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二章 喜事
「在座的各位當初為什麼選擇學醫?很可能是父母告訴你們說:醫生是一個不錯的職業,收入高,還受人尊敬。可是大家思考過這樣的一個問題沒有:為什麼醫生受人尊敬?
林南頓時釋然:「聽你這樣一說,我覺得自己也蠻重要的。」
吳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才是你提議我們到日本來的真實目的吧?」
葉疆教授這次的講座時間不長,也就是一個多點小時,他演講的內容始終圍繞著「一個醫生的職業擔當」這幾個字,他最後說道:「什麼叫醫療?醫療起源於一個同情心,人貴在有同情心。最初人們因為看到受苦受難,有人難受就去幫他,這才有了醫療。什麼叫醫院?中世紀的時候,基督教派的社會有很多流浪的、無人管的乞丐窮人。因此,他們設了一個場所讓他們緩解苦難,最後慢慢形成了醫院。所以,是因為愛才有了醫療和醫院;所以,作為醫生,除了我們應有的職責擔當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愛。」
林南問道:「任校長不會因此感到難堪吧?」
吳雙看著他著急的樣子,撲哧一笑:「那我們就去旅行結婚吧。林南,你覺得我們去哪裡最好?」
雙方的父母當然也迫不及待。
齋藤教授不得已點頭回答道:「林博士的分析是對的,質子治療確實不能對腫瘤進行精準定位,容易傷及腫瘤周圍的正常組織。」
手術室裏面的人都笑了起來。葉疆教授也笑,對林南說道:「我看你最近也閑得慌,你也趕快去上班。」
林南點頭。
葉疆教授指了指胸口,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任何事情就要去問問自己的本心。如果你覺得自己的水平達到了副教授的標準,寫幾篇相對高質量的綜述論文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覺得寫那樣的東西彆扭,那就晚幾年再考慮副教授職稱的問題也無所謂。關鍵的就一點:千萬別壞了自己的本心。」
吳雙看了林南做的攻略后問道:「為什麼要先去北海道?不都是直接飛東京嗎?」
齋藤教授點頭道:「這就是中國話說的後生可畏吧?」
葉疆教室提前10分鐘到達了教室外面,林南看還有時間,隨即就問了導師一個問題:「博士畢業后1年就有機會提副教授,可是我目前又沒有新的科研方向,您可以給我一個建議嗎?」
吳雙看著他,忽然就笑了:「那好吧。林南,接下來我們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你的計劃是怎麼安排的?」
吳雙道:「太近了吧?」
齋藤教授驚訝地看著林南:「林博士,您真的是外科學博士?」
吳雙道:「結婚這麼重要的事情,當然是越隆重越好,麻煩一點怕什麼?」
陳誦「哦」了一聲:「林南,你導師終於成為科學院院士,祝賀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
齋藤教授回答道:「因為質子射線是無形的,很難像核磁共振那樣形成可視圖像。」
福岡源博士道:「平時我最喜歡的就是去和中國來的留學生交流漢語,今天難得有這樣一個做翻譯的機會,這是我的榮幸。」
吳雙無奈道:「算了,不和你說這個了。不過你得告訴我質子治療究竟是什麼,免得我到時候和你一起去的時候看不懂。」
「我也沒有為國家的衛生事業作出所謂巨大的貢獻,不過我感到非常自豪的是,我確實為許多患者帶來了康復的福音。這是我作為一個醫生的理想和夢想,而且我終於實現了,所以有時候我自己也因此感到得意。我這不是不要臉,是真的很得意。」
李庄道:「在做手術。」
林南繼續問道:「也就是說,在操作這台設備的過程中完全是靠經驗進行定位?」
李庄道:「導師不同意。他最聽你的勸了,所以馮師兄和商師兄都說讓你去給老師再說說。」
林南頓時大喜。
吳雙柔聲說道:「只要你覺得有收穫,那我們這一趟就來得值得。」
齋藤教授道:「總的來講效果還不錯。」
林南搖頭道:「遺憾倒是不至於。不管怎麼說,發明這個東西的人還是很厲害的,至少這個從體外治療癌症的想法就是一種了不起的創舉。」
林南又問道:「質子治療適合所有類型的腫瘤嗎?」
吳雙過去挽住他的胳膊:「所以嘛,從今往後你就不要再在這件事情上面糾結了。對了,這次回去后我就給你的卡上打一筆錢。你一個大男人,平時該花錢的時候一定要花,比如請你的同事、師兄吃飯什麼的,千萬不要摳摳搜搜的。」
在經歷了劇烈疼痛之後,吳學圃的飯量忽然增大了許多,林南給他買了一份小炒和番茄蛋湯,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就聽到陳誦在不遠處叫他:「林南,來這裏坐。」
林南連忙點頭道:「好,我去把您的話告訴他們。」
林南道:「一方面是想親眼看看,另一方面是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下。」
林南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能夠有機會去現場看看當然是最好的。」
林南一邊朝醫院方向走一邊說道:「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頻率,也許我們兩個人的頻率相衝吧。」說到這裏,他頓時就想起裴佳琪家的那個漂亮女孩,心裏面溫馨地笑了起來。
當著在場的葉疆教授的助手以及麻醉師和護士林南覺得不大好說:「老師,我去外面等您。」
吳雙道:「原來是這樣。發明這個東西的人真了不起。」
聽他這樣一說,吳雙也覺得不錯:「那行,我們就|去|日本。」
林南道:「果然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啊。這東西根本就沒有傳言的那麼好。」hetubook.com•com
林南道:「我中學時候的班主任老師死於肝門肝癌,因為肝門的地方有肝動脈和肝靜脈,所以沒辦法做手術。當時我伯父告訴我說,日本發明了一種叫作質子治療的方式有可能對那樣的情況進行治療,所以這次來了我想去看看。」
林南道:「我有婚假啊。這次我們先去一些地方,其他地方以後有時間我們再去不就可以了?」
林南恭敬道:「那就多謝您了。」
林南正色道:「我不想在你面前撒謊,這是我的原則。」
葉疆教授大著嗓門道:「有什麼不好說的?不就是你那些師兄師姐派你來勸說我的嗎?你去告訴他們,最近我不空。到處都叫我去作報告,上電視,煩死了,還不如在這裏做手術讓人覺得痛快。有什麼好慶祝的?我還不是原來的那個我?」
這個患者的神經鞘瘤是啞鈴型瘤。所謂啞鈴型瘤只不過是一種形態學概念,神經鞘瘤在生長過程中遇到椎間孔以及硬膜的阻礙,從而形成啞鈴或者沙漏形狀。啞鈴型神經鞘瘤大多位於胸椎,像這個患者位於脊柱的情況比較少見,而且這一類手術的難度比較大,也許這也是葉疆教授親自做這台手術的原因。
裴佳琪禁不住就笑:「你還真是我所知道的那個林南。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建議。」
吳雙笑道:「你這個人,一點都不謙虛。」
林南向醫院請了一個月的假,在出國前先去了匡知吾那裡一趟。
林南點頭,問道:「導師現在在什麼地方?」
吳雙看向他的目光變得溫柔許多:「嗯。那就等我爸出院后我們請陳誦和嬌嬌姐一起吃頓飯。對了林南,我爸的保守治療得多長的時間啊?」
林南將飯菜放到桌上,開著玩笑對陳誦說道:「想不到陳處長也要到這裏來吃飯啊。」
「在茫茫人海中,我們的爸爸剛好遇到我們的媽媽,然後在某個時間點正好他們歡好,一個精|子從數十億的同伴中脫穎而出,於是這才有了我們。所以我們每個人要來到這個世界是多麼的不容易啊,概率只有幾億億分之一。」
醫科大學的大禮堂人滿為患,兩側和後面的巷道都站滿了人。任校長主持了這次的演講,他一開始就調侃自己:「葉疆教授是一位真正的醫學家,他在外科學領域的發明和創新為我們國家的醫學事業作出了重大貢獻,更是給無數的患者帶來了福音。然而我們數次為他申報院士卻都沒有得到認可,於是這次我就把自己也報上去了。我是這樣想的:如果讓我這個無鹽站在葉疆教授這個西施旁邊,難道還不能襯托出他的傑出嗎?沒想到這一招還真的很湊奏效,於是我們學校就終於有了一位中國科學院的院士啦。」
林南道:「去關西的大阪大學。」
匡知吾道:「研究這個課題的人可有不少,你要有很難出成果的思想準備。」他嘆息了一聲,「顯微外科技術要練到你那樣的程度是非常不容易的,真不知道你導師和你是怎麼想的。」
這個過程說起來很簡單,但在實際操作中必須要小心翼翼地將脊神經叢剝離開來,一旦損傷到了其中的任何一支都會造成它所支配的器官或者組織癱瘓。
剛剛從大阪大學醫學部附屬醫院出來,吳雙就去親熱地挽住了林南的胳膊:「你注意到沒有,剛才那位齋藤教授被你問得汗都出來了。」
林南道:「匡知吾教授是我的老師。他非常受人尊敬。」
「那你覺得生命的價值和意義是什麼?」
林南和吳雙離開后齋藤教授問福岡源博士道:「這位林博士究竟是什麼人?」
1個月的時間非常充足,兩個人並不著急趕路。如果某個地方的景色特別好,或者有極具特色的美食,他們就會停下來在那個地方待上幾天。林南不由得感嘆:「有錢就是好啊,這一路上我們住的都是最好的酒店,吃的也是最美味的東西。這樣下去我會墮落的。」
林南搖頭:「我知道你心裏面只有我,這就足夠了。陳誦喜歡你不是他的錯,我覺得吧,既然人家幫了忙就應該讓你知道才是。」
吳雙沒好氣道:「那你還說要和我一起去全世界旅遊?」
吳雙將嘴唇遞到林南的耳畔:「給我們的孩子買東西還不行啊?」
林南道:「我發明的那是小東西,不過……」他豪情道,「我今後一定會發明出更好的東西來的。」
林南問吳雙:「你知道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有多麼的不容易嗎?」
於是兩個人就加入了這個季節日本人追楓的隊伍。從北海道的大沼公園、十和田湖、上高地到中部的宮島,然後到達關東地區的富士山,一路上儘是漫山遍野的紅色背景,以及倒影在湖面或者海面的群山秋色,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日本美食。
林南道:「起碼得3個月。而且今後還要繼續牽拉和理療。」
我現在告訴大家這是為什麼:一個人找你看病,他把所有的隱私告訴你,把衣服脫|光了讓你檢查,把所有的痛苦告訴你,甚至把生命都交給你,所以醫生這個職業是神聖的,而這個職業的神聖正是我們每一位醫生的職責擔當支撐起來的。
林南道:「世界上的大城市應該都差不多吧?」
吳雙不明白:「追風?風有什麼好追的?」
雖然林南知道福岡源博士是在客氣,不過他說得也對,估計自己請來的這位留學生對醫學專業詞彙比較陌生。於是就對吳雙說道:「按照說好的價格把錢給她吧,她在這裏留學也不容易。」
林南卻並不想那樣:「從www.hetubook.com.com哪裡去請那麼多的人?還有,如果真的來了那麼多的人,安排住宿、吃飯就會非常麻煩。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何必搞得那麼複雜?」
吳雙繼續說道:「我們倆就是分工不同,我掙錢養家,你負責我和我們父母的身體健康。你說說,究竟是錢重要還是身體健康更重要?」
齋藤教授含糊其詞道:「應該可以吧。」
吳雙問道:「是什麼?」
林南點頭:「是啊。本來我確實應該讓步的,可是當我想到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按部就班地去走台步,去說那些虛情假意的話,背上就直起雞皮疙瘩。」
倒也是,那畢竟是她自己掙的錢。林南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乖乖地跟著吳雙的後面充當跟班和苦力。
林南見她說得真誠,心裏面很是感動:「以後根據情況再說吧。也許這輩子我都不可能再有新的發明了也難說。」
林南猶豫著說道:「導師不同意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去說也不一定起作用。」
林南苦笑:「我要上班呢,哪來那麼多的時間?」
林南道:「這倒是沒問題,不過……」
匡知吾聽了林南的來意后禁不住就笑:「你究竟是去度蜜月還是去考察的啊?」
在林南看來,雖然任校長剛才的話未必就是真實的情況,不過他的這份豁達實在令人敬佩。陳誦說我的格局有太小,看來確實是如此啊。
葉疆教授繼續道:「最近有不少的媒體打電話來說要採訪我,可是大多被我拒絕了。為什麼?因為我還是我,並不因為獲得了院士的稱號我的手術水平就提高了。但是當學校要求我給在座的同學們說一些話的時候我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這又是為什麼呢?因為這是我作為一位大學教師應盡的職責。」
錢秀如和夏明慧同為女性,當然都支持吳雙。林澤棟也厭煩各種奢侈、鋪張的做派,所以支持兒子的想法。吳學圃卻是中間和稀泥,覺得兩可兩不可,怎麼的都行。
葉疆教室問道:「你覺得自己真正達到了副教授的水平了嗎?」
吳雙這個月的經期已經過了3天還沒有來,於是就去便利店買了一支驗孕棒,檢測的結果發現已經懷孕。
匡知吾想了想,點頭道:「這倒是。俗話說『見微知著』,你現在做常規手術肯定更加得心應手了。」
下面更是掌聲雷動。
葉疆教授正在給一位患者進行「神經鞘瘤切除術」。神經鞘瘤是由周圍神經神經鞘所形成的腫瘤,大多為良性,不過因為腫瘤往往造成患者某個部位或者某個方面的功能障礙,所以必須進行手術切除。
女人有時候的想法很奇怪,她們的思維邏輯似乎會轉彎。林南連忙道:「怎麼會呢?我說的是另外的事情。」
林南頓時明白了:導師是擔心她這次回來是一時間的衝動,擔心她過段時間又跑掉了。於是便問道:「師姐,你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吳雙乜了他一眼:「其實你還是覺得花我的錢有損你這個大男人的臉面。林南,你怎麼就不明白呢,現在我們倆已經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就是我的,幹嗎要分得那麼清楚?」
很顯然,他並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做了這件好事,林南的心裏面既感激又覺得酸溜溜的:「那我就替吳雙謝謝你啦。」
吳雙這下明白了,誇讚了林南一句:「攻略做得不錯,那就按照你說的我們先去北海道吧。」
「關於這個問題,我們每個人的看法都有不同。不過在我看來,既然我們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是如此的不容易,那就應該最大可能地發揮出自己的能力,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就是這個意思。」
葉疆教授授課結束后就離開了。林南收拾好東西從教室裏面出來的時候正好碰見了裴佳琪。
「真的好神奇……林南,你怎麼忽然對我說起這個來?」
林南道:「椎間盤突出,小問題。」
李庄道:「導師把我狠狠批評了一頓,還說必須要讓我把有些事情想明白、想透了再說。」
待齋藤教授介紹、操作完之後,林南問道:「聽說質子治療的費用特別昂貴,這是為什麼呢?」
聽眾大笑。
葉疆教授的一幫弟子更是激動和興奮,李庄跑去對林南說道:「我們給老師舉辦一場慶祝晚宴吧。」
林南道:「我不是捨不得花錢,是沒那樣的功夫和習慣去做那樣的事情。我現在一個月的收入也不低呢,所以你就不要另外給我錢了。」
林南首先就想到了陳誦,即刻給他打去電話:「你辦的?」
「我是想和你探討生命的價值和意義。」
看著陳誦口是心非的樣子,林南的心裏面不由得感嘆:導師說得對,一個人的世界觀確實很重要。所以他也就覺得沒有了繼續和陳誦交談下去的必要:「陳大處長,你去忙吧,我就不耽誤你了。」
林南和吳雙這一路過來一直沒有請翻譯,吃飯的時候菜譜上有圖片,酒店的房間有阿拉伯數字的價格,當他們到了大阪后吳雙才請了一位在料理店打工的中國留學生臨時跟著。
林南道:「追楓。」
林南道:「疾病這個東西,其實它早就在身體裏面醞釀了,所以治療的時間基本上和它開始發生是一致的,這也是一種平衡。」
陳誦道:「當然是真心的。這麼多年來我們學校終於有了一位院士,這是值得祝賀和高興的事情啊。」
陳誦驚訝地問道:「吳雙她爸怎麼了?」
時間又到了高年級醫學本科生上臨床課的時候,依然是葉疆教授給學生們上《外科學》總論。葉疆教授點名林和*圖*書南去做他的助手。
林南道:「如今已經是深秋,你知道這個時候日本人最喜歡乾的事情是什麼嗎?」
吳雙最喜歡的就是林南這種自信滿滿的樣子:「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這一刻,她不禁想起以前的過往,愧疚道:「我爸說得對,你是一個純粹的人,最怕的就是壞了心境。林南,我現在就向你保證,今後無論你發明了什麼東西我都不會伸手找你要的。」
林南點頭道:「確實是這樣。不過這一路的風景確實不錯啊,你說是不是?」
吳雙道:「聽你這樣一說,好像還真的有道理呢……林南,你剛才說什麼?做事情要有個度?那你今後天天看著我是不是也會厭煩?」
林南點頭:「就是這個道理。」
一直以來,林南的心裏面都記得伯父告訴過他的質子治療方式,說道:「要不我們這一次就|去|日本吧。」
林南頓時就想起了「夏蟲不可語冰」這個詞來,淡淡道:「如果他去搞了行政,我們學校就不可能有他這個院士了。」
陳誦不高興道:「你這人,怎麼老是在我面前陰陽怪氣的呢?」
林南看著他:「你這祝賀是真心的?」
齋藤教授回答道:「這是由設備本身的價格決定的,而且平時的維護費用也比較高。」
林南朝齋藤教授和福岡源博士分別鞠了一躬:「非常感謝。」
其實驗孕棒檢測陽性不一定就是早孕,某些疾病比如葡萄胎、絨毛膜上皮細胞癌、精原細胞瘤、畸胎瘤等也會造成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的分泌。不過吳雙這個月的月經沒到,再加上驗孕棒檢測陽性,也就基本上可以確定是早孕了。林南點頭道:「所有的創造發明都很了不起。」
陳誦點頭:「這倒是。」
禮堂裏面頓時掌聲如雷、歡笑一片。
林南點頭:「馮師兄說得對,在研究一個問題之前一定要把理論搞清楚。我就覺得質子治療可能會出現這樣的一些問題,果不其然啊。」
福岡源博士微笑著說道:「匡君是我最好的朋友,您不用那麼客氣。對了,你們請的這位翻譯可能對許多醫學名詞不大熟悉,就由我給你們做翻譯好了。」
正如當年伯父所說的那樣,質子治療的設備非常龐大,林南心想這應該是為了滿足加速氫原子的需要。
林南苦笑:「那我就去試試吧。對了師姐,你怎麼還沒有開始上班啊?導師那裡你不是早已經去過了嗎?」
林南曾經聽說過日本人做事情非常嚴謹,以至於給人以僵化的感覺。很顯然,齋藤教授剛才含糊其詞的回答這本身就有問題,於是就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物理學的理論告訴我們,質子射線在密度均勻的介質中傳播才會比較穩定,但人體的組織結構非常複雜,這套設備是如何做到精準定位的?」
1個多小時之後葉疆教授終於完成了手術,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才看到了林南:「有事情找我?」
齋藤教授點頭道:「確實是如此。」
雖然葉疆教授拒絕了大量的媒體採訪以及各種報告會,但還是抽空給江南醫科大學的學生做了一次演講。
裴佳琪道:「女孩子大多比較虛榮,這是天性使然。與此同時,女孩子也大多比較浪漫,你可以提議和她一起去國外旅遊結婚啊。吳雙肯定有微博的是吧?到時候她可以把你們旅遊結婚的照片發到微博上面去,如此一來虛榮和浪漫豈不是都有了?」
林南是從骨子裡面厭惡那樣的場景,覺得那樣的場景不是結婚,而是表演。吳雙卻認為結婚是終身大事,必須風風光光。兩個人在這個問題上爭執不下,而雙方的家長也持有不同的態度。
林南苦笑:「你有錢,隨便你。」
林南道:「我去圖書館查詢過,只知道理論上的一些東西。所謂質子,就是指氫原子剝去電子后帶有正電荷的粒子。氫原子通過加速器高能加速,成為穿透力很強的電離放射線,這也就是質子放射線。質子治療就是質子放射線進入人體后,在射程終點處形成一個尖銳的劑量峰,然後通過調製能量將這個劑量峰擴展,使其能夠覆蓋腫瘤,從而達到殺死癌細胞的目的。」
果然如此。林南朝齋藤教授道謝后又問道:「按照質子的特性,它只能破壞癌細胞的DNA單鏈,所以癌細胞也就還有修復再生的可能。齋藤教授,你們在臨床中是不是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
「在一般情況下,女性一個月只能產生出1個卵子,當游得最快的那個精|子鑽進卵細胞的那一瞬間,卵細胞的表面就會形成堅硬的外殼,於是其他的精|子就再也進不去了。」
裴佳琪問他道:「你博士已經畢業了,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林南訕訕地笑著離開了手術室,到樓下后看了看時間就直接去了醫院的飯堂。
齋藤教授比福岡源的年齡大一些,矮胖身材,還有些禿頂。因為有福岡源博士介紹,齋藤教授很熱情,首先將質子治療的過程和操作介紹了一番。
接下來葉疆教授的演講正式開始:「首先要聲明的是,我不是西施,因為我長得沒有那麼漂亮。」
「多麼美好的事情,怎麼被你說得這麼難聽呢……不過我倒是覺得奇怪,為什麼只有一個精|子能夠脫穎而出?」
在接下來最後假期的數天內,吳雙開始瘋狂購物,花錢如流水,讓一旁的林南都覺得心驚膽戰。吳雙卻說道:「錢掙來就是花的。只掙錢不花錢的話,那掙錢還有什麼樂趣?」
「還有就是要去把這個世界的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感受一遍,比如那些讓人迷醉的風景。只有這和圖書樣,當我們今後老了,死去的時候才不會覺得遺憾。」
林南道:「美好的風景不在於遠或者近。你想想富士山、北海道,還有櫻花,多美啊。」
葉疆教授這次終於通過了院士評審,成為中國科學院院士。而任校長卻落選了。不過,這畢竟是江南醫科大學的專家第一次入選院士,校園裡面一下子就沸騰了。
葉疆教授的這次演講很快就被人傳到了網上,數天內瀏覽量高達100多萬人次,許多網友在評論區紛紛點贊,說這才是我們國家的院士應有的風範。
林南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后說道:「關於質子的特性,圖書館裏面的資料中很容易查到。齋藤教授,我還有一個問題:這台質子治療設備為什麼沒有成像設備呢?」
福岡源博士道:「那就得請我們質子治療中心的齋藤教授給您作介紹了。」
雖然林南已經明白了,不過他還是感到有些糾結。
林南從禮堂裏面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陳誦。陳誦感嘆著說道:「沒想到葉教授的口才那麼好,他不搞行政太可惜了。」
林南解釋道:「懷孕后就會產生出胎盤,胎盤的滋養層細胞會分泌一種叫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的東西,這種激素會出現在尿液中。驗孕棒檢測的其實就是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
吳雙點頭,還稍微多給了那個小姑娘一些。
福岡源博士道:「您還記得匡知吾吧?這位林博士就是他的學生。」
吳雙看著他:「你的意思是說,這次到這裏來對你今後的學術研究很有幫助?」
林南有些不好意思:「這樣的話不會耽誤您的事情吧?」
林南頓時怔在了那裡:「啊?你說的是真的?」
李庄道:「你去勸了再說,萬一他同意了呢?你的一大幫師兄都等著導師發話呢。」
陳誦看了一眼林南放在桌上的飯菜:「喲,吃得不錯啊。」說著就準備伸出筷子去夾,林南連忙制止道:「這是買給吳雙她爸的,你可不能吃。」
福岡源博士點頭:「是的。林博士,匡君說您想去考察一下我們醫院的質子治療設備,不知道您的具體要求是什麼?」
最近一段時間,林南和吳雙在一起的時候說得最多的就是結婚的時間問題。雖然兩個人的感情曾經有過波折,但畢竟戀愛了那麼些年,而且如今林南已經博士畢業,所以結婚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葉疆教授又道:「還有李庄,你讓她下周就去上班。一天天沒事做,就知道來煩我。」
對,就是職責擔當。這個職業擔當可是要比職業道德更進一步。職業道德只是告訴我們哪些事情不能去做,而職業擔當卻要求我們應該去做什麼,要如何才能夠將自己的職業做得更好。所以,我希望在座的各位一定要記住這幾個字,因為這幾個字會指引著我們每一個人去做一個合格甚至優秀的醫生,更可能讓你們在這幾個字的感召下去創新、去創造……」
吳雙笑道:「我知道的,你不用解釋了,免得越解釋你越內疚。林南,下一步我們去東京好不好?」
林南提前去了教室,調整好了多媒體課件,然後在教室門外等候著導師的到來。
吳雙道:「等我們倆結了婚,有了孩子,哪裡還有時間出去玩?」
吳雙神采飛揚道:「我要去購物,去買好多好多的東西。」
聽他這樣一說,吳雙反倒不好生氣了:「你這個人,怎麼就不會撒謊呢。如果你說是到了這裏才忽然想起要去看那個什麼質子治療,我也就一點不生氣了。」
吳雙皺眉:「這麼久?」
林南道:「信心是一回事,但發明創造很多時候是需要運氣的,也就是那一瞬間的靈感。」
陳誦指了指他:「林南,你這傢伙什麼都好,就是境界稍微低了些。算了,不和你多說了,你趕快給吳雙她爸送飯去吧,飯菜冷了對腸胃不好。」
「還有呢?」
林南頓時明白了:「說實話,我對發明這台設備的科學家是充滿著敬意的,但這並不是忽略它存在著缺陷的理由。齋藤教授,您說是不是?」
如今吳雙已經習慣了時常問林南一些醫學常識性的問題:「這東西真方便,它是什麼原理?」
林南繼續問道:「實際臨床應用的效果呢?」
林南進入手術室的時候手術已經做了一大半。林南編程的手術模擬軟體裏面也有這個病例的模板,他知道其大致的過程就是首先做椎旁切口,切開皮膚后,在椎管內及椎旁顯露出兩個途徑,然後分別取出啞鈴形腫瘤的兩部分。
下午的時候吳雙到醫院來的時候林南還是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了她。吳雙幽幽道:「林南,你真傻。」
齋藤教授愣了一下:「我們只是這台設備的使用者,其中的具體原理需要去諮詢生產它的廠家。」
聽眾又是大笑。不過林南沒有笑,因為他聽懂了導師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葉疆教授正聚精會神地將腫瘤暴露出來,完全沒有注意到剛剛進來的林南。
沒想到這個臨時翻譯卻是白請了。林南和吳雙都沒有想到福岡源博士竟然會漢語。
吳雙愣了一下:「去那裡幹什麼?」
林南感動道:「吳雙,謝謝你的理解。不過我們這次來的目的還是度蜜月,這才是我最真實的想法,至於跑到這裏來看那台設備的事情……」
不過在結婚的方式上林南和吳雙發生了分歧。吳雙的想法是:「就在陳誦和嬌嬌姐結婚的那個地方,一樣的場面。」
齋藤教授道:「從理論上講都可以。」
林南訕訕道:「你說得對。」
在一般人的眼裡,此時葉疆教授的手術過程不但漫長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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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枯燥,但在林南看來,眼前的一切卻如同立體動態畫面般清晰而且生動,他能夠看到導師手上手術刀末端遊刃有餘劃過神經表面的細微過程。醫院的醫護、行政人員中午大多在飯堂吃飯,林南碰到陳誦后閑聊幾句也很正常,而且他也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沒想到第二天中午,當林南再次送飯去給吳學圃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搬到了骨科的單人病房。
「吳雙,我們去旅遊結婚吧,去這個世界上風景最美麗的地方。你有微博的是不是?你把我們旅遊結婚的照片發到網上,這絕對是一場讓人羡慕的、獨特的、浪漫的婚禮。」
李庄道:「當然想好了呀,不然的話我跑回來幹嗎?」
從碩士研究生開始林南就經常進出附屬醫院的外科手術室,這裏面的工作人員都知道他是葉疆教授的弟子,對他早已熟悉,所以現在他進入任何一間手術室都不會有人阻攔。
林南當然沒有異議,不過卻覺得奇怪:「師姐,這樣的事情我們應該去和馮師兄和商師兄他們商量才是啊,幹嗎來問我?」
林南小心翼翼將匡知吾的信放在衣兜理。匡知吾問道:「聽說你去肝膽外科了?怎麼就輕易放棄了自己學習了好幾年的顯微外科呢?」
林南道:「其實呢,在練習了顯微外科手術的技術之後對常規手術的幫助還是非常大的,所以也不能說是做了無用功。」
林南連忙道:「裴老師,您說。」
吳雙的雙眸頓時亮了一下:「聽起來好像還不錯呢。那我們就去周遊全世界。」
林南自通道:「單純從醫學理論和手術技術來講,我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可是提副教授需要一定數量和質量的論文啊。」
林南正在為這件事情煩惱,又想到裴老師一直對自己那麼好,就把自己和吳雙之間的分歧告訴了她。裴佳琪聽了說道:「其實你們倆的想法都是對的,只不過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在看待這件事情罷了。吳雙是女孩子,多多少少有些虛榮心,而你又是一個特別怕麻煩的人,所以出現這樣的分歧也就難免了。」
林南解釋道:「我說的這個楓是楓葉的楓。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日本北方的楓葉已經紅透,而且開始凋落,而最南邊的楓葉才剛剛開始轉紅,所以這時候從北向南,就可以一直看到最鮮艷的楓葉,一直欣賞到滿目的層林遍染。」
林南如實回答道:「一方面這是導師的意思,另一方面接下來我想研究肝癌治療方面的問題。」
吳雙詫異地看著他:「怎麼一下子就沒自信了?」
匡知吾隨即就給他寫了封信:「你拿著這封信去找大阪大學醫學部附屬醫院的福岡源博士,他是我在日本學習期間的好友,我想他肯定願意幫你這個忙的。」
這一刻,林南也開始熱血沸騰。這一刻,他想起了商林師兄、邱主任,也想起了李庄師姐、陳誦,還有夏利明、歐陽東……是啊,職責擔當這幾個字就如同一道分水嶺,將這個職業的人顯示出各種各樣的層次,也讓無數的人在這道分水嶺的兩側徘徊。
林南講得淺顯易懂,吳雙頓時就明白了,問道:「既然你懂得它的原理,還專門跑去看那東西幹什麼?」
吳學圃已經出院,如今在家裡繼續牽拉治療。醫生給他的建議很簡單,就是每天晚上在睡覺的時候在腿上綁上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繫上磚頭,磚頭的數量從少到多,根據身體的適應情況而定。
「什麼意思?」
大阪大學醫學部附屬醫院的福岡源博士是一位40多歲的中年男子,身材瘦長,微卷的長發已經有了花白。
陳誦不高興道:「你這話酸溜溜的,什麼意思?」
吳雙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挺遺憾的?」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葉疆教授演講的那天林南也去了。不過他是臨時去的,因為沒有進入學校大禮堂的門票,後來還是告訴保安說自己是葉疆教授的助手才混了進去。
「這是進化的結果。當精|子進入卵子的那一瞬間就形成了受精卵,然後受精卵不斷分裂、生長發育,最終成了生命。這個過程最開始所需要的能量和營養都是由卵細胞提供,如果還有其他精|子進入的話就很難保證受精卵分裂繁殖過程的完成。」
林南對他的這個回答當然不滿意,繼續問道:「那麼,你們在臨床治療的過程中是否能夠做到真正的精準定位呢?」
這種穩定的技術當然是源於多年來的臨床實踐和訓練。這一刻,身材瘦小的導師在林南的眼裡頓時變得無比高大起來。
葉疆教授演講結束後學生們一下子就圍了上去,有問他問題的,而更多的是去和他合影的,此時的葉疆教授就像明星一樣被學生們追捧。這樣才正常。林南自顧自笑了起來。
「匡知吾君教會我的。」福岡源博士微笑著告訴他們。
陳誦道:「舉手之勞罷了,不用客氣。」
林南笑道:「那我正好去觀摩學習一下。」
林南笑道:「和你說笑的,你這人一點不懂得幽默,無趣得很。」
林南也笑:「就是想去看看那東西,也就是順便。」
葉疆教授又問道:「你能夠寫出滿足副教授評選那樣的一些論文嗎?」
葉疆教授明白了他的想法:「只不過是你不屑於去寫那些沒有多大意義的常規論文罷了。是不是這樣?」
林南不同意她的這個說法:「做任何事情都得有個度,一次去玩的地方多了就會厭煩的,留下一些遺憾反而會讓人充滿著期待。至於時間嘛,即使有了孩子,等他稍微長大一些后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出去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