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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二)

作者: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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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捕風捉影 第七章 望風而逃(上)

第三卷 捕風捉影

第七章 望風而逃(上)

「這是怎麼回事?」沈清歌質問侄子,「我一回來,你大伯被軟禁,連你爹也瘋了,這是什麼意思?」
沈清歌半信半疑,道:「就算你爹真瘋了,用得著這麼多侍衛看著?」
沈玉傾送母親出去,好奇問起母親謝孤白說了什麼。
他提起不知哪來的斧子,往門口走去。
「大哥!」
「想不到這裡有人。」那人道。
沈玉傾走入,意外于母親會親自來探望謝孤白。
楚夫人走入,拉了椅子坐在床沿。謝孤白想要起身,單是想,一動就痛得發出呻|吟。
……
「二姑怎麼回青城來了?」楚夫人轉過話題問道。
……
為什麼門掩上了,還是這麼冷?謝孤白打了個哆嗦。
沈雅言本會罵粗話,沈清歌聽著耳熟,只是家教嚴厲,在青城若說出口,定遭父親責罵,嫁給彭天從后沒顧忌,彭天從也不是忌口的人,聽著聽著竟跟著學上,反倒罵得比丈夫還凶。
大網罩住那兇徒,他越是掙扎,網上細鉤扎肉越深,兇徒滾倒在地,疼得不住慘叫求饒。王猛舉著火把走上前去,覷准網目,一刀戳入對方咽喉。
繩索困不住這兇徒,趁這一瞬機會,李復、李來兩兄弟躍出,兩柄半圓叉一前一後叉住他腰間,讓他動彈不得。
「他現在在哪?」李復問。
楚夫人也不是第一次見她這樣斥責丈夫,當下緩頰道:「話還沒說完呢,江西發生什麼事了?」
「他殺了唐佑。」翻天蛟回答。
「你還是不夠懂人心,沒有想清楚,才會落得這樣下場。」文若善道,「想通了沒?」
叫了幾聲后,他覺得胸口鬱悶較緩,但怎麼也不能大口吸氣,只能慢慢地、慢慢地,以著差一點就窒息的不適慢慢地吸氣。
「明的不行,總能來暗的。」丁奇道,「咱又不跟他拼功夫。頭兒,瓜不是隨地采,只能順藤摸,好不容易摸著個大瓜,放過就讓別人摘了。」
熱氣猶在茶杯上蒸騰著,一杯,兩杯。他端起一杯遞給文若善,自己握緊餘下那杯暖手,仍是覺得指尖冰冷。
「別說話,先歇著,睡得著就睡。」他聽到朱門殤在耳邊低聲囑咐。就算他不囑咐,謝孤白也知道自己說不出話來。
「裝你娘!我這是跟誰學的?青城書香世家,能有閨女這麼說話?還不是天天聽你指爹罵娘,學壞了!」沈清歌斥責丈夫。彭天從臉上一陣紅白,嚴肅道:「外人面前……」
「記得葉敬德嗎?」
疼痛稍有好轉,謝孤白沒再昏過去。他想說話,卻只能發出低沉的呻|吟。
「他太仁善。」謝孤白說道,「心慈手軟,成不了大事。」
「你要去哪?」謝孤白問。
沈玉傾搖搖頭,顯然憂心,道:「邊界捎了信來……」他望了眼謝孤白,「清姑姑跟姑丈帶著一家要回青城,就這幾天的事。」
李來道:「頭兒,動手吧。」
「是為了……」謝孤白說著,「讓二弟……」
鐵頭林望向王猛,問道:「頭兒,怎樣?」
似乎暖不了。
「家醜不外揚,本是要瞞。」楚夫人替兒子回答,「庸辭天天說兒子篡他位,又要害你大哥,你若不信,問雅爺去。」
「這兩年幸賴先生輔佐,掌門處理政事井井有條,見識能耐都高了不少,這都是先生指導有方。此回青城家變也全賴先生綢繆,雖有波折,總算未釀成大禍。」
這一咳,慘叫聲便壓抑不住。
「加上華山懸賞,足有四https://www.hetubook.com.com百兩。」丁奇道,「還有個好處,我們現在就在唐門,送到門派去,發信給華山,等上個把月就有四百兩銀子,還省了棚費,一人得有五十餘兩。」丁奇有些興奮。
「二百兩?」丁奇吃了一驚,「華山的?」
「算起來這人還替我報仇,算我恩公。」王猛說道,「這是第一件,還有第二件。」
「這人我知道。」站在後頭的翻天蛟說道,「今早我進城,聽說他在灌縣犯了大案,也有海捕文書。」他從懷中掏出一張圖紙,兩張圖紙雖然略有差別,但大體樣貌相同。
「要人家殺老爹,他真下得了手?你還不快逃?」
「多少?」丁奇忙伸手接過,張大了嘴。
手中茶杯不知幾時空了,謝孤白看著文若善將水杯倒滿。他試著喝一口,還是冷,轉頭看去,原來屋門未掩,風雪從門外飄入。他想起身關上門,文若善卻說:「那刺客還在外面守著,他怕被我們發現,會替我們關上門。」
王猛沉思半晌,道:「這活不幹。」
「有人跟著你上山嗎?」謝孤白問。
「沈公子真是我們要找的人。」文若善輕啜一口,「我早說他是個好人。」
「爹武功不俗,身份又高,侍衛不多,怕制不住。」沈玉傾說這些話時,只覺自己虛偽不孝。
文若善回頭望著他,一臉疑惑:「怎麼了?」
訝異的呼聲此起彼落,翻天蛟率先說出眾人疑問:「他怎麼逃出來的?」
「兩年前,先生初至青城,外子對先生戒懼,如今想來,是因壞他大計,也因此誤傷先生摯友,楚靜曇深感愧疚。」
恍惚間他感覺到棉被裡保暖的手爐,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按著他手腳的沈玉傾。
楚夫人點點頭,道:「玉兒也需用人,你們來得正好。」
「當過甘孜總管那個唐佑?」鐵頭林啐了口唾沫,「現在死也嫌太晚。這人背著這麼大案子,難怪值錢。」
謝孤白聽著。朱門殤一邊為他針灸,一邊說些雜事,說沈未辰把夏厲君收為貼身護衛,那婆娘性子真惡,又難說話。又說沈雅言挺安分,深居簡出,許是閑得慌,專註練起武來。雅夫人對楚夫人格外迴避,小妹說連去見許姨婆時都故意避著。
他猛地睜開眼,劇烈咳嗽,強烈的疼痛讓他幾乎又要暈過去。他用低微的聲音慘叫,然後聽到身旁著急中帶著欣喜的呼喊。
腦中一片混亂……怎麼回事?他慘叫,太痛了,腰上胸口都是劇烈疼痛。
沈玉傾心中猶豫,若讓二姑去見父親,怕父親說出什麼事來,又或弄出什麼古怪,但若不允,她必起疑,日防夜防,能防到幾時?
「操!江西還能住人嗎?」沈清歌大罵,竟連粗口都爆出來。彭天從臉頰抽動,低聲道:「娘子,說話莊重些。」
「謝先生還好嗎?」
這很好,沈未辰是信得過的人,而且是雅爺的女兒,這能平撫雅爺的不滿,把青城的內衛重權交給女兒也能讓雅夫人安心。
王猛接著道:「我有個朋友在唐門當護衛,兩個月前才從崑崙宮回來。這小子……」他戳了戳圖紙,「就是這名字,我記得。他救了少林覺空首座、衡山掌門、華山掌門,還說世道不公,好人枉死,還對九大家發仇名狀。」
他們這群七人結夥,這半年已抓了兩個要犯,領了一百六十兩懸賞花紅,七人分了也有二十幾兩https://m•hetubook•com.com上下。
他有問題想問。刺客是誰?現在局勢如何?華山、點蒼有無舉措?還有沈庸辭……
丁奇吞了吞唾沫。
「八十兩到手。」王猛道,「拖到後面去。大夥累了一晚,先休息,明早進城。」
他心下稍安,卻覺疑惑。
朱門殤忙取熏香置於他鼻下,謝孤白吸了兩口才稍稍緩過氣來。
楚夫人為謝孤白整了整棉被,謝孤白瞧見她指尖的丹蔻已鮮艷明亮,也不知這個月來反反覆復染了幾次。
謝孤白道:「你已經死了。」
「能撿回條命就不錯了。」朱門殤道,「也有倒霉鬼,剛陞官就死。」
朱門殤燃起一束不知什麼藥草,在他鼻尖轉了幾圈,是方才聞到的那股甜香味。他貪婪地吸著那香氣,身上的疼痛又被抑制幾分,卻因吸得太急,猛地劇烈咳嗽。
最後是趙星的殺招,一張大網從天降下,網目上滿是細鉤。這鉤網可不便宜,是這群人最貴重的工具,一旦用上,兇徒勢必手到擒來。
那人功夫不差,以一敵二兀自不落下風,纏鬥幾招,王猛忽地進逼,那人後退一步。
他將茶葉倒入杯中,舀了水卻不倒入,等勺中水面平靜,才舉高勺子,讓水滑過透涼空氣,斜斜傾入杯中。
這關總是要過,這關不過,將來四叔五叔鳳姑姑也會求見父親,父親正當盛年,真要一瞞數十年?
一名光頭提著火把快步走上,是鐵頭林。只聽他高聲喊道:「頭兒,又撞上啦!」
身材高瘦的王猛是這群人的首領。干這行的多半是群聚行事,人數不一,大抵是看本事跟專長。丁奇跟同伴趙星之前跟著另一伙人謀生,無奈摘瓜撞上槌子,磕破腦門,他與趙星只得另覓同伴,八個月前才加入王猛這夥人。
被懸賞的罪犯時常流轉各地,由於九大家分治,若在他處抓著犯人,得送回懸賞地領賞,為免詐領,通常都是抓活口,但也有些要犯死活不論,只要屍體勘驗無誤即可。
沈玉傾見謝孤白有話對母親說,也覺訝異。
楚夫人正要離去,謝孤白喊道:「楚……夫人。」
「那你怎麼不去輔佐臭狼或者徐放歌?華山也有你要的人。再不然,唐絕艷跟你挺配。」文若善喝下茶,為自己舀了水,傾入杯中,又為謝孤白傾上一杯。
王猛還來不及回話,忽地比了個手勢,示意眾人噤聲。月光下,門外走近一條人影,恰恰遮掩了大門。
「不用請安。」楚夫人說道,「我聽掌門說謝先生終於醒了,特來探望。」
「先生不用勉強說話。」楚夫人皺起眉頭,指尖在枕頭邊緣刮擦過去。
領頭的王猛不允,他說:「彭老丐是個好人,去殺他兒子,為這點錢砸名聲不說,還不知會結多少仇家。再說,幾十上百人分兩千兩,到手也不多。」
「我該走了。」文若善站起身。
「娘,你怎麼在這?」
丁奇剛收回繩索,望向鐵頭林。
他聞到一股熏香味,有點甜。疼痛漸漸舒緩,狂亂的心神漸漸平靜,但他仍疼得咬牙切齒。
「他私下有個交好的寡婦,半夜摸去人家裡,得了馬上風,死得挺不光彩。那寡婦怕事上弔,葉家尋得屍體,也怕丟人,草草結案。」
文若善正要取水,謝孤白伸手接過勺子:「我來吧。」
「再幾針就好!」朱門殤喊著,「按住他!」
「真見著了?」王猛問道,「是哪個?」
丁奇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算是槌子也得碰,這行本就是富貴險中求,四百兩的西瓜哪是隨處能撞著?」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沈玉傾斯文外表下蘊藏的力量,那雙雄渾有力的手壓得他動彈不得,當然也可能是因為疼痛與虛弱,他早沒掙扎的力氣。
丁奇趴伏在草叢旁,屏住呼吸。
「仔細撞上槌子。」鐵頭林道。
「我要見三弟。」沈清歌道,「他是犯了什麼病?」
「操!你他娘的終於肯醒了!」
謝孤白確實覺得冷,厚重的皮裘也驅趕不了寒意。他坐到爐前烤起雙手,但烤不暖。
謝孤白再看時,果然有人將門掩上,他看見那人手中提著一把斧頭。
他能娶回沈清歌完全因父親身份緣故。沈清歌容貌美麗,氣質端莊嫻雅,他初見時便驚為天人,又見他兩個兄弟,沈雅言瀟洒秀偉,沈庸辭風姿雋爽,更自覺形穢,委屈佳人。他婚後將妻子奉若神明,捧著拱著,呵口氣都怕吹臟。沈清歌是嫡長女,沈雅言也愛擺架子,兄妹兩人在青城都是頤指氣使的性子,嫁來彭家原本還想著收斂三分脾氣,彭天從這一寵,反倒寵得她越發嬌橫。
謝孤白疼得腰都弓起來,咬著牙卻忍不住慘叫呻|吟。
這是個刀口上掙杵的活,去年丐幫華山就各發兩張通緝,說起來應該是一張仇名狀,一張通緝,要買彭小丐人頭,那真是驚動道上所有弟兄。可想干這活的人不多,哪個不要命的敢去碰江西一霸?
聽著聽著,謝孤白眼皮逐漸沉重,沒多久又復痛醒。此時身邊已無人,料來朱門殤已回去休息,只余門口兩名守衛,窗外夕陽斜照,浮雲飄動。
但若逮著罪犯,沿路押送極為不便,有個便宜辦法便是向當地門派「借瓜棚」。借瓜棚就是停屍或囚禁,通知發出通緝的門派來查驗,無誤后即發賞金,海捕衙門會與瓜棚拆帳,通常是八二或者七三。這有許多好處,有些劇匪有同夥,若是活口,押送怕被劫持,運屍千里也極困難,不若等門派來查驗。
「你來得忒早。」楚夫人微笑道,「我以為你有公事未了。」
「不是死了嗎?屍體在山腳下。」文若善疑問,「我劈斷藤蔓讓他摔下懸崖,謝先生怎麼忘記了?」
「彭小丐也不是本家人……」
「操娘的,為什麼連我也殺?我又惹誰了?」朱門殤抱怨,「我答應過救你們一人一命,現在你這條沒了,下回診金加倍!」
他醒過來,真正的清醒。雖然腦中還是混亂,總算是清醒著。
謝孤白沉思,他覺得怪。到底哪裡奇怪?
「先殺嵩山副掌門,又殺唐佑,都是大人物,就算他是瘋子,也是有本事的瘋子,咱們應付不了。」
謝孤白記得,雅爺左右手,原如意門巡守統領,雅爺叛變時,他對沈玉傾投誠,騙開城門,因功遷吉祥門總領。
「別這麼拘謹,隨意就好。」爐前那人問道,「你不冷嗎?」
「砰」的一聲巨響,佛堂大門不知被誰撞開,漫進狂風暴雪,頓時掩地三寸,謝孤白恍如置身冰山雪國,直至滿目蒼白將他包圍,彷佛天地間只餘一身。回頭望去,只見文若善站在懸崖邊,高舉著斧頭,向下一揮。
沈清歌是沈家二姐,她嫁至彭家時,沈玉傾兄妹尚未出生,只有偶爾幾次省親才見著面,在父執輩中可算是與沈玉傾最不親近的一位。她身後站著一名男子,年約五十有餘,粗腰寬膀,疏眉細目,https://m.hetubook.com.com頰上垂肉,沈玉傾認得是姑丈彭天從,只是中年發福,不復當年精壯身材。更後邊站著兩男兩女,年紀較長的男子名叫彭南鷹,抱著一名約三歲孩子的是他妻子陳氏,年紀較小的男子年約二十,是表弟彭南隼,還有一名妙齡少女,約十六七歲,是表妹彭綠燕。
「我算是看透你了。」文若善笑道,「你是又愛又嫌,就是個抱怨鬼。」
他收起刀子,翻江蛟拖著屍體往小屋走去。
窗外風聲勁急,推開窗,入目僅有白茫茫一片,暴雪夾著狂風撲面而來,打得睜不開眼來,謝孤白忙將窗戶掩上。
楚夫人望著他,低眉垂目,過了會道:「先生保重,玉兒以後還有許多地方仰仗先生。」
沈玉傾離去后,朱門殤繼續為謝孤白診治。他胸腹間兩根細竹筒已除去,傷口重新縫合。
希望運氣好點,丁奇想。
「原本嵩山也有一份。」光頭又挑了一張出來,「也是二百兩,不過年後撤了。」
「槌子」是指流星槌,流星槌是顆圓鐵球,形似西瓜,砸上了卻是要命。他們這行追捕的都是窮凶極惡的逃犯,假若遇上敵不過的硬手,就叫撞槌子,丁奇之前就是追捕人犯,結果遇上硬手,弟兄幾乎死盡。
「現在……點蒼……」他想問,但沈玉傾只道:「大哥養傷就是,其餘的事我會處理。」
她站起身,斂衽行禮,對謝孤白致歉。
……
「所以他就是個到處亂殺人的瘋子?」鐵頭林又問。
「是,你跟臭狼才是本家!」沈清歌罵道。彭天從本要辯解幾句,越辯越挨罵,又見妻子怒色,頓時啞口,只得默不作聲。
丁奇吃了一驚,問道:「怎麼不幹?」
那要犯的屍體被扔在屋后,這破屋是犯人原先藏身處,他們三天前找著這要犯,作好準備才動手。
今晚多雲,道路黑暗,看不清楚,搖曳的火光從遠方漸漸靠近,那人腰懸大刀,在山徑走著。
謝孤白感覺自己能吸進的氣是如此稀薄,幾乎隨時都要喘不過氣,胸口一悶,猛地劇烈咳嗽起來,胸口疼得像是要裂開。
「傅老。」沈玉傾默然片刻,「他已在獄中自盡。」
若善……謝孤白想著……若善?
「中了!」丁奇猛拉手上繩索,另一端正是個繩套,套著對方腳踝,將他拉得失去平衡。
王猛回答:「都說他跳崖死了,沒想他還活著。」
「成為天下共主。」他說完,又咳嗽不停。這幾句話已拼盡全力,他仰頭望向窗外,不再說話。
「這裏誰是外人?都是自己人!合著不姓彭就不是自家人?你們彭家怎麼對自家人的?」
「朱大夫!大哥醒了!」
「華山那杜俊我認得,六年前,我跟以前的弟兄在華山抓著個獨行盜,值二百兩,是衡山的懸賞,得送湖南去,我就向巨靈門借瓜棚。」
「殺那個刺客啊。」文若善笑道,「你忘記了?他還在門外等我們呢。」
鐵頭林從懷中取出一沓新舊不一的圖紙,一張張翻過,挑出其中一張:「就是他。」
彭天從是彭家嫡傳,與彭千麒同一個祖父,父親是彭家前掌門三弟,當過五虎刀刑堂堂主,這才得與沈清歌匹配。彭千麒繼任彭家掌門,他不願追隨,在江西另謀職事,因父親當年曾為彭千麒求情,一家不受彭小丐待見,升遷無望,只能在上饒當個分舵主,彭天從自知理屈,也只能悶著口氣。
「操!狗爪子!」那人大罵出聲,扔下火把,揮刀迎擊www•hetubook.com.com。夜色太黑,三人都不敢搶攻,頭兒很有經驗,似有意似無意,與翻天蛟夾擊,不讓他脫困。
「他要我小心看好你爹。」楚夫人回答,「點蒼那邊已經打起來,讓你四叔五叔仔細些。你二姑姑回來也好,多個幫手。」
兩條人影從草叢中奔出,揮刀往那人砍去,是頭兒王猛跟他的弟兄翻天蛟。
「你這條命很有機會保住。」朱門殤低聲道,「就怕落下病根……」
謝孤白一愣,自己是個抱怨鬼?他感覺一陣冰冷。
爐火上烹著水,水已燒開,噗噗冒著大顆氣泡。「水太沸,茶葉會燙傷。」謝孤白提醒。
沈玉傾當下先行推託,於是道:「見爹之前,不如先見見雅爺?雅爺時刻念著二姑呢。」
「臭狼主掌江西才一年,就搞得民不聊生。我尋思,幫著作孽不如遠遁,跟外子商量幾天,決定投奔娘家。」沈清歌道,「讓玉兒幫他安排個職事,以後咱們家就在青城紮根。」
楚夫人點點頭,道:「我就是來看看謝先生傷勢,沒其他事。」
「我在三裡外的野林路上見著,即刻趕回來通知。」鐵頭林道,「應該就在附近。」
雪花飄到殿中莊嚴佛像上,在佛祖膝上化開,轉瞬即逝。
楚夫人見他氣若遊絲,仍是要說,只得將耳朵附在他唇邊。
那人經過他面前。該死,套索也不是挺好使,但是運氣很好,他似乎沒發現陷阱,那就輪到頭兒唱戲。
是,是有這麼回事,謝孤白想起來。他抑制不住全身顫抖,怎會這麼冷?
「二百兩?」「他犯了什麼案子?」同時發聲的是擠到他身後的李復、李來兩兄弟。
丁奇乾的這行叫海捕衙門,別稱「摘西瓜」,專門搜捕九大家懸賞的重犯,逮著嫌犯,送到當地門派,驗證無誤便可領取賞金。
那一斧像是劈在謝孤白身上似的,他胸口劇烈疼痛,呼吸窒礙,幾乎喘不過氣來。然而他竟在此刻感到暖和,從指尖、掌心到手臂都暖起來。
聲音雖細,楚夫人卻聽得清楚,轉頭問道:「謝先生要說什麼?」
其他事呢?夜榜刺殺在崑崙宮為老眼傳訊的人得手了嗎?
是那個通緝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文若善微笑看著他。
當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兩千兩花紅,總有不怕死的往刀口上撞。敢接這活的,膽要足,本事也得齊全,丁奇有些躍躍欲試,想糾集一些同夥,組幾十上百人圍攻。
謝孤白猛然想起,伸手拉住文若善衣袖:「若善……」
丁奇仔細聽著。
丁奇將油燈掛在牆上,燈火微弱,只照亮約一丈方圓。七名男子依著這方圓之地席地而坐,難免有些擁擠,李復、李來兩兄弟就坐到後排去。
沈玉傾點點頭,道:「孩兒明白。」
他又躺了三天,這當中他知道自己被移至長生殿。這裡是沈家內宅,為了安全破例讓他住下,沈未辰擔任衛樞總指,由她保護自己。
「我沒這樣說。」謝孤白道,「我也沒如此不通人情。」
他沒再問,實在已沒有力氣。
「刺客……是誰派的?」謝孤白又問。
「那狗娘養的!」王猛呸了一聲,「他想吞那筆花紅,夜裡摸黑偷襲我們,弟兄們八人,只有我一個逃出來。我叫冤無門,連陝西都呆不住,只得到四川營生。」
「我……」謝孤白呻|吟一聲,終於開口。
「我來到青城……」謝孤白幾乎拼盡全力才能發出聲音。他喘著氣,無論怎麼吸,那口氣總是吸不飽,聲音很低,低到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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