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楊仞見眾人都無異議，心中卻仍覺彆扭，猶豫一陣才點頭同意。

楊仞心神一定，收斂目光，側頭瞧向燕海柱，問道：「雷姑娘，不知你是如何擒住燕寄羽他老子的？嗯，若不便說，便請當我沒問。」

楊仞頷首道：「嗯，你是簡家的花匠，還有嗎？」

楊仞本以為他定會說出自己是燕寄羽的父親，不禁心下微奇，笑道：「燕老哥，我看你是有點老糊塗了，不如我幫你想想，你不是有個兒子，便是停雲書院的山長燕寄羽嗎？」

燕海柱道：「對，柳空圖，就是他，他不是空圖，他是圖我的兒子啊，他把我兒拐跑了，」說到這裏，他的嗓音忽然有些粗啞，頓了頓又道，「……我都幾十年沒見著我家小雨了。」

「我打完他那一巴掌，自己心裏也後悔了，他臉上又紅又腫，看著我不說話。我緩下脾氣勸他好好地認命，以後討個簡家丫鬟當老婆，安分過日子，他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我就繼續教他種花。過了兩天，他就跟著那姓柳的跑了。這些年我老是夢見他站在院里，眼睛清亮亮的，腫著臉看著我。」

燕海柱恨恨吐了口唾沫，默然良久才道：「和*圖*書也怪我當年總跟他吹噓簡家的名頭，他便總想拜入門派，做個武林中人，我讓他跟我學種花弄草，他也不愛學……

燕海柱大聲道：「我是簡家的花匠！蘇州簡家！你們若是走江湖的，總該聽過簡家的威名吧？你們這便放我，可別等我主家派人追了來，將你們都打殺了！」

眾人相顧皆驚，楊仞皺眉道：「那簡家可知此事？難道他們多年來竟敢役使燕寄羽的老子么？」

楊仞眼瞧雷纓絡留佇原地，奇道：「雷姑娘，你不乘馬車走么？」

燕海柱一愣，道：「沒有了。」

燕海柱道：「他娘生他那天下了小雨，我就給取名叫燕小雨。『燕寄羽』是那個、那個惡人給他取的名，不是我兒的本名。」

楊仞點頭沉思片刻，掌蘊內勁，將暈迷中的燕海柱拍醒。

燕海柱說著語聲一頓，道：「這麼多年過去了，那姓柳的早死了吧。」

秋剪水不待她說完，趕忙道：「雷姑娘，你與我們同行，我們大家都很歡迎。」

雷纓絡微笑道：「怎麼，楊公子不喜歡我與你們同行么？」眼見楊仞仍不說話，便轉頭瞧向秋剪水，嗔道：「wｗｗ.he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ｃom秋姐姐，你看看你的楊……」

楊仞一怔，心知雷纓絡行事神神秘秘，難料她有何居心，一時沉吟不語。

「多謝賀前輩。」雷纓絡解下面紗，對著眾人斂裙施禮。

楊仞道：「他還活著。」

楊仞道：「嗯，且算是吧。」

燕海柱一骨碌爬起身來，一邊不斷拍打衣衫上的泥土，一邊驚呼喝罵：「你們、你們是哪個山頭的賊人，快把我放了！」

楊仞笑道：「原來不是柳空圖拐跑了他，是他自己願跟著柳空圖走。」

燕海柱一愣，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那姓柳的當時找我勸說過好幾次，我就是不答應讓我兒隨他走。他私下裡也常常找我兒說話，定也都不是什麼好話，我聽旁的傭人說，姓柳的本來只打算在簡家小住幾日，不知為何竟一連待了半個多月還不走，我自然知道他是為了拐走我兒子……」

馬車緩緩駛近，那車夫將裝著龍鈞樂的麻袋抱起，也不解開捆縛，便徑直放入了車廂，轉身對著眾人默默一揖，駕著馬車朝廬州城方向遠去了。

趙長希道：「不錯，燕寄羽與龍鈞樂本也說不上一條心，咱們替他擒住了龍鈞和圖書樂，說不准他還暗地裡高興。」

楊仞一怔：「燕小雨？」

楊仞道：「這，這個……」卻不知該如何介面。

「後來姓柳的惡人到簡家作客，認識了小雨，就來跟我說，『你兒子有很高的天賦和志向，不該在簡家埋沒了』，我聽了很不樂意，在簡家有什麼不好，但他是貴客，我也不敢得罪他，就說，『他心靈手巧，正適合擺弄花草。』」

「他走前沒和我說話，在我放剪子的盒裡留了一張字條，說要隨著『他師父』去見識江湖，他說他不光要做武林中人，還要……」燕海柱擰了擰眉頭，顯得臉上皺紋愈深，時隔多年，他滿腹怨氣，卻還仍記得兒子那說來拗口的志向，他哼了一聲，嘀咕道，「他說他還要匡扶正道，拯救江湖。」

「哼，」燕海柱氣鼓鼓道，「那人姓柳……」

楊仞撓了撓頭，道：「嗯，我也覺得你老哥當初不該生燕寄羽……」

楊仞道：「他如今已是停雲山長、武林魁首，可厲害得很了。」

燕海柱說了這許多話，倒不似先前那般害怕了，嘆了口氣，道：「小兄弟，你可知我本是家裡老四，還有三個大哥？」

他環顧周遭，見是陌生荒野，和-圖-書臉色頓白，又道：「你們想行兇？你們可知我是什麼身份？說出來駭破你們的膽！」

賀風馗介面道：「不錯，雷姑娘出身不凡，一路還請多多指教。」他知雷纓絡是戚晚詞的徒弟、雷纓鋒的妹妹，而這兩人又都與「天風峽」結有血仇，倘若雷纓絡與眾人同行，興許便能將這兩大仇人引來。

「這小崽子，這小崽子……」燕海柱嘴唇哆嗦著，破口罵道，「老子當初就不該生他！從小不讓我省心，離家跑了不說，到如今還要連累我這把老骨頭！」

雷纓絡輕聲道：「嗯，我想隨楊幫主你們同去臨江集。」

楊仞微笑道：「老哥，敢問你是什麼身份？」

楊仞苦笑道：「這卻不知，但這又與燕寄羽有何關係？」

雷纓絡沉靜一瞬，答道：「燕老伯本是蘇州簡家的花匠，是我請寧姑娘回家時順便擒來的。」

燕海柱聞言一呆，悶頭尋思起來，卻是越想臉色越怒，忽道：「你們是為這小崽子才捉我，是不是？」

一瞬里楊仞眼前微微恍惚，這卻是他初次瞧見雷纓絡的容顏，心說：「他娘的，世上竟有這般美貌的女子……」

燕海柱道：「他厲害個屁！快四十的人了，連個兒和圖書子都沒有。」

雷纓絡道：「燕老伯的身份，在簡家恐怕也只有簡青兮知道。」

燕海柱忽然瞪眼道：「我兒不叫燕寄羽，叫燕小雨。」

楊仞將雷纓絡提出的換人一事與「乘鋒幫」諸人商議，賀風馗道：「停雲書院最重禮法孝道，拿住燕寄羽的父親，確然要比龍鈞樂有用。」

「有一天晌午，我在院里教我兒裁剪花枝，我瞧他心不在焉，好像根本沒在聽我說話，就問他，「小雨，你笑呵呵的想什麼呢？」，我兒說，『爹，我有新名字啦，叫燕寄羽，是今天早上柳伯伯給我取的！』我當時就扇了他一巴掌，說，『滾蛋！只有你老子能給你取名，懂不？』」

楊仞恍然一笑：「原來是柳空圖。」

「那個惡人？」楊仞奇道，「你說的是誰？」

「那當然大有關係，」燕海柱絮絮叨叨地說道，「我大哥燕天柱死得早，我二哥燕地柱、三哥燕山柱生的都是女娃，只有我生了個兒子，本指望他給我燕家傳宗接代，他卻不學好，跟著那姓柳的跑了……小兄弟，那時他比你還小。」仔細端詳楊仞一眼，又道，「比你可小多了。」

忽聽方輕游道：「幫主，咱們可要將這位燕老伯救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