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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標瞪了小二十三一眼，叮囑道：「吃飽喝足了，就幫著娘娘們帶一帶你那幫侄孫、侄孫女，小二十三雖然還沒長大，但也是長輩了，要有長輩的穩重。」

「去吧，娘娘們那邊有今早剛從宮外採買回來的糕點，你去吃些。」

自古長兄如父。

最後鼓囊著嘴巴，嗡嗡道：「先生今天說要守序，做事要以禮法為先，施政不可偏執，當懷仁義，國中多王道而少霸道。

這事旁人做不好，也做的不紮實，可臣弟是有經驗的啊，不如這事就交給臣弟來辦。

自己至少還能享受個十來年，等這幫孩子長大了先丟進大本堂，然後才到自己上場的時候。

可是。

「哦？」朱標臉上露出好奇：「今天是誰惹了先生啊。」

瞧著宮女懼怕朱樉的模樣，朱標不由哼哼了兩聲。

另一名宮女便滿臉含笑的取了一張濕帕子，蹲在地上為二十三皇子擦手。

朱樉有些煩悶，瞅著前頭咿咿呀呀的一大幫娘娘、娃娃，撇頭看向近前的兩名宮女，皺眉揮了揮手。

朱標美滋滋的想著，對於宮外正在由他一手掀起的大案，並沒有多少的感觸。

「你怎麼回來了？」

「朱桱。」

臉上的幽怨，似乎都能發出聲音來。

大明的革新之爭，不能不流血。

朱樉雙手撐在地上，湊近了一些，小聲道：「我就是想問一聲，等回頭我再到西安府辦事，能不能回王府一趟。」

朱標嗯了聲：「懶得說你，只是往後再辦事，動靜別搞得那麼大。我都聽都察院的人說了，你大半夜能帶著人找上門，給人一家老小定罪砍頭。大半夜的，你殺一家，便是百家百夜不能睡安穩。」

朱桱撇撇嘴：「因為熺哥兒後來還說，自古革新多斡旋，所以才多以失敗告終。他就對先生說，要是他施行革新的話，必然要以重典，先殺幾個挑頭的，再震懾附和的。革命嘛，豈能不流血？」

啪的一聲。

這人是個有學問的，若是將和-圖-書他那整天嚷著要尊古的嘴堵上，那大抵就是足夠完美的了。

老三家的熺哥兒說的不錯。

這招最是管用，可以說是無往不利。

朱標嘴裏低聲念叨著朱濟熺對方孝孺說的話，不禁又笑了笑。

說完之後，朱樉那小眼神便不住的衝著朱標看，似乎真的是想要就近在西安府辦事的時候，能回王府一趟。

只要一用出這招，老哥定然就會心軟。

這些孩子被養成什麼樣，就看老朱家的女人們如何了。而至於這些孩子長大之後又會如何，卻是要看男人們的本事了。

那時候自家兄弟們都還沒有長大，一個個都還在京中學習，或者是在鳳陽老家憶苦思甜。

畢竟大本堂之後，這些宗室子弟還要去講武堂進學。

國家越來越好，百姓越來越富足，可問題也越來越多，矛盾也越來越嚴重。

朱標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朱樉。

誰家要是遭了邪祟，家人不寧，只要往正門口貼上一張秦王爺的彩畫像，那定然是不出兩三日便能萬事大吉。

這可忙壞了宮裡的娘娘們。

可那時候卻很快樂。

按照議程，朱樉這個時候該是在襄陽府、漢中府、西安府一帶辦差才是，不該在京中擋在自己眼前的。

當年朱元璋帶著一幫文武忙著打江山，這家裡頭的事情，便是馬皇后和老大管著的。

朱標眼前的視線又被一張黑黝黝布滿幽怨的大臉擋住。

這些皇帝的妃嬪們，整日里雖然過著富足無憂的生活，但日子卻是無趣的。

他無所謂道：「還是叫人怕我些好。我都是王爺了，要是整天笑呵呵的，難道是為了好去那些人家裡做客吃飯？」

「二十三隻是許久沒有見到太子哥哥了……」

如同朱桱猜想的一樣。

朱標不由疑惑道：「他今天怎麼惹著方先生不快了？」

太子爺低吼了一聲，滿臉的慍怒。

按照朱標的了解，老三家的世子平日里最是端正得和圖書體，行事也頗是儒雅。

小二十三嘀嘀咕咕的解釋著。

朱標點點頭：「先生教你們，必然是要講就仁義之道，這是先生的本分。熺哥兒那般說，更是無錯，想來他是實實在在看過朝政抄本的。方先生平日里也不是太過苛刻之人，怎麼今日就單獨罰熺哥兒了？」

熺哥兒當時就反駁先生了，他說自古施政，若是一直循規蹈矩，不過是重蹈覆轍罷了。他若為政一方，必當效法今朝洪武新政，推行利民之政，革除弊端。」

宮女們很快就退下了，連手頭上的活都沒有放好。

朱標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朝廷前些年大案數起，如今不過是照辦罷了，你難道要為這些人喊冤？」

這時候，他也不撒開腿就跑了。而是雙手插在腰帶上，昂首挺胸，邁著先生和老哥他們那些人才會用的四方官步，走的是四平八穩。

他倒是知道老二不可能為底下那些人喊冤求情的。

朱樉坐在地上，斜覦著太子。

反正他們家遵循的是養育靠女人，教子靠男人。

娘娘們坐不住了。

朱樉立馬搖頭。

「嗯！」

是老二朱樉。

宮裡頭現在忙得很，這些個男男女女、不男不女的，別整日里想著些有的沒的事情。

最後抬起頭，看向太子老哥：「對了，最後那句是熺哥兒說的，可不是我說的。我就覺得，整天打打殺殺的不好，都去想著法弄些吃的不好嘛……」

瞧著小傢伙有模有樣的，朱標心中不由感嘆了一聲。

說法很多。

脆響聲從朱樉的腦門上發出。

唯有流血，才能讓人們記住，反對者會有怎樣的結果。

他就躺在宮中廊下的一張搖椅上，身邊兩名妙麗的宮女小心的伺候著太子爺。

朱標只是哼哼了兩聲，轉過頭看向院內的人群：「說吧，這次回來又是為了什麼。」

朱桱瞪大雙眼，重重的點著頭。

朱標卻很享受。

「都下去！都下去！本王要和太子說話。」

如今，很多當時和-圖-書看似不可能解決的問題都已經解決了。

朱樉立馬舉起雙手：「哥哥啊，您是不知道，我這兩年好幾次辦差事路過西安府，愣是一次都沒回家。就算是放在上古，那大禹治水也只是三過家門而不入，弟弟我可不止三次了。」

「其實我本來是要往回趕，看能不能尋到老爺子。後來聽說老爺子在西南那邊，就向著將回京這條路上幾處地方，再複查一遍。

滿鼻子烤豬蹄的味道！

他想到了朱濟熺的年紀，也該在京中讓其做些事情了。

那麼才是真正為這些宗室子弟豎立人生價值觀的地方。

朱樉嘿嘿一笑：「臣弟是想著，哥哥您要起大案、興大獄，那必然是要血流成河，成千上萬的人牽連其中。

「整日里殺氣騰騰的，還是小心點積攢些陰德吧。就是殺的人再多，面上也得多笑笑，陰森森的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殺人如麻？」

誰讓哥哥您看不順眼了，只要讓人送一個名字，臣弟就給他全家砍了。」

當他配合著臉上的表情，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朱標臉上的怒意便瞬間一掃而空。

朱標轉過頭，看向老二。

朱桱立馬滿臉笑容，正要撒開腿，卻被朱標一把擰住后脖子。

朱桱挪挪嘴：「回太子哥哥的話，我現在可乖了。今天是別人惹了先生，先生氣不過正單獨拉著人背書呢。」

也不知道這又是哪位娘娘宮裡頭的。

果然。

過去，隨著皇子們漸漸成年，縷縷續續離京就藩，皇宮裡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寂靜而沒有人氣的。

娘娘們現在哪裡還有坐下來的時候，整天追著那幫滿地爬的皇重孫、皇重孫女，就夠她們腳不沾地的了。

朱樉依舊是撇撇嘴，一屁股坐在地上。

朱標只是手掌輕輕的拍著扶手：「你就為了這點事情？」

那時候的朝堂，遠不如現在這般政通人和，國家剛剛創立，更是百業待興，民生要做，吏治也要辦，處處艱難。

查著查著，可不就和圖書到了京師外頭了。剛準備轉頭往會走的，就聽到有人說兄長要起大案，興大獄，這才著急忙慌的進了城入了宮。」

朱標眼角餘光瞧著這兩個眼睛已經拉絲的宮女，覺得自己回頭得要好生的提點一下。

老三家的那個朱濟熺？

他嘟囔著嘴道：「我剛回來的時候，怎麼就聽說哥哥你要在直隸辦大案、行大獄？臣弟還聽說，眼下這樁案子，怕是牽累數萬？」

如同朱標現在的做法一樣，馬皇后只管將這些孩子給好好的養大成人，遠遠的看著這些孩子不走錯路。

「可不是嗎！」朱樉一仰頭：「好哥哥，弟弟我現在除了在外頭當差，就是在太廟侍奉列祖。可弟弟也是人啊，下面那些個腌臢整日里弄些美女，要送到弟弟的被窩裡，可都是被弟弟我給原本原樣的送回去了。哥啊，您懂的……」

每天逗弄著兩個小人兒，能讓娘娘們夜裡頭睡著了都可以笑醒。

去歲，太孫府添丁，可是讓宮裡頭的娘娘們高興壞了，憋了這麼多年的那顆已經沉寂的心也一下子重複火熱起來。

隨著宗室世子在前幾年陸續抵京，就讀於大本堂。而隨著他們的年齡增長，宗人府也相繼為他們選定親事，依次成婚。

娘娘們高興了，便將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情感和東西，一股腦的塞到了朱文聖和朱茯苓懷裡。

不過大本堂也不要教授別的什麼東西，能讓這幫宗室子弟識文斷字，明白聖賢道理也就足夠了。

「革新豈能不流血？」

好景不長。

「那可不敢，我擱漢中那麼老遠的地方，哪能知道哥哥你幹什麼了。」

一個給太子爺嘴裏塞吃的，一個在後面為太子爺按肩。

宮裡頭這兩年對秦王爺的私評，可是嚇人的很。誰都說，秦王爺的名頭如今在外頭，是能叫小兒止啼的。

朱標瞪著眼：「說實話！再不老實，就去母親跟前跪著！」

總覺得，總有一天大明朝的問題，都能夠解決。

朱桱眨眨眼，小聲道：「m.hetubook.com.com是三叔家的，今天惹了先生不快活。」

現在的皇宮，比過去熱鬧了很多。

朱標轉過頭，淡淡的看了老二一眼：「哦？你就是為了這事回來的？」

此刻，朱標有些同情起方孝孺來。

示意身邊的宮女為自己凈面，朱標則是歪頭看向朱桱：「給他那兩隻豬蹄也刮乾淨了。」

朝廷現在在新政上，時常會搞些回頭看的事情，為的就是防止那些地方官員欺上瞞下打馬虎。

隨著一個又一個王世子內眷添丁，一個又一個的皇重孫被送進宮中。

但總的來說，就是秦王爺很嚇人。

朱樉臉上漸漸露出笑容，再一次湊近到朱標跟前。

朱標這時候又瞪了小二十三一眼：「可是又在大本堂逃課了？小心先生到時候責罰你。先生責罰，便是我也不能為你求情。」

被老哥這一嗓子吼得渾身一顫的朱桱，趕忙收起雙手背到身後，瞪著圓溜溜的雙眼，臉上逐漸露出可憐巴巴的模樣。

朱標被這張醜臉嚇了一下，不由的往後縮了縮。

他素來愛乾淨，雖不至成癖，可像現在滿臉油漬，那也是受不了的。

小屁孩有些懵懂，眼珠子卻是轉個不停，在宮苑裡搜尋著新的食物。

半響之後，就在朱樉開始後背發麻的時候，朱標卻是忽然伸手。

這是稱述句。

朱樉此刻正穿著一身常服，上面有些塵土，似乎是剛從外面回來。

一雙油膩膩的小手，就抓住了朱標的臉。

朱桱這時候早就已經悄悄伸手，想要去拿老哥吃的東西，聽到老哥發問，趕忙將拿到手的吃食塞進嘴裏。

也正是因此，皇室這兩年開枝散葉的很快。

但自己卻快樂不起來了。

正當他眼前的視線逐漸合攏起來的時候。

餘下的，就都是朱標管著這幫弟弟了。

這倒是能說通了。

自古革新，多有斡旋，致使革制多以失敗告終。

想著事，朱標已然有些昏昏欲睡。

想到這。

他有些想起二十年前。

朱標則是微微發笑，伸手拍在朱桱的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