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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如願以償的見到了島嶼總督大人，並在一場一片熱切的宴席中和總督大人談好了一筆生意——他無償支持總督大人對島嶼的統治，並會動員自己手底下的兄弟們和員工們在選舉時把選票全投給總督大人，而總督將要向他付出的是第一島鏈建設項目的優先知情權和選擇權。

在來到這裏之前，大佬原本以為托馬斯·吉爾伯特出身幫派，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幫派人員的習性和匪氣，大佬也是這麼個出身，對幫派人員的脾氣再熟悉不過，對他們的喜好和忌諱也十分熟悉，所以按理說應該很好交流才對——

「合同，先生。」

STR－56空間城市下層，【暗區】重新侵佔的放棄區域。

大人物坐了下來，坐在托馬斯·吉爾伯特的老闆椅上，他身邊的其餘幾人圍繞在側，但他們明顯不是侍從的身份——一個侍從無論如何不會擁有幫派大佬一般彪悍的氣質，僅僅是站在那裡，就好像要用態度把空氣給凍僵了。

權力是比春|葯還要猛烈的東西，在任何時刻都會讓人精神百倍。

「是的呢。」

這是挑釁，是宣戰，在他看來也是一筆生意。

陳宴和其他的統治者不一樣。

無論如何，他現在就是坐在了這個位置上。

那麼多的家庭，難道要因為他一個人的決定而全都破產嗎？

用來回答大佬的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單詞：

「希望我能成功，這樣我們就可以擁有一座燈塔……至少能和其他倖存者取得聯繫，想辦法離開這裏，不用和那群髒東西整日呆在一起了。」

他注視著那人的臉色，揣測著那人的心意，並緩緩調整著用詞，說出接下來的這番話——就像是陳宴之前在會議室中跟大家說過的那樣：

「以暴力維繫的關係同樣可以以暴力終結，而暴力的如何使用完全取決於他本人的主觀意願罷了，他沒有任何憑證能夠證明自己的主觀意願不會改變。」

近似於前物流中心安保部長和圖書巴爾·達克羅德的地位讓這投機成功的小子如新星一般冉冉升起，這樣完全來自於運氣的地位和權力在如今這個特殊時期幾乎無解——暫時沒人能取代他的存在。

某個不起眼的角落，燈光終止於此，空間像是被一把裁紙刀從中剪開，一邊被忽明忽暗的光線所照亮，另一邊則被蠕動的黑暗所籠罩著。

即便是最兇狠的人，歲月也會在他臉上畫上兩道名為「和藹可親」的皺紋。

他手中掌握的權勢決定了他在這筆生意中有了討價還價的資格——對於帝國是如此，對於物流中心也是如此，現在換成了陳宴，沒理由不依然是如此。

他的強硬讓大佬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自那時開始他就多方打聽，想要找到一個單獨和陳宴見面的辦法，就和當初帝國官員空降到物流中心那時候，他同樣到處打聽費爾南多·D·麥哲倫的信息。

正在更換輕裝宇航服的派瑞特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穿戴完畢，並將綁在自己身上合金纜繩的一端遞給聖歌13：

「是的。」

現在來看，事實完全不是這樣。

今天來到這裏，見到托馬斯·吉爾伯特，聽這個昔日不入流的小混混說出這番話之後，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可現在不行了，他無論如何都不能那麼做了，他已經五十多歲，早過了好勇鬥狠的年紀，也有了一大家子人，他最小的孫子去年剛剛出生，如今已經會叫他爺爺，他不願意因為任何衝突而丟掉這份美好。

托馬斯·吉爾伯特微笑著一一接下，始終沒有對陳宴的要求有所鬆口，他早就清晰的認知到了自己的貪婪，所以明白，要想滿足自己的貪婪，就必須無視面前的這點蠅頭小利。

他來到這裏，和托馬斯·吉爾伯特這麼個Z集團「核心人員」之一進行接觸，並想要通過他得知如今機械蜂巢暗地裡勢力劇烈變動的一些真相，這樣的打算現在恐怕要落空了——這不是大佬想要看和圖書到的結果。

「他的暴力是準備如此使用的嗎。」

陳宴需要的資源是「秩序」或者其他東西，而他手裡掌握的人則決定了他剛剛好擁有這樣的資源。

即便他再狠一點，不考慮那幫老兄弟，手底下的員工怎麼辦？他在前物流中心嚴打那段時間之前受高人指點，對自己的勢力進行了重組，在物流中心進行了正規註冊，成立了正規公司，手底下的小弟們成了他的員工，而他們代表的不僅僅是他們自身而已，還代表著他們身後的家庭。

所以，他想要妥協的。

此時此刻，星鏈。

陳宴這個人，這個該死的亞裔，這個腦子不清不楚只知道亂殺人的黃皮猴子，他到底要什麼？

……

人老了就會心軟。

大佬說話了，問題直指矛盾中心——他打算用什麼東西來維繫這份合同？他現在用暴力維繫合同，日後如果他不願意了，這份暴力同樣也可以用來終止合同，而這樣的暴力是幾乎無法反抗的。

「他需要和人們簽下一份合同，合同的內容規定著雙方的責任和利益交換，一切都將會按照這份合同來執行，他也將會成為這份合同的忠誠維護者。」

「和荒野很像。」

他……

他們旁敲側擊推心置腹的在辦公室里耗了一整晚，直到黎明時分才離開托馬斯·吉爾伯特的辦公室，他們鎩羽而歸，沒能從他這裏得到半點有用的消息和任何有效的承諾。

「我完事了，先撤，你們幾個有話就問，不必考慮我。」

當大佬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時，剩下的幾位彷彿放鬆了許多，他們把托馬斯·吉爾伯特圍起來，開始對他展開包括威逼利誘之內的一切攻勢。

如今的托馬斯·吉爾伯特雖然手底下人不多，掌握的熱武器也不強，但他通過較高的許可權和密匙直接掌握著機械蜂巢的大部分安保信息和所有正在發生和以後即將發生的犯罪記錄，在一定程度上決定著機械蜂巢的安全與否。

「那www.hetubook.com.com麼，是沒得談了。」

他們不是沒考慮過使用暴力強行佔領機械蜂巢的發電設施，他們甚至派遣出了一支堪比機械蜂巢機動部隊作戰能力的特種部隊，可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這隻用真金白銀和很多時間精力養出來的小隊就失聯了。

他每次都做的還不錯，人這種東西的大都是差不多的，既然能互利雙贏，誰想要節外生枝呢？

他們離開之後，睡意全無的托馬斯·吉爾伯特給自己煮了一杯八百毫升的黑咖啡，一口氣喝光之後就開始往公司趕。

既然暴力無法達成目標，那就只能談判了——大佬如此做想。

他老了。

大佬徑直走出門去，途中拍了拍托馬斯·吉爾伯特的肩膀，說了句「年輕有為」，而後走出門去，離開此地。

現在還不到他的上班時間，但他精神抖擻，完全睡不著覺了，不如去看看昨天白日里在機械蜂巢外圍建造的前哨站怎麼樣了，也看看那幾個探索者小隊沒有沒回來，如果回來，又帶回來了什麼樣的消息……

他深知，一個大家都同時能看到的條件，「必定」有討價還價的餘地，這本就是一筆生意——拿自己手裡的資源去換別人沒有的資源，什麼時候都是如此，區別在於是虧是賺罷了。

如今和他搞好關係的好處有很多，近能知曉接下來幾天機械蜂巢的行政命令變化，遠能搞清楚機械蜂巢在未來幾個月之內的求生計劃，這些信息遠比他們的性命還要珍貴，因為每一條信息都關係到「未來我們將會吃什麼」這個永恆的話題。

打扮成企業員工的聖歌13站在蠕動的黑暗和光線邊緣分界線處明亮的這一邊，做出了這樣的評價。

他們同樣失敗了，托馬斯·吉爾伯特這個該死的小混混的嘴巴簡直和貞操鎖一樣難以撬開一星半點。

他不在乎陳宴是否出於信任而將如此重要的權力交給他，也不在乎陳宴是否是因為無人可用才來信任他這樣的小混wｗｗ•hｅｔｕｂｏok.com•ｃoｍ混，無論如何……

托馬斯·吉爾伯特說出了這句話，並在說話時輕微低頭，刻意模仿著他的謙卑。

是個不以利益為中心進行思考和權衡的瘋子！

冰天雪地苦寒至極，他胸腔中卻灼熱的像是放置著一塊燒紅了的鐵錠。

托馬斯·吉爾伯特靜靜的等待著大佬的思考，彷彿深夜的寶貴睡眠時間完全不重要，他沒有像之前一樣阿諛奉承並企圖從自己手裡那麼點可憐的權力換取一些「珍貴的友誼」，而僅僅是等在那裡，等待大佬想明白，然後自己離開。

——從那時候開始，大佬開始明白這個短語的意思。

托馬斯·吉爾伯特認為自己在面對大人物時勉強還算不卑不亢——就像是陳宴之前在私底下跟他說過的那樣。

大佬的表情有些僵硬。

機械蜂巢之前的倉儲信息雖然不是開放的，但對於有心之人而言並不是什麼難打聽出來的信息，來到此地的大家都希望能夠以自己的資源換取更多的糧食，而不是在自己的私人糧食耗光之後只能去吃陳宴為機械蜂巢每個民眾發放的一天兩頓的簡餐。

如果放在前些年，沒有打下這麼大家業的時候，大佬說什麼都要和陳宴所掌握的暴力正面剛上一波。

大佬看著站在辦公桌對面如同嘍啰一般的托馬斯·吉爾伯特：

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這是大佬在來到此地之前沒有預料到的事，他來之前便打聽好了托馬斯·吉爾伯特這位「前幫派成員」運氣爆棚的詳細人生，並想要以此為突破口來試探口風——

……

他站了起來，說道：

三天前，陳宴給機械蜂巢內類似他這樣的大勢力——大公司們，下了通牒，要他們【交出和自身實力不匹配的資源】。

是的——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解釋——這是陳宴強調過的事情——在合同的問題上不要有任何退讓，也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大家都是體面人，為了利益出手打架是混混才會做的事，不是他們這些體面人和_圖_書會做的事，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再好勇鬥狠，就會被圈子裡的其他人瞧不起。

即便不說糧食，甚至不說水、暖氣和天然氣，只說電力——即便陳宴僅僅是停止供電，就夠他們難受的了。

【絕對的暴力】。

這是他負責的事情，非常重要且關鍵，他將會因此得到比陳宴還早一步的一手消息，這些消息如今的機械蜂巢而言是無價的。

他將會用自己的行為證明自己能把這個位置坐穩，也將會用忠誠來證明陳宴的信任是值得的。

大佬沉默著，一時之間心中出現了很多想法。

除了家人之外，他那幫已經打不動了的老兄弟們也需要休養生息，他們其中一部分甚至是Z集團旗下智械義體接肢公司的常客，日後智械義體的保養和維護也都需要依靠公司來進行，一旦翻臉……他不想要那樣的壞結局。

他進入臨時哨所，招呼幾個兄弟一起將禦寒裝備穿戴整齊，踏入雪中。

托馬斯·吉爾伯特辦公室里暖色燈光打在大佬的帽子上，被帽檐在大佬臉上拉出一道長長的陰影，讓大佬那副和藹的表情看起來莫名陰森。

「在天啟降臨之後，更深層次世界和現世的界限就開始模糊了。」

托馬斯·吉爾伯特臉上掛著幾乎近似於退讓的笑容，說出了強硬到大佬這輩子都沒聽到過的拒絕：

他之前有信心賺上一筆，因為手握權力的統治者大都一個樣子，不管他們說了什麼，做生意的道理是相同的，大家需要遵守的規則也大致是相同的。

大佬看到了他的態度，並因此對此次交涉的徒勞無功而深信不疑。

他是做這種事的老手，當初還在陸地上，在家鄉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解決問題的。

眼下物流中心的基礎設施幾乎全都被陳宴控制，就連原本為了水力發電而設置的機械蜂巢底層螺旋機械結構——那完全沒用了的玩意兒，也沒被放過。

是的，暴力的如何取用僅僅只取決於他的主觀意願——這便是大佬們想要得知的一切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