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長久以來，河南衛軍都是憑火器取勝，這也是河南衛軍的優勢。現在卻要來一番騎兵的對沖，據說還是以蒙古驍騎為主的滿洲大軍，由不得他不心神不安。

馬科先是目瞪口呆，片刻之後，看著堡外的河南衛軍大陣，摸著下巴陳思了下來。

「王……大人說過，戰爭的目的，就是殺傷對方。咱們擊潰了高橋大營，掃蕩杏山以南，再揮師北上，趁熱打鐵，韃子心驚膽戰，必敗無疑！」

聽說是杏山堡的明軍，鎮國將軍巴布海不屑一顧，神情都輕鬆起來。

一萬出頭，竟然攻打兩萬人的韃子大營，這不是瘋了，就是腦子進水了！

「你現在說不要衝殺，你說，他們會怎樣？」

「河南衛軍？」

董士元過去，接過鼓槌，奮力敲了起來。

「王兄，你我都是待罪之身，總得找機會戴罪立功吧，不然就是等死！」

馬科冷冷一句，讓王朴愣在了當場。

清軍大營，聽到營東鼓聲密集，清軍主帥、安平貝勒杜度，和一群清軍將領一起，奔出了營帳。

各衛各營各哨已經動員過，眾軍一起大喊，聲震雲霄。

董士元恢復了鎮靜，說話也是鏗鏘有力。

如果戰事不利，弄不好他這個首逃者要鋃鐺入獄，甚至身首東市。

董士元幽幽嘆了口氣。

「李定國，真的要和韃子沖陣嗎？」

杜度軍令下達，蒙古固山額真達爾漢阿賴、察哈爾蒙古藩兵毛海，正黃旗蒙古梅勒額真譚拜慨然領令，三人各率滿蒙騎兵緩緩出了大營，在大營外兩里排兵布陣，意欲和明軍沖陣決殺。

彷彿是看出來了董士元的擔心，李定國反過來安慰起他，輕聲一笑。

崇禎十四年八月二十三日，清晨，杏山堡。

「哲哲，前方軍情傳來，我大清勇和圖書士昨夜于杏山東南擊潰明軍王朴和馬科兩部，斬殺過萬，大獲全勝。」

「一萬五千將士，據險而守，如果守不了三五天，那就不是大名鼎鼎的王……大人了！」

王泰手下這些虎狼之師，人人龍精虎猛，都是好戰分子。不過，他倒盼望這些傢伙打勝仗，這樣一來，大勝之下，自己的罪責也會小一些。

如果各處的清軍敢來增援，就圍點打援，解了長嶺山之圍。

「馬兄，你說該怎麼辦，兄弟我都聽你的！」

「傳令三軍，準備應戰!」

看杜度面色凝重，眉頭緊皺，他的三子，輔國公特爾祜眼珠一轉，趕緊上前。

「出發！」

李定國更是懶得和這二人多說，他尾隨董士元而去，留下王朴和馬科在堡牆上發獃。

李定國看了一眼後面躍躍欲試的部下騎士，回過頭來，輕輕一笑。

他看著董士元，冷冷一笑。

「好好好!果然是大捷，可喜、可賀!」

看到河南衛軍肅穆齊整的陣容，王朴的眼神里，一片驚羡。

軍令下達，高橋大營，無數的清軍動了起來。緊跟著，無數戰馬出了大營，在大營外集結。

「是的，河南衛軍！」

馬科看著無數的虎狼之師集結，倉皇跑上了堡牆。

正黃旗鎮國將軍巴布海，他看了看遠處的明軍大陣，狐疑地問道。

聽到哨探上報，杜度心中一驚，和一眾清軍將領一起，抬眼向營東外的原野看去。

「二位，你們守住杏山堡，要是杏山堡都丟了，就自求多福吧。」

「攻打高橋的韃子大營，他們是瘋了嗎？」

杜度臉色難看，心中怒氣隱隱上升。

兩人難兄難弟，不過自己是首犯，馬科是老二，他可不要直接把自己給賣了。

無數黑點從東邊的ｍ•ｈｅtubｏｏｋ•ｃom•ｃoｍ地平線上升起，黑點很快變成了密密麻麻的頭盔，緊跟著無數的明軍出現，人頭馬頭攢動，密密麻麻，一望無垠。

「特爾祜，鎮守杏山堡的，是眼前這些寧遠衛的明狗嗎？」

「要是敗了，咱們就混吃等死吧！」

杜度一怔，隨即大笑了起來，連連點頭。

也不知道，這個勛貴之後，是怎麼混到一鎮總兵的。

「王兄，咱們的盼頭，就在這些傢伙身上。」

「沖陣不可避免，也能激發將士們的士氣。彈藥我省給你了，你可要好好招呼韃子啊！」

董士元點點頭，這確實是最有效的辦法。

李定國冷笑一聲，立刻下了軍令。

「這還用你說！你就帶領兄弟們好好衝殺，我親自給你擂鼓助威！」

馬科暗暗吃驚。河南衛軍，上到王泰，下到董士元，李定國，全是一群瘋子。

「原來是這些傢伙！」

如果清軍不來增援，就和顧絳的彰德衛東西夾擊，擊潰高橋的清軍大營，三衛合於一體，掃蕩塔山大道的清軍，再揮軍北上長嶺山。

「董將軍，你們這是……」

「河南衛軍勝了，咱們跟著他們，殺敵立功，待罪立功。」

王朴的迷迷瞪瞪，讓馬科不由得暗暗鄙夷。

「阿賴、毛海、譚拜，你三人各率本部騎兵出戰，力爭一舉擊破明狗的騎陣！」

王朴天亮前才逃入杏山堡，他和馬科一樣，都是只剩下了家丁和少部精銳，兩軍加起來，也不過五千之數，可謂是折損過半，傷筋動骨。

當初黃太吉本打算調 3000騎兵進駐高橋，但被多爾袞阻止，因為高橋地勢狹窄，單靠騎兵無法守住。後來追加兩萬餘步騎，在高橋要地和南邊靠海的杏山、塔山大道據守，意在隔斷塔山和和_圖_書杏山的聯繫，阻斷松山明軍的退路。

馬科昂起頭，示意了一下堡外。

「聽說，黃太吉原來在高橋大營，不過他要指揮全軍，回了松山。」

王朴臉色通紅，立刻緊張了起來。

明軍大陣中，看著遠處狹窄的高橋通道，以及通道上和兩側密密麻麻的清軍營包，董士元不由得面色凝重。

「高橋連接塔山和杏山，先打高橋，可以和顧絳東西夾擊，也可以讓顧絳騰出手來，三衛集中一體。再圍點打援，趁機南下，滅了杏山以南的韃子，解了筆架山之圍。」

高橋，北靠紅螺山，南邊為高地丘陵，中間一數百步的夾道貫穿東西，東到杏山20里，西到塔山十幾里，幾成一條直線。

「希望大人那邊能頂住韃子的攻打。」

隨意改變作戰計劃，雖然董士元自己也贊成，但想起來，仍然有些瘋狂。

「寧遠衛，這些可惡的明狗，萬餘人馬，就想破高橋大營，真當我大清勇士是泥捏的嗎？」

「馬總兵，王總兵，我軍要去攻擊高橋的韃子大營，你們好自為之吧。」

要想擊潰明軍大陣，就得先擊潰眼前的明軍騎兵大陣。

「老董，河南騎兵雖然訓練有素，火器犀利，但如果不正面廝殺，不經歷一場場惡戰，就沒法成為一支強軍。對面的韃子，就是他們最好的試金石。」

「你是說，河南衛軍想要攻擊黃太吉？」

董士元大聲吶喊，李定國帶領騎兵，董士元總領步卒大陣，葡萄牙軍官托雷斯和席爾瓦指揮炮兵，王威和張仁義分領火銃兵左右兩翼大軍，各軍迤邐而行，直奔向西。

「馬兄，你在盤算些什麼？」

「原來是這些窩囊廢！昨天晚上夜戰，這些傢伙躲在杏山堡里，不敢出去增援，今天卻跑來攻打我高橋大營。ｗww•ｈｅtｕboｏｋ•ｃｏm•ｃoｍ這些傢伙，看來是擔心後路被斷，沒有辦法，跑來送死了！」

「還有那些泰西紅毛鬼，竟然把火炮置於前陣，實在是狂妄！等一會破了明狗大陣，我要剝了這些紅毛鬼的皮，拿他們的頭骨飲酒！」

而擊敗眼前的明軍騎兵大陣，似乎並不怎麼困難。

「殺奴！殺奴！」

堡外的河南衛軍集結成陣，李定國帶領馬軍，董士元則是整個大軍的主帥，畢竟他是王泰的老部下，軍中威望更高。

「老董，你要當心韃子的援軍，火銃火炮都準備好了，咱們也來個圍點打援，好好的殺傷韃子。」

李定國軍令下達，張仁孝帶領兩營騎兵，脫陣而出，直奔向前。

王朴看著堡外一門門的炮車，刺刀如鋼鐵森林，不由得暗自心驚。

一旁急匆匆跟來的王朴，也是一臉的疲倦和茫然。

馬科看著堡外的大陣，目光炯炯。

「聽說是和塔山的河南衛軍，三衛一萬六千人，你看他們的火炮、騎兵，恐怕夠韃子受的！」

高橋距離杏山20里，騎兵瞬息即到，步兵卻得走上一個時辰，趕的太快，嚴重影響士兵到時作戰的體力。

杜度面色平靜，鼻子裏面冷哼了一聲，揮了揮手。

「要是他們敗了呢？」

蒙古旗固山額真達爾漢阿賴臉色通紅，大聲怒喝了出來。

馬科的話，讓王朴懵懵懂懂，點了點頭。

董士元一陣苦笑。河南衛軍，大多數騎兵都是新兵，只有經過戰爭的洗禮，才能成為真正的士兵。

「王大人讓咱們保障後路通暢，咱們就好好的打他一仗，名動天下！」

李定國看了看周圍將領，壓低了聲音。

杜度大喜過望，臉色通紅，不由自主咳嗽了起來。

不過，有李定國這樣的「萬人敵」壓陣，他倒是能放心一些。

王朴看和_圖_書馬科眼神閃爍，心裡頭一緊。

正黃旗鎮國將軍巴布海，也是怒聲喝了起來。

「張任孝，帶領兩營騎兵，掃清一路上的韃子游騎！若韃子勢大，不要戀戰，回歸大陣就是！」

清軍數千騎士迤邐而來，漫山遍野，氣勢洶洶，董士元心頭有些忐忑。

「巴布海，據探子們回報，這些明軍正是由杏山堡而來！」

「李兄弟，你說咱們不去襲擊長嶺山的韃子大營，而是去高橋大營，會不會惹大人發怒？」

「兄弟們，今天這場大戰，要死很多人。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這一番兩營出擊，一路上，大多數清軍游騎一擊即潰，或望風而逃。以往哨探斥候作戰，都是十幾人、幾十人，最多不過百人。此次明軍兩營騎兵出擊，千人之規模，直到了高橋清兵大營前五里，才停了下來。

「報！安平貝勒，杏山方向有大隊明軍出現，距離大營不過五里，人數萬余，步騎各半！」

就是不知道，這樣的一番衝殺下來，又要喪失多少年輕的生命？

董士元說完，徑直離開。

「老董，怎麼說好的，你又反悔了？」

騎兵護住兩翼，中軍炮車在前，火銃兵在後，長槍兵在後，另有刀盾手殿後。馬陣如牆，炮口幽幽，刀槍雪亮，一股蕭殺之氣在空氣中瀰漫。

特爾祜滿臉笑意盈盈，目光卻是看向了杜度。

王朴著急地問道。

數年以來，明清兩軍交戰，清軍游騎騎射俱佳，勇猛果敢，明軍技不如人，懦弱怯戰，微微一擊即潰，以至於信息不通，軍情阻塞，情報上閉滯，大軍還未作戰，已經處於劣勢。

董士元看著面前的巍巍大陣，大聲吶喊了起來。

三股狼煙升起，直衝天空，馬蹄聲陣陣，戰車隆隆，無數的河南衛軍魚貫出了杏山堡，在杏山堡外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