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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把從她手中把遺書搶走了。

柳如煙說：「我不吃。」

現在想來，海明威·福克納寫的《了不起的蓋茨比》結尾，蓋茨比就是死在落著落葉的泳池裡，被用槍打死了。

根據她在自家游泳池游泳的經驗，光這麼跳下去，肯定是沉不下去的。

路燈映在他臉上，柳如煙第一反應是好帥。

踩在被太陽曬得發燙的水泥路面上，腳很疼。

「不，很可愛。」

可是具體怎麼執行，少女又開始在腦瓜里糾結。

既然是人生中最後一天，沒有理由不|穿上最喜歡的衣服。

講到這裏，秦雲初插了一句話：「這個人，就是……你的老師吧？」

接著，她伸出手，把遺書遞過去：「你幫我把這個，帶給我父母。」

「我不是問這個，」男人說，「我是問，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本來今天打算去死後，柳如煙的心情已經無比輕鬆，現在突然又很難過。

「你把這個給他們，他們會給你錢的。」她說。

可她忍住了，硬生生憋了回去。

每一件都穿得很認真。因為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套衣服。

於是她又開始苦惱，在離開之前，至少應該跟父親說，讓和*圖*書他想辦法把泳池收拾一下的。

她穿上一條簡單樸素的白色連褲|襪，接著是白色的雪紡弔帶。

當時她覺得畫面上很不好。具體為什麼不好，她急著出門，沒有去細想。

「要怎麼才可以乘公共汽車啊？」柳如煙問。

父親跟母親解釋，像是在炫耀知識：「蒓菜只有在最純凈的水中才能生長，哪怕有一點污染，都長不成，這是最純天然的好東西。」

這裡是她心儀的地方，她打算在這裏結束自己的生命。

柳如煙下了樓，父親和母親已經坐在桌前了。

保姆在整理衣服，她過去問道：「姐姐，你乘過公共汽車嗎？」

她看了看表，已經是凌晨2點鐘，除了她，還有一個人，坐在旁邊的長椅上。

「可是，自由的男人也需要錢。沒人不需要錢。」柳如煙認真的說。

「蒓菜湯，好東西，快趁熱喝。」

如果公交車看到這樣坐在站點的人，一定知道她是在等它。

到了梨園站，她就下車了。

保姆臉上露出懇求的神色：「小姐，老爺今天專門請了專業的日料師傅來做懷石料理，吩咐你一定要去吃。」

她房間的窗外，正好ｗwｗ•hｅｔｕｂoｏｋ.coｍ.cｏｍ看到花圃，花圃里鋪滿鮮花，屋子裡花香滾滾，各種花香織成了這個濃郁的季節。

吃完料理，她覺得更餓了。

上車后，司機讓她投幣，她摸遍了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乘過啊，怎麼了？」保姆還在忙碌。

不過，這句話柳如煙悶在心裡，並沒有說出口。她還要利用他送信。

就在在她開始懷疑，自己等公交車的方式是不是不對時，公交車終於來了。

20分鐘過去了，柳如煙覺得腰背開始發酸。

柳如煙起身，朝那個男的走過去，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那個男人翻了個白眼：「從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就發誓，要成為世界上最自由的男人。」

3月，風信子開得很好的季節，少女決定去死。

「我的大小姐，你真是太可愛了。」

腳上穿著粉紅色蕾絲邊小皮鞋，髮帶就用白色綴花的那一款。

柳如煙問：「那它怎麼知道你等在那裡？公交站有感測器嗎？」

她並不是突然想去死的。她想要死，並沒有一個觸發性的具體原因。

男人看了她好一會兒，隨後問：「為什麼？」

其實不止是風信子開得和-圖-書很好，萱草也開得嬌艷，凌霄、薔薇、海棠……都開得熱熱鬧鬧的。

懷裡揣著遺書的柳如煙，偷偷溜出了門。

已經給窗台上的風信子澆過水了，遺書也端端正正擺在桌上。

三味線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把臉從她的雙手裡拔|出|來，像從水管里拔出塞子。

烈日由盛轉衰，隨後逐漸黯淡，天空的顏色從湛藍變成橙黃，接著變成紫色。

柳如煙點頭：「是的。他就是老師。」

不過她一直坐得很嚴整，並不說話。

「在公交站等著，等它來了，就上車。」

好在公交站是有遮陽棚的，柳如煙圍著站點繞了一圈，沒有發現類似感測器的裝置。

外面套上洛麗塔風格的粉白色連衣裙，裙子帶了很多花邊。

保姆回頭，笑吟吟地看著她，接著把她抱住了。

波斯貓站在衣柜上，異色的好看瞳眸盯著她。她抓著貓貓臉頰上的肉，說：

「又穿這種衣服，你沒衣服穿了嗎？」父親沖她皺起眉。

柳如煙覺得這個人肯定很聰明，穿這麼多，晚上也不至於冷，就好像知道自己會一直在這裏坐到凌晨。

梨園有個中心花園，花園裡有個湖，湖邊有很多長椅。

說起游hetubook.com.com泳池，柳如煙想起來，自己溜出來時，看到家裡的游泳池裡有很多落葉。

柳如煙仰頭想了想，覺得他也有道理。

「我準備自殺，這個是我的遺書。」

3月份不是炎熱的季節，晚上生了涼意，湖邊漂浮著薄霧，穿過少女年輕的脖子。

柳如煙推開她：「不會乘公交，一點都不可愛。」

「這是什麼？」柳如煙低頭看著碗里慘綠愁紅的，感覺一點都沒胃口。

行車過程中，那個男生一直在偷偷看她。實際上，整個車廂里，很多人都在偷偷看她。

「我……」

「我來拜讀一下你寫的什麼。」

還有百褶的衣領，領口繫上紅色系帶，胸衣上用銅紐扣扣住，在上面繫上蝴蝶結。

「三味線、三味線，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吃掉我？」

比如，她的遺書應該放在哪裡？

於是，她乖乖坐在站點的長椅上，雙手放在膝蓋，正襟危坐。

她硬生生把「陳涯」兩個字壓住了沒說出口。

……

好看的衣服未必實用，很快她就開始後悔挑了小皮鞋。

遺書肯定不能就這樣揣在兜里。等人們把她從湖裡撈上來后，紙都皺得看不清寫了什麼了。

柳如煙喝了一口，一和*圖*書股酸味湧上來，想吐。

「小姐，要去吃飯了。」保姆過來傳遞消息。

「如煙，你不是最近心情不好嗎？你爸爸專門從日本請了大廚，快來嘗嘗怎麼樣？」母親滿臉笑容地看著柳如煙。

這個時間，坐在這裏的，除了自殺，柳如煙想不出還有什麼目的。

只是在人生的某一個階段，突然就覺得碰到了牆上，沒有辦法走下去了。

那是個男人，穿著灰藍色的風衣，衣領將臉擋住，頭上戴著帽子。

這就沒道理了。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是個小寶寶，怎麼可能發這種誓？

好在一個男生幫她付了錢。於是她坐在那個男生旁邊。

花園裡行人越來越多，隨後又越來越少。

另外，周圍人這麼多，跳下去之後，被人救起來了怎麼辦？

父母還在討論懷石料理有多隆重，碗勺撞擊聲響起，柳如煙覺得他們離自己很遙遠。

她的父親從來不體罰她，但如果她不聽話，就會懲罰她的保姆。

男人抬頭，臉從衣領下露出來。

如果就這麼留在長椅上，被路過的小孩撿回去，可能還會被誤認為是小學生作文。

她不禁打了個哆嗦。隨後她想到，該下決心了，再不下決心，她先要被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