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7章 截殺
「可惜了一條好漢!」
王泰臉色鐵青,話語里的冷意,讓王二心驚肉跳。
「公子說的是,這小子偏偏早上鬧肚子,拉的起不了床,真是沒福氣!」
鄭五點點頭,狐疑道:「公子,難道說,是白三刀乾的?」
旁邊的鄭大見狀,趕緊打馬上前,賠笑道:「公子,天寒地凍,這些小事,小人來就行了,你非得親自過來,這不是受罪嗎?」
「我和趙大哥,高二哥在西安城結識,聚在一起討口飯吃。那日高二哥當街被殺,我們兄弟殺了李守備,後來和公子結緣,才到了王家莊。」
鄭五趕緊道:「公子,咱們要是也多弄一些火銃,到時候一通排銃,王泰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公子,你放心! 下一次,咱們一定能砍了王泰的狗頭!」
「告訴兄弟們,藏好了身子,流寇馬上就到,準備迎戰!」
鄭大撇了一下嘴,不滿地說道:「公子,那些個流寇,現在勢力越來越大,萬一將來對縣城下手,咱們豈不是……」
「可惜鄭四不在這裏,不然讓這傢伙見見葷,破了他的童子身!」
「王二,前幾次土匪和鄭雄的糧車,也是在這裏交易嗎?」
一陣冷風吹來,鄭雄不由自主地縮起了脖子。
王二心裏急躁,根據裴掌柜,不,是裴醫官送來的消息,鄭雄今日會親自出馬,而去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徐家溝。
鄭五眼睛一轉,勸道:「公子,王泰得罪人太多,咱們不收拾他,也有其他人出手。聽說上次在草市上,王泰被人追殺,要不是王泰裏面穿了鐵甲,他早就一命嗚呼了!」
「可惜了高二哥,一身武藝,豪爽義氣和*圖*書,要是早碰到公子……」
「公子,對方來人了,好像是「插翅虎」親自來了!」
「王泰這狗賊,也不知道他手下有多少人?他的勢力是越來越大,以後是越來越難弄對付了。」
董士元恭維起了王泰。
「兄弟們加把勁,馬上就到!」
趙應貴也是點頭,不勝唏噓。
四百鄉兵,從三更出發,一路急行軍,終於在天亮之前到了這裏,目的就是潛伏下來,對付流寇和鄭雄。
王泰剛想解釋,一個鄉兵匆匆跑了過來。
鄭雄點點頭,輕聲道:「鄭五,你說的沒錯。養寇自重,有這些人,也能讓王泰不消停。不過,我也要買些火銃,用來防身。王泰這傢伙,不就有好幾百火銃嗎!」
鄭五本來解憂的話,卻惹來鄭雄的一聲嘆息。
王泰搖頭嘆息。人生命運變幻無常,這位高二哥,的確是命運悲慘。但他落魄卻不落草為寇,為禍一方,也是令人敬佩。
鄭大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他口誤,把「一堆白骨」說成「一塊白骨」,眾人卻都沒有發笑,反而都是心裏難受。
他搖搖頭,苦笑道:「小人原來也是鄉宦人家,自小家境不錯,父母溺愛,沒吃過苦,衣食無憂,整日里最愛舞槍弄棒,騎馬射箭。日子本過的安穩,崇禎七年,流寇過漢南,小人父母均被流寇所害,漂泊江湖,若不是得公子搭救,我們兄弟,此刻只怕已經是一塊白骨了。」
「拳腳功夫只是強身健體,要想成大事,還得靠火器。」
這玩意,也就打打土匪流寇,要上了戰場,千軍萬馬,還得靠刀槍箭弩。
「公子,你才是高手和圖書! 高二哥要是活著,估計接不了你幾招! 可能連王二哥也不敵!」
「大人,有人來了,都是運糧的大車!」
鄭雄精神一振,輕輕抽了抽自己的坐騎,加快了速度。
「那是! 光是公子那神力,就非常人能比!」
趙應貴也是羡慕地說道。他見過王泰練武,兩根手指做俯卧撐,單手掛身體六七十下,光是那大弓,便沒有幾人能拉開。
鄭大悶著頭打馬向前而去,很快走的老遠。
「公子,董士元長在潼關塬上,父母都是買賣人,村裡民風彪悍,幾乎都是練武人,不甚得罪了土匪,全村人幾乎被殺光,只有他和幾個鄉親跑了出來。」
眾鄉兵都是藏好了身子,齊腰高的野草,加上地形高低起伏,藏身再也恰當不過。
「董士元,你說你長的高大英俊,卻是不好女色,又性烈如火,快意恩仇。趙應貴和你比起來,就沉穩多了!」
「大哥,你到前面去看看,看對方來人了沒有?」
「你們回頭有空,把你們那位高二哥的墳遷過來,也好有個祭祀的地方。」
鄭五看鄭雄面色不豫,趕緊上前勸道。
「你們都起來,都是自家兄弟,舉手之勞而已。」
「鄭五,你倒是機靈!」
由南向北的驛道兩側,東邊是野草叢生,連綿起伏的低矮山丘,右邊則是斷崖式的低山,足有三四十米高,連綿兩三百米。
「公子大恩,肝腦塗地,難以為報!」
王泰精神一振,他看了看周圍聚精會神的眾人,神情嚴肅。
不過,日復一日的訓練,他倒對自己的射擊有幾分信心。
但是,萬一鄭雄已經改變了交貨的地點和_圖_書,去了他處,豈不是空等了大半天?
鄭大打馬回來,打斷了主僕二人的談話。
王泰微微搖了搖頭,指了指董士元肩膀上的火銃。
盜匪與亂軍、貧苦無依的流民、暴虐的官兵、滑劣的胥吏,荒蕪的土地、不時可見的骸骨、百里無人煙的野草叢生、斷壁殘垣,還有那四處遊盪的野狗,活生生構成了一副明末觸目驚心的浮世繪。
「鄭五,個狗頭,不是我乾的。也不知是誰,想要王泰的狗命?」
他轉過頭,看見自己的僕人看著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
鄭雄的話,讓鄭五連連點頭。
日頭慘淡,照著初冬的曠野,天地間寂寥無聲,儘管還沒有到黃昏,但驛道上早已沒有行人。驛道旁幾間坍塌的土屋、枯草遍地的坑窪古道,更是平添了幾分荒涼。
王泰點了點頭。每一個苦命人背後,都有一段心酸的故事。
「公子,王泰的火銃,都是孫枝秀給他弄的。」
董士元點點頭,低聲道:「公子,你說怎麼做,小人們動手就是。這鄭雄咋咋呼呼,橫行鄉里,小人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今天他不來就算了,要是來了,小人第一個,要了他的狗命!」
「有些事情,我得和「插翅虎」這傢伙親自談,你們辦不了!」
「公子,聽說「插翅虎」血洗了劉家莊,王泰手下死了一百多人……」
王泰笑了笑,拍了拍董士元的肩膀。
看了看天色,王泰向一旁的王二問道。
董士元微微一笑,不再言語。趙應貴咳嗽了一下,輕聲道:
鄭雄哈哈一笑。要是那麼容易能殺掉王泰,那真是上天保佑了!
鄭雄臉色緩和了些,他看了一和*圖*書眼兩旁連綿起伏的山丘,微微皺了皺眉頭。
董元臉色凍的通紅,在一旁信誓旦旦。
鄭五不滿地說了一句,眼光轉到鄭雄這邊,又是笑容滿面。
「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我不能總是把希望,寄托在僥倖之上。」
鄭五看了看天色,疑惑不解。
董士元看了看自己的火繩槍,疑惑不解。
王泰點了點頭,部下如此說,讓他也是多了幾分信心。
「公子放心就是,兄弟們跟蹤了很多次,每一次,鄭雄都是和流寇在這裏碰面!」
伏在東面的一處深溝之內,王泰一動不動,就連姿勢都沒有變過。
「希望如此吧。回頭給我盯緊了王泰,到時候抓住機會,一勞永逸,解決了這個禍害!」
「公子,你說的是不是王泰?上次西安城,讓這傢伙僥倖逃脫,說起來,都是孫枝秀搞的鬼! 公子,你發句話,下次王泰到城裡去,小的親自動手,一定要了他的狗命!」
「高兄弟騎射俱佳,一身的本領,那日看那貴婦人飛揚跋扈,也是想教訓對方,順便弄點銀子,誰知……」
這裏已經靠近南山徐家溝,是陝西南部流民和縱橫馳騁的流寇的冒險和安身之地。
董士元迫不及待,在一旁接上了話。
鄭雄思索片刻,擺擺手道:「誰知道他尼昂是誰! 不是白三刀,就是秦王府,又或者是朱富那老小子。王泰,看他下次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
「也不全是王泰的事情,山上還要下來一些女人。我還要去看看,他們打造的火銃怎樣。」
鄭雄眉頭一皺,似乎又想到了其它的事情。
鄭雄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說道。
「劉家莊庄民被殺m.hetubook.com.com,鄉兵受到襲擊,死傷五六百人,你以為是土匪,其實是鄭雄在背後指使。土匪吃喝都在百姓身上,怎麼會涸澤而漁。不殺鄭雄,怎麼對得起那70多個民壯?那四百多百姓的亡魂,至少有一半,都是鄭雄的禍害!」
「公子,你真的要這麼做?」
鄭大話音沒落,鄭五已經打斷了他。
「你懂個屁,你以為老子願意過來!」
滿身的腱子肉,六塊腹肌,顯然不是兩三年的功勞,非是經年的苦練。
王泰說完,董士元和趙應貴「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二人重重磕了幾個頭。
鄭雄點點頭,嘆道:「這狗日的真是命大,這樣他都不死!」
鄭雄面容猥瑣,鄭五連連點頭。跟著自家公子,吃喝玩樂,自然是非同一般。
鄭雄輕輕搖了搖頭,笑道:「拿到了銀子,讓鄭大帶銀子和人先回去,你跟我去山上,那上面,可是有好玩的。」
「公子,鄭大這廝,腦子簡單,你別往心裏去。」
「公子,這地方夠偏僻,沒有人煙,我要是運糧出城,也會選在這裏!」
王二惴惴不安。鄭雄,那可是咸陽地頭蛇,黑白兩道通吃,手下地痞流氓一大堆,縣主簿鄭子羽的愛子。殺了鄭雄,那可就和鄭子羽公開為敵了。
王泰把二人拉了起來,董士元搖頭嘆息。
「懂個屁,公子這叫「養寇自重」。要是流賊都被剿完了,咱們還怎麼弄銀子?」
「公子,這要是交了糧食,恐怕天就黑了。難道說,咱們到時候要待在山上?」
官道上,鄭雄騎在馬上,數十位騎士簇擁,走在十幾輛糧車之間,一路向南。
一陣寒風吹過,齊腰高的野草隨風擺動,氣勢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