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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能接受。

姜懷夕透過眼淚看她，跟沈素卿相比，張秀英真是好老，她眼角的皺紋真多呀。

張秀英下意識想笑，想訓她一聲胡說八道，可笑容怎麼都起不來，最後她放棄了，幾乎是顫抖著問：「誰告訴你的？」

她們都只是遇到了一個爛人。

***

姜懷夕站起來，她有點著急：「你去哪兒？」

可她說話的時候聲音輕輕柔柔的，像是撫觸在人心上的一雙溫熱的手，姜懷夕悲從中來：「張秀英，如果沈素卿離開了，你怎麼辦？」

沈素卿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替代過張秀英的角色，讓她一直自豪于老天待她也不薄。

張秀英望著海面沒再說話，直到姜懷夕的眼淚乾涸在臉上的時候，她才緩慢起身往回走。

她有什麼可恨沈素卿的？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似的，茫茫然地看著張秀英：「你怎麼回來了？」

張秀英目光怔了一瞬，她側頭看著平靜的海面：「我會很難過，可我擋不了世上的生死呀，素卿她……」wｗｗ.heｔuｂｏok•cｏm.cｏm

姜懷夕深吸了一口氣，她想，反正都這樣了，那就讓她來幫沈素卿一把吧。

她明明有那麼好的日子，她有世上最好的張秀英，她有那麼多的朋友都喜歡她，可她不得不離開這個世界。

可如今真相被攤開，她才知道，張秀英不是她的媽，沈素卿更不是她的媽，她們對她的好，是因為那個叫唐玉英的女人。

姜懷夕似乎執拗地想得到一個答案：「如果沈素卿要死呢，她明天，後天，下個月，下下個月就死了呢，張秀英，你怎麼辦？」

可她怎麼接受沈素卿離開？

張秀英摸了摸她的鬢角，指腹輕輕磨了磨：「小懷夕，世上最公道的就是死，咱們每個人都要死的，早早晚晚都要死的，總不能因為難過，那個人就不會死了，是不是？」

直到身體先作出了反應，眼淚不停地流出來，她抬手去擦眼淚的時候，震驚和悲傷就在那一瞬間齊壓壓地朝著她而來，她無聲地掉著和_圖_書眼淚，想說話卻發現嗓子眼酸疼的根本發不出聲音。

她說完這話的時候，宋聆秋心裏其實毫無感覺。

她想告訴張秀英，別像她一樣去找沈素卿質問為什麼。

可是她想幫沈素卿。

沈素卿看著她，一滴淚珠從宋聆秋眼角滴落。

她笑了笑，抬手揩掉了她的眼淚：「聆秋，我的日子，就這幾個月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我得看著張秀英的日子好好過下去。」

走到客棧門口的時候，她又實在放心不下，轉過身又想往醫院走。

宋聆秋哭的上氣不接上下氣，她這一輩子，遇到過很多人，但從來沒有什麼人能像張秀英和沈素卿一樣讓她感到親近和溫暖的。

她只能悲傷而又無助地看著沈素卿。

她說：「沈素卿喜歡吃我做的菜，我去給她做飯吃。」

她走過去，叫了兩聲姜懷夕的名字她都沒有反應，於是她又往前走了走，站在姜懷夕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宋聆秋在她懷裡搖著頭，越來越多的悲傷籠罩著她，她想，hetubook.com.com張秀英可怎麼辦？

她有什麼可恨唐玉英的？

可明明他們每個人都是受害者。

她能怨恨誰？

她從衣兜里拿出手絹給他遞過去，見她不接又主動去擦姜懷夕的眼淚：「這人吶，來到世上，總要離開的，有時候早早離開反而少受點苦，反正你這麼想也就對了，是不是，活著的人總得讓自己好受點才行呀，好孩子，你這麼難過，在意你的人在天上也不高興呀。」

當然，她也沒有資格。

「沈素卿親口說的。」

她有什麼可恨張秀英的？

剛轉過身，就看到姜懷夕一個人坐在路邊，身影僵僵地看著海面。

「素卿好好的，怎麼會離開呢。」

沈素卿坐到床邊，她抱著宋聆秋：「你都這個年紀的人了，怎麼還像孩子一樣？」

沈素卿才是最難過的那個人。

沈素卿笑著嘆了口氣：「沒辦法呀，我總要死的，你也總要經歷的，聆秋，我白得了這麼多年，可這些年加起來，都沒有我跟秀英在一起的這些日子開心。」和-圖-書

姜懷夕心裏反而鬆了口氣，可是她擋不住眼淚本能地傳遞悲傷：「張秀英，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你說，我想……」

怨生母要喜歡一個骨子裡都帶著惡毒的男人嗎，恨沈素卿吸引了那個男人嗎，還是恨最最無辜的生父？

黎煙青守在病房側面的椅子上，聽到聲音第一時間就想衝進去，可到了門口又生生停下，他又退回去，跟趕過來的醫生和護士交涉去了。

誰這一生沒喜歡過幾個人呢，她喜歡一個人哪裡有錯呢，她喜歡過，也釋然了，她不過是去找她的朋友解開這個心結而已。

誰能開這個口？

有些話總要說出來的，沈素卿捨不得，宋聆秋不忍心，別人沒有資格。

沈素卿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幫素卿阿姨想想辦法吧，該怎麼跟你媽說這件事，真是愁死我了。」

張秀英只當她是在想外公，或者是因為那個叫陳酌頌的孩子離開心裏難過，她坐在了姜懷夕身邊：「素卿跟聆秋有話要說，非得讓我回來，小懷夕，你怎麼哭了，你是不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想你外公了？」

宋聆秋忍無可忍，終於一聲痛哭哭了出來。

「你想幫幫她。」張秀英深吸了一口氣：「你想幫她開口，是嗎？」

姜懷夕無聲地點了點頭。

姜懷夕一回頭，張秀英就看到這孩子滿臉的淚。

「沈素卿要死了。」她唇角顫抖，眼淚簌簌地掉下來：「張秀英，沈素卿活不了多久了。」

她的話還沒出口，張秀英停了下來，她沒有轉身，只有帶著顫抖的聲音隨著輕輕的海風傳到姜懷夕耳朵里。

「別哭了。」

她想方設法地給她一個家，憑一己之力守護著這個秘密這麼多年，在過去那些年裡，花在她身上的每一分錢，都是張秀英想方設法從自己身上割下來的，甚至於是因為她的存在，才讓張秀英最終選擇了康志強。

她不過是拒絕了一個不喜歡的人，她如何知道最好的朋友對那個人芳心暗許？

她的日子才剛剛好過一點，她就要失去沈素卿了。

張秀英回到客棧的時候總有點心神不寧的，她擔心沈素卿和宋聆秋。

誰敢開這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