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44章 人心皆私
多鐸也就罷了,一軍主將,滿洲皇室,野豬皮的兒子,戰功無數。
多鐸擺擺手,碩塞躬身退了下去。
「碩塞,你想幹什麼?」
「吳將軍,你有心了。」
向東、向西逃竄的道路,都已被明軍堵死,明軍緊追不捨,隨時會迫近,向北是崇山峻岭,向南是茫茫大海,殺了多鐸,看來是最好的選擇選擇。
多鐸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吳三桂,面面俱到,謙恭有禮,讓他很是滿意。
杏林堡,明宣德三年(1428年),改為廣寧前屯衛,中后千戶所。杏林堡位於山海關以東,寧遠以西,南鄰大海,北枕燕山余脈,屬於遼西走廊一處軍事險地。
人群外,多鐸臉色鐵青,大聲怒喝了起來。
多鐸接過野味,撕下一條兔腿,慢慢吃了起來。
吳三桂剛想站起,碩塞的話讓他臉色一沉,跟著坐回原位置。
「叔父,吃點東西吧。」
況且,如今的吳三桂,損兵折將,似乎已經沒有了什麼價值。
多鐸看向遠處火堆旁邊的吳三桂,眉頭緊鎖,眼神複雜。
碩塞輕聲說道,小心翼翼。
碩塞,年輕氣盛,毛都沒有長齊,也敢如此放肆?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我去找水!」
吳三桂憎惡地冷笑一聲。
吳國貴是吳三桂的堂兄弟,和吳三輔一向要好,眼看吳國強挨了打,怒火中燒,上前就是一拳,打的碩塞一個趔趄。
多鐸神情黯然,欲言又止。
碩塞看了一眼吳三桂背後的吳三輔、吳國貴等人,冷冷哼了一下。
山上可不是山下,渺無人煙,氣候多變,寒冷異常,要想跨出大山,沒有十幾天hetubook.com.com二十多天的功夫,恐怕很難。身邊的這些滿洲勇士,也不知道,到時能剩下幾人?
多鐸等人離去,吳三桂看著他們的背影,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立刻變的陰冷。
「叔父,有人看見,石廷柱被明軍擒獲,估計凶多吉少。至於張存仁,他是被潰軍殺死,連腦袋都被砍了。」
「你先下去,讓我再好好想想。」
「你他尼昂的再說一遍,老子弄死你!」
吳三桂身旁眾將一時愕然。
吳三桂笑意盈盈,向著周圍的心腹們,猛然臉色一變。
「叔父,就這樣算了?」
「你是什麼東西,要你弄水!」
「哪裡哪裡,分內之事!」
一處斷壁殘垣間,篝火熊熊,除了樹枝燃燒發出的脆響聲,火堆旁的一眾清軍,人人都是無語。
「都少說兩句,都是自己人!」
這些人不是副將就是參將,全都是吳門勛貴子弟,平日里囂張跋扈慣了,今天被碩塞猛然一使喚,都是一呆。
碩塞過來,猛然臉色一板,對著吳三桂一行人說道。
雙方的軍士紛紛問過來勸架,亂糟糟一團。
「你們幾個去找水,順便告訴兄弟們,今晚見機行事!」
明清在遼西拉鋸久戰,歷經滄桑,杏林堡早已經是斷壁殘垣,一片廢墟,更兼冷風嗖嗖,徹骨生寒,更增添了幾分蕭瑟。
他怎麼會這樣糊塗?
明軍前後堵截,擺明了是要將山海關的清軍一網打盡,即便是援軍來了,還不是瓮中之鱉。
「張存仁、石廷柱,有消息了嗎?」
「叔父,事不宜遲,早做打算。」
明軍,什麼時候和_圖_書已經如此兇猛?大清軍,完全沒有了抵抗力。
「二哥!事態緊急,明軍隨時會追來,下一步怎麼做,你得拿個主意。」
「豫親王,不過下面的兄弟們開開玩笑。拔拔刀,放放狠話,常有的事!」
明軍兵鋒正盛,摧枯拉朽,他在山海關,雖然沒有和明軍交戰,但目睹了整個交戰過程,明軍火器之快准狠,火器之多、之猛,尤其是明軍作戰無懼生死,爭先恐後,讓他毛骨悚然。
「三弟,國貴,都把刀收了,退回去。」
多鐸一時語塞,他看了一眼靠著破牆閉目養神的吳三桂,提高了聲音。
難道說,他要北渡茫茫燕山,進入渺無人煙的蒙古朵顏部落?
多鐸的目光,不自覺地掃向北面黑壓壓一片的燕山山脈。
吳三桂也有千人,都是他的家丁親兵,虎狼之士,讓他們作為先鋒突圍,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你他尼昂的算什麼東西?要喝水自己弄去,老子沒功夫陪你!」
吳三桂目中精光一閃而過,原來心中早已經有了對策。
吳三桂發了話,吳三輔和吳國貴都是插刀入鞘,悻悻退了回去。
「王爺,區區薄禮,不成敬意!以後還望王爺多多照顧!」
「吳將軍,謝謝你了!」
吳三桂臉色驟變,猛然從小包下抽出一把短刀,刺入了多鐸的心窩。
吳三桂湊上前去,手中一個錦帕包裹的小包。
吳氏子弟和心腹一起行禮稱諾,面色肅然。
「豫親王,你要喝水,我帶兄弟們弄去。天黑了 ,你先歇息,水弄來了,我親自給你送去!」
吳三桂滿臉賠笑,身後的吳三輔和吳國和*圖*書貴都是滿臉賠笑。
吳三輔怒火攻心,破口大罵了起來。
眾人都是一驚,碩塞惱羞成怒,推開眾人,「傖啷」一聲拔出刀來,氣勢洶洶。
「寧遠城那邊,巴哈納有沒有……」
吳三桂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拍了拍手,走了過來。
「孫子,老子怕你個狗雜種!」
廢堡另外一角,眾家丁圍在吳三桂兄弟周圍,人人無聲。吳三桂面色陰沉,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火堆出神。
若是往日,他可能不敢如此膽大妄為,如今是敗軍之將,生死未卜,本來就窩著一肚子火,還被碩塞下人一樣使喚,是可忍孰不可忍。
吳三輔毫不猶豫,立刻拔出刀來。
多鐸的話語聽在耳中,吳三桂暗暗冷笑,面上卻是慷慨激昂。
「承澤郡王,消消氣,我給你賠罪了。」
「狗日的東西! 真以為自己是大爺!」
多鐸輕輕點了點頭,向吳三桂投去讚賞的目光。
吳三輔和吳國貴都是興奮不已,連連點頭。
「豫親王,你怎麼不問你侄子要做什麼?」
明軍從寧遠以西登岸,顯然已經斷了山海關清軍的後路。東去寧遠,豈不是自投羅網?
碩塞勃然大怒,指著吳三輔,戳指怒罵。
無論是清軍,還是李自成,都是難以與之抗衡。
碩塞一時無言,他看了看遠處的吳三桂等人,眉頭微微一皺。
不過敗軍之將,除了殺人女人,似乎屁用沒有。
寧遠城,就派了一個石廷柱,帶了千余將士前來救援,還不是羊入虎口?
「豫親王,水送過來了,你嘗嘗!」
燃燒最旺的一堆火堆旁,身披甲胄的多鐸依靠在斷牆上和_圖_書,青慘慘的腦門下,面色平靜,他閉目凝思,不時睜開眼睛,打量著周圍。
「兄弟們,如今之計,只有殺了多鐸,拿他的人頭做投名狀,希望能逃過一劫。」
「吳這樣看將軍,你手下這些驕兵悍將要造反,你就這樣看著?」
「都給我聽好了。雖然咱們戰敗,但還遠遠未到山窮水盡之時。豫親王的軍令,都要恪守,誰要是敢造次,休怪我手下無情!」
碩塞「啪」地一記耳光,打的勸架的吳國貴捂臉而退。
「吳將軍,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王爺放心,下官一定鞠躬盡瘁,為王爺衝鋒陷陣!」
事情危急,也只有冒險一擊。
要是知道這些傢伙成不了事,他就不用獻山海關,也不至於如今被河南的報紙上口誅筆伐,奉為大漢奸了。
明軍的火炮震天雷,難道不要錢嗎?
碩塞急不可耐,還有些不甘心。
一個前來增援的石廷柱,已經是身首異處,即便是派更多人過來,不過是杯水車薪,還能是十萬八萬?
「你們一群什麼東西,關寧鐵騎,不過我滿洲勇士馬前的鷹犬而已!還真把自己當人呢!」
吳三輔騎虎難下,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張存仁二人,恐怕已經遭了毒手了。
吳三桂笑容滿面,肅拜行禮。
碩塞的話聽在耳中,多鐸面色陰沉,不發一言。
多鐸輕輕點了點頭,滿嘴的苦澀。
「孫子,老子剁了你個雜種!」
「想不到我大清國的勇士,也有今天!」
「叔父,侄兒的意思,讓吳三桂他們趁夜先去寧遠,吸引明軍注意,叔父趁機率部突圍……」
「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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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來啊,不弄死老子,你是我孫子!」多鐸一時間心頭溫暖,覺得自己有些不是東西。
努爾哈赤的孫子、黃太吉的兒子,被一個小小的漢奸副將當場發飆,丟人丟到家了。
「吳三輔,你要幹什麼?」
這兩個忠心耿耿的奴才,不知道是什麼情形。
「你們幾個,過去找點水去。主子們要喝水!」
眾人都是一驚,一起轉過頭去,看向沉默不語的吳三桂。
吳三輔毫不示弱,「騰」地站了起來。
滿清承澤郡王碩塞上來,拿著一個烤好的野味。
「你他尼昂的打誰?」
吳三桂囑咐完,對著吳三輔和吳國貴,輕聲一句。
「叔父,寧遠城西邊,明軍挖了三道壕溝,從燕山直到海邊。寧遠守兵損失慘重,攻不過來,又退了回去。」
幾個吳三桂的心腹將領紛紛站了起來,開始勸起雙方來。
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又有什麼意思?一旦明軍來了,還不是聞風而逃。
看多鐸已經意動,碩塞在一旁低聲勸道。
吳三輔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
多鐸滿意地看著幾人,接過水囊,假意思索了幾句。
碩塞寥寥數語,多鐸面色悲戚,幽幽一聲低嘆。
碩塞的反應看在眼裡,多鐸面色一緊,立刻發問。
北王,以王泰之能,統領天下,恐怕只是時間問題。現在看來,能讓他有所忌憚的,恐怕也只有崇禎了。
為求活命,他把寧遠城和山海關作為投名狀,給了清軍,真是後悔莫及。
就在昨日,他還有千軍萬馬,坐擁雄關,窺視中原,蠢蠢欲動。沒想到僅僅一日,灰飛煙滅,剩下這千余殘兵敗將,惶惶不可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