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乘鋒
第四章 燭影飄鴻(二)
楊仞尋思一陣,道:「吳前輩,你所言太過玄虛,請恕我不能從命。」
秋剪水輕輕點頭,道:「嗯,我只說過你一次心性不好,你倒是一直記得。」
楊仞一愣,苦笑道:「我這人心性不好,確然甚少正經說話。秋姑娘,不知你以為此事究竟該當如何?」
話音未落,便聽吳重語聲一怒,喝道:「你好大的膽子,敢不聽我話,信不信此刻我施展開『心外之心』,只要在你耳邊輕輕一咳,便能震散你的魂魄?」
秋剪水一怔,瞥了一眼楚輕鴻與俞凌,但見俞凌嘿嘿一笑,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不禁微微蹙眉,猶豫片刻,隨著楊仞來到庭院中。
此時道觀中的玄真教弟子做完了早課,絡繹走進庭院,瞧見秋剪水與楊仞,都面露訝然之色;楊仞與秋剪水走到庭院角落,壓低聲音道:「秋姑娘,你說令師姐與柳空圖老前輩,為何要讓咱們倆將書信交與李素微?我想多半是這兩位前輩覺得,倘https://m.hetubook.com.com若刀宗身死,武林中便只有李素微能與燕寄羽對抗,挫敗他的陰謀,不知秋姑娘以為呢?」
秋剪水靜靜聽著,端詳著楊仞,忽而抿嘴一笑。
只聽吳重答道:「隨你怎麼處置,撕了燒了,下酒吃了,別落在李素微手裡就行。」
楊仞又是一愣,撓了撓頭,道:「反正那兩封信都在秋姑娘手裡,想來秋姑娘早有計較,我便不多操心了。」
吳重的語聲靜默了片刻,又伴隨著一聲乾笑響起:「嗯,你小子倒比我那傻徒兒難糊弄。」隨即笑呵呵道,「你若不信,那也隨你,我先教你個乖,近幾日那楚輕鴻有性命之憂,你若不想她死,便看護得緊些吧。」
秋剪水聞言不禁蹙眉,卻聽吳重笑道:「你這小子當真挺有趣,我說了不給李素微便可,你願意給燕寄羽那鳥人,倒也無妨。」
秋剪水瞧他眉頭緊皺,似有什麼要緊事難以決斷,和圖書便道:「楊仞,你有意要避開楚、俞二人,不只是為了問我吳重是誰吧?」
堂中一時寂靜,楊仞喝了口茶水,忽而看向秋剪水道:「夏姑娘,請借一步說話。」言畢徑自先出了門。
楊仞聞言略一尋思,只覺頗有可能,轉念又想:「許老頭只讓我將信交與李素微,可沒說別的,我又何必多管閑事?只要我將信送到,便算是不負所托,之後找個僻靜地方,好好磨鍊刀術,才是正事。」當即笑道:「我想也是這般,只盼那李素微早些來到,從此了卻一樁心事。」
秋剪水輕聲道:「多半便是如此。」
便在這時,忽聽一聲憊懶的笑語在耳邊響起:「好小子,倒會偷懶省事。」
楊仞一怔,介面道:「不交給李素微,又該如何處置?」
隨即,楊仞耳邊便再度響起了吳重的語聲:「嘿嘿,你兩個若真為武林計,便莫要將書信交給李素微。」
楊仞一驚,環顧周遭,但見庭院中錯落有些玄
和圖書真教道士,都自顧自地走著,近處卻無人對自己說話。
楊仞一愕:「秋姑娘,你笑什麼?」
忽聽秋剪水道:「是吳重的聲音。」她在舂山上曾與吳重打過照面,立時便醒覺過來。
楊仞恍然點頭:「那確是神秘得很了。」隨即低頭沉思起來,良久不語。
楊仞聞言自是不信,心中一動,想起雷纓鋒、趙長希等人都曾提及一個名為「吳重」之人,似乎與葉涼牽連頗深,正待開口,忽聽秋剪水輕聲道:「那人可是吳重吳前輩么?」
秋剪水微笑道:「我只是忽然想到,你這人難得有這般一臉嚴肅,正經說話的時候。」
頓了頓,又道:「無論如何,等到咱們見到李素微時,我便先問問他,管不管涼州的事,是否便要任憑燕寄羽對天風峽發難?倘若他一意孤行地要相助燕寄羽……」
楊仞「嗯」了一聲,道:「有些話不便當著楚姑娘的面說。我想請問秋姑娘,咱們當真要將書信交與李素微么?」和圖書
楊仞想了想,道:「那我若交給燕寄羽呢?」
楊仞回身道:「請教秋姑娘,不知那吳重究竟是何許人也?」
「什麼無前輩、有前輩的,貧道可有些聽不懂了,」何輕生急急搖頭,神情慌亂,「幾位請莫和貧道開玩笑,貧道這便去給幾位安排酒飯。」說完不待諸人介面,便轉身快步而去。
楊仞道:「可是如今武林中誰不知道燕、李最為交好,李素微唯燕寄羽馬首是瞻,正氣長鋒閣的諸般決議,便是他兩人一起定下的,咱們當真便能放心將書信交出去嗎?秋姑娘,請恕我失言,令師姐多年前便已去世,而柳老前輩年事已高,頭腦著實不大清楚,如今時移世易,現下的李素微,還是他們當年認得的那個李素微么?」
秋剪水道:「吳重此人極為神秘,我也不知他的出身來歷,只知他似是不會武功,但不知為何,即便是燕寄羽、李素微、方天畫這些武林中頂尖兒的人物,對他也都頗為忌憚。」
秋剪和_圖_書水一怔,道:「不然如何?」
楊仞道:「不信。」
卻聽秋剪水輕聲道:「不知吳前輩有何指教?」
楊仞點頭道:「原來秋姑娘也聽見了。」一邊說話,一邊又仔仔細細地看過庭院,心中驚疑不定:「難道那吳重是扮作了道士,混在庭院里,還是正自躲在屋裡傳音?無論如何,他能遠遠地將話語傳到我耳邊,這份修為可當真是匪夷所思。」
何輕生面色一變,隨即哈哈笑道:「不錯,那人姓個文武之『武』,是貧道的遠房表親,近日來觀中探望貧道。」
秋剪水原以為楊仞不過是個沒心沒肺的狂徒,卻沒想到他也會念及這些武林安危之事,現下想來,那雷纓絡誇他俠義心腸,倒似也有些道理;隨即沉吟道:「你方才所言,我這些時日也都想過,恐怕兩位前輩的心思未必如你推斷的那般簡單。也許素微真人與燕山長只是貌合神離,暫時難以與其對抗,但等他拿到這兩封緊要的書信,興許情勢便有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