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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跟著朱尚炳走過來的親兵。

當他們一行人爬到山頂的時候，遠方的天邊，一抹淡淡的灰濛濛的暗淡亮光，將漆黑的夜色擦去了一點。

朱允熥淡淡的回了一句。

他回過頭看向山下的應天城。

信國公是頭一位進功勛陵的。

朱尚炳猛的抬起頭：「熥哥兒讓您放韃靼王庭去遼東！」

阿卜只俺笑著寬慰道：「一切定然會如殿下設想的一樣，韃靼王庭會向東，試圖進入遼東。」

「你家將軍這是……」

「該回宮了。」

喝著草原上乾淨的水，吃著行囊里存放的肉乾和沖水可食的米粉糊糊，早就讓他的嘴巴淡出鳥味了。

朝廷到時候定然還是會有一場典禮要辦，那新晉的開平郡王和岐陽郡王，作為如今朝堂之上活著的功勛里，爵位最高的二人，也定然是要到場的。

而且這樁事情也不需要耗費多少錢糧。

「阿嚏！」

朱棣快要傻眼了。

鐘山的東面，那一抹暗淡的亮光，漸漸變得明亮起來，顏色也開始有了更多的變化。

朱尚炳一陣瘋狂的哈哈大笑，嘴裏胡亂的喊著話。

連日的趕路，讓朱尚炳開始胡亂的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可他還是習慣性的，出聲附和道：「此等場景，亦如我大明之現狀，如這旭日一般，冉冉升起。」

朱棣一邊走向外頭，一邊詢問道：「他現在人在何處？」

噗通。

「嗯！」

「四叔啊，我可總算是找到您了……」

他重重的點著頭，然後小聲的說了一句：「四叔，我餓了……」

「將軍！是斡難河！」

那雙靴子中間，也因為長久的落在馬鐙里，而有了明顯的變形，邊緣處更是已經被磨的有些破碎了。

如此刻這般的日出，卻是看不見的。

再低頭。

「得一百顆韃靼人的腦袋！」

朱元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皇帝當時更關心的是，低頭之後，自家那幾分薄田裡這一年到底又能長出多少的莊稼。

「只是韃靼王庭依舊下落不明，時日越久，恐和_圖_書軍心有變。」

當一輪紅日，從地平線上驟然升起后，整個天地之間徒然放亮。

便聽有腳步聲從中軍大帳外頭傳了進來。

朝廷明發旨意，昭告天下。而後欽天監擇吉日，于京中為開平郡王、岐陽郡王制禮。」

「就在帳外。」

再看因為這小子跪在地上抱著自己的大腿，而亮出來的腳底。

阿卜只俺便也笑了起來，繼而轉口道：「先前殿下言及軍中討論北征是否會有封王一事，此般之事出現，也是將士們想著自己能多獲幾級戰功。軍心振奮，人人求功，這是好事。」

「河！」

朱尚炳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朱棣這時候又說道：「給跟著炳哥兒過來的將士們也送去吃食。」

此刻仔細一看，朱棣不由生出了幾分心疼。

此時，城中已經開始有人煙出現，百姓們將要開始新的一天，官員們則要為了國家繼續去貢獻力量。

「四叔啊！」

朝廷以厚禮迎之，皇帝降旨，晉開國公常升為開平郡王，曹國公李景隆為岐陽郡王。

常升加太保、左柱國。

抬起頭，看向都已經看的麻木了的草原。

「今天，是你們的日子。」

……

「啟稟王爺，秦王世子朱尚炳領兵，帶了太孫殿下的教令趕來了。」

一座已經有人高的城池，漸漸顯露在人們的視線里。

李景隆加太傅、右柱國。

不等他生出疑惑，自己最近已經格外注意避寒，且身強體壯，為何會突然打噴嚏。

朱允熥點點頭：「算著日子，應當會在功勛陵大致修好前後的事情。」

朱棣皺著眉，語氣有些心疼的問了一句。

在前面，韃靼人是螳螂，遼東便是那隻蟬。

「岐陽郡王大概是要留在京中，去大都督府當一段時日的差。開平郡王定然是留不久的，便要回南邊去繼續主持南征大軍諸事。」

定遠侯王弼立馬低下頭。

倒是供奉功勛神位的大殿和幾座偏殿，倒是有些年頭。

朱棣的眉頭又緊了一分。

朱棣hetｕboｏk•cｏm.ｃom又發出一聲，只是目光卻是有些陰森的回過頭，看了王弼一眼。

再往前算，那也得是幾十年前，皇帝還在務農的時候，或許會趕著時辰早早的出門忙活，方有可能瞧見過那麼一兩回。

「河！」

他不由大聲罵了一句。

前頭立馬就有將領駕馬折返回來。

朱尚炳又覺得自己要是真的這樣做，被熥哥兒知道了還沒什麼，可一旦被那個混蛋胖子知道了，自己肯定會被嘲諷很久很久。

朱尚炳仰著頭，淚水在眼眶裡不斷的打著轉。

朱允熥點點頭：「倒是不知道炳哥兒如今走到哪裡了。」

微風在山巔拂過，吹動著林間枝頭，也吹在了人們的臉上。

朱尚炳高舉著手中的馬鞭，朝著整支隊伍呼喊著，隨後馬鞭重重抽下，他身下的戰馬便是發出一道嘶鳴聲，瞬間沖了出去。

隨著春日的到來，河套平原上的大青山積雪融化。

但頂層卻是最先被弄好了的。

只見滿身都是草沫子的朱尚炳，脖子上已經淤了一層厚厚的泥垢。甲胄下面的裡衣，都已經開始反著穿的了。

朱棣皺起眉頭，看來跪在帳下的親兵：「炳哥兒怎麼忽然來了。」

昨晚上被常老二揍了一頓，又被皇帝打了一棍子。

他們恐怕都要開始懷疑，這個草原上是不是只有他們這些人了。

一聲脆響，在東路軍中軍大帳前響起。

在他身後，跟著從中軍大帳里走出來的將領們，也是眉頭微皺，面生疑惑。

前線的戰事，從來都不是一塵不變的。

連日的趕路，朱尚炳撐不住，這些將士們也快要撐不住了。

朝廷要在鐘山上修功勛陵，這樁事情倒是滿朝上下無不贊同的，紛紛誇讚朝廷是仁義的。

「燕……有！大軍就駐紮在河邊！」

直到現在，前線都沒有傳來半點有關於那消失不見的韃靼王庭的消息。

朱尚炳以朱棣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抱著他的大腿就跪在了面前。

朱元璋雙手叉腰，頂著先前在上山時被太子披在和_圖_書身上的披風，而山頂的風便從披風下吹過，帶動著邊角不斷的拂動著。

「俺都忘了，得有多少年不曾見過這等景象了。」

這是一路從關內趕過來，中間都不帶歇息的。

李景隆有些困，也有些累。

至於頭頂上的事情，不是皇帝當時該考慮的。

「侄兒來找您啦！」

「起來了，隨我進帳仔細的說。」

「嗯？」

朱尚炳衝著前頭大喊了一聲：「到哪裡了？我四叔在哪裡？」

朱允熥坐在背靠大青城，面朝城南方向的位置上。因身後有一張憑几，便可讓他坐在墊子上，身子向後稍顯放鬆的靠著。

皇帝是勤勉的。

斥候大口的吸著氣，臉上的褶子因為笑容，愈發的堆積如山。

朱尚炳張著嘴，眼前除了草地還是草地，他低聲念叨著：「斡難河！斡難河！這條該死的河到底在哪裡啊！」

朱尚炳大叫了一聲，便緊緊的抱著朱棣的大腿，一陣的嗚咽。

只是領了朝廷發來的旨意，便是連王服也沒有做好，更遑論會有什麼冊封的典禮了。

但是便如已故的信國公湯和，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要入葬功勛陵的。

……

朱高熾只是微微一笑，便繼續低頭，去翻閱那些從前線各處以及後方傳來的奏報。

「這麼急作甚？」

如今的大明就是那隻黃雀。

戰馬踩斷了無數的青草，衝到了朱尚炳的跟前。

朱棣帶著人從帳內走到外面，眼前的視線出現一陣黑旋，而後漸漸適應帳外的光線。

泥土吸收了足夠的雪水后，便讓大青山越發的鬱鬱蔥蔥起來。

要不是後方為了不讓前線的大軍餓肚子，一路上鋪路架橋，豁出去了的建設糧道，讓他們能從大青城出發一路橫跨草原，不時還能遇到糧道上的人。

「將軍！河！」

和朱元璋說的一樣。

以中間那根巨大而牢固的水泥柱為支撐點，頂層四面只豎著窄窄的木柱，將一面面門窗固定在一起。

一旁陪坐的順安王阿卜只俺，倒是接過話，語氣里還帶著些羡慕：「開平郡王和_圖_書、岐陽郡王晉封，典禮想來是頗為盛大的。」

他重重的搖了搖腦袋。

「沒有十個韃靼人多，難消老子的心頭恨！」

斥候的臉上充滿了喜悅。

「哈哈哈哈！」

「走！全軍加快速度！」

「四叔！您在哪啊？」

他念道了一聲，卻是立馬站起身。

驅狼吞虎。

朱棣不由翻了翻白眼，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和老二說一聲，他家的世子可能是個傻子。

將軍的罵聲，也正是他們心中想要說的話。

隨後他就看到渾身沾滿了草沫子的朱尚炳，正狀若癲狂的朝著四周呼喊著。

想了一遍。

只有前宋才會幹的出，後方的人畫一張圖，便要前線的將領們，嚴格按照圖紙去行軍打仗的事情。

「哈哈哈哈！」朱棣頓時大笑了起來，伸手將朱尚炳托起來，大手一揮：「傳令，給炳哥兒做頓吃的，要有酒有肉，還得要有綠菜！」

「將軍，前幾日咱們就過了臚朐河，按照路程來算，也就是這兩日就能趕到斡難河。」

朱允熥則是轉口問道：「最近有些人在猜測，這一次朝廷以傾國之力北征，是否也會出那麼一兩位活著的異姓郡王。看來，軍中的將士們，對此倒是頗為關心的。」

這小子難道真的是腦子壞了？

「好一個旭日東升！」

「月前，開國公常升、曹國公李景隆，奉召自東征大軍、南征大軍部回京。

朱棣看了一眼，也不多言，便任由這小子抱著自己。

馬背上，朱尚炳低聲暗罵了一句。

每日里，除了趕路便是尋找水源。

劃一塊地，平整好的地，種上些樹木花草，再弄些石雕之類的，便也就算是成了。

只是那個時候，皇帝大概也沒有心思，會去看什麼旭日東升，高掛天空。

朱尚炳的親兵這時候也上前，低著頭小聲說道：「回稟王爺，我們領了太孫的教令，便一路從大青山那邊趕過來的，中間只在三路大軍的糧道上取了些補給，中間不曾歇息。就是夜裡頭，也是靠著戰馬睡一會，就繼續趕路。」

朱尚炳則和-圖-書是緊緊的抱著朱棣的手臂。

接連快有一個月，帶著人在茫茫的草原上追趕前方四叔的東路軍，讓他現在嘴裏面都能吐出來草沫子。

說這話，他倒是想起自己這個順安王的爵位。

雖說高樓外面和下面還在加緊裝飾。

兩匹戰馬馱著兩名探馬斥候，從前面趕了回來。

在他身邊的將領和親兵們，則是面不改色。

「哈哈哈哈啊哈！四叔！四叔！」

那親兵再次應了一聲，這才終於是往火頭營那邊過去。

朱高熾放下手中的邸報，抬頭看向朱允熥，補充了一句。

話沒有說完，朱棣的手已經是摸到了朱尚炳那滿頭都快要結塊的頭髮。

朱允熥笑了笑：「順安王有這座大青城。」

「在這！」

他如今再上這座高樓，卻是不再如當初那樣畏畏縮縮擔驚受怕的了。

朱棣的親兵立馬領命，轉身便要去傳令。

但地點卻被牢牢的局限在了皇城之內。

山下的草場上，河流水量增多，淺草已經長得快要沒過膝蓋。

整個頂層便是四面洞開，可一覽整座大青城全貌。

定遠侯王弼更是皺眉說道：「我軍斥候，已經打探到了韃靼王庭的蹤跡，離著此處也不過三兩日的時間罷了。為何這個時候，太孫要我們放這幫狼崽子去遼東？殿下難道不希望我等擋住韃靼人？」

這時候他是又困又累。

兩人轉身，便往中軍大帳走去。

朱尚炳立馬勒住韁繩，瞪大雙眼：「有沒有看到燕王的東路軍？」

城中被率先加急建造出來的高樓上，朱高熾盤腿坐在墊子上，手中捧著一份最新的邸報，與在場眾人通曉朝廷最新發生的事情。

壓住了王弼之後，朱棣臉色這才鬆了一些，轉過頭看向面前的朱尚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

「四叔！俺來了！」

只要稍稍的走幾步。

自己砍不完，就讓親兵圍了韃靼人，等著自己一個個的砍過去大概也是能湊足數目的。

斡難河邊，大明北征東路軍大營里，身為東路軍主帥的燕王朱棣，忽然之間打了一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