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29章 一團和氣
「王二，你們幾個騎馬的，帶犯人前去見撫台大人。這裏就交給我了!」
賀人龍唯唯諾諾，拿過紙張，看到上面的字時，很快額頭冒汗，神色緊張。
「所有人，準備!」
王泰面色平靜，不卑不亢。
武將冷冷一笑，對著被捆綁的橫肉男大聲喊了起來。
終於，還是賀人龍忍不住，率先開了口。
「狗日的，你瘋了!」
「那個狗日的，好大的口氣!」
「你倒是刺一個試試!」
「把公子的耳朵拿上，看到時候能不能補上! 」
煙塵騰起，數十匹駿馬奔騰而來，馬上的軍士個個鐵甲錚然，彪悍之極。軍士們簇擁著一位40歲左右的高大武將，臉上的橫肉和被捆綁的橫肉男如出一轍。
「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給你個膽，救一個試試!」
賀瘋子賀人龍，歷史上好大的名氣，想不到今天給自己竟然碰上，還結下這麼大的梁子。
眼看對方如此囂張，王二再也按耐不住，立刻大聲喊了起來。
「你還來要公道？那無辜慘死的百姓，又有誰來給他們公道？」
武將冷冷看了一眼王二消失的方向，再看向王泰，面色鐵青。
武將調轉馬頭，打馬上前，在王泰馬前幾米停下。
王泰面色平靜，強自壓著心頭的怒火。
他看得出來，對方都是亡命之徒。如果他任意妄為，和對方硬碰硬，只怕對方真的會動手，自己豈不是死的冤枉。
橫肉男忍不住哭出聲來，看來傷的確實不輕。
「秦兵驕縱跋扈，督府率忍氣吞聲。賀瘋子，你自己如何，你部下的軍紀如何，你兒子的罪行如何，難道還要本官多說嗎？」
「若ｈttｐs://www.heｔｕbｏｏk.ｃom•coｍ是有人敢放箭，格殺勿論!」
王泰眼光幽幽，他看王二已經走遠，便也安排了下去。
路上的情形，王泰看的是一清二楚。眼看事情就要鬧大，他立刻上前阻止。
幾個親兵被打翻在地，血肉模糊，武將身旁的將士們心驚之餘，群情激奮，怒不可遏，紛紛想要湧上前來，找王泰拚命。
「小子，你夠狠! 不過，今天你怕是找錯人了。」
「爹，快救我，我的腿斷了，耳朵也沒了!」
「楊震，把那姑娘和百姓屍體帶上，咱們一起去西安城，面見撫台大人!」
「給老子射死他們，把公子搶回來! 出了事老子擔著!」
只有偶爾抬起頭來，四目雙對，王泰分明能看到賀人龍眼中的冷意。而作為闖入這個時空的外來者，王泰也是正面看到了歷史上的這位跋扈將軍。
他倒要看看，大名鼎鼎、嫉惡如仇的孫傳庭，會怎樣處理今天的事情。
巨雷般的吼聲從遠處響起，王二和鄉兵們都是一愣，紛紛抬起頭來，向吼聲傳來的方向看起。
一個身披鐵甲的年輕漢子濃眉國字臉，眼神冰冷，雄壯異常，他手持長槍，緩緩打馬，從火銃兵的大陣里走了出來。
對方陣容肅穆，長槍兵身上的殺氣騰騰，一看就不是狐假虎威的樣子貨，萬一動起手來，只怕死傷難免。
火銃兵大陣前排，一名軍官大聲喊了起來。
孫傳庭冷冷一笑，眼神中浮起一絲戲謔之意。
武將身旁的將士，沉默了大多數，但依然有血氣方剛之徒，想要上來玩命。
賀人龍冷笑了一聲，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爹，你快些，我的腿好像斷了!」
「準備!」
「不怕死的，盡可以上來，在下在此恭迎各位!」
王泰勃然大怒，對還在猶豫的王二大聲怒道:「還不快去!」
武將臉色鐵青，大聲怒吼了起來。
永遠不要高估了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位置!
人人都可以耀武揚威，視他為無物，憑什麼？
「閣下姓甚名誰，在下並不關心，也不想知道。任何人做事，也要遵循大明律法。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自古已然。觸犯律法，就要受到律法的制裁!」
「把人給我截下來!」
「王二，把犯人架到馬上，速速去巡撫衙門!」
在孫傳庭的心裏，自己和賀人龍相比，恐怕份量不一定比其重。
王二打馬而行，後面五六個軍士打馬向前，緊跟上來，角弓在手，伸手從背上箭囊里的摸出了羽箭，張弓搭箭，就要動手。
火銃兵們一邊向前，一邊裝填彈藥，隨著隊伍里軍官的口令，火銃兵們一起停下，在距離武將們三四十步停下，他們列成了三排，手中的火銃平舉，對準了馬上的騎士們。
「開火!」
武將面色鐵青，始終沒有下令搶回兒子。他抬起頭來，眼睜睜看著王二幾人，押著兒子，慢慢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賀瘋子，你自己看看!」
王泰臉色一變，大聲喊了起來。
眾軍士目瞪口呆，武將也是面色鐵青。他實在沒有想到，在咸陽縣這一個小地方，竟然碰上了一顆大釘子。
巡撫衙門後堂，書房之中，王泰和賀人龍站在書桌前，看著桌上奮筆疾書、頭都不抬一下的撫台大人，和*圖*書屋內一片寂靜，只有「沙沙」寫字的聲音，讓房間里的人心裏都是七上八下。
武將一聲大吼，周圍的將士們，紛紛閉上了嘴巴。
武將轉過頭去，只見身後的官道上，一隊火銃兵踩著步點而來，他們步伐整齊，陣列齊整，火銃上的刺刀寒光閃閃。
王泰大聲怒喝，旁邊的鄉兵們喊一聲「諾」，場面震撼之極。
看到部下們在血泊里抽搐，戰馬在血泊里悲鳴，武將臉色通紅，看著王泰的目光，變的猙獰。
「大人，你得給下官一個公道啊！」
「公道？」
「裝填彈藥!」
王泰一聲大喝，也舉起手來，對著的卻是火銃兵。
「軍門，你看!」
「污衊？」
「賀瘋子，那我問你，年前揮兵階州，是誰殺良冒功，以至於百姓夜襲官軍？ 又是誰在漢中飛揚跋扈，搶掠數十位富戶，殺人掠貨？你不要告訴本官，你不知情，這些事情，也與你無關。」
賀人龍打馬離開，手下的將士紛紛跟上。
「公子!」
眼看一場惡戰一觸即發，一名軍士驚叫了起來。
此刻，囂張跋扈的武夫賀人龍，恭恭敬敬，大氣不敢出一聲，也不知是真是假。
「小子，你找死!」
「慢著!」
「上去，殺了他!」
「小子，你膽大包天，竟然敢對賀總兵的親兵動手!」
橫肉男如此囂張，他的父親架子十足，囂張跋扈。這件事情，只有讓孫傳庭處理了。
跋扈恣睢、難以節制的武夫軍閥，負氣要強、自以為是的閣臣重臣，袖手空談、誤國誤民的士大夫，腐朽不堪、暮氣沉沉的官軍，毫無廉恥、賣國求利的商賈，正是這些各懷心思的各路神仙，把m.hetubook.com.com大明推入了無底的深淵!
王泰在一旁看得清楚，也是暗暗吃驚。
「都不要動!」
一句「孫傳庭」，絲毫不把一省巡撫放在眼裡，可見此人跋扈，囂張至極。
「是老子說的帶犯人去巡撫衙門，我看那個狗日的敢動!」
「兒子，別擔心，一群土雞瓦犬而已。爹馬上來救你!」
「小子，如果我所料不錯，你就是咸陽縣的那個王泰了。」
「把公子帶過來，馬上去西安城看郎中!」
王泰心裏不由得一涼，今日之事，只怕要不了了之。
一排長槍寒光閃閃，直指前方，兩個向前的軍士不得不停了下來，紛紛握緊了手裡刀槍。
王二面露喜色，大喊了一聲。
武將看了一眼地上兩個家丁的屍體，再看看五六個渾身血窟窿的軍士，眼睛掃過殺氣騰騰的鄉兵，手舉了起來，卻沒有下令。
「列陣，誰敢向前，格殺勿論!」
「小子，你記住，老子是賀人龍。今天的事情，老子記住了! 」
武將也是大聲喊了起來。
有了王泰在此，他就更加安穩了。
所有的火銃兵，一起舉起火銃，瞄準了對方。
他看了看後面已經裝填彈藥完畢的火銃兵們，大聲喊了起來。
「準備!」
「誰敢動手，老子馬上宰了他!」
軍士們紛紛張弓搭箭，對準了鄉兵。鄉兵們也不含糊，裏面的擲彈兵也是擰開了震天雷的蓋子，就要點火。
賀人龍臉上一紅，嘴裏嘟囔道:「大人，那都是你道聽途說，有人污衊下官，不能當真的!」
武將冷冷哼了一聲，大聲喊道:「給老子放箭，射死他們! 老子就不信，他們真敢動手!」
此刻的他，還沒有後來聽hetubook.com.com宣不聽調的跋扈，而王泰也萬萬沒有想到，此時的賀人龍，跟隨洪承疇和孫傳庭征討流寇，是二人手下不折不扣的愛將。
王泰微微點了點頭道:「賀總兵，多說無益，咱們還是去見撫台大人，看他怎麼處理此事吧。」
孫傳庭微微冷笑一聲，停止了書寫，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賀人龍，指了指桌上新寫的紙張。
「小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賀人龍垂下頭來，再也不敢吭聲。
幾個軍士打馬上來，看樣子是要把橫肉男帶回去。
若是真要處置賀人龍的兒子，應該馬上升堂審案，而不是在這諄諄教誨，語重心長。
硝煙瀰漫，火銃聲響起，幾個軍士羽箭還沒有射出，渾身鮮血飆射，和追趕的戰馬一樣，滿身血窟窿，一起栽倒在地。
孫傳庭訓斥的越厲害，面色越嚴厲，王泰心裏面就越沉。
看樣子，此事還真的是要不了了之。
難道他就不能「惡」上一回嗎？
征戰沙場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囂張，即便以總督和巡撫之尊，也要讓他三分。這些鄉兵，狗膽包天，瞬間激起了他的怒火。
武將目光冷冷，他看了一眼王二等人，眼神看了一下左右。
王二反應迅速，長槍直接指在了橫肉男的咽喉上。
賀人龍，萬曆年間的武進士，因與流寇作戰勇猛，而被稱為「賀瘋子」。其人驕縱跋扈，屬管不屬調，歷史上曾屢次因敝帚自珍，消極應戰，而致使兩位朝廷的督師傅宗龍和汪喬年先後戰死。崇禎帝怒削其官職，最終被孫傳庭問罪斬首。
很大成分上，不過是做做樣子，一團和氣。
「王泰，你以為到了孫傳庭那裡，你就會穩操勝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