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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獵戶的養家日常

作者:今日不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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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周家村

第21章 周家村

一對兒年輕夫妻,漢子高大,新婦嬌小。
再看不見娘的身影,桃花才收回目光,心頭一片悵然若失。
那日迎親,周滿倉便是在石橋下的另一條岔路口攔住的陳大石。
桃花曉得他在活躍氣氛,心頭感動,面上卻睨了他一眼,嬌嗔得很。她掏出帕子低頭把眼淚擦掉,問出心頭一直擔心的問題:「那日散席時辰已晚,你回家路上可還安全?」
尤其是在鄉下,一家十幾口人,乾糧總是緊著家中能幹活的漢子,婦人和小娃子一日兩餐只能混個水飽,若是再遇到那偏心眼的長輩,常年餓肚子都是尋常事兒。有本事的自個進山掏點吃食,或者下河抓個魚蝦烤著吃……十根手指頭有長短,在吃食上,家中全然不可能有公平這一說。
衛大虎小心翼翼瞅了桃花一眼,當日成親太過高興,許多事他都稀里糊塗的,完全沒想到這一茬。
衛大虎沖桃花挑眉;「聽見沒?敬了,沒落下。」
還是桃花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親昵地搖晃著:「幾年沒見,滿倉都長這般大了,都要高過姐了。」
她抬手敲門。
姐弟倆多年未見,說起話來情緒激動,時哭時笑。
他一個勁兒盯著桃花瞧,好不容易才分出心神看向她身後的衛大虎。他是見過衛大虎的,成親那日他們坐一桌吃席來著,他在席間聽他說話,有漢子不著五六開著新娘子的玩笑,被他兩句話就給堵了回去,他對姐姐十分維護,那時他心頭就對他有些好感。
讀書人向來瞧不上地里刨食的泥腿子,咋可能給他畫像?
如今只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關懷,他都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小心翼翼維護著。
她對大兒子是虧欠的,心裏也惦念得緊。
趙素芬點頭,隨後揮著手讓他們趕緊走吧,莫要再說了,再說下去她怕是要忍不住情緒了。
「可不是,我和你姐夫從娘那裡出來就一路不停歇往你這www.hetubook.com.com兒趕了。」桃花喝了一口水,待心頭的熱氣壓了下去,她擦了擦頭上的汗,指著被衛大虎放在屋檐下的那隻野雞,是蔫得不行了,「你姐夫自個在山裡獵的,娘那裡給了兩隻,這隻是給你留的。今兒熱得慌,它跟著我們在大太陽底下曬了許久,蔫得很了,瞧著沒什麼精神,估摸是過不了夜,你今晚便把它收拾出來吃了。」
小時候的滿倉性子調皮的緊,比如今的狗子還要鬧騰,可他在失去父母的這些年裡一個人生活,再沒有感受過被人關心的滋味。
最深刻的還是那些個滿倉伸著小手往她嘴裏塞吃食的場景,那是桃花幼年記憶中最溫馨的部分:「滿倉從小就懂事,什麼都分我一口吃。」
夫妻倆走在去往周家村的路上,桃花和衛大虎說著以前的事兒。其實沒有多少可說的,這些年她不清楚滿倉在周家村的生活,她說的許多往事都是自己還在周家生活時的日常瑣事。
用完午食,桃花和衛大虎便起身告辭了。
桃花循著記憶中的方向進了村,一路上只瞧見兩個蹲在牆角玩石子的男娃子。兩個男娃瞧見衛大虎,嚇得一把丟了石子,大叫著哇啦啦跑了。
周滿倉沒想到他們是從錢家過來的,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今日是姐姐三朝回門的日子。曉得錢廚子不喜他和娘來往,不由有些著急:「咋、咋來我這兒了,若是被他知曉,娘又要為難了。」
「岳母保重身體,家中若有事,儘管差人來大河村叫我。」衛大虎道。
桃花瞧見心頭難受得不行,她把碗輕輕放在地上,伸手抓住滿倉那雙布滿繭子的雙手,故意拉下臉訓他:「你咋回事兒,姐成婚你還偷偷摸摸送雞蛋,便是錢家門登不得,你來衛家報上名又如何?送禮人寫『周家村周滿倉,親屬關係:與新娘桃花是親姐弟』又如何?誰敢逐https://m.hetubook•com.com了你?誰若真敢逐你,我便不嫁了!」桃花說得情緒激動,眼淚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讀書人也有窮得吃不上飯的,縣裡頭那些擺攤給人寫書信的,予他們幾個銀錢,他們不但願意給你畫,畫成啥樣還得聽你的呢。」衛大虎一個泥腿子,說起讀書人卻和路邊擺攤賣麵食的沒啥區別,「手頭有銀錢,啥事都能辦成。」
周滿倉點頭,隨手拉了張凳子坐在他們對面,老實巴交的:「是挺遠的。」那晚散席后,他一個人走了老久才到家,兩村路程不近。
三兩步走到門前,他伸手把門栓拉開,推開門后,露出站在門口的兩個人。
周滿倉把水遞給他們,桃花伸手接過,笑著看他:「走了這一路兩腿累得慌,你也坐下歇歇,咱們說說話。」
狗子蔫頭耷腦地抱著娘的腿,瞧著沒有多少精神,只一個勁兒望著桃花,眼巴巴的:「我會乖,會幫娘做活,姐姐空閑了一定要家來看我……」
周滿倉聽到她這般說,想到那年的事兒,他垂下腦袋,用袖子飛快地抹了一下眼睛。
他多害怕自己被忘記了。
「滿倉,這些年姐和娘都想你,尤其是娘,杏花村的劉嬸子你知道嗎?她娘家是周家村的,娘好幾次都私下托她回娘家時幫著瞧一眼你過得如何。娘想你,娘沒有忘記你,滿倉,你別怪娘,娘也想來瞧你,她是身不由己沒得辦法……」桃花抓著他的手直發抖。
「嗯!」桃花破涕為笑,與他說了許多事,周滿倉才知道娘一直沒有忘記過他,一直有託人暗中照顧他,他心頭那股憋了多年的委屈再也受不住了。
桃花扭頭看向周滿倉,二爹去世時滿倉不過才五六歲的年紀,和狗子差不多大,獨自一人撐起一個家,她實難想象他這些年受了多少苦。
「他?你是說狗子爹?他知曉,你姐夫去時就說回村要hetubook•com•com來你這裏一趟。」桃花不願在他面前稱呼錢廚子「爹」,她心頭對錢廚子本也沒有多少感情。
桃花見他說話舉止都小心翼翼的,心頭一陣難過。
周滿倉的臉已經糊滿了淚。
細算起來,上一次見到滿倉,還是在娘生狗子那年,滿倉不知從哪兒聽了娘生孩子的信兒,大老遠偷偷從周家村跑到杏花村來,在錢家門口徘徊猶豫了許久,最後被錢廚子知道了。錢廚子不讓他進門,更不聽他說話,拿著笤帚把人趕走了。
周滿倉挺立的肩膀一下便塌了下來,他抬起臉,小心翼翼看著姐姐,像不安的小獸,眼中藏滿渴望:「娘,娘她真的……沒有忘記我嗎?」
周家村和杏花村離得遠,和大河村反倒要近些。從大河村去杏花村要經過一座石橋,以石橋為界,直走是往大河村的路,右走則是前往周家村。
周滿倉的雙手被桃花緊緊握著,他已經許久許久不曾和誰這般親近過了,他貪戀姐姐的溫度,不敢動一下:「我同人求了個火把,一路都很安全。」
她最擔心的便是這個事兒,陳家大表哥把滿倉攜到家中吃酒,最後散席時天色已然晚了,村裡人都是三兩相攜打著火把,滿倉一個人要走這麼遠的夜路,她每次想起便心下不安。
桃花見他整個人傻獃獃地站在門后,她忍著眼角的酸澀,咽下喉間上涌的熱意,臉上帶著笑,輕聲道:「怎地這幅模樣,是不認識姐了嗎?」
這般場景真是只有嫁了女兒的人家才知曉其中滋味,著實說不上好受。
摩挲著手中缺了口的碗,桃花看著他,認真道:「滿倉,姐嫁人了,再不似以往在錢家時,想與你來往都要看別人臉色了。」
周家老舊了許多,家中亦十分冷清,她在周家的最後記憶是混亂的,被驅逐的,那日的喧鬧和眼下的寂靜,全然是兩個模樣。院子里擺放著竹篾和編了一半的籃子,後院有雞叫和-圖-書聲傳來,水缸里的水是滿的,堂屋裡的桌椅瘸著腿,湊不齊四個位置。
桃花和衛大虎到周家村時,正是一天中日頭最毒辣的時辰,連最勤勞的漢子們都卸下鋤頭在家中歇涼。
衛大虎在一旁突然道:「桃花你可不能冤枉人,哪裡逐了?成親那日我還給滿倉敬酒了呢!」
「快、快進來。」周滿倉忙側身讓他們進門。
桃花已經許多年沒有走過這條路,她在錢家時日日家裡家外忙碌,莫說偷偷回周家村看一眼二弟,便是村子也不曾出過幾次。
周滿倉側頭蹭掉眼淚,再抬頭時臉上帶了笑,輕輕點頭:「挨個敬了酒,輪到我時也敬了。」
有人願意分給她吃食,她能在心頭記一輩子。
而且,他若真要畫個像,定然不會尋那些畫技稀爛的讀書人,雖是要價便宜些,但畫得不美。他還是有些在意形象的,擔心那些只喝了兩口墨汁的假把式畫不出他英武的身姿。
桃花站在熟悉又陌生的院子里,打量著四周。
桃花一步三回頭,趙素芬見此只能狠著心,拉著狗子進屋關了門。
未曾想他竟如此臭美,桃花被他逗得受不住,待走到記憶中的大門前,她臉上噙滿了笑意,心裡頭那股若有似無的悵然早不知跑哪裡去了。
後頭還是正在坐月子的娘知曉了,哭著威脅他,如果不讓她見滿倉,她就要抱著狗子去跳河,尋死覓活鬧了一番才見著一面。
桃花瞧著好笑,回頭看了他一眼,玩笑道:「過年時,我往家裡貼上你的畫可好?瞧著竟是比什麼神仙都管用。」
都很……面熟,前者與他敬過酒,後者活在他的記憶中。
這番熟悉的動作叫周滿倉瞬間安靜下來,他直直盯著桃花的臉,彷彿瞧不夠般來回看著。那日迎親,桃花是新娘子頭上一直蓋著紅蓋頭,他沒有瞧見姐姐的臉,不知她如今是哪般模樣,除了高了些,面容有沒有變化?性子有沒有變化?還記得他這個弟https://www•hetubook.com.com弟嗎?
院子里靜悄悄的,家中像是沒有人一般,趙素芬把女兒女婿送到門口,囑咐他們路上小心些,去了周家村見著周滿倉替她多瞧兩眼。
周滿倉正在院子里編籃子,聽見敲門聲,他忙放下手頭做了一半的活兒,起身去開門:「來了來了,誰啊?」
周滿倉去灶房端了兩碗水出來,桃花見他兩隻手不得空,自個去堂屋拿了兩張凳子,和衛大虎坐在屋檐下歇腳。
那之後,許是知道錢廚子不喜他,知道自個的出現會打擾娘現在的生活,周滿倉再也沒來過杏花村。
周滿倉彷彿才回過神般,他整個人瞬間局促,雙手在褲子上來回搓著,雙腳原地來回打轉,一副想開口叫他們進門,張嘴數次又發不出聲,肉眼可見的緊張無措。
衛大虎雖和陳家表兄弟們感情要好,但從未有過被兄弟們投食的經歷,他從小到大想吃啥都是自個去後山捉,他沒有體會過飢餓的滋味,但不代表他不懂有人什麼都分一口吃食給自己的感覺。
桃花垂著腦袋點頭,不敢看狗子的雙眼。她哪裡敢叫他知曉,出嫁女無事是不會回娘家的……何況錢家還不是她的娘家。
「你若想貼,回頭我去鎮上找個讀書人,使些銀錢請他幫我畫一幅。」衛大虎說。
桃花的身份,註定了她無論跟著娘去到哪個家,她都不是被偏心的那一個。
桃花點頭,她摸了摸狗子的腦袋,輕聲叮囑他:「在家要聽娘的話,要乖,多幫娘做做活計,不要叫娘太累太辛苦。」
「你能尋著讀書人?他們還願意給你畫?」桃花驚訝了,讀書人多金貴啊,鄉下人提起讀書人那是打從心裡頭敬畏的,一群泥腿子大字不識一個,凡是沾上「讀書」二字,都和那縣裡的城牆一般,覺得高不可攀。
桃花見他還記得這茬,氣笑了,看向周滿倉問他:「你姐夫當真給你敬酒了?」
「多使些銀錢,找厲害的人畫!」他憋了半天,哼哧哼哧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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