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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切牛肉的時候切到了。」

「很甜。」

「你好傻。」

陶知越沒有說話，他夾起燙好的肥牛放到霍燃的碗里，二十秒剛剛好，肉質細嫩。

「你的……」

他不知道在那沉默的幾分鐘里，陶知越在想些什麼。

「就這段時間吧……」霍燃回憶了一下，「其中有一個人每天都往公司送花，這兩天好像不送了，另一個發小本來會經常找我聊天，最近也沒有了。」

「今天沒有星星。」

最終他們命中注定地相遇。

說到這裏，他偷偷瞄了一眼陶知越：「我對他們一點感覺也沒有！每天都很煩，想要躲開，所以一直催我爸快點讓晉北市的項目上馬，他可能以為我很想來晉北，所以就讓我來這裏的遊戲展看看。」

「嗯，周四下午，在家做鹵牛肉。」

「你的手很熱。」

霍燃鬆了一口氣，又補充道：「至於那四個……有兩個我已經拒絕了，還有兩個應該是自己放棄了，反正等我回到燕平，一定很堅決很嚴肅地拒絕他們。」

頭頂浩瀚的夜空廣袤無垠，明月高懸，蘊著皎潔的銀輝，無盡的宇宙拉開深藍色的帷幕，遙遠而盛大。

他的目光帶著永遠熾熱的火焰，讓陶知越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重新有了溫度的手背。

伸出手之後，時間彷彿凝固了。

於是他有點愣神地低下頭，看見了陶知越手背上一小塊粉色的燙傷痕迹。

霍燃條件反射般望向夜空，他有些遺憾。

「因為我一直在想你。」

「是在家做菜的時候嗎？」

霍燃瞬間坐直，進入備戰狀態：「你問吧，問什麼都可以！」

他開始努力地往火鍋里下菜，爭取填滿陶知越的碗。

這個人永遠直白熱烈。

「活著真好。」他喃喃自語，和*圖*書聲音低到快聽不見，「我還可以切到手，還可以流血。」

他頓時緊張起來，立刻要叫服務員。

「我還說什麼了？」

霍燃舉起在手裡捏了很久的紙巾，鼓足了勇氣，呼吸沉沉的，他傾身上前，輕輕拭去對方唇角那一點柔軟輕盈的白色。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而陶知越安靜地看著他，很聽話地收到什麼就吃什麼。

霍燃從他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種很複雜的情緒，複雜得他無法解析。

陶知越沒有多想，只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很好笑，所以按他的話，小小地啜了一口濃郁的奶油和堅果碎。

陶知越微微皺起眉頭，像在思考他說的話。

「你燙到了嗎？」

「對……」霍燃忐忑地看他，「你生氣了嗎？」

「你相信命運嗎？」

霍燃憂心忡忡。

陶知越疑惑於他灼熱的眼神：「怎麼了？」

「所以你那天說我們只是隨便聊了幾句，是騙我的。」

這個問題讓霍燃有點意外，但他還是一本正經地回答：「之前公司在晉北市有一筆投資，是一家遊戲公司，我本來是要作為負責人過來的，但又擱置了。剛好後來突然有好幾個同性追……」

「你好，我叫陶知越。」

火鍋上冒出的熱氣把手掌熏得很燙，霍燃不知所措地盯著對面的陶知越。

「所以你那天才會建議我吃火鍋嗎？」

「那天我洗完澡，去超市買牛肉和調料，回來切肉，切到了手指，我一直在走神，所以腦袋撞了好幾次抽油煙機，還不小心被鍋壁燙到了手背，用自來水沖了很久。」

隔著蒸騰的白霧，有種虛幻又不真實的感覺。

因為剛才他的手在輕輕地顫抖，直到主動握緊他手指的那一刻，才鎮定下來。

和圖書霍燃默默往前推算時間，是他問陶知越，可不可以追他的那一天。

另一道疤落在手指內側，很不起眼，霍燃卻看得很仔細。

「兩個月前吧，可能兩個月不到一點。」

「你為什麼會來晉北市？」

「我還記得那個會流沙的麵包，很軟，咬到餡的時候，有很濃烈的香氣。」

「你說你喜歡吃火鍋，喜歡寫代碼，喜歡能看見星星的那個小木屋……」

陶知越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定定地注視著他：「很適合你。」

「對。」霍燃拎著勺子觀察他的表情，「不好聽嗎？」

他輕聲說。

他們之間的白霧被風吹向其他地方，世界變得清晰明亮，燈光照耀下的面龐流露出沉靜的溫柔。

陶知越笑著看他，眼睛很亮。

不知道為什麼，霍燃覺得鼻子有一點酸。

霍燃見勢不對，當即作出保證：「不管有沒有，我對他們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但到最後，霍燃只是笨笨地撓了撓頭髮。

沉默了很久，陶知越穿過朦朧的霧氣，慢慢地握住了他始終懸停在半空的手。

「別的什麼事都沒有做，每天除了跟你聊天，就在思考應該怎麼追你。」

「不痛了，已經愈合了。」

陶知越拿起筷子，開始往沸騰的火鍋里下菜。

從店裡走出來的時候，白天的暑氣已經徹底散去，晚風泛著微微的涼意。

他收回了已經被捂熱的手，朝霍燃露出了一個很好看的笑容。

幸福來得太突然，霍燃很夢幻地夾起來，他甚至有點捨不得吃。

陶知越隨著他的視線望去，他聲音清淡：「也許明天，也許後天。」

在突然交錯的世界線里，在龐大匿名的網路洪流中，他們越過了所有錯誤選項，握住了那個看起來絕不m.hetubook.coｍ•cｏm可能的可能。

可霍燃莫名地察覺到，對面的人在轉瞬之間，似乎做出了一個很重大的決定。

「我已經不是之前發帖時的那個我了，真的！」霍燃舉起一隻手莊嚴地向他保證。

淡青色的血管蔓延，流過脈搏，通往跳動著的心臟。

「這個也很好吃。」

陶知越的手心不再冰冷，被另一隻手渡來的熱度所溫暖。

下意識地，他不敢再說些什麼，好像一出聲，就會打碎什麼東西。

很快兩份小吃就見了底，分量十足，陶知越摸摸肚子，放下筷子開始提問。

「不會，只是暫時的，很快就會消失。」

他澄凈的眼睛里閃動著細碎的光芒，真摯地凝望著對岸的人。

霍燃目不轉睛地凝視他，所以也跟著他笑：「嗯，我傻。」

「那天我跟你說這次日程安排太忙，抽不出時間，是騙你的，我只是不想你拒絕我后覺得尷尬。」

霍燃的心裏升騰起一股奇怪的不安。

他們對著熱氣騰騰的火鍋，說了很多無聊的話，無聊到事後一句都記不起來，但那一刻卻怎麼也說不完。

另一邊的紅湯里，下滿了新鮮的肉品，霍燃拿著漏勺忙得不亦樂乎。

他好像在懸崖邊徘徊了很久，見到星光引路，穿過無邊的大霧，終於決定走向人間。

陶知越撲哧一聲笑了。

霍燃沒有聽清後半句，但很認真地附和：「活著很好，還可以吃火鍋。」

「現在你在我的身邊。」

後來奶茶和冰粉也見了底，窗外夜色昏昏，而熱鬧的火鍋店裡一直燈火如晝，觥籌交錯。

他的眸光始終閃爍著，落滿了水色的星子。

陶知越便聽話地夾起來，把第一個小籠包完整地放到了霍燃碗里。

像一陣掠過頰邊的風。

「其實……你喝https://m.hetubook.com.com醉的那天晚上，告訴過我。」

陶知越聽得很認真：「你說的那幾個突然追你的人，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但是陶知越做的鹵牛肉一定更好吃。

陶知越被他的動作逗笑，同時很敏銳地找到了重點。

「……」霍燃訥訥道，「可以看嗎？」

「味道應該不錯，你先幫我嘗一下。」陶知越特意強調，「是紅油鍋里燙的。」

霍燃聽著他絮絮的話語，心跳變得很劇烈。

「我不是故意的。」霍燃立刻解釋起來，「我怕你不好意思，因為也沒有說別的……」

他們又一次離得很近，呼吸著同樣的空氣，腳踩著同一片大地。

「真的嗎？」

「你的……手指還痛嗎？」

霍燃還沒有來得及問他，為什麼會走神，就聽見他近在耳邊的低語。

他似乎沒有反應，表情也沒有變化。

在蒼茫深空下，他們如此渺小。

提到這件事，霍燃就很慌，他試圖轉移話題：「其實我來這裏，還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當面向你道謝……」

就像那個漫長又寂寥的周末晚上，有人告訴他刺蝟也可以被擁抱，所以他握住那個人伸出的手，又因為對方的可愛而忍不住微笑。

陶知越彎起眉眼，臉頰被熱氣熏得紅紅的：「我知道。」

於是他輕輕地握了握對方的手指，然後鬆開。

他的嘴角沾上了白色的奶油沫，霍燃覺得自己的視線好像被施了魔法，怎麼也挪不開，喉嚨不自覺地發緊。

腦海里有許多紛亂的畫面閃過，語言失去秩序，情緒匯成河流，許多未盡的話語漂浮其上，淌進心海。

他有點小小的得意：「沒有破。」

「他們放棄了？什麼時候？」

相反，陶知越的手很涼，涼得如同失去了溫度，皮膚柔軟地貼著霍燃的掌心，顏https://m.hetubook.com.com色蒼白。

這一頓飯吃了很久很久，久到時間失去意義。

「你要看嗎？」

陶知越繼續說下去，像在追憶什麼很遙遠的事，他的表情有些恍惚。

「沒關係，是前幾天燙到的。」

入口是鮮香濃郁的嫩滑牛肉，帶著紅油火辣的味道，真的很好吃。

陶知越忍俊不禁。

於是陶知越再一次伸出手，很大方地把手指遞到他面前，修長的骨節處有一道淺淺的粉色疤痕。

畫面就靜止在這裏，霍燃一動也不動，連呼吸的聲音都悄悄藏起來。

他把金沙紅米腸和蟹黃灌湯小籠包挪到陶知越面前。

那一定是在誇他。

周圍的世界流動著，人們歡暢地舉杯，碗筷碰撞出清脆的聲響，面帶微笑的服務員端著托盤徐徐走過，紅白的肉，青綠的葉菜，金黃色的玉米汁，到處都是斑斕的顏色，食物的氣味四處飄散。

「但是遊戲展結束之後，我一直賴著不走，完全是因為想見你。」

「以後會有的。」

「會留疤嗎？傷口看起來有一點深。」

「這個要先吃上面的奶油和堅果碎，然後跟下面的奶茶攪拌到一起喝。」

陶知越看著咫尺之遙的這個人，藏在心底的話脫口而出。

「好吃！」

霍燃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上翹的嘴角，他咬開小籠包的薄皮，裏面的湯汁很鮮很香。

「我不相信命運，只相信現在。」

霍燃覺得自己又可以了，簡直心花怒放。

「我的？」

「什麼手指？」

「這兩個要趁熱吃。」

水培盆里的豆苗被成片拎起，落進濃郁的白色骨湯，一整排菌菇也被下進湯里，咕嚕咕嚕地冒著泡泡。

陶知越輕聲問他：「你的名字是燃燒的燃嗎？」

他把一旁還沒動過的奶茶推過去，十分笨拙地改變話題：「奶油快塌了，先喝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