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光初亮
第二十五章 莫明其妙(上)
提起先人偉業,謝雲襟胸中湧起一股熱血,當年是怒王拯救了關內,自己回到關內后呢?
古爾薩司微笑:「還有西方的蠻族等著我們開化呢,但那是子孫輩的事了。」
那還是幾年後的麻煩事,更遠的……三十年,他等不了這麼久。
「家教嚴格,還有祭司院教導禮儀。」謝雲襟回答。
首先是塔克,羅特亞里恩身體越來越差,或許幾年後塔克便會繼位。定然是他了,雖然羅特有四個男孩,當中一個夭折,剩下兩個也沒有太優越的資質——何況在古爾薩司眼皮下,聰明有主見的亞里恩未必是好事。塔克年紀稍長后越見穩重,且展露出父親羅特的特質,那就是隱忍。
「那之前,我們需要流血,為盲玀割開雙眼。」
「你即將升任小祭。」古爾薩司像是為了彌補他的缺憾似的,「希利德格在刑獄司已經兩年,即將升任大祭,我派你與他一起出使蘇瑪巴都。」
謝雲襟跟著吃,葡萄酒的清香與入喉后的甘潤他沒嘗試過,帶皮羊肉在離開鬼谷殿後鮮少吃到,他發現自己竟然懷念起彈牙又有嚼勁的羊皮。
「我在祭司院該學的都已學完,我想成為火苗子。」謝雲襟道,「關內的知識我也非常熟悉,我現在只需要知道如何聯繫其他火苗子,就能在關內生活而不被懷疑。」
謝雲襟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尊敬的孟德主祭,您——看好我?」
「雲襟怕承擔不起。」謝雲襟知道肯定有條件交換。
謝雲襟無法回答。
再來便是高樂奇,他見識越來越廣,會成為精明幹練的執政人才,雖然他總被同年紀的貴族譏嘲是魚將軍的後代,但魚將軍只是成王敗寇的犧牲者,並不是沒有才能。
另一件麻煩事是,不離開奈布巴都,他面對的麻煩就更多,隨著他升任小祭,塔克與高樂奇定會想從他身上取得更多消息。
「一切都為了薩神,為了奈布巴都。」古爾薩司道,「三十年的確太漫長,我老了,很可能活不到那時候……」
他甚至曾想過為何不放棄關內,就在關外住下?他已經不受懷疑,能當個小祭,也能進入祭司院任職,不用向父親乞求就能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
「我想見高山、大海、河流。」謝雲襟回答,「我小時候看過關內的地理書籍,那是跟我們不同的景色。」
古爾薩司搖頭:「這是屬於神的理由,我想聽屬於你的理由。」
「一切但聽古爾薩司安排。」謝雲襟道。
「屬於神的理由不能屬於人嗎?」謝雲襟問。
「直到有一天,世上再沒有盲玀,薩神會垂憐整個世間。」古爾薩司道,「這是榮耀薩神的唯一方式。」
「我不打算讓你入關。」古爾薩司說道。
「誰?」古爾薩司問。
謝雲襟站起身,單膝跪地,左手撫心:「我的年紀已經到了,今年也要離開祭司院,古爾薩司,我希望您能聽從我的心愿。」
他必然會成為繼希利德格後下一個學成便留在祭司院服事的小祭,自有人曲意奉承,雖然如此,他深居簡出,甚少與人往來。他生命中前十六年沒交過幾個朋友,即便有也會很快死去,失去金夫子后,他hetubook•com.com更有些拿捏不住與人往來的分寸,外人瞧著便覺得這人寡淡,久而久之他也當真寡淡了。
「古爾薩司希望他的繼任者會是個年輕人,而我漸漸老了,或許我會是好的輔佐者,當然,這都得看古爾薩司的安排。」
古爾薩司身體很好,但他畢竟年過六旬,對這年紀的老人來說,每一天都可能邁向死亡,何況十年後。對孟德主祭而言,扶植謝雲襟讓古爾薩司猶豫,是他保持繼承權最好的方式。
「但是孟德、孔蕭、波圖,還有希利德格跟你,你們將繼承我,跟隨薩神的指引將教義廣布天下。」
「我們並不是薩神,信仰很重要,但忘記自己是個人就辜負了薩神將火與光傳給我們,使我們擁有的智慧的聖恩。」
《騰格斯經》與《衍那婆多經》最大的差異就是對於「初始、湮滅、回歸」的解釋,《衍那婆多經》認為湮滅無可避免,且是輪迴的一部份,應該坦蕩受之,《騰格斯經》則認為只有所有人信奉薩神,才能延緩薩神滅世的日子。
「娜蒂亞。」謝雲襟道,「她年紀還小,又是女孩,更容易潛入。」
「我知道你的夢想是入關當火苗子。古爾薩司覺得浪費,我跟古爾薩司不同,我尊重每個人的理想。」
謝雲襟問道:「尊貴睿智的古爾薩司,假若我們真成了,將薩教的教義傳入關內,讓山河大地上的子民都得到正信,下一步呢?」
爐火很旺,鍋里滾燙的油湯冒著泡,是用藥材燉制的羊肉湯,羊肉連著皮,切成大塊,旁邊有小麥製成的麵皮,奶酥茶、幾盤生羊肉片跟蔬菜,以及一壇葡萄酒。
更多的懇求不用說出口了,令出如山的古爾薩司願意解釋這麼多已是恩寵,是對他的殊遇。
謝雲襟腦中一陣暈眩,但立刻恢復鎮定,他越來越懂得收斂情緒,不動聲色地問:「古爾薩司,這是為什麼,難道是我不夠優秀?」
謝雲襟問:「奈布巴都已經是最強盛的巴都,我們有足夠的能力打倒其他四個巴都,就算阿突列巴都也不是對手,這用不到三十年。」
「不能。」古爾薩司回答,「他們沒有信念。為了利益,每個人都會保留實力,讓其他人去面對強敵,就像兩個人打架,其中一人全力揮舞兵器,另一人卻四肢各自為政,手腳都怕傷著自己,縮著躲著,無法應敵。」
「那我就替你安排。」孟德主祭卷著麵餅,「這樣以後我也好安排你代替關內的老眼。」
謝雲襟點點頭:「這是我的志向,我會在關內奮力取回情報。此外我還想帶個幫手。」
「你辦不到。」古爾薩司搖頭,「你不會武功。」
看似儉樸實則精細的一餐。
「她是奴隸,不能走聖路,只能走英雄之路。」古爾薩司道,「她不值得這信任。」
古爾薩司壯大巴都是為了他的夢,為了他遵循的教義,在這前提之下,他眼中沒有人。這就是他說的,要站在高處,那些人,包括他自己,都渺小得幾不可見。
古爾薩司將胡根親王的殘餘奴隸買回,大人加上孩童有三十名左右,將他們安置在自己的奴房。他見過娜蒂
www.hetubook.com.com亞,但娜蒂亞不知道,他在波圖陪同下遠遠看過一眼這剛毅的小女孩學習,嘉許地點點頭,默默離去。
他其實想說,關內關外大可和平共處,讓每個人各自找尋信仰,但奈布巴都是騰格斯教派,只要說出口,就算不受處罰,入關也成了一場夢。
另一件他關心的事便是娜蒂亞的消息。娜蒂亞由孔蕭大祭親自教導漢學和關內知識,謝雲襟沒去見過她,怕暴露自己當初在奴房與她打過招呼的事。
「為薩神,放棄你的夢。」古爾薩司道,「你不用難過,三十年後,你依然能進入關內,你所願見必能得見。」
時光荏苒,轉眼又過兩年,謝雲襟已滿十八。這兩年他的學業在祭司院一枝獨秀,遠超其他學祭。
五月十五是他生日後第一個滿月的日子,謝雲襟永遠記得這日子,從跌落雪原算起,這是他來到關外的第四年。所以他選在今天向古爾薩司提出請求,他沐浴更衣,將自己梳理整齊。他陪伴古爾薩司已經兩年,這是彌足珍貴的兩年,他學習到處理政事的思路和掌握麾下的方法,他知道有時恐懼比善意有用,但恩威並施這句話,恩放在威前面有其道理,威不施政難行,恩不施則必反噬,古爾薩司便是個善於施恩的人。
關外吃羊肉通常去皮,因為羊皮能鞣製成皮革,吃帶皮羊肉可得有些家底,小麥製成的麵皮跟上好奶酥茶都不便宜,更不用說熬湯的藥材和葡萄酒,這絕對是富商、貴族與祭司才能有的享受。
「古爾薩司喜歡優秀的年輕人,年紀大的人有積攢的智慧,但年輕人更能學習進步。你是祭司院最好的學生,比希利德格更優秀,而你跟他只差六歲。」
馬車來到一家暗巷裡的飯館前,飯館大門緊閉,羊肉與藥材的香味從瓦牆上的窗口飄出。無名小祭提著油燈敲了三下門,又敲兩下,大門打開,老闆恭敬行禮,領著兩人上樓。
也因此,關外與關內和平共處是不可能的,薩教必須征服擴張,西方的蠻族們同樣對薩教感到擔憂。若不是通商需要,薩族不能同時封閉兩端,西方的蠻族早遭侵略。
毫無意外的答案。三年來,謝雲襟早就明白,薩教的征戰永遠沒有止歇的一日,他們是燎原的火,當一端燒盡,就會往另一端蔓延。
「三十年。」古爾薩司道,「用和平的方式加上少量戰爭,三十年足夠讓奈布巴都一統五大巴都。」
古爾薩司的夢想是瞻仰聖衍那婆多遺容,現在的奈布巴都完全有能力發起搶奪聖山的戰爭,但他寧願等,為了減少傷亡一統五大巴都。
「你知道我們比關內強在哪嗎?」古爾薩司問道。
但他沒有拒絕,著好衣服便跟著那名小祭走。小祭並沒有領著他前往孟德主祭的寢居,而是往祭司院外走去,拿出通行令,喚來馬車,兩人一起上車。
他來到聖司殿,與過去每個日子相同,他等著古爾薩司批示公文,為古爾薩司潤筆詔書,傳招想見的人,等一日忙碌結束后,才提出自己的請求。
然而現在聖山成為禁地,誰也進不去。
孟德主祭沒說話,他也不說話,就當是接受和-圖-書宴請。酒足飯飽后,他舀碗羊肉湯解酒,藥材的味道撲鼻而來,鮮甜中混著辛而不辣的微麻感,十分爽利。
「我也有夢想。」古爾薩司說道,「我想在聖山瞻仰聖衍那婆多的聖容,等我回歸薩神身邊,我希望我的骨骸能葬在聖山。」
「不要說虛妄的奉承。」古爾薩司反問,「你覺得這需要多久?」
謝雲襟抬頭望著孟德主祭,他越來越沉穩,就算聽到驚人消息也漸漸學會不動聲色。孟德主祭也不動聲色,他說話像在辦公,你很難聽出他話中蘊含的情感。
謝雲襟最關注的便是聖路,這有許多傳言,但聖路的所在地非常隱密,據說是因為關內也會派死間出關。這件事祭司院約莫十年前才知道,幸好古爾薩司一直有提防,挖掘聖路雖有風聲,始終沒有實證,而聖路的地點只有古爾薩司和極少的主祭們知道。
「三十年太漫長了。」謝雲襟道。
孟德主祭想藉由栽培自己來拖延希利德格成為繼承人的時間。
在古爾薩司眼中,奈布巴都像個蜂巢,每個人都是蜜蜂,獨個的蜂穴與蜜蜂不會被叫作蜂巢,也不足以成為蜂巢,只有無數個蜂穴聚集在一起才能被稱為蜂巢。壯大蜂巢是他們的責任,而蜂巢壯大后就能容納更多蜜蜂,更多蜜蜂能更壯大蜂巢,任意少數的蜜蜂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壯大。
這場交談到此為止,兩人不再交談,謝雲襟享受著豐盛的晚餐。
「你很優秀。」古爾薩司道,「我要你留下來輔佐我,留在祭司院。」
這話有些含蓄,但他相信孟德主祭聽得懂。
孟德主祭見到謝雲襟,當即起身,謝雲襟左手撫心行了個禮,孟德主祭示意他上座。
「我的才能在關內能更有用。」謝雲襟道,「給我三年,不,一年,如果不能比所有火苗子更優秀,我就回來。」
這兩人會持續給自己找麻煩,謝雲襟覺得,總有一天這兩人會迫使他走向危險的道路,捲入亞里恩宮與祭司院的權力鬥爭。
自盧斯卡勒死後,孟德主祭可能是謝雲襟最厭惡的人了。那是害死獨臂人的元兇,好幾次他夢見獨臂人問他「你幫我報仇了嗎?」,腰間還插著刀,當謝雲襟無奈低頭時,獨臂人就會撲上來抱著他,在利刃穿過小腹前,謝雲襟會驚醒。
「我們是正知者,有信仰的力量。」
「雲襟小祭,在薩神面前,你個人的願望微不足道。你有能力,你應當為薩神奉獻更多。富裕的人獻上十一,聰明的人獻上智慧,勤勞的人獻上力氣,而有時,我們要奉獻自己,奉獻夢想,我也一樣。」
「前朝有尤長帛,民間有怒王,統一指揮手腳。」古爾薩司回答,「現在沒有。」
他對關外的生活越來越習慣。例如在關外,新年不是最大的節日,聖衍那婆多祭才是。挺古怪的節日,並不固定在哪月哪日,而是立夏后第一場雨的三天後。通常族民們會在立夏前準備好祭品,期盼著第一場雨到來,來得越早代表今年越能豐收。
「我記得那裡是你的故鄉。」古爾薩司道,「你可以穿上最貴的皮襖,佩上玉石,身披代表身份的祭司袍回到家鄉。」
「沒多久你https://m.hetubook.com.com就會升任小祭,你在兵法軍事上成績很好。」孟德主祭道,「我想安排你進衛祭軍所,你願意嗎?」
另外兩個稱得上朋友的是塔克與高樂奇。他跟塔克幾乎無話可談,高樂奇除了找他下棋奏曲,後來又沉迷繪畫,當然,主要目的還是打聽祭司院的消息。
「以薩司的智慧,一定能做到。」謝雲襟道。
「孟德主祭想見你。」那名小祭說道,「請金雲襟學祭走一趟。」
……
三年的綢繆落空,謝雲襟難免喪氣,但每一次回關內的過程受挫都沒讓他放棄,反而讓他更加堅定決心。他得想辦法打聽到聖路位置偷偷離開,他一直避免在古爾薩司面前玩弄陰謀詭計,那太冒險,但他不得不為了。
他想讓父親知道自己經歷過什麼。
「為了讓薩神的光照耀入關內。」
孟德主祭從鍋中撈起羊肉放在麵皮上,撒上來自西方蠻族的香料,把麵皮四邊疊起,雙手捏住,第一口齒頰留香,他咀嚼了會,將剩下的慢慢塞入嘴裏。
「尊敬的薩司,無不敬之意,我有疑惑。」謝雲襟反問,「一百多年前薩爾哈金戰無不勝,前朝內亂時都無法越過紅霞關,我們真的能嗎?」
崑崙七十八年夏五月
「古爾薩司,這對個孩子而言是不是太苛刻了?」
金夫子常說,權力與財富像是深淵,會吸引每個人奮不顧身,與其說權力與財富是深淵,不如說是漩渦,他會牽扯所有靠得太近的人,無論你願不願意,只要你靠近,必將被捲入,撕裂,直到粉身碎骨,甚至你離得遠遠的,都可能被暗流襲擊,終至滅頂。那兩百多名奴隸與獨臂人,甚至金夫子,就是因為捲入孟德主祭與希利德格的權力鬥爭而屍骨無存。
他正籌思間,聽到敲門聲。天色已晚,誰會來找他?他開了門,門外是個不認識的小祭,他恭敬行禮,詢問來意。
「若我無緣瞻仰聖衍那婆多的遺容,就將我葬在聖山上。」
「你不像是小戶人家出身。」孟德主祭忽道。
古爾薩司沉默良久,問道:「你還是想當火苗子?」
英雄之路便是崑崙宮山上那條險徑,就在鬼谷殿上方,這條路謝雲襟是知道的,是條非常古老的道路,險峻非常,且接到崑崙宮,極度危險,自己肯定走不過去。
「說回你的事。」古爾薩司問,「你為什麼執意當火苗子?」
「難道關內的九大家不能團結?」謝雲襟問。
「經不住苛刻,成不了大事。」古爾薩司道,「她是用了幾十條人命才換到這機會。」
古爾薩司給孟德主祭的時間只剩下四年,希利德格辦事剛毅果決,政務與兵事都無可挑剔,是年輕祭司中的第一人,謝雲襟雖然學業第一,但現在連小祭都不是。再過四年,假如古爾薩司還在,他會召開主祭會議,將接班人的位置交給希利德格,孟德主祭就永遠只是主祭,但假如自己的表現能讓古爾薩司動搖,或許古爾薩司會想再等自己幾年,觀察自己的表現,暫緩立希利德格為繼承人,說不定再等四到六年。
「不,我不用你付出什麼,比起亞里恩宮那兩個孩子對你的索求,我要的東西像路邊隨手可拾的石塊。我只要和-圖-書你好好努力,今後我會給你很多機會表現,也會幫你達成任務,讓你掌握機會,剩下的我都不會要求。」
他有幾個偶有往來的熟人,希利德格算是他少數朋友之一,由於謝雲襟救了他,希利德格對謝雲襟非常熱絡,不僅時常拜訪,也會約他出遊,大部分時候謝雲襟都會拒絕,他上回的出遊經歷實在太差,他更寧願自己一個人踏青。
他再次閉上眼,這回彷佛是在期盼自己有望見到薩教一統關內外的一天。
「他們必定失敗。」古爾薩司說。
但他還是想回去,回去看看關內的山水人物,看看夜榜里父親的權勢是否大過奈布巴都的古爾薩司,順便問問父親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何要這樣對待自己。
並不是主祭專用的馬車,只是尋常馬車,謝雲襟察覺到這會是個隱密的會見。孟德主祭還不打算放過希利德格嗎?
三天後,希利德格與謝雲襟率領著百人使隊浩浩蕩蕩前往蘇瑪巴都。
謝雲襟在祭司院修兵法,能借閱地圖,他考察隴地一帶山脈與薩教地形,懷疑過幾個地方,但沒有把握。如果能得到隴地地圖作為參照,還能有點脈絡,可惜祭司院收藏的隴地地圖不僅粗略,還有幾處明顯錯漏,難以考據。
「古爾薩司……」謝雲襟正要懇求就被打斷。
他曾思考過,假若真的順利入關,是否該泄露聖路來阻止薩教進入關內的火苗子,又或者通知九大家薩教的消息?怎麼通知才不會把自己牽扯進去?他在關內的處境與在關外相差無幾,崆峒派出的死間回到關內一樣要死。
不同巴都甚至不同部落舉行聖衍那婆多祭典的日子不同,橫跨的月份可從三月到七月。這裏還有個小故事:一名疑神者在阿突列巴都遇著匪徒,向薩神禱告祈求拯救,於是天空下起雨來,他對匪徒說聖衍那婆多祭不適合沾染血腥,盜匪只好放他逃跑,但一路尾隨。疑神者無奈往北逃,走到哪兒雨就下到哪兒,經過瓦爾特巴都,來到奈布巴都,每日都是聖衍那婆多祭。追著他的盜匪丟棄刀劍,痛哭著說:「薩神在上,這是薩神在阻止我作惡,而我怎麼還不知悔改?」於是盜匪與這名疑神者成了好朋友,兩人成了最虔誠的信徒。
「是團結。」古爾薩司道,「信仰將我們團結在一起。只要五大巴都能統一,關內的九大家會被輕易擊破。」
「那裡不該被盲玀佔據。」謝雲襟道,「我有個夢想,走在河流旁,愉快地哼著聖歌,手上持著經典,對每個經過的路人行禮微笑。我會坐在河旁大石上翻開經典,為圍著我的信徒們指點教義。」
「薩神保佑,尊貴的古爾薩司也定能見到衍那婆多的聖容。」謝雲襟恭敬行禮。
「大戰對五大巴都都有損害,想入關散播薩神的教義就難了。」古爾薩司道,「一步一步走才能走得遠。」
故事大概是這麼回事,有人編,有人信就好。
「夢想嗎?」古爾薩司閉上眼,見不到那雙深綠色的瞳仁后,他看著就像個普通的慈祥老人。
古爾薩司道:「所以才需要派出火苗子。如果火苗子運作順利,五大巴都的統一能更快些……」
這能讓一個十二歲女孩去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