩恩怨怨，多是過眼雲煙，我已經全都決定放下了。所以……」

歐陽雪微微一笑，「你當我是妹妹而已，我可從未當你是我的哥哥，我只把你當作是我的未婚夫，當初爹也是這麼說的。既然你已經決定要死，為什麼不能在死前滿足我這個願望呢？難道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和那個蝴蝶重新在一起嗎？」

眾人陸陸續續按照座次排好，站立在金交椅的兩側，剛好便將黎蒼天圍在中間。只見他面帶微笑，昂首而立，似乎根本沒有把在座的人放在眼裡，他這次回來，本想從容赴死，但在不同立場的人看來，卻是心高氣傲，目空一切。也是他威名太盛，殺人太多，就算不言不語，不走不動，也依舊霸氣外露，一時間所有人都躍躍欲試，除了王正武之外，就再無人敢真的第一個衝上去質問黎蒼天。

說完也不顧眾目睽睽，一頭扎進黎蒼天的懷中，放聲嚎啕。在場眾人雖然都與黎蒼天仇深似海，見到此情此景也不禁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