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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下(二)

作者: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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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逐路天下 第七章 背道而馳(上)

第十卷 逐路天下

第七章 背道而馳(上)

塔克來到神台前,仰視楊衍,一時間情緒複雜。他看不清楊衍的臉,只覺得那雙紅眼更加鮮紅了。
雨勢驟然變大,為本就陰沉的夜添上更深的朦朧。高樂奇給了塔克一個眼神,示意塔克服從,顯然祭司院已經控制住奈布巴都,塔克已經輸了,頑抗毫無用處。
「仔細看看,咱們每天看著,卻沒仔細看清的東西挺多的。」高樂奇指著屋角問塔克,「你記得那個花瓶上葉子的形狀嗎?你發現你床腳有雕花嗎?」
波圖溫和地提醒塔克:「亞里恩,您忘記對神子行禮了。」
他的手非常有力,彷佛只一扭就能讓塔克手腕脫臼。「我會留在這裏!」塔克忍痛高聲大喊,「發完糧食前,我會留在這裏,哪裡也不去!」
楊衍看向塔克,不只楊衍,塔克覺得所有人都看著自己。高樂奇拉了拉塔克衣角,塔克低下頭左手撫心:「塔克亞里恩參見神子。」
「我們會找出罪行最嚴重的幾個。」高樂奇恭敬彎腰,「我們會殺雞儆猴,只要祭司院……」他猶豫了會兒,還是說了,「只要沒人煽動,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別打了!」高樂奇努力分開兩人,對王紅喊,「來幫忙!」王紅哼了一聲,上前將楊衍拉開,楊衍與塔克兀自隔空拳打腳踢。
「難道親王們就沒錯?」楊衍吼回去,「你忘記了嗎,是他們背叛你才讓你落到如此地步,是他們害你!」
他隱約還能聞到亞里恩宮前廣場上火架燃盡后的焦味。
「不。」楊衍回答,「所有名字沒寫在這塊白布上的親王都必須處死。」
聖山衛隊與流民誓不兩立,汪其樂帶來的流民隊伍結成圓陣戒備著。
塔克從未見過如此臣服的古爾薩司,這太難以想象了,甚至連夢中也沒出現過。
高樂奇拾起白布,這麼小一塊,能寫幾個人名?他抬頭問道:「寫在這上面的人都要死嗎?」
「什麼?!」塔克大叫。
「這樣不夠!」楊衍道,「他們必須清楚知道,做這種事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突然很想要一面鏡子。跟著塔克逃了一天,又在雨里站了一夜,自己此刻的模樣想必非常狼狽。想到這是自己最後留下的樣子,他就不甘心,但也只能用手撥撥頭髮,儘可能讓自己好看些。
高樂奇猶豫半晌:「我們會調查參与的親王,罪行嚴重的會下獄或處死,另一些則會收回他們的專賣權,重新分配給沒參与的親王。」
希利德格死了?塔克皺了下眉頭。他一點也不在乎胡根親王,胡根親王同樣該死,要不是他站在希利德格那邊,親王們的意向也不會一面倒,導致自己被逼入絕境。
高樂奇點點頭,他也很累。他依序吹熄油燈,只留下最靠近門邊的那盞。塔克脫去和*圖*書外衣躺上床,看見高樂奇站在油燈旁,燈火把老長一條影子投在門邊。
「就這樣?」楊衍倒吸一口氣,「交出三五個親王殺了立威,這事就過去了?無辜的民眾平白捲入這場鬥爭,就白挨好幾個月的餓?」
「你怎麼不怪自己沒用,連希利德格都鬥不過?!」楊衍還了一拳,王紅忙將他拉住。
高樂奇剛才說了什麼?他沒聽清。
「遵從您的旨意,楊衍哈金。」古爾薩司恭敬回應,領著眾人離去,楊衍身後的壯漢沒有動作。
一覺睡到中午,醒來后飢腸轆轆,塔克正要傳膳,侍衛敲門急喊:「稟告亞里恩!祭司院傳來消息,請亞里恩前往聖堂拜見神子,衛祭軍正在宮門外等候!」
「花紋?」塔克抬頭隨意數了數,罵道,「我哪知道,沒數過!」
一片靜默。
小祭從馬上下來,當場宣告:「神子有令!汪其樂受他所託帶領手下運送糧食前來巴都,祭司院已備好熱食和帳篷款待,他們若想離開,不可留人!」
或許真是夜太黑,抑或是大雨遮蔽了視線,塔克沒有立即反應過來。他望向亞里恩宮方向,那兒太遙遠,隱沒在黑夜中,他只看到通往亞里恩宮的道路上排著老長的隊伍。
塔克一怔,聲調不由得拔高:「你背叛我們了?」他想過很多可能,但從沒想過楊衍會背叛他。他只覺氣血翻騰,腦子裡嗡嗡作響,臉漲得通紅。
高樂奇卻想,楊衍已落入古爾薩司手裡,他們唯一的籌碼沒有了。古爾薩司絕不會殺楊衍,但未必不會「教訓」楊衍,而他跟塔克的下場極有可能成為楊衍的教訓。
「只有在祭司院,我才能成為真正的『薩神之子』。」楊衍說完,臉上熱辣辣的挨了一記重拳。
「我加入了祭司院。」少頃,楊衍回答,「只有這樣,所有人才能活命。」
他與高樂奇被引進聖堂,巨大的薩神神像佇立在聖堂中央,俯視人間的火眼不知是否受了歲月洗磨,早已無法判定視線落向何處。曾經,信眾參拜時最愛爭奪位置,而今每位信眾都確信自己所在的位置受到了薩神的注視。
「是古爾薩司逼你的?」
……
「別打了!」王紅忙要勸阻。高樂奇才剛抓住塔克手臂,「砰」的一聲,塔克正面挨了一拳,頓時眼淚鼻血齊流。
「什麼處罰?」楊衍望向高樂奇。
塔克的鑾車早拆了當神子鑾轎,他搭上高樂奇的馬車。他很不安,自己到底是安全的還是危險的?他問了高樂奇好幾次,高樂奇不是沉默,就是說去了就知道。
塔克高興得幾乎跳起來,他覺得自己安全了。高樂奇不知何時出現在小祭面前,問道:「神子有留話給亞里恩嗎?」
塔克勃然大怒:「你!」
和圖書樂奇一驚。塔克再笨也聽出這是什麼意思,聖山衛隊要把汪其樂和他的手下一併抓走。流民們臉露驚慌,他們本就位在底層,落入貴族或祭司院手裡只有被隨意踐踏甚至殺死的分。塔克著急道:「他們不是我朋友,沒進入奈布巴都,你不能捉拿他們!」
「神子怎麼還沒回來?」塔可問高樂奇,「王紅呢,王紅去哪了?」
「至於其他參与這件事的親王,這就是我要跟亞里恩討論的事。」
「這群流民還不能走。」厄斯金搖頭,「一切靜等古爾薩司指示。」
行禮?塔克一愣,還是高樂奇化解了他的遲疑:「首席執政官高樂奇參見神子,願薩神旨意通達神子,通達光明。」
「我沒出賣你,是你兄弟出賣你,是那些親王出賣你!」楊衍一身白袍染上了血跡灰塵,他擦了擦紅腫的嘴角,問:「你打算怎麼處置你那些兄弟?」
「高樂奇!」塔克很不耐煩,「這些事不重要!」
高樂奇抬起頭想了想,嘆氣:「或許不重要,但我們老是忽略那些放在眼前而被視為理所當然的細節。」
「你每天晚上睡在這,抬頭就能見著,就沒想過數一數?」
十幾盞油燈照得房間里一片通明,塔克來回踱步,裝滿葡萄酒的酒杯在他手裡不住搖晃。一飲而盡后,他重又斟上一杯,繼續搖晃著。
厄斯金舉起右手示意塔克跟他走。「亞里恩要走了嗎?」一名前排等著領糧的男子發覺厄斯金與塔克舉止異常,驚慌喊道,「亞里恩走了,我們的糧食怎麼辦?」
他只是還沒搞清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連高樂奇都被塔克強硬的語氣震懾住,他看出厄斯金的猶豫。厄斯金鬆開塔克,指著流民們對聖山衛隊下令:「護送亞里恩的『朋友們』回宮!」
塔克感到困惑,他以為會是古爾薩司站在神台上說這場動亂的後續要怎麼處置,包括對他和高樂奇的審判,就算楊衍會在場,也應該只是如傀儡般站著,極不情願地說:「一切就照古爾薩司的意思執行。」
「夜深了,古爾薩司擔憂亞里恩的安危。」厄斯金語氣強硬,不容拒絕。
「狄昂,你也退下。」楊衍吩咐。名叫狄昂的守衛左手撫心行禮,恭敬退下。
塔克渾身疼痛,惡狠狠地瞪著楊衍。太不公平了,他打楊衍,楊衍根本不怕疼,但楊衍打他,他會痛。真該死!他坐在地上不住喘氣,委屈得想哭,眼眶都紅了,大罵:「我把你當兄弟,你卻出賣我!」
崑崙九十二年 八月 秋
但神台上的楊衍顯然不是這樣,他像是照著自己的意思在說話,沒人逼迫他,古爾薩司只是慈祥看著,任由他處置這些事情。
「你很聰明,但是站錯了地方。」厄斯金望和_圖_書著高樂奇。
塔克不理解現在是什麼情況,腦中一陣暈眩。
這人穿著天青色長袍,灰色長褲,身材高大,塔克估計他只比汪其樂矮一點,有著比王宮衛隊任何一人都更加寬闊的肩膀與健壯身材。他的大腿很粗,褲管被撐得鼓起,有一雙大得可以單手抓起西瓜的手掌,長相粗獷,輪廓很深,皮膚沒有光澤,平整不逾寸的頭髮與濃密的虯髯白多黑少,看上去年紀約在四五十之間,額頭皺紋明顯,像是飽歷滄桑,眼睛如虎目般精光抖擻,卻又非常溫和。見著這個人,你並不會感覺他會威脅你,但你明白絕對不能讓他感覺到受威脅。
「你背叛了我們!你說過不會背叛我們的!」塔克壓抑不住憤怒,揪住楊衍衣領,「你背叛了我的信任,你這個叛徒!」一拳狠狠打在楊衍臉上,打得楊衍一個踉蹌。
「你在獵場是怎麼跟我說的?你說要幫我對抗古爾薩司!我把你從羊糞堆帶出來,我給你權力,給你榮耀,還把我的馬車拆了給你!」塔克雙手被高樂奇架住,腳不停前踹,「我還阻止高樂奇燒了你姘頭!」
「要是不敢,就乖乖站著別動,看我替你們這群祭司院的枯嗒擦屁股!」
「如果這群流民不是亞里恩的朋友,就更不能留了。」厄斯金抽出佩刀,聖山衛隊跟著拔出武器,「流民不受薩神庇佑!」
「神子打算怎麼處置?」高樂奇恭敬懇求,「希望神子能盡量寬容。」
話是這樣說,但楊衍沒有回來,塔克始終不放心:「神子要是回來了,叫醒我!」
「什麼意思?」塔克反問。
古爾薩司站在楊衍左後方,一個塔克不認識的人站在楊衍右邊,落後古爾薩司一個身位。
「奪回屬於亞里恩的權力!」塔克靠上枕頭,「你呢?修史書替魚將軍平反?」
「神子,你知道我們的困境,那些都是塔克的兄弟。」高樂奇道,「薩神在上,看在我們曾是盟友的份上,別讓塔克太為難。」
「誰這麼無聊!」塔克在椅子上坐下,又不耐煩地站起身來,「我問你話呢!」
「那又怎樣?」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要睡覺了!」塔克很煩躁,經過一天的奔波驚嚇,他想歇息,「神子再不回來,我就睡著了!」
「住手!」塔克橫擋在汪其樂身前。高樂奇嘆了口氣,轉身對民眾喊道:「亞里恩累了,要回宮休息!糧食會繼續發下去,保證每個人都能領到糧食!」
「我剛才數了,有八種。」高樂奇看向塔克,「真不簡單,用了八種花紋。」
「屁!薩神要庇佑誰,輪得到你們決定?」汪其樂不但不驚慌,反而哈哈大笑,「聖山衛隊想邀請我們前往亞里恩宮?可流民不屑踏上貴族的領土!」
「神子為什麼m.hetubook.com.com讓我們去祭司院?」塔克擦去嘴邊餅屑發問。
「啪!」王紅甩了塔克一巴掌,罵道:「誰是他姘頭!」
他正要破口大罵,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逼近,有人大喊:「神子有令!」塔克大為驚喜,莫非是神子想辦法制住了古爾薩司?高樂奇雖沒塔克這麼樂觀,也感意外,汪其樂眉毛輕輕揚起。
楊衍搖頭:「是我自己的意願。我不會再跟你們一起對付古爾薩司了,也不會讓他傷害你們。」
塔克吃了一驚,從床上跳了起來。高樂奇很快趕來,體貼地帶了塊酥油餅,塔克混著葡萄酒狼吞虎咽地吞下。
「高樂奇!」塔克怒吼,接著就喪了氣,指著汪其樂對厄斯金道:「放他們走!」
楊衍問:「你們會殺幾個親王?」
「我不走!」塔克高聲大喊,揮手對民眾示意。厄斯金皺眉,抓住塔克手腕:「請亞里恩回宮!」
「不知道。」高樂奇搖頭,「去了才知道。」
「將所有名字寫在這塊布上,交給祭司院。」楊衍說道。
「塔克,你有什麼願望嗎?」高樂奇問。
楊衍一沒人攔著,立刻攔腰抱住塔克將他摔倒在地,高樂奇也被推倒,不得已鬆手,塔克與楊衍扭打成一團。
高樂奇不置可否:「用不著你來評價。」
「我叫厄斯金,第五衛隊大隊長,奉古爾薩司之命請亞里恩跟我們一同回宮。」高大健壯的棕發男人躬身說著,臉上滿是恭敬,但他身後的聖山衛隊殺氣騰騰,數量遠比汪其樂帶來的手下多。
如果當時他跟高樂奇什麼都不管,逃出巴都,當個像汪其樂一樣的流民,也沒什麼不好,起碼有些東西是真實握在手裡的。不過高樂奇一定會笑他天真。
楊衍似是感受到塔克的疑惑,對眾人說:「娜蒂亞留下,其他人先退下吧,我有話要跟亞里恩和他的執政官說。」
所有人離開后,聖堂里只剩塔克、高樂奇、楊衍和王紅,楊衍從神台上跳下,恍惚間又是塔克所熟悉的楊衍了。塔克迫不及待地問:「楊衍哈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楊衍露出失望神色。權力不會背叛權力的主人,他想起古爾薩司說過的話。塔克不會處置這些親王,因為沒有這些親王,王權就會薄弱,親王們就是因此才有恃無恐。
隊伍好長,好長,看不到盡頭。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傘,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厚實的衣裳,雨水浸透衣服,人們一邊瑟瑟發抖,一邊感激地領取濕漉漉的糧食。
是楊衍,站在神台中間的是楊衍!
「他們是希利德格的幫凶,一手操控這場飢荒,他們要付出代價!」楊衍大聲道,「餓死的民眾是誰害死的?!」
「我會給他們應得的處罰!」塔克很清楚,雖然那些混賬兄弟該死,但王權需要他們支https://www•hetubook•com•com持才能穩固。
小祭搖頭:「沒有。亞里恩可以隨時回宮,也可以留下。」
民眾的歡呼聲響起,厄斯金臉色一變,更緊地抓著塔克。塔克咬牙切齒低聲說道:「有種就殺了我,當著民眾的面把我的頭砍下來,讓我的血混著雨水流淌!」
他拔出刀來,高舉向天,對手下大聲道:「今天就當咱們走錯了路,殺出去是活命的唯一機會!」這番豪氣激勵人心,流民們收起驚慌,各自舉起彎刀長槍準備應戰。
「名字不在上面的親王都必須處死。」楊衍重複一遍,咬牙切齒,「我讓你們決定哪些人可以活著,這就是我的寬容。」
塔克知道這些人是古爾薩司派來的,不然還能有誰?他沒有回話。古爾薩司要殺他,死在亞里恩宮還是祭司院甚至在這裏都沒太大差別,服從換來的只是體面和一線生機,他想的是更早之前的事。
楊衍從袖口撕下塊一尺見方的白布,扔在地上。這是割袍斷義的意思嗎?高樂奇不解,連王紅也不解,塔克當然更不解,三人齊齊看向楊衍。
高台前站著一排人,是娜蒂亞、孟德主祭、孔蕭主祭和波圖大祭。塔克一眼看到神台上的三人,當中那人穿著用金色絲線綉出太陽光紋的白色祭司袍,戴著一頂兜帽,高聳的衣領遮住下巴,讓那雙紅眼格外突出。
怎麼累成這樣?塔克一沾上枕頭就神智迷糊。最後一點燈光熄滅,之後是關門的聲音。
塔克漲紅著臉罵道:「都是希利德格的錯!」
高樂奇半仰在躺椅上,望著天花板與屋角邊緣的雕花,明明才離開一天,卻有種故地重遊的感觸。那幅畫是用不同花紋拼湊成各種大小的橢圓交織而成,每組花紋間用如鎖鏈般的圓環分隔,加上幾條不同顏色的直線與弧線,沒有固定形狀,但也不顯混亂。屋角處則是用八個相等的菱形、十二個三角形以及四個如同小沙漏般的圖像拼湊成的正方形。
「亞里恩,你數過天花板上總共有幾種花紋嗎?」
塔克不願在民眾前露出懼色,至少這個隊長還稱自己一聲「亞里恩」。他道:「民眾正在等待糧食,發完糧我就回宮。」
遲來許久的大雨讓塔克歡喜,又讓他陷入深淵。
整個奈布巴都幾乎被衛祭軍掌握,王宮衛軍被嚴加看管,厄斯金領著隊伍守在王宮大門外。「請亞里恩乘坐自己的鑾車拜會神子。」厄斯金態度非常謙卑,與昨晚的強硬截然不同,「這是亞里恩該有的尊嚴與禮貌。」
楊衍緩緩道:「這次奈布巴都的缺糧是希利德格與眾親王造成的,希利德格已然伏法,衛祭軍已將胡根親王關入牢中,擇日處死。」
汪其樂冷笑一聲,收起刀子,對手下大喝一聲:「走!」他一句話都不肯多說,帶著流民冒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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