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地獄漫遊
第八十七章 向忘川去
沒有靈魂再和他擠做一堆，在很近的地方大哭，大笑，大吵大鬧。
「你知道說這也沒用的。別茲爾雅。你說什麼都沒用。我說什麼都沒用。你有事情要做。我有事情要做。就是這麼回事。」以查打斷她。
「一會兒再說。不用急。等我先處理黑影。」
不過依然要小心翼翼地遠離其他靈魂——雖說他們不會主動去撞別人（而且路上是后魂全責），但他們是違規通行，還是只能迴避。
「有沒有預言都一樣。」
「我知道了。」
向著到忘川的位置是個下坡，從這裡能看到無數的靈魂，順著地勢像一小截一小截的半透明原木一樣向下滾落，發出比浪潮還要大聲的嗡鳴，擁抱宿命般墜入猩紅底色，翻卷黑浪的河水裡。
忘川在遠方出現。
「別回頭。是我。」以查停在她後面叫道。
話雖如此，她還在他頭頂嗡嗡地停著。
而面前簇擁著他的利圖魔們放肆的笑起來。是譏笑——利圖魔只會媚笑和譏笑兩種笑，很好區分。
記憶會被隨後細碎的浪花和波ｈttps://ｍ•ｈetｕｂoｏｋ•ｃoｍ•cｏｍ紋撕碎，隨後隨著忘川綿延無盡的流淌逐漸消失。
一步一步，慢慢來就可以了。
「我傷心了。」小別西卜說。
「預言是假的。」
……
「沒來呢。啊！天氣真好！」她讚歎道。
很順利，沒有人回頭。
過了一會兒，以查終於等到自己轉到了最外層，和一大批靈魂從「清新轉盤」中魚貫而出。
「不要急。保持速度。不要引來新的執法者。一步一步，慢慢來就可以了。」他說。
「不能碰到忘川的水。一會兒注意。」以查提醒道。
「是的。就是這麼回事。」
雖然面前的忘川寬可覆天，但他知道它上游最細，最集中，和硫磺河相接的地方有一處可以通行的漏洞——上次赫卡忒偷偷告訴他的，雖然最後沒用上。
她飛快地在他頭上繞了一圈。「我絕對不原諒你。絕對不。如果你祈求我原諒的話……」
逐漸地，「路」上看不到其他靈魂了。
他們被「路」推著走，這節省了很多力氣。
「明白。所以咱們怎麼過去？」納魯夫摸了摸鼻子。
「好的。你去吧。」以查也沒抱什麼希望。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就好像要烘托什麼該死的氣氛似的，那個貼在他背上的憎悅魔突然開始大聲哭泣。
「嗨！夥計！感覺真不錯！我覺得我年輕了起碼一萬歲！」納魯夫聽上去精神十足。
「不行。我要踏平世界嗡。地獄要像預言一樣統一這宇宙。」小別西卜堅定地說。
納魯夫和迪亞波羅在囑咐下早早停下了腳步，獨留他一人上前。
小白蒼蠅這次的確飛走了。她搖搖晃晃的撲騰著翅膀，隨著轉盤的旋轉被甩了出去。
他們到了忘川邊上一個僻靜的角落。遠處靈魂們小石子一樣目不斜視的沉沒于入水中。
他接過鞭籠，接近到一個足夠安全的距離，望著面前互相瘋卷的雙色海浪——它們每互拍一次，空氣中便憑空多了數個稍縱即逝，眼眶空洞的面孔影像——那些都是被忘川溶hetubook.com.com解掉的記憶殘渣。
他向無邊無際，肅穆而無情的永恆之河走去。
「好憂傷哦。」憎悅魔邊嚎啕大哭邊抽泣道。
「以查因特！你就這點反應嗎嗡！！」
以查沒接話。她又繞了兩圈。
以查有點為納魯夫擔心，不過沒過一會兒，他聽到了老船長的聲音。
他討厭這種清新的感覺——這令他的思維幾乎要打著轉脫離腦子升到半空。他此刻也有點討厭其他惡魔靈魂和他擠做一堆，在很近的地方大哭，大笑，大吵大鬧之類的。
沒過多久，第二波「福利所」的追兵趕到。還好，前來的只是比長鬃夢魘高兩個等級的苦難六爪魔。清新的以查以清新的精神打跑了他們——略有折損，「最後的彩虹」只剩下了紫色光禿禿的一根。
即使是和涅塞約定的第一個時間也完全來得及。沒有給他們降臨的身體也沒關係，可以先隨便借用一隻惡魔附身，還好他還保留了一點點的惡魔之魂。
只年輕一萬歲……那估計沒什麼用。以查想。順便側身為納魯夫讓了個位置。
只要沒什和-圖-書麼意外的話……
不遠處。
哪有什麼天氣。也許她看到的是地獄另一面的天氣。
「我飛走了嗡。但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地獄一定要統治這宇宙。」她又說。
然後他發現自己還在和別西卜說話：「那我問你。別茲爾雅。你可以停止末日之戰的出兵嗎？我能幫你抵禦黎明之戰。」
……
人齊了。他們又排成一列，像脖子被一根釘子釘在了身體上一樣，開始在靈魂流中厄運雁一般直線向前。
迪亞波羅嬌小的身子立在粉紅色的霧氣中。她面朝外，手裡提著囚禁著黑影的鞭籠。
清新的靈魂們從他們身邊向前涌去，一陣活躍，敏感，幼稚的波浪。
沒什麼意外。也許今天的運氣真的非常不錯。
「好吧。別傷心。」以查覺得自己差不多在胡說八道了，非常有必要控制一下自己。他心底開始急切地盼望這「清新轉盤」的流程趕快結束。也許是因為清新之風的原因，他的急切也顯得比平常急。
「頭兒！等你好長時間啦！」她微側過臉，熱情洋溢。「我直接就過來了。剛才那地方真奇怪，和_圖_書涼颼颼的，不過感覺不壞。你怎麼樣？」
迪亞波羅和納魯夫的閑聊也完全在忍耐範圍內。
「一般。見到納魯夫了嗎？」他問。
「可是我愛你。」
跨過一個棕色的起伏。淡粉色的霧氣從兩邊退散。
清新之風的影響，不過應該不嚴重。她好像可以直接從清新轉盤中穿出。畢竟是地獄之子。以查想。
「我傷心了。我飛走了嗡。」小別西卜說。
「我傷心了。我傷心了嗡。」小別西卜重複說。
高大健壯的憎悅魔邊哭邊飄遠。利圖魔們手拉手，指甲嵌入對方的手腕。出了「清新轉盤」，外面是前往忘川的「路」，空間矢量能量方向自然是向前。於是她們也被推著向前移動。
「我飛走了。」她說。
以查感覺煩躁爬上了心頭，真是一秒也呆不下去了。
火紅，冒著漆黑泡沫的，寬闊不見對岸的忘川向下流去——其實是向上倒流，因為甘美尼蒂整個是一座顛倒的城市。忘川的源頭是那些倒流至天空盡頭的硫磺河，它們在遙不可及的地方凝聚成一束，變化顏色和形態，鋪天蓋地，毫不拘謹地攤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