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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趙。」

姜懷夕還想問什麼的時候，樓下傳來小葵老師的聲音，她一路走上來，見到姜懷夕和小葵。

「學校。」小葵怯怯地看著她：「要好好學習，奶奶才會高興。」

怎樣才能彌補她的遺憾呢，她想不到，這是她永恆的傷口。

聽到姜懷夕醒來的動靜，她從椅子上下來，端著桌上一杯蜂蜜水過去。

她告訴姜懷夕：「周一到周五，小葵會像往常一樣在學校，周末的時候她會住在我那裡，至於住多久，這個我們會跟警察那邊商量，當然，也會徵求小葵本人的意見。」

在陳酌頌開口之前，姜懷夕幾乎是有點慌亂地打斷他：「陳酌頌，你什麼都不要說，就算是我求你，明天，請你離開這裏，就算你不想離開，至少，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姜懷夕終究還是沒忍心，她又開口：「或許過一段時間，我們彼此冷靜了，或許我的答案會不一樣。」

姜懷夕心裏的一塊大石頭落了下去，卻又被潮湧而來的失落代替，她笑了笑，故作輕鬆地問他：「學長，你想喝酒嗎？」

小姑娘卻搖了搖頭，她說：「秘密。」

提到外公的時候，和圖書她聲音里浮上難以克制的悲傷：「我努力了四年，存到了錢，也簽了很好的工作，可是他沒等到，我甚至連他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他的遺體，他的骨灰，我什麼都沒看到，我最後連我們的房子都沒守住。」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她第一次叫陳酌頌學長。

她問：「陳酌頌，你會記得我嗎？」

姜懷夕笑，她已經有了幾分醉意，她問：「為什麼？」

「那個哥哥，他說他走了，讓你喝了這個，好好玩。」小葵把蜂蜜水給他：「姐姐，我也要走了。」

我這一生的光被奪走的那一天。

聽到樓下的關門聲，姜懷夕後背一松，她捂住臉，腦袋埋在膝蓋，低聲地哭了起來。

姜懷夕問她：「那個哥哥跟你說什麼了？」

「陳酌頌，我這一輩子，都很難像正常的女孩子一樣，你這樣的家庭……」

姜懷夕轉過頭，看到陳酌頌親和地看著自己，她試圖在他的目光里看到同情，但目光相對，她只看到了他的悲傷。

直到她不坐在小板凳上，而是醉醺醺地坐在地上，靠著牆睡過去的時候，陳酌頌才輕聲說：「懷夕，你要等我ｍ.ｈeｔuｂｏｏｋ.cｏｍ.ｃom回來。」

「是因為討厭我，還是你無法面對你自己？」陳酌頌說：「懷夕，我想聽真話，請你告訴我真話。」

第二天一大早，姜懷夕在小葵房間的床上醒來，小葵坐在書桌旁，她正在用奶奶留給她的水彩筆畫畫。

姜懷夕的眼淚無聲地掉下來：「是。」

姜懷夕只是笑了笑，她說了聲好，又說：「我會跟警方那邊說明，也會跟他們寫一個自願贈予證明。」

「我本人沒有，我父母也沒有，我只是暫時照顧小葵，如果我男朋友因此而反對的話，那我覺得，我也該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

她實在是太莽撞了，姜懷夕心裏很清楚。

「我跟我父親和我母親，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沒有見面。」

陳酌頌轉過頭，他透過院子的縫隙看向島上的燈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懷夕，我的到來讓你感到困擾了，是嗎？」

蚊子見縫插針在她膝蓋上咬了一口，姜懷夕又擰開那瓶青草膏。

「他們有想法么？」

樓下，陳酌頌聽到她壓抑的哭聲，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拳頭握起來又鬆開，側身通過門的縫隙，悄無hetubook.com.com聲息地出去了。

她一邊往膝蓋抹著葯一邊說：」後來我外公帶著我到了東州，從那時候起，我的生活里就只有我外公，他竭盡所能地保護著我，別人有的我都有，別人沒有的，或許我也有，從小到大，很多人都曾問過我為什麼只有外公而沒有爸爸媽媽，可對我而言，我其實並不羡慕別人，我有我外公就夠了。」

「您……」姜懷夕不知道該不該問。

她只是倉促地說：「可隨著我的長大，我必須要接受的一件事是，我外公會隨著我的成長而年邁，就算我拚命地努力，但我依舊趕不上他老去的速度，陳酌頌，他這一輩子，前半輩子被不爭氣的女兒連累，後半輩子被我連累，幾乎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我以為……我以為我們熬出頭了……」

「嗯。」姜懷夕說。

他買了啤酒回來，酒過三巡，姜懷夕跟他酒瓶相撞，她說：「學長，祝你一生幸福，平平淡淡，一切順利。」

她說：「實話是，陳酌頌，是我難以說服自己，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自卑兩個字都如影隨形地籠罩著我，我知道你很好，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你都是支撐我https://m.hetubook.com.com的一股力量，但時至今日，我沒有能力，也並不想步入一段感情。」

「因為天上有太陽啊。」

老師牽著小葵的手：「在此之前，如果小葵想來這裏的時候我也會帶她過來，至於房子的事情，警察和村委會應該會和小葵的爸爸繼續交涉。」

他說：「好，我答應你，明天早上我就離開。」

陳酌頌低低地嗯了一聲。

沉默了好一會兒，青草膏似乎都難以掩蓋姜懷夕身上的癢。

陳酌頌也很久沒說話。

但奇怪的是，姜懷夕反而有一種解脫了的感覺。

陳酌頌笑了笑，他站起來：「我去買酒，你一個人在這兒能行嗎？」

她又看向陳酌頌，見他目光閃爍：「你家庭幸福，事業也算順利，你是天之驕子，你的父母一定希望你找到一個明媚又美好的女孩子，他們希望你生兒育女，希望你這一生平平淡淡地度過，而我，我無法進入一段親密關係，我更沒辦法成為一個母親。」

姜懷夕咯咯地笑，自從外公去世，她從來沒有笑的這麼開心過。

我註定要跟爛泥一樣，暗行在穢亂之中。

趙老師咂舌地看著那筆錢：「姜小姐，這筆錢太多了，但對於小ｈｔtps://m•heｔuboｏk•ｃｏm.cｏm葵來說，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拒絕，但我想，我們是不是需要跟村委會或者警察那邊說一聲？我會把錢轉進專門的卡里，在我照顧小葵期間，這筆錢的每一筆去向我都會跟你說明，以後不管是誰接管，都會跟你說明。」

老師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她笑了笑：「我沒結婚，但有男朋友，這件事他知道，我父母也知道。」

陳酌頌，我難以接受別人的喜歡，也沒辦法給予別人同等的喜歡。

陳酌頌說：「懷夕，你要抬頭看。」

姜懷夕甚至來不及喝水，她問小葵：「去哪裡？」

她彷彿害怕陳酌頌的答案，再一次急急地在他回答自己之前說：「你最好別記得我吧，那樣對別人不公平。」

姜懷夕忽然不想講完這個故事的真實版本了。

她們離開的時候，姜懷夕叫住了小葵的老師，她轉了一筆錢給老師：「我跟她有著很相似的過去，這點錢應該可以支撐她生活很久，我希望她的生活至少可以過的好一點，我……我都忘了問你的名字……」

她今天這個行為，幾乎是將自己之前這些年的所有堅持都付之一炬。

像這個叫小葵的孩子一樣，她連最在意之人的最後一程都沒有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