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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一時寂靜，虞夙冷眼旁觀，忽道：「方兄，不知你此來岳州，究竟所為何事？」

楊仞聞言笑道：「多謝虞前輩。」便與秋剪水向岳州城內走去。

方白頷首道：「秋姑娘不必多禮。」言畢卻微覺詫異：去年春天，他在舂雪鎮外為救楊仞，曾與秋剪水短暫交手，當時秋剪水與楊仞勢同水火，可是今日這兩人相互間的神態語氣卻似已頗為親密，當真不知是何緣由；想到這裏，他瞧瞧楊仞，又瞧了瞧秋剪水。

虞夙皺眉道：「你救不救徐兄，都與虞某無關，又怎說是替虞某救的？」

虞夙收斂目光，扭頭注視陳徹，哼了一聲，正待開口，卻聽方白道：「虞兄，你我多年不見，便去找個地方喝酒長談如何？」

秋剪水聽得微微蹙眉，道：「楊仞，你與方前輩說話，怎可如此散漫隨意？」

楊仞笑道：「過獎過獎。」隨後秋剪水問起今夜楊仞與虞夙、溫蔚等人交手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經過，楊仞略講了幾句，便覺不耐，搖頭道：「咱們數月不見，又何必總說這些。」

虞夙一怔，片刻后苦笑道：「好，就聽方兄所言。」

楊仞搖頭道：「我若不救徐開霽，他現下已然死了，那便是被虞前輩害死的。」此言頗有些強詞奪理，卻恰恰戳中了虞夙心中鬱結之處，虞夙沉默一陣，漠聲道：「念在你救過徐兄，今次虞某便讓你先走，下回定不相饒。」

楊仞聞聲停步回身，打量著虞夙，他已隱約猜到了虞夙的心病，便笑呵呵道：「虞前輩，我替你救了徐開霽，你卻要為難我么？」

他轉頭看向秋剪水，看著她眼眸中映出的自己。

方白淡然微笑道：「虞兄，在下如今已是『乘鋒幫』的幫眾。」

秋剪水一怔，道：「那麼數月不見，該說什麼？」

月光淡薄，夜風輕悠，兩人靜靜走回城中，朝著徐開霽鋪和*圖*書褥子歇息處行去，目光只是偶爾交會，卻不約而同地越走越慢；許久過去，均覺心中一片安寧舒暢。似乎月色與輕風都充盈在心胸中，每一步邁出都像乘著羽毛，隨時便會飛起來。

秋剪水瞪他一眼，楊仞撓了撓頭，轉身正對方白，躬身揖道：「晚輩楊仞，見過方前輩。」只是神情古怪，如做鬼臉似的。

虞夙喃喃道：「竟是如此。」一邊說話，一邊不自禁地連連搖頭。

虞夙望著楊仞走出十餘步，忽而冷冷道：「楊仞，虞某可還沒讓你走。」言畢又看向方白，正色道：「方兄，你若要救護這位『刃賊』，虞某不自量力，也只得與你一戰。」

秋剪水微笑道：「數月不見，你的口氣倒是越來越大了，連『紅羅山莊』的莊主也打不過你。」

虞夙卻看也不看楊仞，目視方白片刻，輕嘆道：「方兄是非凡之人，行事必有非凡因由，虞某也不多問了。」

……

楊仞和_圖_書道：「今夜虞夙沒幫岳凌歌、溫蔚一起對付徐前輩，足見他為人不壞，我又何必與他拼個你死我活？他雖打不過我，我卻也不想殺他。」

先前他因未曾相助徐開霽，自覺有虧于俠義之道，後來得知徐開霽脫險，心境明暢了許多，剛才瞧著楊仞的背影，短時便想得清楚：若因忌憚方白的劍術而放任楊仞堂皇離去，卻也同樣愧對「俠義」二字。

秋楊二人見方白神色異樣，忍不住對視了一眼，方白心中頓時恍悟，暗嘆道：「方白呀方白，你可真是老了。」

楊仞瞥見虞夙神情如遭重創，暗覺好笑，隨即對著方白略一拱手，道：「方老兄，你方才是去游湖么，今晚打算睡哪兒？」

楊仞眼看方白微微點頭，當即道：「秋姑娘，咱們走吧。」秋剪水猶豫一霎，對著方白、虞夙等人行禮告辭，隨即與楊仞轉身走去。

待到遠離了湖邊，秋剪水好奇道：「楊仞，我還以為你剛才一定忍hetubook.com.com不住，要說些難聽的話來惹怒虞前輩。」

秋剪水從前倒曾屢次聽楊仞吹噓方白是他的幫眾，只是一直半信半疑，此刻見方白親口承認，也不禁一驚。

虞夙還了半禮，淡淡道：「幸會秋掌門。」

他沉思一陣，仍不得其解，看了看陳徹，見他杵在原地，眼睛似睜似閉，也不知是否還醒著，便又對方白道：「方老兄，我與秋姑娘先走一步，我瞧虞前輩方才似是要為難這位陳兄，稍後就勞煩你多勸勸虞前輩了。」

隨後，楊仞又與方白交談了幾句，得知他是與虞夙同去找尋留影舫未果，心下愈發驚疑：「連方白都找不到留影舫，此事可真是蹊蹺之極了。」

方白拱手道：「虞兄過獎，多謝虞兄海涵。」

秋剪水也不詫異，輕輕「嗯」了一聲，道：「好。」

楊仞想了想，他心中對於燕寄羽的陰謀、岳凌歌的用心以及「留影舫」的畫舫究竟去了哪裡，都頗有疑慮，本來也打算與秋剪和*圖*書水商議一番，可是此時此刻，卻又莫名地都不想提，脫口說出一句怪話來：「數月不見，便該什麼也不說。」

秋剪水徑自上前兩步，對著方、虞二人施禮道：「晚輩巴山『燭照劍』弟子秋剪水，久聞方前輩、虞前輩高名。」身姿語氣都甚是恭謹。

楊仞想起日後對抗「正氣長鋒閣」、挫敗燕寄羽，定然艱險重重，然而走著走著，忽然間就再無憂懼，覺得世上一切的難事都全不在話下，心說：「我一定能做到的，不是為了師父，不是為了十年前雪地上的自己，哪怕就只是為了眼下這一刻……」

楊仞卻不以為意，笑嘻嘻道：「嗯，方老兄是我的前輩，我是方老兄的幫主，兩相抵消，我倆正該平輩論交才是。」

「我也一定能做到。」

虞夙聞言臉頰一顫，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脫口道：「方兄，難道你……」

方白未及開口，楊仞已搶先道：「這是我們『乘鋒幫』的機密要事，可不能說與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