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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還會想她的孩子吧，明明並不把她們祖孫兩放在心裡，卻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辛辛苦苦撫育著長大的不孝子。」

姜懷夕走過去，從毯子下面拿起一個紙包。

自古以來，跟死亡沾上邊的東西，大概沒有誰的父母，願意自己愛護著長大的孩子沾染吧。

「等等。」姜懷夕忽然開口。

姜懷夕看著牆上她和孫女的合照，照片里一老一少笑的那麼幸福，她透過這張照片，彷彿看到了她和外公。

或許會想，這些錢又能讓她的小孫女在學校吃多久的好飯，她又能睡得好一點了，不用跟她在這裏受苦了。

她說：「有什麼可知道的，這種味道，這種現場，其實算是最普通的一種。」

陳酌頌的動作停了下來。

姜懷夕仔細清洗著這個屋子，酒精和消毒液的味道開始取代了那股濃重的腐臭味。

陳酌頌口罩上面的眼睛里滿是誠摯：「我沒開玩笑，我在很認真地跟你說。」

陳酌頌終於調整好自己的呼吸：「我想了解你，就要從你乾的最多的hetubook.com.com事情開始。」

陳酌頌沒有說話，站在她對面，也拿起了兩隻角。

她有什麼資格被陳酌頌喜歡呢。

那位老太太，她盡最大的努力，給她的小孩子創造了一個溫馨的殿堂。

於是她只能說：「別在這種地方說這種事情。」

「或許還會後悔來這世上一遭吧……」

兩個人沉默無言地將那些東西搬下去，退出來的時候，姜懷夕對著那間房深深地鞠了個躬。

姜懷夕看著他拿過來的另外兩個紙包，她打開手上那個紙包，目光有一瞬間的怔楞。

或許還會在她的小孫女離開家裡去學校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從裏面數出幾張錢給小孫女，囑咐她在學校一定要聽老師的話，一定要好好學習，好好吃飯，不要跟同學們鬧矛盾。

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姜懷夕路過了小丫頭的房間。

她值得嗎？

姜懷夕嘆了口氣。

三個紙包里，裝著的都是錢。

姜懷夕不解：「什麼？」

可這些錢，加起來也才三千塊錢。和-圖-書

「她一定會想，我怎麼這麼沒出息，不能多活一點時間，在她的孩子跟前多陪一段路……」

毯子被捲起來，他用姜懷夕帶來的塑料袋裝起來，紮好口放在一旁才鬆了口氣。

姜懷夕舌尖都有點發麻了：「陳酌頌，不要在這種地方亂說話。」

她會在孫女離開后再數一遍這些錢，擔憂著接下來還能去哪裡找點活路，在她離開這個世上之前，多為那個小丫頭留下點東西。

從最大的一百，到五十，二十，十塊，甚至五毛一毛，基本上沒有什麼新錢，但每一張錢都被她撫的平平整整的放在紙包里。

他們來了這世上一遭，好像一直都在受苦。

陳酌頌又回來了，他在外面嘔的面紅耳赤，這會兒站在門口讓自己適應了很久才進來。

「為什麼不能說？」陳酌頌說：「我的父母從小教導我，要對死亡和逝者存著敬畏之心，直到此時此刻，我同情並且對這個房子里逝去的老人充滿敬重，我問你，不代表我不尊重這個地方和在這裏離開的人。」

hetubook.com.com「知道喜歡的人的工作內容，不好嗎？」

陳酌頌不好停下來，他繼續捲起毯子，又在下面發現了兩個相似的紙包。

姜懷夕對疊起床單：「你聽到了嗎？」

兩個人的動作都沒有停下來，他們疊起散發著濃重腐臭味的床單，陳酌頌才說：「我用了很長的時間，確定你對我是有好感的，你不要在這方面試圖反駁我，但是你為什麼總是在推開我？」

這是她留給她的港灣啊。

「姜懷夕。」陳酌頌忽然叫了一聲：「你在擔心什麼？」

他剛才說的是：知道喜歡的人的工作內容，不好嗎？

小姑娘的書桌上，還放著一盒還未開封的畫筆。

姜懷夕有點緩不過勁兒來。

姜懷夕心裡頭難受的要命，外公去世的時候，也會這麼想嗎？

她在上面鋪上粉色的床單，掛上像是公主簾帳一樣的蚊帳，床頭還掛著貝殼做的風鈴，海風吹進來的時候，風鈴會發出悅耳的聲音。

姜懷夕忽然想，這個老人是存著怎樣的心情存下這些錢的呢，一張又一張的錢被撫平https://m.hetubook.com.com放進去的時候，她在想什麼呢？

明明已經要有新生活了，明明他已經堅持了這麼久。

那間房乾淨而又溫馨，明亮而又寬敞，推開窗就能看到遠處的海灣。

「先把床單弄出去吧。」她說著，走過去拿起床單的兩隻角：「陳酌頌，弄完這些，你就回去吧。」

「這一生會如走馬觀花，倉促地在她腦海中走一遍。」

她第一次好奇心如此重地停下來，幾乎是以一種不禮貌的姿態，推開了那扇門。

她捲起被罩下面的毯子，因為天氣炎熱，再加上這個房間沒有什麼光照，毯子上很多密密麻麻的蛆蟲，她閉了閉眼又睜開。

陳酌頌也沒有閑著，他走過來，用身體擠開姜懷夕，雖然難以忍受，但還是學著她的動作將毯子都卷了起來。

姜懷夕輕輕嘆了口氣，陳酌頌這樣好的人，他的父母怎麼會允許他接觸這樣的東西呢。

那扇門裡，像是另一個世界。

那張床質量不算很好，但看的出來老太太精心布置的痕迹。

陳酌頌忽然喃喃開口：「她離開的時候，在想https://www.hetubook.com.com什麼呢……」

姜懷夕心虛的很，面對陳酌頌的目光，她的確沒有反駁陳酌頌的勇氣。

陳酌頌自顧自從她的箱子里拿出兩個口罩戴上，聲音啞啞的：「我想看看你的工作是怎麼樣的。」

「你的工作很有意義。」

姜懷夕從箱子里拿出清洗劑，不是師父給他們準備的那一款，這讓她有點兒不習慣。

他們清理完房間，房子里乾乾淨淨，消毒水的味道正在緩慢地消散，他們從這個屋子裡出來，那些被清理出來的東西，會找個偏僻的地方全部燒毀，來的時候同行的警察已經給她指了地方。

她是他喜歡的人嗎？

姜懷夕忍不住說：「我一個人也可以，你在外面等我吧。」

陳酌頌說：「姜懷夕，你在做一件很好的事情，接下來我們應該先做什麼？你可以教我嗎，你們這個工作，以後可以攜帶家屬輔助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會認真學習，以後來輔助你。」

那紙包應該在毯子下壓了很久了，裝著東西的紙包已經發黃了。

或許在想她的小孫女，擔憂這些錢該怎麼讓她的生活繼續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