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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刀宗

作者:雨樓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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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乘鋒 第三章 秋光剪雨(十一)

第二卷 乘鋒

第三章 秋光剪雨(十一)

秋剪水見他焦急起來,心中稍覺解氣,而後才解釋了幾句:原來數月前她和楊仞見過面后,徑自返回舂山峰頂,便打算將師姐遺下的那封書信在雲閣之前火化,打開信封之後,卻見裏面除了師姐的親筆書信,另有一頁輕薄的紙箋,上面畫了些形似河水的古怪紋路;師姐在信中交待說,若啟信之日刀宗已死,便須將那頁紙箋交與李素微,萬不可落入燕寄羽手中。
岳凌歌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讓知雨嫁作秦盟主的妾室如何?」
溫蔚迎上幾步,拱手道:「這位小哥兒有何見教?」
楊仞緩了口氣,笑呵呵道:「老兄言重了,同在野外行路,打個招呼罷了。」
楊仞先前與方輕游、岑東流閑談時曾聽說蘇州簡家家主簡青兮被藏玉樓的『欽原鳥』咬中,知道此鳥劇毒無比,料想眼前這怪鳥定然便是欽原鳥,心中劇凜,霍然拔刀斬出;那怪鳥一霎里飛騰起數丈高,竟避過了刀鋒,再度向著楊仞的頭頸啄去。
秦楚道:「啊,自然能說。」想了想,卻倏而對著角落裡的楊仞招了招手,道,「楊兄弟,你過來,過來。」姿勢語氣如召喚貓狗。
楊仞心中莫名地又是一盪,暗忖:「他娘的,這嬌滴滴的小姑娘都不怕,老子又怕什麼?」當即不再多言。
秦楚遲疑片刻,道:「這我可不能告訴你了……」頓了頓,又道,「現下我既將你救出了堂中,你也不必再回去了。」
楊仞聽完大為驚異,皺眉沉思片刻,道:「照此說來,多半須得將你我的書信拼合起來,才是一條完整的河水。」
想到這裏,忽有所悟,又問道:「秋姑娘,你與雷纓絡究竟是誰在與秦楚結伴同行?」
這念頭一生,楊仞便已連連搖頭,暗道:「去他娘的,老子從來都不後悔。」隨即繼續東行了數里,猛然望見前方遠遠地走著八九個背負長刀的漢子,身著青黑勁裝,正是天風峽刀客的打扮,一時間又驚又喜,疾追上去,口中呼喊道:「諸位刀客朋友,還請留步!」
郭正微微頷首,喝了一口茶,心中甚覺滿意。
楊仞撓了撓頭,問道:「聽說秋姑娘近來一直在找尋我,不知所為何事?」
溫蔚道:「嗯,相逢便是有緣,小哥兒可要與我等同行?」不待楊仞回答,忽而面露疑色,又道,「小哥兒瞧著面熟,好似在哪裡見過。」
雷纓絡又道:「實不相瞞,楊公子若回去堂中,再想出來恐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那女子身著淡紫衣裙,臉上蒙了一層輕紗,瞧不清面目,只露出寒星般的一對眼眸。
楊仞一怔,瞥見那欽原鳥兀自在周遭盤旋,心說:「和圖書他娘的,好漢不與鳥斗。」當即躍上馬背,坐在秋剪水身後。
白馬快逾光電,不多時便奔出數十里遠,秋剪水解下蒙面巾,勒緩馬蹄,冷聲道:「鬆手。」
段峋眼看著兩人出了門,也不知楊仞是否會趁機溜走,心下有些擔憂,轉頭看向師父,但見郭正端坐飲茶,目不旁顧,他不知郭正先前曾敗在方輕游刀下,心想這鎮上遍布青簫白馬盟弟子,料想秦楚素來遵奉燕山長之命,絕不會放走這小子。
雷纓絡道:「楊公子不必擔憂,有秦盟主相助,自不會有人來為難楊公子。」
楊仞心中轉念,打量著那劍鞘上的霜痕,隨口道:「我是從這柄劍上猜出了雷姑娘的身份,不久前我曾見過葉涼,他也有一把一模一樣的劍,當時我聽戚……戚前輩話中的意思,似乎這劍正是雷姑娘送給葉涼的。」
楊仞奇道:「這書信怎麼了?」
少頃,馬車馳到鎮外,停在荒野間,楊仞未及開口,雷纓絡已挽住他的手道:「楊公子,咱們下車吧。」
秦楚忙道:「那自然不是。」猶豫了一會兒,又道,「實不相瞞,我已和一名心儀的姑娘訂下婚約,近日裡正要請燕山長他老人家作我的媒證……」
馬車駛出片刻,後方依稀傳來一陣喧亂,楊仞心中不安,笑道:「也不知郭正他們是否會追將上來。」
秋剪水蹙眉道:「我為何要與停雲書院作對?」
兩人共乘一騎,頃刻間已將溫蔚等人遠遠甩開,楊仞不時扭頭回顧,眼看那怪鳥也不知飛去了何方,心下大樂,忽而嗅到一抹似有若無的清幽香氣,微覺奇怪,隨即醒悟過來,不由得輕咳一聲,頗有些不自在。
秦楚聞言一怔,沉默片刻,對著郭正躬身揖道:「晚輩定會謹遵燕山長與郭前輩的教誨。」
楊仞點了點頭,忽而心念微動,道:「雷姑娘,與秦盟主訂婚之人便是你么?」
那白馬一聲嘶鳴,猛然向前疾奔出去,楊仞坐得不穩,險些被甩下馬背,慌忙摟住秋剪水的腰肢。
「一丈囂狂,三尺閑愁,都裁作天衣,可當風雨乎。」
說話中將那封信遞給秋剪水,徑自背過身去;秋剪水拆信瞧了一眼信箋的反面,隨即又打開自己的那封書信,片刻后淡然道:「我將兩張信箋都反面朝上放在了地上,你若想知曉是什麼字,便自己看吧。」
楊仞一愕,兩人對視片刻,雷纓絡忽而抿嘴輕笑:「楊公子,你就此向東,自會有馬可乘。」
眼看雷纓絡不介面,便又道:「雷姑娘,你師父似是正在四處尋你。」
楊仞聞言頓驚,顫聲道:「你、你看過信了?」
楊仞一愣,這hetubook.com.com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竟是一直攔腰摟著秋剪水,趕忙縮手躍下馬來。
秋剪水心想此言倒也不無可能,只是即便真的看一眼刀宗留下的刀意,卻又算什麼倒霉事了?只覺楊仞頗不可理喻,但仍依他所言,將信上的字跡說了,兩張信箋各寫著一句潦草話語,分別為:
雷纓絡道:「多謝楊公子相告。」神色平淡,似對楊仞所言不甚在意。
話未說完,寧簡已快步走過來,拉住嚴知雨的手,道:「岳公子,我有幾句話要和嚴姑娘說。」言畢領著嚴知雨徑自走向後堂。
楊仞沉吟道:「嗯,那個……多謝相救。」說話中莫名覺得手心微微發燙。
郭正皺眉端坐,耳聽他兩個不停說些婚娶瑣事,忽道:「秦盟主,談婚論嫁固然要緊,但你既有此不凡的身世,當知自己大有可為,郭某盼你能促成明光教與中原武林彼此修好,莫要辜負燕山長對你的一番栽培。」他也是今日才知秦楚與西域「明光教」的淵源,雖拿不準明光教對近日武林中的變故作何打算,但想到六十年前,明光教的秦教主敗在柳空圖老山長的「言劍」之下,自此教徒便甚少涉足中原,雙方總歸是有些嫌隙,便勸說秦楚擔當起從中調和的重任。
嚴知雨嚇了一跳,回望一眼,但見岳凌歌頷首微笑,便怔怔然跟著寧簡而去。
楊仞微笑道:「我猜是你兩個都與他同行,相互遮掩身份,是也不是?」
溫蔚端詳著楊仞,面色陡變:「先前在鎮上客棧,便是你和趙風奇……」
楊仞頭也不回地發足狂奔,耳聽背後拔刀聲紛亂,其間卻還夾雜著一陣飛鳥振翅的撲簌聲,心下詫異,回望一眼,赫然驚見一隻灰黃色的怪鳥朝著自己飛撲而至——
那女子微微頷首,道:「楊公子果真是個聰明之人。」語聲清寧柔和,楊仞聽得心神微盪,但見她的容貌在面紗隱約之下極見清麗,似與自己差不多年齡,暗想:「她是雷纓鋒的妹妹,戚晚詞的徒弟,想來與我是敵非友,卻不知是為何要見我。」
秋剪水放任馬兒去歇息吃草,轉身面對著楊仞;兩人對視了一陣子,誰也沒開口。
楊仞道:「送我一程?什麼意思,雷姑娘是要送我去找書信么?」
楊仞一怔,沒想到馬車中等候自己竟是個陌生女子,與她對視一瞬,心弦微顫,瞥見她手邊放著一柄帶鞘的短劍,脫口道:「——你是雷纓絡?」
正在情急之際,忽聽遠處傳來颯沓的馬蹄聲,卻有一個黑衣蒙面女子縱馬而近;楊仞認得那匹雪白的駿馬,心知馬上女子是秋剪水,正自驚疑不定,忽聽秋剪水低聲喝和*圖*書道:「上馬。」
楊仞暗自驚凜,嘴上卻只淡淡道:「多謝了。」
楊仞見狀心想:「難道她們師徒不合?……嗯,定是如此,世上又哪有人能和戚晚詞那冷婆娘相處得來?」心神稍松,微笑道,「雷姑娘,你有何指教之處,請直言便是。」
雷纓絡輕聲道:「指教不敢當,請問楊公子可是在找一封書信?」
嚴知雨垂首不語,良久才以極細微的聲音說道:「我聽公子的。」
楊仞眼看她即要轉身登上馬車,不禁苦笑道:「雷姑娘,我的馬匹還在鎮上,卻要讓我如何東行?」
說到這裏,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面露苦笑,又嘆道:「還是……還是算了,唉……」語氣中似頗覺不舍,說完卻仍是搖了搖頭。
秦楚笑嘻嘻道:「怎麼,楊兄弟不敢上車么?」
楊仞連連搖頭:「那可不成,萬一那字跡也有什麼古怪,能透露出什麼刀意劍意的,豈不是倒霉得很?還是你念與我聽吧。」
陸孤月聽著郭正與秦楚說話,面露淡然笑意,忽道:「秦盟主要我二人相助何事,現下可能說了么?」
楊仞心頭微凜,猶豫片刻,點頭道:「不錯。」
雷纓絡聞言頓步,手指輕點額頭,蹙眉道:「呀,我竟忘了此事。」
秋剪水只淡淡地瞧著楊仞,仍不說話。
秦楚卻又不答了,伸手指了指停在街邊的馬車,忽道:「楊兄弟,馬車裡還有一人,正在等你。」
岳凌歌好奇道:「秦盟主可是瞧不上我這侍女?」
疾行出二三十里,漸至晌午,卻仍沒遇見什麼馬匹;楊仞放緩步履,吃了些乾糧,倏忽想起陳徹的烙餅來,只覺這自帶的乾糧著實沒那烙餅可口,不禁對倉促離開客棧微覺後悔。
秋剪水道:「不錯,郭正對我和秦楚都有些提防,但卻不知雷姑娘也潛藏在左近,故而才沒留神。」
秋剪水淡淡道:「這封信里畫了一條河,是么?」
楊仞恍然道:「如此說來,我這書信也是雷姑娘從郭正那裡竊來的,是么?」
楊仞一怔,隨口道:「是么,原來是秦盟主救了我。」
秋剪水道:「秦楚雖然認得,但他對雷姑娘言聽計從,自也不會說破。」
岳凌歌拊掌笑道:「那此事便算是成了,秦盟主,咱們……」
楊仞笑道:「你方才救了我,便是與停雲書院作對。」
秋剪水一怔,隨即冷笑道:「若非因為你手中的書信,我才不願救你。」
雷纓絡道:「那麼咱們就此別過。」
雷纓絡輕輕一笑:「怎麼,楊公子怕我坑害你么?」語聲清悅中帶著一絲俏皮,雙目瞬也不瞬地看著楊仞。
秋剪水輕哼一聲,道:「你這人狡猾得很,何不自己猜猜hetubook.com.com?」
「卻不知是哪位姑娘?」岳凌歌聞言愈發好奇,猜測道,「聽聞近來巴山燭照劍的秋掌門正與秦盟主同行,莫非便是秋姑娘么?」
楊仞眼看信封微微泛黃,上面還留著幾道指甲印——卻是他先前做下的記號——這封信正是許念交託給他,後來被郭正奪去的那封;一瞬里欣喜不已,心中大大鬆了一口氣,暗忖:「雷姑娘料事如神,說我不久便能尋回書信,果然不虛。」
楊仞越聽越是費解,介面道:「不過什麼?秦盟主又是答應了何人?」
楊仞笑道:「是么,老兄怕是記錯了。」
秦楚神情得意,頷首道:「我既答應了她,那是一定要救你的,不過……」
楊仞冷哼一聲,徑自走近馬車,但見那駕車的車夫甚是年輕俊秀,只是眉心上有一道疤痕,滿臉愁郁落魄之氣,心想:「這秦楚找車夫也不找個精神些的。」隨手挑開布簾,進得車廂,但見裏面頗為寬敞,便是三四個人也坐得下,卻只坐了一名女子——
岳凌歌微微一笑,講出了想將嚴知雨許配給秦楚的打算;秦楚一邊聽,目光在嚴知雨身上滴溜溜一轉,歡喜道:「那好得很、好得很,岳公子既有此美意,本盟主卻之不恭……」
秋剪水神情微訝,沒想到他一猜便中,頷首道:「這是雷姑娘的主意,她身份特殊,若不藏身於一眾青簫白馬盟弟子中,便難以一路遠離舂山;我們兩個總在馬車裡,誰若下車便以紗巾蒙面,青簫白馬盟弟子本也不認得我倆,自然瞧不出破綻。」
楊仞一愣,隨著她下了馬車,暗忖:「這姑娘著實有些古怪。」只聽她道:「此際鎮子里裡外外都被青簫白馬盟的千余弟子圍住,短時里絕難有人穿過鎮子追來,楊公子請安心東行便是。」
街上,秦楚拉著楊仞走離了門邊幾步,壓低了聲音道:「楊兄弟,你可知堂中有人要對你不利?」
楊仞心中疑惑,目送著馬車掉頭朝著鎮子方向駛去,斟酌了一陣,也只得邁步東去。
楊仞不待他說完,轉身便跑;掠出兩三丈,只聽溫蔚喝道:「攔下此人!」
雷纓絡道:「嗯,料想楊公子不久便能見到那封書信。」說完也不解釋,徑自吩咐車夫向東出鎮。
雷纓絡輕輕「嗯」了一聲,問道:「葉涼……他還好么?」
楊仞眼瞧他說得神神秘秘,不禁暗忖:「郭正老早便要捉我,這還用你說?」淡淡應道:「卻不知是何人?」
楊仞道:「難道連秦楚也不認得你倆么?」
秋剪水恍若未聞,喚回白馬,從掛在馬背上的行囊里取出兩封書信,將其中一封丟給楊仞。
秦楚一愣,道:「岳公子請講。」
楊仞www.hetubook.com.com一驚,耳聽著馬車的車輪轉動,想到堂中的方輕游、陳徹以及蕭野謠等人尚不知自己要走,隱隱覺得客棧里有什麼要緊事即將發生,忙道:「雷姑娘,我須得先和堂中的幾位朋友道個別。」
楊仞心神一凜,端詳那馬車,料想裏面不是趙長希便是秋剪水,一時沉吟不語。
秦楚「啊喲」一聲,頓時笑逐顏開:「哈哈,那真是再好不過!」忽聽一旁的寧簡冷聲道:「岳凌歌,你這是犯的什麼糊塗?」
雷纓絡靜默片刻,卻轉口道:「此去中原頗多兇險,楊公子請多加小心。」
楊仞冷哼不語,心知無論如何,自己留在堂中多半也只有危險,如此離去倒也正合己意,只是不知雷纓絡究竟是何用心。
楊仞奔到近處,掃量了一眼,但見其中一人雖也是青衫負刀,但肩上還挑著一副貨擔,赫然是自己曾在客棧遇見過的「藏玉樓」新任樓主溫蔚,心中登時一凜:便是這群人殺了趙老兄的九個手下,假扮成天風峽弟子。
岳凌歌恍若未聞,徑自看向嚴知雨道:「知雨,你意下如何?」
楊仞想了想,道:「他的頭腦似有些糊塗,在林中又被方輕游打暈過去……嗯,應當是不算好。」
秦楚搖頭道:「不是秋姑娘。」眼看岳凌歌還待追問,當即正色道,「還是等我先面見燕山長,到時諸位自會知曉。」
雷纓絡道:「既如此,我便送楊公子一程。」
秋剪水點了點頭,道:「郁師姐留下的那張薄箋正面是河水,反面卻寫著一行字;料想你那封信的反面也有字跡。」
楊仞大怒,又劈出一刀,那怪鳥凌空急偏羽翼,卻只被斬落了兩片翎羽,楊仞還待再斬,眼看那群「刀客」已快追及,趕忙扭頭而逃,急奔中揮舞長刀,刀光繞身裹腦,那怪鳥一時卻也難以啄落。
秦楚隨即湊近岳凌歌,兩人細聊起來,不時嬉笑幾聲。
眼看楊仞佇立不動,詫異道:「楊兄弟,你沒聽見么,請借一步說話。」邁步湊近楊仞,拉著他朝門外走去,口中笑嘻嘻道,「諸位,我同楊兄弟說幾句話。」
「踏刃而上,破浪登雲,斬落一橫煙水,可亘萬古乎。」
楊仞好奇道:「是什麼字?」眼看秋剪水不答,明白她的心意,當即笑道:「你既救了我,我便讓你瞧一瞧我這封信,那也不算什麼,只是我怕自己看信之後會修成『意勁』之類的鬼東西,你自己看過便好,可千萬莫要讓我瞧見。」
楊仞贊道:「妙極,如此非但雷姑娘能假借你的身份安然東去,大家都知你正與秦楚同行,你便能在暗地裡與停雲書院作對,燕寄羽也不會懷疑到你。」
喊了兩聲,那群刀客停步回望,等著他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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