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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尊貴的身份，只要成了狗，那就是狗。二伯則賦閑在家，幾個不受待見的堂兄弟只能在長安勉強謀個職事，偶而往大伯那走動，還得受其他堂兄弟白眼，那是連狗都當不好的下場。

張寒手按刀柄，老湯餅立刻制止他。山壁后又陸續轉出幾條人影，兩人、三人、四人……竟然也是四個人。

打不打？

又這麼走了一天，老湯餅加快腳程，似乎想擺脫他們。下午是一長段窄道，約莫夠兩馬并行。這段路很長，中間幾乎沒有空地，黃昏時，老湯餅讓人打起火把，把馬步放慢，小心翼翼前進。他們還沒吃飯，張寒肚子不停叫著，青城那群狗屄始終跟在後頭。

老湯餅道：「歇會，吃飯。」

「你們也是送訊的？」老湯餅嘿嘿笑了兩聲，「送不到也是滿門抄斬？」

「我偷！我偷你娘，才生了你這龜兒子！」孔從春大罵。

「要走多久？」張寒問。

「這條路約莫七百里，咱們趕快些，一日走上百二五十里，五到六天就能到通州。那是青城地界，咱們小心些，到了二公子營寨才能安心。」

「我殺過兩個，砍斷過一條腿，瀛湖水戰的時候。」孔從春道，「青城弟子在水上游，我拿長槍在船上戳，跟著師兄弟戳死了兩個。」

「你以為華山弟子就怕死？」張寒喝道，「你這樣的人我也殺過！」

「怕來不及。」姜浩道，「他們已經走了兩天，不如等掌門派來的援兵。」

他們都簽下了軍令狀，假若沒將信送交給二公子，滿門抄斬。華山軍法有多嚴，他們都清楚。

「啪嗒」一聲巨響，馬匹嘶鳴，營帳外人影晃動，張寒猛然驚醒。那群狗娘養的真動手了！？

這是二哥說的，他說，估計爹當時就對大哥不抱指望了。

「老湯餅，這是什麼意思？」張寒壓低聲音，「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張寒瞠目結舌，這就是老湯餅最威風的事？

他挺腰起身，持刀掀開帳篷，只見呂角坐倒在地，馬匹不住翻騰嘶叫，篝火在狂風中晃動，孔從春正與陳黑耳斗得激烈，吳滿松持刀趕來。壓抑許久的緊張跟憤怒終於爆發，張寒大喝一聲，一刀便往吳滿松砍去。吳滿松橫刀接過，孫三道一旁揮刀砍來，大喝道：「殺了你們這群狗娘養的！」

「一千五百匹馬，收聚的弟子有五千，問題是沒糧。」姜浩說道，「漢中糧倉都被燒盡了。」

青城弟子見著他們也自愕然，雙方隔著十余丈大眼瞪小眼，這下當真冤家路窄，路是真的窄。

除了追趕，還有一件緊要的事。早在漢中失陷后，他立即派人從金州西路繞路到南充通知二哥，如果二哥能趕在青城夾擊前撤退，就能在米倉道上將那群狗娘養的殺個精光。

張寒覺得脖子硬得能一掰就斷。

「青城那群狗爪子就是從這條路來的？」他拿起水壺咕嚕嚕喝了兩口，「狗娘養的賤逼種，操！操他娘！」

「那是戳hetubook.com.com落水狗。」呂角道，「還是一群人幫著戳。」

第二日一早拔營，那群青城弟子又跟了上來。張寒覺得自己每一根汗毛都豎著。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什麼背後長刺？他覺得青城像是拿著柄匕首抵在他脊梁骨上，若不是要送信，他早就回頭與那群人拼個你死我活。

老湯餅上前拱手道：「在下姓湯，叫我老湯餅就好。有什麼指教？」

「爹常說，不夠狠就會有後患。」嚴旭亭道，「他們應該焚城，驅趕百姓向北，拖垮咱們。」

老湯餅走得慢，青城的隊伍就慢，老湯餅走得快，青城的隊伍就快，因著路況不同，忽近忽遠跟著，遠時不見蹤影，最近也差個二十來丈。

那時他便感覺到砍到什麼奇怪事物，硬硬的，不像是砍在肉上。那人沒有立刻倒下，反而揮刀還擊，他瘋了似的又補了兩三刀，直到確定對方斷氣才氣喘吁吁起身。氣喘吁吁，先是腳軟，但之後又硬起來，正要逃時，一眼瞥見那人脖子上有條紅繩，順手扯下，見是個玉佩，方才那刀就是砍到這玩意吧？他將玉佩揣入懷裡，轉身就逃。

「你們是送訊的吧？」許東家道，「咱們要回青城。戰場上各為其主，這兒不是戰場，就是兩撥人，各走各的路。」

「你知道這玉佩哪來的？」營火旁，張寒捏著玉佩不住搓揉，誇耀戰功，「從青城一個小隊長身上扒下的，跟那個領頭的鬍子一樣，我認得那衣服。」

風大，大得彷佛能把人吹下山去，實則也真能把人吹下山去。老湯餅說，風大時就得抬頭注意，山上可能有吹下的落石，啪咂一聲，上一眼還是好端端的人，下一眼就成了黏糊糊的爛餡餅。尤其得小心腳邊，若有青苔脆石，腳一滑，是人是馬都得摔死在山下那堆亂石上。

「出了路口就是青城領地，他比咱們先出去，到了門派喊一聲，咱們通通得被抓。」老湯餅說。

「最後是漢中大戰，第一批逃出漢中的人裡頭就有我。」

人數相當，大家都沒把握，在這麼條小路上交鋒，就算打贏，死傷幾個都不知道。要是都受了重傷，荒山野徑往哪處求救？要是死絕了……

「去年跟著三公子去甘肅求親，在天水被彭小丐劫殺。我這輩子沒看過武功這麼高的人，伍掌門被逼得節節敗退，我壯起膽子拼上去想砍彭小丐一刀，反被踢中一腳，胸骨斷了幾根，躲在屍堆里裝死，直到鐵劍銀衛來救。」

「為了咱們一家老小的命。」老湯餅說著。

「沒問你姓名！」張寒喝道，「退回去！」

「操！那是我哥！兩個！」嚴旭亭大聲咆哮，隨即翻身上馬，「騎兵先走！大伯率其餘弟子跟上！」

「多謝。」許東家拱手道謝，揮手招呼另三人過來。幾人架起營火，卸下馬上行李堆放在崖邊，又拿出一個小瓮與鍋子。

「威風的事？」老湯餅把hｅｔuｂoｏk.cｏm•cｏｍ樹枝塞進火堆，迸出啪啪聲響。

……

「這裏不用是戰場。」許東家道，「咱們最重要的都是送信，越早送到越好，你們先走，我們慢走，不差這前後腳。四個打四個，你們死，我們亡，誰的訊都沒送到，我們就四顆人頭，你們是四家滅門―-也不佔便宜啊。」

人要歇，馬也要歇，這千里路程不知得走上多久。

那個陳黑耳嘻笑道：「現在是青城的，難道腌肉上有寫名字？」

青城弟子也沒衝過來的意圖，或許有同樣的考慮，許久后，領頭那留著八字鬍的中年人捻捻鬍鬚，微笑著比個請，示意他們先行。

「二十幾年前，我在孤墳地當差，跟少林弟子起了衝突，咱們二十幾人，對面四十幾人，一場好殺，師兄弟都死了，我中了一刀，躲進個醬缸里，沒被發現。」

「該動身了。」老湯餅道，「小心腳邊。」

老湯餅一雙濁眼依序掃過三人不解與驚詫的臉：「活下來，這就是最緊要、最威風的事。」

許東家對著老湯餅微笑頷首示意，也道：「都把兵器收起來，坐下。」

最重要的是那封信，一定要儘快送到二哥手上。

張寒勒住馬匹，踢落的碎石滾入山谷，許久許久，悶悶的一聲迴響，細細悠悠，不仔細都聽不清。

老湯餅輕輕策馬：「走！」

「追！」嚴旭亭道，「攔住他們通往米倉道的道路！」

張寒驚道：「老湯餅！」

鍋子？沒多久，張寒便聞著一股肉香與麵皮香。他們竟然帶著大塊的腌肉與烙餅，還有醬菜！

刀聲劍鳴，弓矢如雨，嚴旭亭親冒矢石一連三次率隊衝擊，卻徒勞無功，直到死剩五百余騎，才在姜浩攔阻下撤軍，目送青城隊伍絕塵而去。

「哈！華山弟兄們，敝人姓許，叫許東家。」八字鬍的小隊長微笑著介紹自己手下，就像介紹朋友似的「我後頭這三位弟兄，一個叫孫三道，一個叫吳滿松，耳朵上長黑斑那個叫陳黑耳。」

這是他的英勇功勛，從青城那群狗屄生的婊子身上奪下的功勛。

第一晚紮營時，沒見著青城的人——他們應該在前一片空地上紮營了。

據說大哥聽到這句話后就去跟三個弟弟說：「爹說你們以後有一個能當掌門呢，了不起。」

那封三公子送給二公子的信是最緊要的，關乎著他們一家性命。

「慢些！」老湯餅叫住張寒。

「沒，沒那空。」姜浩道，「除非焚城。他們只在漢中兩天就走，沒法刮地皮。」

父親對嚴旭亭說這句話時，嚴旭亭才八歲，兩個哥哥比他更早聽過這句話，他知道四弟八歲那年也會聽到同樣的話。

「老妖尼得位不正，掌門借道出兵揍衡山，干你們青城屁事！」呂角罵道，「你們掌門是妖尼姑的乾兒子還是小姘頭？跪著舔哪呢？」

嚴旭亭忍不住微笑。

老湯餅沉思半晌，指著懸崖邊道，「崖邊那塊地讓給你們，咱們靠山。hetubook.com.com」

老湯餅喝道：「都安靜！張寒，退下！」

「今晚守夜，精神點。」老湯餅意味深長地望向許東家。

四弟沒什麼用，讀書習武都不如哥哥，受到自己與二哥不少奚落。每回欺負這弟弟，大哥就會出面阻止。四弟很早就知道他不會是下任掌門，十九歲那年就離開華山，靠著華山嫡子的身份出去闖蕩。

殺過人後，膽氣就壯了。他跟著敗軍逃出漢中，之後再取玉佩細看。是塊八角形的白玉，崩了一個角，還有一道淺淺的划痕，估計是自己那刀砍上的。玉上有雕紋，瞧著值幾個錢，他把玉佩掛在身上，而且故意懸在衣外，每當有人問起，他就說是從個青城小隊長身上奪來的。

青城弟子就在後方二十丈處交頭接耳，不知在商議什麼。道路狹窄，他們就地扎帳篷太危險，那留著八字鬍的小隊長忽地策馬走近。臉上還掛著笑意。

「我想大夥都是趕路人，借塊地打尖。」許東家陪笑道，「互不侵犯。」

「這條路走不快，路程長，跑太急馬扛不住。」老湯餅道，「你以為是驛站送信，一日八百里？」

爹沒有阻止，這是好事，即便他後來當了唐絕艷的貼身侍衛。這不算丟臉，若能娶到唐絕艷，聯姻唐門，四弟立時能在掌門爭奪上取得優勢，至少也是為華山拉了個強援。

馬匹在道路上走著，不久后聽到馬蹄聲，有些急促。「停！」老湯餅喝住隊伍。眾人勒馬回頭望去，約摸十余丈的彎路上，從山壁邊轉出條人影，從服色上看……是青城弟子？

一旦進了米倉道，狹窄的道路便不利騎兵，而且險峻難行。

「嚴家四個兄弟只有一個能繼承掌門，我對你們兄弟一視同仁。」

都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重巒疊嶂，曲折險峻，路開一線，樹老石懸。張寒聽過，沒走過，直到今日他才見識到入蜀的道路是怎樣難走，有的地方只夠兩匹馬并行，有時兩側幽谷，有時懸崖陡峭，高低起伏。

那三名青城弟子這才憤憤不平坐下。

「百姓呢？」嚴旭亭環顧四周，漢中百姓雖然驚魂甫定，卻不惶急。他問：「他們沒把百姓的糧也燒了？」

這一千五百騎賓士了一日，終於追上青城隊伍。他們見到殿後的敵軍，領軍的人穿著件薄鐵甲，手持銀槍，嚴旭亭下令突擊。

「他們有糧。」魏襲侯道，「你忘記了，漢中子民也要過冬。」

「老湯餅，你有什麼威風事迹？」張寒問。

會有這心思當然也是因為張寒想過最好能奪得對方信件。雖然想，但是不敢。雙方都不知底細，老湯餅不想冒險，張寒也不願賭上一家性命。

雙方火氣上涌，不住破口大罵，猛聽「哐」的一聲巨響，餘音在山谷間不住回蕩，兩邊同時愕然，原然是許東家用刀面敲打鍋面發出巨響。

……

「我操你娘！」張寒拔刀，對方見狀也起身拔刀，呂角和孔從春同時起身拔刀，雙方劍和圖書拔弩張。

已經派人傳信青城，只要沈玉傾收到信，就會讓雅爺在華山撤退前將他們包圍全殲，之後再來救援，這戰果指不定還能不斷擴大下去，甚至……一戰而平華山？

老湯餅是領頭的，也是這群人中唯一走過這條路的。

「一個小隊長可比尋常弟子難纏多了。」張寒說道。

血光四濺。

「操！」張寒又罵了一聲。

嚴旭亭在漢中北方收攏殘軍，與嚴九齡會合，本擬奪回漢中，卻聽到青城撤軍的消息，這才回到漢中，又花了三天時間將殘軍收攏。

「十……三年前？」他扳著手指數，「我跟其他弟子去剿馬匪，大腿上中了一箭，昏了三天才醒。」

「只能在這紮營了，天一黑，趕路危險。」老湯餅皺著眉頭。終於找著塊空地，不小，但也不大，約莫十余丈方圓，左邊是山壁，右邊是深谷。

算了，那太難，先不作此妄想，謝孤白想著。

當掌門，是爹對所有弟兄的期望。他們打小看見大伯對待爹的模樣，畢恭畢敬，誠惶誠恐，生怕一句話便得罪爹，即便他是爹的大哥，受爹重用，但他終究只是爹的屬下，爹對他就像自己對待其他屬下一樣。

真不知道青城那批人是怎麼過來的……

確實是餓了，他從行李中取出烙餅跟肉乾慢慢嚼著，胸口斜垂著那枚三指寬、用紅繩系著的玉佩，格外張揚醒目。

「搞清楚，操！」那個叫吳滿松的把刀尖虛指著張寒眉間，「是你們華山先犯我青城邊境，是你們先犯規矩！打輸了，丟了漢中，沒臉沒臊來耍潑皮！操，偷小叔的媳婦都沒你賤！」

姜浩沒多問，他知道三公子在想什麼——搜刮漢中子民過冬的餘糧去打這場仗。

大哥一直提醒兄弟們一件事，就算輸了掌門，兄弟畢竟是兄弟。他怎麼就這麼天真呢？

「今晚守夜，每個時辰換一次班，每個人都得睡過。要睡得安穩，還要睡得熟。」老湯餅說完，起身徑自鑽進帳篷里。

華山從漢中敗逃后便無糧，張寒身上這些乾糧肉乾還是颳了漢中鄉親找出的存糧。青城這群人從漢中離開時，糧食多到必須再放一次火，大塊的腌肉跟烙餅醬菜自不在話下。

有時想起與四弟的相處，多半身邊都有大哥陪著。家裡管最多的就是大哥，帶著弟弟讀書，陪著弟弟練武，還替弟弟挨罵，後來妹妹瑛屏出世，要是能替姨娘餵奶，估計大哥也得自己來。

「追上！一定要追上！」與嚴九齡會合后，嚴旭亭再次率軍追趕。

「那是華山的子民，與青城無關。」謝孤白回答。他知道若是焚城，還能拖延華山幾天，但他沒刮地皮的餘裕，太多糧草輜重不但帶不走，還拖累行軍腳程，同時他也擔心引起民變會橫生枝節，當務之急還是進入米倉道。

「怎麼不讓他們先走？」呂角問。張寒也有同樣的疑問，在前頭的人得時時提防後頭。

謝孤白道：「華山無糧，不用太擔心。」

「我操你娘！hetubook.com.com」孫三道罵道，「哪群孫子夾屁帶屎尿，光著腚逃出漢中？想吃肉？」他轉過身撅起屁股，「快來吃老子的屎，裡頭還有肉末！」

「咬得很緊。」魏襲侯趕上前軍，青城弟子已經來到米倉道口。米倉道狹隘難行，謝孤白下令紮營，讓弟子依序進入。

「儘快把信送到二公子手上，這是最重要的，別讓我一直提醒。別惹事，各走各的路。」老湯餅道。

這是他從一名青城小隊長身上摘下。那是漢中大戰時的事，張寒跟著敗軍逃回城裡，這小隊長跟著青城大軍衝殺，他被追上，這小隊長武功很高，他親眼見著這人砍倒兩名弟兄。他跟這人交戰時很害怕，許多腦袋裡的功夫胡亂使了出來，若不是這人閃避驚馬，一刀走偏砍中他身後的推車，自己那一刀也不能砍中對方胸口。

張寒一行人都在戒備，他們要注意頭頂，又要注意腳邊，還得不時回頭看青城有什麼古怪舉動。投石？這不是青城弟子最擅長的？還是弓箭？雖然沒見著他們佩著弓箭。張寒脖子都快扭斷了，不耐且暴躁憤怒，只想手刃這群青城狗子。

大哥很難過，哭了好幾天，反倒讓自己與二哥顯得薄情寡義，不知道該跟著哭還是寬慰大哥。爹鐵青著一張臉，他不知道爹是難過多些，還是生氣多些，爹到底有沒有為四弟的死傷心過？

張寒很有精神，他與對面的孫三道怒目瞪視了一個時辰，即便回到帳篷中也睡不安穩。這群狗娘養的定然別有居心，想攔阻咱們的消息？他想著，將刀緊緊抱在懷中，不住搓著玉佩。

幾乎所有人都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張寒受到喝叱，壓著怒氣退到營火旁。

「你信得過他們？」張寒道，「他們肯定另有圖謀！」

然後他就不明不白死在唐門境內。

三人齊齊望向老湯餅，他已有四十來歲，是個小隊長，武藝嫻熟，手下該有不少冤魂。

「瀛湖大戰時，我搭的船沉了，我潛進水裡，河面上都是箭，我憋著氣不敢探出頭來，直游出二十幾丈，差點把我憋昏過去。」

張寒恨死了青城人，他們闖入漢中，殺了許多師兄弟與戰友，將華山弟子逼出漢中，焚毀糧倉，害得許多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要不是青城，自己也不會流落在這荒山野嶺上。

「青城沒這麼橫的軍令。」許東家道，「不過職責所在，視死如歸。」

「一條道，兩路人，誰信得過誰？」老湯餅道，「您委屈一宿，各保平安。」

張寒想起爹娘和祖父母，去年才娶的媳婦正懷著身孕，都得陪葬。

他娘的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張寒猛然站起身來，指著對方破口大罵：「你吃的是華山的糧！」

「我沒殺過小隊長。」呂角道，「但我殺過一個青城弟子，在漢中。」

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封信，必須儘快送抵。

張寒靠著山壁歇息，不時抬頭注意。呂角和孔從春坐得較遠，這也是老湯餅著意囑咐，免得一塊石頭砸死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