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捕魚翁朱允熥
一旁。
朱元璋也在這三十六年裡,將應天城幾乎是打造成了銅牆鐵壁一般的存在。
每一日發生在這座城池中的故事有很多,有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人物來到應天城,也有無數人離開應天城。
湯鵲清頓時啞然失笑,無可奈何的搖著頭。
幾個都快要埋進土裡的老傢伙,不會無緣無故的借口遊學之名跑到應天城的。
少頃解縉也端了一個碗走出來。
「不要!」朱桱立馬是低聲驚呼著聳起肩膀,然後又滿臉擔憂害怕的越過湯鵲清,看向船窗旁的皇太孫侄兒,搖著頭小心翼翼道:「我不餓了!」
若不是因為皇太孫在場,不能沒了規矩。
他對這話,是一點都不相信。
解縉向後仰仰。
朱允熥無暇顧及小二十三叔為了一口吃的,就能將老朱家的臉面都給丟進外頭長江滾滾江水裡。
那時候,做出毀田之事的人家肯定能吃飽肚子。但那些百姓,恐怕就沒有一個人是能吃飽肚子的了。
孫成等到所有的材料都下進鍋里,又將蓋子蓋上,慢慢的等著燉鍋重新煮沸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那時候便是可以開吃的時候了。
原本還以為皇太孫在罵完之後,要說正事的解縉,臉上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趕忙將放在自己面前已經切塊了的老豆腐給放進一旁的燉鍋里。
頓時,一股更加濃郁的香氣,瞬間充斥在整個船艙里。
最後只能懨懨道:「臣也要能搶得過他們才成啊……」
https://m.hetubook.com.com朱允熥冷哼了一聲,瞬間便讓船篷下的動靜小了數倍。
朱允熥又將自己面前的酸菜推到解縉面前:「放酸菜。」
解縉立馬伸手沒入白煙里,左右搖擺扇動著,很快煙霧飄散,露出下面一鍋還在咕嚕咕嚕冒著湯泡的老豆腐酸菜燉魚。
自至正十六年,朱元璋進入當時尚未改名應天的集慶府城后。
朱允熥這時候已經吃完了魚籽,心滿意足的喝了一口魚湯:「咱能撒網,就能收起這張網。他們這時候大概是覺得,江南的學子更厲害吧。」
朱允熥只是稍稍抬頭看了一眼,便默默道:「這時候魚肉不及魚籽鮮美,更沒有魚湯那仙境滋味。」
船頭的漁翁很有眼力,挑著最是肥美,魚腹中魚籽最多的江魚宰殺。
就是放兩名穿著飛魚服的錦衣衛到官員家中,他們也只能是當做沒有看見這些錦衣衛。
朱允熥卻是哼哼了一聲:「他們敢!沒有什麼是他們這群壞到屁|眼子里的東西不敢做的。天下大亂又如何?亂的是我朱家的天下,不是他們的天下。便是改朝換代了,大不了就是改換門庭,他們照樣是過著歌舞昇平的太平享樂日子!」
解縉沒有急著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頭看向身邊的孫成,嚷嚷道:「孫千戶這鍋魚還不曾好?」
解縉茫然的跟著站起身:「只是去看春耕?」
而為了能鎮壓消滅大亂的苗頭,依著如今皇帝老
和*圖*書爺子的秉性,恐怕就是大開殺戒的時候了。
一把切好的香蔥均勻的灑在鍋里。
這也導致,此時石鍋里入目處,滿是被燉煮的金黃飽滿的魚籽。
朱允熥無奈的望著這幫餓貨,覺得自己就好像是數千年前某個部落里的酋長。
朱允熥看了眼解縉,幽幽道:「咱可沒想一網打盡,但奈何這魚兒徑直往漁網上撞,咱也不能餓著自己肚子,放了這些魚兒吧?」
他挑了兩塊魚籽,幾塊豆腐,又盛了些魚湯,魚肉倒是一點沒有,盡數放進了碗里后,對著解縉使了個眼色,便出了船艙。
朱允熥看向解縉:「大紳兄,你說他們現在會不會在商議,到時候如何對抗朝廷清查天下田畝?他們會不會幹出毀田的事情來對抗朝廷查清地方田畝數目?」
這便是十足的假話,錦衣衛辦事什麼時候顧忌過別人的體面了。
解縉點頭應是。
如今大明朝好不容易,做到了能讓大多數人吃飽肚子。若是這個時候因為對抗朝廷清查地方田畝數目,而做出毀田的事情。
「該放帶出城的老豆腐了。」
解縉滿頭霧水,卻也只能是聽話,將切好的酸菜下到鍋里。
湯鵲清低聲提醒著:「殿下等下得生氣了,他最是不容別人破壞沒有做好的美食。」
大明已經在這座城池裡,足足經營了三十六年整。
朱允熥呆了一下,覺得解縉說的很有道理,看了眼自己碗里的魚籽,最後還是默默的分了一塊給這位和*圖*書解大學士。
忽的,解縉開口道:「今科會試主考官,殿下有意讓他們擔任?」
這些讀的書比吃的飯還要多的人,只有讓別人去遊學他們的可能。更不要說,他們是在老朱家因為要推行賦稅改革而推出恩科轉移注意的檔口。
那就是天下大亂的前兆!
朱桱滿臉的委屈,不甘心的伸手拉住湯鵲清的衣袖:「可我真的很餓很餓了!」
朱桱憋著嘴看向面前的皇太孫侄兒,嘴巴更加的憋起來,嘴角的口水止不住的流下來。
幾名在士林之中享譽在外的江南老儒,忽然之間齊聚應天城,這件事情根本就逃不過錦衣衛的耳目。即便是錦衣衛不曾察覺幾個已經半截埋進黃土裡的老東西,太子如今已交給朱允熥的暗衛,同樣能夠察覺此事。
解縉想要點頭,表示自己對這個問題是持贊同意見的。但是想了想,他又止住了這個想法。
解縉心滿意足的啃了一大口魚籽,囫圇吞棗的咀嚼著,含含糊糊的說著:「太孫要捕魚,網也已經張開,可太孫就不怕,這張網到時候收不上來嗎?」
解縉也終於是忙活完,忍不住忘了一眼窗外那座因為距離而顯得很是渺小的獅子山。
湯鵲清和沐彩雲兩女,將手中拿著筷子,要想塞進鍋里的朱桱給拉住。
他沉聲道:「若不是為了顧全體面,這會兒咱就要蔣瓛送幾名錦衣衛進去聽聽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誰是這江面之下的魚兒,誰又是這船上的漁和*圖*書翁。
他眨著委委屈屈的眼睛看向湯鵲清,輩分不分的喊著:「可是……湯姐姐,我餓了……」
一切,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
朱允熥臉上露出笑容:「這一點你倒是看得准,不讓他們拿到主考官的位子,咱又怎麼能夠將他們一網打盡?如今,且讓他們爭鬥一番,咱們就坐觀岸上,靜觀其變,等到最後坐收漁翁之利便好。」
等朱允熥一走出船艙,裏面立馬是響起一陣搶食的動靜來。
湯鵲清苦笑著拍拍朱桱的腦瓜子:「二十三皇子,你又叫錯輩分了。」
恐怕這鍋燉魚,此刻已經從鍋里消失不見了。
湯鵲清目光明晃晃的看向一旁的朱允熥,隨後對著朱桱說道:「我怎麼記得出宮的時候,殿下還給二十三皇子吃了整整三塊肉餅的!要不要,我問問殿下到底有沒有給二十三皇子吃肉餅?」
這三十六年,應天城飽經風霜,從前元的一座府城變成了大明朝的都城。
帶著濃濃白煙和香味的石鍋,就被孫成給挪到了幾人面前的桌子上。
解縉很難不會想到,到時候天下遍地良田被毀,地方糧食減產。
哪怕是急不可耐一直嚷著餓肚子的二十三皇子朱桱,這時候也只能是在湯姐姐的注視下,憋著嘴眼巴巴的望著石鍋。
山上的雅舍自然是看不見的。
沐彩雲趕忙轉過頭看向別處,她實在是被二十三皇子這一招給騙過好幾次了。
解縉忽然很想將自己手裡的碗扣在眼前這人的腦門上,然而和圖書他也只敢是偷偷的想想。
他如今總覺得,皇太孫對於恩科這等國朝大事不怎麼看重,進而可以延伸出,皇太孫對於如今的儒學不滿意。
這讓他很是糾結,心神陣陣煩悶。
「催催催,三爺都沒催,解學士是昨日不曾進吃食?」孫成罵罵捏捏的回了一句,手上卻還是掀開了已經沸騰的發出咕嚕咕嚕聲的石鍋蓋子。
「毀田!這……」解縉遲疑的哼哼著,他抬頭幾度觀察著朱允熥的臉色,方才低聲道:「毀田的事情,他們不敢做的吧……」
朱允熥則端著碗,蹲在甲班邊緣,望著前面的獅子山。
而這時候。
皇太孫的話很是粗糙。
解縉笑了笑:「太孫是也想當一回捕魚翁。」
朱允熥已經吃完了碗里的魚籽魚湯,站起身:「走了,回城還有事要辦。這兩天你若是沒事的話,陪咱去勞山皇莊轉轉,那邊快要春耕了。」
他看向相對而坐的文華殿行走、翰林學士解縉。
所有人都不由的吞咽了一下喉嚨,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但解縉被說的心裏一陣突突的跳著,總覺得自己的眼前在閃現著一幕幕的血紅場景。
但解縉還是說道:「想必,那幾位老先生現在還在那座雅舍里。」
而朱允熥已經是眺望眼前的浩蕩江水。
朱允熥想了想:「其實不是只為春耕,咱找了幾名匠人放在勞山皇莊,要他們做幾樣東西,想來如今也快要做好了,到時候去瞧瞧效果如何。」
解縉張張嘴,卻又給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