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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色間充斥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漠」。

……

男人的背影頓了一下。

女孩雖然已經預料到陳宴會是這個反應，但依然被嚇了一跳，臉上的笑容消失，眼眶中有淚水沁出。

怎麼可能呢！？

手中抓著一條長長的脊椎骨。

昏暗的燈光下，女孩的手從他腦後離開。

男人跪在了她面前。

威廉·馬斯特被控制了？！

『那裡面……

她使足了力氣想要看清楚，終於看到，那冰藍色的光點，竟像是一個又一個長著無數條沒有吸盤的觸鬚的圓頭章魚。

無論是肉身和精神，她都恢復到了三年前的樣子，甚至猶有過之——她的眼神里閃著一抹深沉的冰藍，如月亮之下淺海之中某些浮游生物散發出的微光。

但面對男人時，依然面無表情。

女孩看著這條連著一部分腦組織的脊椎骨，瞳孔里的冰藍如火焰般燃燒。

那所謂的數據海洋，到底是什麼？』

陳宴渾身顫抖，內心卻被憤怒填滿，容不得半分恐懼了。

「彌賽亞…和圖書…」

【無量數據之海】

血管里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閃動著冰藍色光點的【螢火蟲】。

就像是整個世界忽然變成了馬賽克一般的亂碼。

陳宴眼神晃動，忽然間瞥到了她嘴角的一絲尚未擦乾的血腥。

「他的靈魂里存在有我的世界記憶碎片……那本就是我的東西，是我進入這片宇宙時丟失的東西。」

他震驚於他內心竟然只有憤怒，而沒有半分恐懼。

男人激動的渾身顫抖，以為終於能夠擁抱自己的世界。

這些憤怒似乎並非是今天產生的。

一瞬之後，整個世界恢復正常。

「這裏的【生靈】，和哥哥想象中不太一樣。」

我之前明明看到，威廉·馬斯特很輕鬆就能將女孩囚禁……在那時候，他分明比女孩強得多！』

『那……那不是血管……』

然後，陳宴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畫面。

男人重複著這個誰也不知道意義的名詞。

那些冰藍色的光點，難道是……

他渾身開始顫抖，像是和_圖_書在極力抵抗著什麼東西，但無論他如何抵抗，身體也不聽使喚，竟不由自主的彎下腰來，將女孩放在了地上。

「而這片宇宙……」

陳宴眼中的一切出現了一瞬間的模糊。

……

一切聲音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男人將「血管」放進女孩嘴裏，女孩便開始了吮吸。

就好像這樣的訓斥本就是「應該的」，是「天經地義」的。

作為一個普通人，面對如此披著人皮的噬人怪物，他本該恐慌至極的向後退去，想辦法從她面前逃離。

「是你允許我反抗的啊！」

她的語氣里滿是理所當然：

可他內心竟全然沒有半分恐懼，反倒是憑空生出一股「理所當然」的怒氣，聲色俱厲的斥責道：

『怎麼回事？！

傘狀頂燈的燈光，在這一刻停止了晃動。

陳宴拼了命的睜眼去看，只見那充斥著黑色宇宙浩瀚寰宇的藍色熒光，竟是由數之不盡的0和1組成。

陳宴捂著腦袋，感覺一陣不可抑制的頭痛，聲音扭曲：「反抗就ｈ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oｍ必須吃人嗎？！你知道吃人代表著什麼嗎？！這和你當年殺了三癩子的事情完全不同！你！你！」

「哥哥向來如此軟弱呢……」

此時此刻，恰如當年在白虎原上的彼時彼刻。

那心跳聲起初只如初生的嬰兒一般微弱，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已經強壯如同青年。

「為什麼反過來斥責我呢？！」

是數據。

隨著男人跪下，陳宴終於看到了女孩的模樣。

可他怎麼都記不起來這些憤怒曾經出現的日子了。

她的呼吸開始變得綿長，直到片刻之後歸於不可耳聞的沉穩。

『無論如何，女孩身上的一切疑點，一定和無量數據之海有關！

「可如果不是因為哥哥的軟弱，就也不會有今天的我……」

『後來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導致女孩變弱了。』

陳宴也不知道身邊持槍的船員是怎麼倒在了地上。

她在吐出【生靈】兩字時，語氣毫無任何波動，像是只是在提及一件毫不起眼、隨時可以拋棄的物品。

他不知道自己和*圖*書為什麼敢這麼說——面對這麼一個噬人的怪物，他竟然敢斥責她！

風聲、潮聲、汽輪機艙從底下艙室傳來的沉悶轟鳴聲、風中細小的囈語聲……

他把脖子伸到了她嘴邊。

在馬賽克即將消失的剎那，整個世界變成了閃著藍色熒光的黑色宇宙。

微弱的心跳聲在陳宴耳邊響了起來。

位於陳宴第三人稱處的願望也驚呆了，她腦袋裡幾乎只在一瞬間就蹦出來一個詞——

她低聲呢喃著陳宴聽不到的話語。

他氣的說不出話來。

她放棄了跟陳宴解釋這件事。

然後伸出兩根指頭，緩緩探入皮膚之下，夾起了一根沒有血液流動的「血管」。

願望看著男人異常的舉動，內心只有匪夷所思。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用「訓斥」的語氣說話。

「哥哥，我把他們全都搞定了！」

無數只圓頭章魚之間，通過筆直的、無吸盤的觸鬚相連，從「血管」一路延伸到腦內。

他只知道，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女孩站在她面前，臉上是充斥著討好的和*圖*書笑容。

她走向男人的懷抱。

她不再面癱。

她用顫巍巍的聲音倔強道：

他不要命了嗎！

神經元？！』

那時，他面對她的瘋狂行為，同樣產生了「不可思議」的憤怒。

願望眼睜睜的看著男人溫順如順從的寵物一般伸出了脖子。

她伸出手來，想要抱住陳宴的臉，但抬起的手臂猶豫再三，還是放了下去。

陳宴瞪著眼睛看著她：「如果我在意呢。」

「你到底在幹什麼！」

願望腦袋裡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再接著，心跳聲逐漸變得平緩，越來越有規律。

「雖然是鮮活的生命，但並不需要太過在意。」

如同存在於高天之上，在摒棄了所有情感之後，俯視大地之上萬物的冷漠神明。

女孩用抵抗的眼神回應著他的斥責。

整個世界似乎變回了之前的樣子，又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改變了。

願望即便身為見證歷史的宇宙之靈，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

還沒等他收攏雙臂，忽然感覺腦後一疼，那即將收攏的雙臂就軟綿綿的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