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84章 亡國之象
「鄭親王？」
多爾袞滿眼的驚愕，他看著胸口的血洞，渾身無力，站不起身來。
孔有德滿身的血窟窿，眼睛瞪的老大，眼神里都是不解和不甘。
「恭順王，你知道皇上為什麼召集咱們嗎？」
眾人隨著濟爾哈朗出了多爾袞的府門，濟爾哈朗衝著兒子們，使了個眼色。
多爾袞一愣，眉頭一皺。
多爾袞端起茶杯，哈哈笑道，他看了一眼神色緊張、一言不發的勒度，狐疑道：
看到范承謨的目光掃了過來，漢軍正白旗的固山額真馬國柱立刻搖頭。
多爾袞直瞪瞪看著濟爾哈朗，嘴角浮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終於躺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這幾日的炮戰，這位年輕的王公大臣，膽已經被嚇破了。
「王爺，又做噩夢了！」
「太後放心，臣必不辱使命！」
「才過子時！」
多爾袞睜大了眼睛，還沒有反應過來，胸口已經遭了面色通紅的勒度狠狠一刀。
濟爾哈朗嘆了口氣，他朝著身後的方向看去，多爾袞的府中廝殺聲不斷，沒過多久濃煙滾滾，火光衝天，照亮了盛京城的夜空。
覺得事情不妙，多爾袞的衛士們闖了進來，看到椅子上一動不動、滿身鮮血的多爾袞，衛士們紛紛抽出刀來。
作為黃太吉的左膀右臂，軍功卓著的濟爾哈朗在軍中威望極高，絲毫不亞於多爾袞。明軍兵臨城下，濟爾哈朗能出來幫忙，多爾袞也覺得輕鬆了許多。
「回王爺，剛剛過了子時。」
「為……什麼這……樣對我？」
盛京城牆轟然倒塌，身子遠遠高出城牆，巨靈神一般的明將面目猙獰，凶神惡煞，雪亮的長刀當頭砍下……
濟爾哈朗的眼淚，不知不覺掉了下來。
巴牙喇兵冷冰冰一槍刺下，孔有德喉嚨中槍，怨https://m.hetubook.com.com恨都陷在了喉嚨裏面。
濟爾哈朗假裝不小心，手裡的茶杯掉于地上，「噹啷」一聲，四分五裂。
黑暗中，無數的清軍冒了出來，他們持槍執刀，人人面色猙獰，猶如餓狼一般，直撲多爾袞的府邸。那裡不僅有被剿滅的「亂黨」，還有無數的金銀財寶。
看到多爾袞眼圈烏黑，臉上一大塊傷口，濟爾哈朗心頭不由得有些愧疚。
「皇上請你去一趟！」
常年沉溺酒色，才僅僅三十七八，本該年富力強的多爾袞，卻如年過半百的老人，身體極差。
勒度在一旁輕聲問道。
另外一個朝.鮮女子嬌滴滴地回道。
「別看我，我也是一頭霧水！」
「鄭親王，你這是什麼意思，咱們還有路可退嗎？」
忽然間，好像回到了少年時，母親阿巴亥被黃太吉逼著為死去的努爾哈赤殉葬，自己滿腹怨恨，恨不得殺了那個該死的黃太吉，卻無力回天。
叫醒范承謨的清軍滿臉賠笑，和藹可親。
「你們在幹什麼？」
巴牙喇銃兵中，面色陰冷的軍官大聲喊了起來。
「開火！」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有什麼要事吧！」
想起了城中一片廢墟，軍民死傷無數，濟爾哈朗終於硬下心來。
孔有德搖了搖頭，心裏也是狐疑。
他們包圍眾臣，到底意欲何為？
大清國完了！
濟爾哈朗輕聲說道，語氣溫和，目光誠摯。
跟著面目猙獰的巴爾堪上來，又是狠狠一刀。
巴牙喇兵們在倒下的血肉堆里挨個檢查，死的沒死的，一個個補上幾槍，確保無一漏網。
「鄭親王，明軍來者不善，你可不能退縮啊！」
「你們不能這樣！」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亡國之象吧。
濟爾哈朗滿臉怒容，上前幾步，幾巴掌打的衛士們人人捂臉，驚惶不已。
「割了多爾袞的人頭，向太后和皇上復命吧。」
正在呼呼大睡被人叫醒，范承謨迷迷糊糊醒來，滿臉的不高興。
「攝政王，對不住了，我是奉了太后的旨意，也是為了城中幾十万旗人的身家性命。你目無皇室，欺凌皇上和太后，囂張跋扈，你可知罪嗎？」
夜色降臨，星斗高懸，彎月斜掛，斷壁殘垣的盛京城，籠罩在了一片朦朧和寂靜之中。
「攝政王，你說，這盛京城能守得住嗎？」
「他呀，想要個漢女為妾，被我給拒絕了。心裏不痛快，全寫在臉上，真是沒用！」
崇政殿門前，布木布泰看著大殿前廣場上巴牙喇兵們屠戮的一幕，臉上晦暗不明。
「皇上在那裡，我們要見皇上！」
這幾日軍務繁忙，明軍持續炮擊，大搞疲勞戰，他都沒顧上前去看望濟爾哈朗。想不到現在，濟爾哈朗自己來了。
范承謨僥倖未中要害，被巴牙喇兵發現，范承謨急的哭出聲來，卻被巴牙喇兵一槍，狠狠刺入。
一轉眼，自己風華正茂，在草原上馳騁，指揮千軍萬馬，好不威風。又忽然大軍入塞，無數漢人跪地求饒，卻被無情殺戮，將士們滿懷搶來的金銀財寶、綾羅綢緞，漢人的妻女，紛紛被他們糟蹋……
眾臣都是驚疑不定，這些清軍個個龍精虎猛，似乎是宮中的巴牙喇兵，皇上的護軍。
多爾袞語氣溫和-圖-書和，平常的跋扈蕩然無存。
來到崇政殿前，只見空地上站著上百清軍將領，滿蒙漢都有，但以漢臣居多，眾人密密麻麻一片，互相低聲寒暄。
巴牙喇銃兵出現，原來的宮中侍衛紛紛撤離，只剩下廣場上的火光熊熊，和一張張倉惶的臉龐。
「別殺我！我對大清一片忠心，你們不能卸磨……」
勒度和他一起守城，兢兢業業，也讓多爾袞欣慰。
「你們要幹什麼？」
濟爾哈朗端起茶杯，瞪了一眼旁邊的兒子。
這一旦醒來，可就難以入眠了。
幾日的炮戰下來，作為清軍主帥的多爾袞精疲力盡。他回到府中，和幾個朝.鮮美妾一番大戰，這才昏昏沉沉睡去。
范承謨正想繼續追問，忽然無數的清軍手持火銃從四面八方而來，把眾人圍了起來。
「你……你們要干……什麼？」
「攝政王，鄭親王求見！」
廣場上的呻|吟聲、求饒聲漸漸消失不見，只剩下了一堆堆冰冷的屍體。
多爾袞死了，下一個，或許就是自己了。
濟爾哈朗臉色陰沉，躬身一禮，下了台階。
終於，銃聲停止，周圍平靜了下來。巴牙喇兵手持刀槍上前，開始上前，逐個查看傷亡情況。
多爾袞端起茶杯，送到嘴邊，已經是要送客。
「狗奴才，大胆！」
巴牙喇兵開始裝填彈藥，很快完畢，火點星動，對準了惶惶不安的眾臣。
猛然間，漢人大軍緩緩向前，他們唱著軍歌，槍炮齊發，大清勇士狼奔豕突，猶如喪家之犬，遍地都是他們的鮮血和屍體，天地一片紅色。
到了正堂，看到濟爾哈朗和其三子勒度、四子巴爾堪都在，多爾袞點了點頭坐下。
看來，明軍兵臨城下，濟爾哈朗也坐不住了。
為了自己這些後人，為了幾十万旗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殺了多爾袞，殺了孔有德們，即便是犧牲了自己，這或許也是最好的選擇了。
「不要！」
皇上？難道是要走狗屎運了？
范承謨心頭一激靈，一下子醒了過來。
「攝政王，你說的是，如今也只能死撐了。」
「王泰這狗賊怎樣，你心知肚明。遼陽城三十万旗人的結局，城中數萬軍民的傷亡，你也看到了。王泰這是要滅我八旗啊！」
鐵槍頭連續猛刺，范承謨大叫一聲，鼻涕眼淚一起流了出來。
「現在是什麼時辰？」
「攝政王放心，我們父子一定全力以赴，幫助攝政王守住盛京城，擊退明軍。」
衛士們面面相覷，紛紛插刀入鞘，悄悄退了出去。
「阿瑪，現在該咋辦？」
多爾袞的話，讓濟爾哈朗心頭一痛，立刻有了決斷。
「攝政王，那你多歇息，我們就告辭了！」
「你個狗奴才，還真以為自己是主子！」
「王爺，要不要……」
身邊的朝.鮮女子坐了起來，拿起床頭的錦帕，給多爾袞擦汗。
多爾袞靠在了床頭，腰間一陣酸痛。
多爾袞不由得一愣。
「太累了，明天再犒賞你們！」
「勒度，你怎麼了，沒歇息好嗎？」
「你個漢狗，你也配問！」
范承謨低聲問著身旁的恭順王孔有德。
濟爾哈朗站了起來，目光中都是痛苦和無奈。
女子長蛇般的雪白，又纏到了多爾袞的身上。
「馬上！」
「準備！」
破碎不堪的城牆上，一具具屍體姿態各異，血污和人體器官到處都是，炮彈爆炸留下的焦黑和淺坑無處不在，蒼蠅在血肉上盡情吮吸，空氣中瀰漫著硝煙味和血腥味，讓人作嘔。
「殺進去，一個不留！」
「多爾袞，你這狗賊，還我漢人的命來！」
排銃齊發，連綿不斷，空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的群臣被打的東倒西歪，慘叫聲不斷。
遼陽城的悲劇，可不能發生在盛京城身上。
城頭昏黃的火光下，疲憊不堪的清軍們，紛紛靠躺在城牆上休息，呼嚕聲此起彼伏，在寂靜的夜裡分外清晰。
數日的狂轟濫炸之下，明軍的火炮終於暫時停歇，盛京城的軍民，一片瓦礫和焦土之下，難得地獲得了一絲喘息的空間。
「鄭親王，勒度、巴爾堪，你們父子都來了！」
「攝政王，這幾日守城，你辛苦了！」
勒度心知肚明，他猛然拔出刀來，順勢砍倒了門口一名猝不及防的守衛，大聲吶喊，指揮著衛士們奮力向前。
盛京城完了！
「英雄難過美人關，原來是這樣！」
多爾袞一驚，剛剛抬起頭來，近在咫尺、剛剛站起的勒度和巴爾堪一左一右，疾奔而至。
能睡就睡，誰也不知道，明軍的火炮何時打響，自己的性命，又能維持幾天？
「以你的人頭，換取幾十万旗人的性命，你安息吧。」
「鄭親王，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人群騷動，有人已經意識到了什麼，眾臣個個臉色煞白，驚叫聲中，各色話語紛雜，卻被巴牙喇兵軍官的怒喝聲壓制。
而在將領們的周圍，火把熊熊，清軍宮中侍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
「鄭親王，怎麼了？」
濟爾哈朗有氣無力，擺了擺手。
「殺了多爾袞，這是皇上和太后的旨意，怎麼，你們要為多爾袞陪葬嗎？」
多爾袞一下子板起了臉來。
為了盛京城中的數十万旗人，他有得選擇嗎？
多爾袞心裏一驚，下了床，喝了一碗參湯，正在床上閉目養神，衛士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多爾袞滿頭大汗，一下子坐了起來。
「鄭親王，有你父子的支持，這守城我就更有信心了！」
「范侍衛，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