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我佛不渡窮鬼,我也一樣。
「信。」危止不遠不近地站著,身後是被無上宗的修士強行破開的洞。
天已經黑了,海上卻有月色,月光從背後而來。
又一個鐵棺被推了上來,林渡中斷了和危止的談話,拆棺材的時候才遲鈍想起來。
林渡長長哦了一聲,「難怪你見我第一面就想收我為徒,合著你是看上我這個未來的破局者的身份了?想要先下手為強?」
「青雲榜位置顯眼,可重霄榜還是有人路過才看到,想要駐守也極難,都是高階修士自己去。」
「別詐我,我是不會澄清的。」危止抬腳準備走。
「要卜算問題,才會有答案,我有個習慣,每次卜算的內容,都會記下來。」
林渡:啊?
「據我所知,明王經的法門,在護國消災,更在去貪嗔痴等毒。」
危止見林渡神色微動,補充道,「當然,這種逆天之舉,是要折壽的,不要亂學。」
「在那天早上,我給自己卜了一卦,卦象的內容卻來自多年後的我。」
他們初見那天,春暖化凍,是萬物伊始,也是攜手逆轉時候,一切的起點。
危止也跟著笑,「沒辦法,天生佛骨又不是我要的,這是使命。」
晏青:……啊?
「說點人話。」元燁絕望捂住了耳朵。
危止閑閑散散籠著手,卻沒有和林渡對上視線,「我是佛子啊,就算能預https://m.hetubook.com.com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斟酌片刻,看向了晏青,「來,晏青,我考考你。」
危止深以為然,林渡雖然很多話聽起來都不靠譜,卻都是真理。
她看起來並不喜歡自己白髮灰眸的樣子,大多時候都會特地用靈力擬化成尋常黑髮,這會兒眼底幽深,站在荒涼海島石窟之中,像是在陰影里潛伏的野狼,看似漫不經心,卻能在轉瞬之間咬斷獵物的喉嚨。
「絕靈之地?」墨麟皺起眉頭,「我怎麼覺得,還有戰意。」
危止看著她,「算天下之危,緣何而起,由誰而滅。」
「知道是你之後,還說了一句不可能。」
糟了!又被危止繞過去了!
「所以後來富泗坊文福的消息,是你耗費壽元,傳遞過來的第二條消息。」
林渡的一席話讓危止停住了腳步,「其實我更好奇,孔雀明王經乃是密宗真傳,為何佛母的脊骨卻流落在外,而你,又是怎麼知道脊骨在這裏的。」
危止站定了,慢慢轉身,看向了林渡的眼睛。
更是重逢。
「所有的暗流,都避開了這個石柱附近。」
畢竟他們都主打一個不信旁人,不信天,也不信命。
「我那天並不相信。」危止誠實道,「所以我對當時多思的自己發笑。」
「所以你和-圖-書告訴了你自己什麼?」
他們站在已經轉折的線上,不再為未來的自己發笑。
因為那是費勁了血汗淚,從終點向起點發射出來的一束光。
沒有暗流,就沒有新鮮的靈氣。
「所以你那日,卜算的是?」
老大一個人了,還欺負一隻鳥。
「等價交換嗎?」危止問道。
林渡又問,「那你當真就相信以後的你說的嗎?」
越晗驚恐地看向了四周,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說孔雀語。
「只是那個壇主我覺得很奇怪,他似乎比我更想知道這世間一切的危難會由誰終結。」
「現在堅定了?」越晗不懂道修,但決定尊重。
眾人拆鐵棺的手一頓,一群人殷切地看向了林渡,「小師叔,書上怎麼說?」
她知道那條線上以後的危止是可能向過去的危止傳消息的,可危止又怎麼敢信她呢。
「那你第二次算的問題是什麼?」林渡好奇。
越晗興奮地看向了林渡,「嘿!甄六!你和密宗的佛子這麼熟啊!他小時候我爹還抱過他呢!」
兩個人在漆黑的深海底互相瞪了片刻,林渡還真想起來一件事,「為什麼重霄榜選址在這裏,浮雲山是整個靈界的核心地帶,雖然在中州境內,但算是個核心通衢。」
「那天,在人群中你潦草得足夠醒目,你的神魂和軀體相合,可你言行舉止hetubook.com.com都很奇怪,我實在看不透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告訴你,我曾經吞了一條蛟。」
連臨湍都沒能觸及的真相,林渡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就輕鬆看透的?
這一回是林渡笑起來,不帶絲毫嘲諷的,「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一個世人口中的妖僧,會卜算天下萬民之難,卜算,也會消耗你這個佛子的本源和壽命吧。」
林渡很快明白了,「原來那時候你在試探我。」
林渡說得並不快,像是在背書,但字字句句中含著潛藏的直白冷冽的試探,她問,「密宗佛子,從小被密宗撫養,修的想必也就是明王經吧?」
「三!二!一!我推!!!」
林渡點頭,「可以。」
她歪著頭認真地想了想,「我佛不渡窮鬼,我也一樣。」
誰知就在眾人撈到最後一個鐵棺的時候,林渡發現了些不對。
林渡只道,「天下之大,想當救世主的人比比皆是,往往都是那個最不想當救世主的人,當了救世主。」
危止點頭,「你渡我。」
「我渡你?」
林渡點頭,她確實沒那個壽命可折。
「你們不覺得,這海不對勁嗎?」
「嚯,這麼多,這潑天的富貴。」林渡感慨,「估計以後幾千年裡都不用摳我們自己人的年例,去給那些慈善堂和下屬邊界村落送錢送糧送防禦法器了。」
鐵棺被轟hetubook•com.com然打開,露出比陪葬更多的天材地寶,饒是見過了很多世面的越晗都驚嘆了一聲,「這潑天的富貴!」
林渡沉默片刻,「富貴迷人眼,我當年道心不堅,所以不愛看。」
誰知就在幾人想上去的瞬間,一股強大的暗流倒灌而下,形成了一個詭異的真空地帶,直接將眾人全部吞了進去。
都說到了這裏,危止也就坦然說了下去,「所以我很好奇,這樣的我,你也會渡嗎?」
林渡忽然想了起來,「你們傳遞消息,就不能傳遞字數多一點?」
雖說她是存心利用一個危止更不願意開口的內容,來換她本來就想知道的真相,危止也確實遂了她的願。
危止停頓了一下,那雙多情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怪異,「那句話很有趣,有趣的叫我發笑。」
「這個地址選得,的確大有深意,我再翻翻札,不行咱們再下來。」晏青說著就要向上游。
「我爹說了,他這個天生佛骨生來就是要……唵喔啊!唵喔啊!」
「想必之後的我,是一次性傳遞迴來的,但因為我卜算的問題的原因,所以那時候才收到。」
林渡看了一眼危止消失的方向,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誒,甄六,你現在眼睛好了嗎?怎麼這會兒眼睛都不疼了?」越晗問道。
「佛子渡眾生,你渡我。」
「所以我說不該和你多話的。」危https://m•hetubook.com.com止無奈笑起來,「你的記憶力和洞察力,就算我沒有預知能力,也能試探出來。」
「還記得我們見的第一面嗎?」
「那天我收到的答案是,富泗坊,和你,林渡。」
林渡沒有否認,「我知道大師一定知道一些事,我只是好奇大師究竟是怎麼知道那些事的,又是怎麼,向富泗坊坊主預言的。」
林渡這人,總能從隻言片語的零碎信息中,推斷出最接近事實的真相。
林渡記憶遲鈍地閃了一下,卻始終沒能抓住。
「昂,堅定了。」林渡說著,摩挲了一下手腕的紅繩,「行了,趕緊分贓,下面還有幾個?」
「那你現在信了嗎?」
兩人說到這裏,旁邊傳來一陣號子聲。
危止又笑起來,袖口垂墜下去,掩藏了他經久不曾好起來的疤痕,「好啊。」
也好,他認命開口。
「那是我,第一次收到未來的我,耗費壽元,傳來的消息。」
「還有一串呢。」倪瑾萱興奮道。
「什麼?」
林渡愣了一下,看向了危止。
有那麼一瞬間,危止覺得靈魂也在這一瞬間被她的目光穿透。
「若我能渡天下之危難,誰又能渡我?」危止笑起來,像是在為過去憤懣不滿的自己發笑。
林渡:……
她也基本上在今天猜出來了危止這條命之後的走向,可沒能得到當事人的驗證啊。
危止知道自己大約今天是躲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