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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仞莞爾道：「那你怎不叫他師父？」

他越跑越快，耳聽身後依稀有人喚他，卻也沒停步回頭，忽而禁不住想要落淚，趕忙忍住，心說：「葉涼，你怎麼這般沒用？」

阿葉撓撓頭，道：「我……我叫他徐道長叫習慣了。」徐開霽拍了拍阿葉的肩膀，道，「阿葉的武學天資很高；如今我自己是老了，什麼事也幹不成，只盼著能教出個好徒弟來，以慰平生。」

他一瘸一拐地奔行在荒野間，不知疲累似的，一路奔到滁州城裡，天已蒙蒙亮，一時不知該去何處找尋雷纓鋒與弓魔，在街上胡亂走著，忽然心中生出熟悉之感，似乎從前也曾來過滁州。

雷纓絡神情清冷，凝思不語。

葉涼一驚，問明了燕海柱是一名花匠，卻非武林中人，不禁愕然道：「楊兄，你怎能綁架無辜百姓？」

雷纓絡抿嘴一笑，道：「快要下雨了，咱們進酒樓里吧，也好打探我哥的消息。」

雷纓絡略一靜默，凝視著葉涼，輕聲道：「咱們還是先去臨江集，見你師父要緊。」

葉涼臉色蒼白，張口結舌，他平生從和*圖*書未遭到這麼多人一齊辱罵指責，一時聽得呆住。

「住嘴！」雷纓絡倏而清喝一聲，「你們這麼多前輩刀客，惡言辱罵一個心思善良的晚輩，羞也不羞？」語聲中運上了「織星劍」內勁，將一眾乘鋒幫刀客的罵聲刺透壓低。

楊仞道：「葉兄，你們一路奔波，還是先歇息片刻，咱們不妨從長計議。」言畢不待葉涼開口，便徑自對徐開霽道，「徐前輩，你坐下吃些乾糧吧。」

葉涼輕輕點頭，想了想，又道：「可我覺得，雷兄他、他不是壞人……」

楊仞心下煩躁，揚了揚手，身後眾刀客斂聲靜立，楊仞看向葉涼，嘆道：「葉兄，你也知趙風奇趙老兄是死在雷纓鋒的拳下。」

楊仞胸中氣血一陣翻湧，他不欲和葉涼爭吵，只淡淡道：「這老頭是雷姑娘交給我的，可不是我捉了他。」

「雷姑娘？」葉涼倏地轉身，脫口道，「你怎麼來了，你……你一直跟著我么？」

楊仞苦笑一聲，趕忙又一揚手，轉頭對雷纓絡道：「雷姑娘，不知你是作何打算？」

葉涼頓時https://www.hetubook.com.com急道：「那雷兄怎麼辦？」

楊仞默然不語，他身後有不少乘鋒幫刀客都冷笑嘲諷起來，均覺葉涼此言委實太過狂妄。

燕海柱坐在一旁，不住打著飽嗝，方才他聽徐開霽說阿葉「天資很高」，想起了當年柳空圖「拐騙」自己兒子時的話語，心中忿忿憋氣，此際眼瞧阿葉接過了那「針枝鐲劍」，忍不住道：「我看這也不過是一枚尋常的銀鐲罷了，又怎能防身？小娃娃，你可別上了別人的當。」

「不，」葉涼搖頭道，「我親眼瞧見過江前輩出手，他實在厲害得可怕，恐怕雷兄不是他的對手……」

楊仞瞧著阿葉，微笑道：「小兄弟，你已拜徐前輩為師了么？」

徐開霽心下甚喜，笑道：「眼下阿葉武功未成，正缺防身的本事，多謝楊兄弟厚贈。」

賀風馗淡淡道：「雷姑娘，你是雷纓鋒的妹妹，要救他天經地義；我幫與雷纓鋒有仇，要殺他也是天經地義，卻也不勞雷姑娘出言教訓我幫弟子。」

「你說什麼？」楊仞亦站起身來，直視葉涼。

楊和-圖-書仞哈哈一笑，也不跟他解釋。葉涼瞥見燕海柱面生，瞧他目光舉止，又似沒練過武功，好奇道：「不知這位老伯是何人？」

「原來是『木余刀』，好生厲害。」

楊仞皺眉道：「葉兄，此事就不勞你操心了。」

……

楊仞隨口道：「他么，便是燕寄羽的老子。」

雷纓絡道：「我哥所修的『岩雷』最擅守御，料想即便勝不過弓魔，也自保無虞。」

葉涼醒了醒神，忽聽身後有人輕喚：「葉涼，你還好么？」

楊仞笑道：「恭喜徐前輩收得愛徒。」尋思片刻，又道，「我便送你徒兒一樣防身物事，作為賀禮吧。」言畢將花流騖留下的「針枝鐲劍」交與阿葉，簡短解說了使用之法，從行囊里取出那薄冊子，一併給了阿葉。

葉涼一怔，轉頭看向雷纓絡，卻見她輕輕頷首，道：「若不如此，實難對付燕寄羽與正氣長鋒閣。」

他順著心裏朦朧的記憶疾行了一陣，不知不覺來到一家名為「琅琊居」的酒樓門口，看到街邊有一株柳樹，已然半枯，樹榦上露出掌印狀的白皮。

葉涼恍若未聞，環顧眾人和_圖_書，神色漸漸沉靜下來，眼見徐開霽傷勢不輕，阿葉年紀尚幼，他心中對阿葉這位同鄉甚覺親切，便道：「徐前輩，有勞你在此照顧阿葉。」說完看向楊仞，又道，「楊兄，等我從滁州回來，定會再來尋你們，將這位燕老伯救走。」

葉涼注目楊仞，沉默一陣，忽道：「楊兄，原來你是怕了。」

徐開霽與阿葉相繼坐下，葉涼一時憂急失措，也只得坐了。

葉涼道：「你是怕了燕山長，才會做出這般行徑。」語聲雖低，卻並未迴避楊仞的目光。

葉涼走近柳樹，張望長街左右，卻再無別的樹，心想：「這棵樹孤零零的，和我一樣，沒什麼朋友。」他本來對楊仞很是佩服，一直很想和他交個朋友，昨夜卻也鬧得不歡而散，更沒想到雷纓絡竟會擒來燕寄羽的父親作為要挾，悵然暗嘆，慢慢地伸出手掌，貼在樹榦上的掌印上；不知為何，一瞬間他心底的模糊往事清晰了一些，耳邊倏然閃過幾句對話——

楊仞道：「葉兄，我們乘鋒幫要對付燕寄羽，這老頭身份不一般，可有用得很……」

葉涼看了看雷纓絡，欲言又和-圖-書止，猛然轉身朝著滁州方向奔去，頃刻隱沒在夜色中。

「你小子胡說什麼？」「讓老子去救雷纓鋒，放你娘的狗屁！」「老子見到姓雷的便剁了他！」「傻小子吃錯藥了……」

葉涼霍然站起，神情認真道：「你們要對付燕山長，便該堂堂正正地與他分個勝負，又怎可做出這般行徑？你們這樣是……是不對的！」說著看了一眼燕海柱，又道，「這位燕老伯只是一位不通武功的老者，楊兄，請你立即放了他。」

「這可是真金白玉，值錢得很……咱們出去看看。」

「師父，他是不是死了？」

阿葉點頭道：「對，徐道長是我的師父！」

葉涼臉頰陡顫，恍若被人劈面斬了一刀，迷茫搖了搖頭，雷纓絡輕嘆道：「葉涼，你先別著急……」

葉涼心中感激，低聲道：「雷姑娘，你真好。」

雷纓絡頷首道：「我與乘鋒幫同行，本也是為了去臨江集見你，你忽然跑了，我當然要跟著你。」頓了頓，又道，「你不喜歡乘鋒幫難為燕老伯，咱們一起再想辦法將他老人家救了便是。」

「江湖中的事，原也不是那麼容易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