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志(二) 子產改革之路
第二百零二章 不毀鄉校
「若不將其關停,此事必然不利啊。屆時於我們而言,只會是得不償失啊!」
鬷蔑好歹也是個下大夫,而李然不過是一介行人,難不成李然還能提出比他鬷蔑更有方法?
「所以,為什麼要關停鄉校集會呢?無論是貴胄,亦或是國人,他們既然是匯聚在一起,在那裡侃侃而談,針砭時弊。這對於整個國家而言,難道不是好事?難不成非要到最後演變成『國家存亡,國人無責』,到那時,大夫才覺得這是好事?」
此人鬷氏,名蔑,字然明,乃是子產一黨。
鬷蔑今日來見子產,一來是要將各地的畝產數量通稟給子產,二來,便是要提醒子產,如今鄭國上下,對於新政的流言蜚語也是愈演愈烈了。
「即便如此,然以為,也堅決不能關閉鄉校集會!」
畢竟官家是絕不能親自下場,去和這些人較真的。為今之計,只有關停鄉校,才能阻止流言的進一步發酵。
而他的這一番話說完,子產臉上的神色也是微微一變。
這可讓平日里一直是鬱鬱寡歡的子產,是露出了幾分悅色來。
關於最近各地的傳言,他也都有所耳聞。
既然如此,那不如便暫且是關停鄉校集會,徹底斷絕他們散播流言的場合以及途徑。
「如今眾人就著這一場所之便利,都在那裡抨擊時政
和圖書!所造成的影響也已是十分的惡劣!」
而他們所慣用的套路,卻還是那些個陳詞濫調。諸如「不符周禮」,「尊卑有別」,「禮壞樂崩」,亦或是諸如借「祖宗之法」說事的。
「但是……子明可也聽聞了最近有關新政的傳聞?」
李然順便給他糾正了一下究竟何謂「利益得失」。
這對於子產一黨而言,絕非好事。
這對他們而言,這已經根本不是利益不利益的事了。而只是為了維護他們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又過得一個月,隨著全國各地所呈報上來的私田畝數,子產臉上的笑容更是愈發的燦爛了。
是的,在這一時代,糧食才是最硬的硬通貨。
可這種法子的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防人之口甚於防川,要想真正堵住這些人的嘴,又哪有這麼簡單呢。
這或許是華夏歷史上,最早的「輿論控制」。不過,到頭來,周厲王自己,也為此是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所以,既然是有利於國家,有利於百姓的,能夠獲得他們的認可,我們便繼續推行。若真是不利於國家,不利於百姓的,我們便積極去改正就是了。參与鄉校集會的這些人,無論是什麼樣的人,都能夠成為我們的老師,所以,我們為什麼要去關停它呢?」
「所以,蔑以為,若和_圖_書不暫時關停鄉校集會,此等的言論只怕是很難制止得住啊。」
「得不償失?難不成在然明大夫的眼中,鄉校集會所起到的影響便只有百害而無一利的?」
要說起這鄉校集會,李然自是不陌生的。畢竟,他當年「人生的第一桶金」就是在魯國的鄉校集會上挖出來的。
這裏稍微解釋一下,所謂「路人以目」,是指的周厲王時期,也同樣是為了強推新政,以致於遭到國人毀謗,周厲王為了打壓輿論,曾嚴令禁止路人互相攀談交流。所以,當時的人們走在路上,便只能是以目光交流。這就是所謂的「路人以目」。
「李子明?」
所謂的鄉校集會,原本只是給眾多學子一個能夠進行辯理交流的場所。同時,也為眾學子是提供一個可以邁向更高階層的台階。
是的,無論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國家,只有當它是「虛懷若谷」的時候,這個國家才可能有生機,有朝氣,有活力。
子產對鬷蔑的細微反應並無關注,只示意僕人趕快去請李然。
李然亦是甚為堅定的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大夫可知,既為君子,心中便該有家有國,心懷正義而利天下!何謂利天下?以百姓之心為心,可謂大利!如今子產大夫推行新政,乃是於民得實惠的好事。卻為何要www•hetubook•com.com將此等的善事反做成臭事呢?」
當然,也有人是從實際情況出發的,稱私田的規模應該是要有所限制才對。現下國內所有的庶民都去種私田了,那誰來管公田呢?
「子明素來多智,叫他前來商議總歸沒錯的。」
當然,這種言論在於如今這個時代,也的的確確是極具煽動性的,尤其是在他們這些貴族的圈子裡。
而鬷蔑的擔憂也正是來源於此。
如此一想,饒是子產,也不免是有些激動了起來。
畢竟,這些貴族們的屁股直接是決定了他們的腦袋。
「來人,速去將李子明請來。」
所以,對於子產新政的口誅筆伐,那也是尤為犀利的。而在這些讀書人的鼓動抨擊之下,「子產苛政」的惡名,便是立即傳遍了鄭邑的大街小巷。
新政新氣象,自李然豎樁立信之後,新政與子錢是立刻紛紛得到了鄭國上下庶民的響應,一場轟轟烈烈的開墾荒田運動就此開始。
但是,他們這些做貴族的,就是見不得自己的庶民有朝一日能鹹魚翻身。
思索了半天,他最終還是決定喚李然前來商議。
可是,沒想到,當抨擊朝政成為一種潮流的時候。鄉校集會便也會成為一場吐槽大會。
屆時鄭國內亂再起,又何來的安寧可言?
雖說這些貴族從本質上來講,也和*圖*書不見得利益會受到多大的影響。畢竟,公田是田,私田那也是田啊。這些庶民們所要繳納的賦稅,其實也是一分不少的給到了他們。
很顯然,這是令子產所始料未及的。他沒想到,他即便是沒有動得這些貴族們分毫的利益,但這群人依舊是不肯善罷甘休。
子產聞言過後不禁是陷入了沉思,他當然知道這種流言傳播對於自己的影響,可若當真關停鄉校集會,那也無疑是在告訴世人,他子產的確是真害怕了,露怯了。
一思及此,子產頓覺是左右為難。
「啊呀呀,好啊!然明你看!若是按照如今的情況,至多再過得兩年,我鄭國必定能成為中原第一大糧倉了啊!」
「更何況,大夫難道是忘了當年『周厲王路人以目』之故事?」
而子產見得李然來了,也不多禮,趕緊將其前因後果是與他分說了一遍。
不多時,李然即至。
而這些個「貴族圈」,「讀書人」,更令人頭疼的還在於,他們作為國家治理是否得當的一面鏡子,你卻還真沒法無視他們的存在。
鬷蔑也同時是給出了他的意見。
「不過……非是蔑杞人憂天,只是……蔑聽聞最近各地有關於新政的傳言也是愈發的激烈,大有席捲擴散之勢。若日後不加以管控,只怕是要鬧出些事端來的呀。」
這些個流言,主要和圖書是集中在最近的鄉校集會之上。一群自命不凡的貴族子弟,藉著鄉校集會,在那裡是大放厥詞,對新政表達出了強烈的不滿。
有糧才能有人,有人才能從事各種生產,有了生產能力,才能進一步的發展國力。
被子產所喚作然明的,乃是鄭國的一名下大夫。
是的,在他們眼裡,貴族的利益以及其優越性,就應當予以保留。而庶民,天生就應該是替他們勞作,永世不得翻身。
可就在此時,被他喚作然明的下大夫卻是面露出擔憂之色。
所以,屆時甭說晉國本就是糧少,即便是糧多的齊國,到時候看了他們鄭國的畝產,那也只有眼紅的份了!
如此的盛況,莫說是在鄭國卻是還從未有過的,甚至在諸國當中,那也是鮮有的。
鬷蔑的態度也十分的堅決,在他看來,關停鄉校集會乃是目前最好的選擇,沒有之一。
但若是不關,任由流言是繼續在底下傳播。屆時,全國上下的貴族,都聯合起來再來一場當年「推翻周厲王式的暴亂」,那子產屆時豈不只能是坐以待斃?
是的,以一種不正確的方式,去推行一件原本是名正言順的事情。這種做法的結果,往往也會是適得其反的。
「嘿嘿,屆時我鄭國非但不必再為糧食發愁了啊!」
「此事找他商議又有何用?他能出得什麼主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