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殺機四起
這老人身材瘦小,穿著一件及膝的藍色長襖,臉上皺紋密布,頜下留著一撮山羊胡,看相貌只怕已經七十余歲,只是那半眯的眼睛偶爾開合之間卻是有精光一閃而逝,分外有一股懾人的魔力。
隨手將鯉魚扔進了身後的魚簍里,羅昊放下魚竿伸了個懶腰。
羅昊的額頭上頓時冒出一層冷汗,他此刻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何時已經處於了一種極度危險的境況中,若非隱龍提醒,自己行差踏錯一步只怕就是萬劫不復了!那曾經顯赫無比的逍遙門豈不就是例子?
羅昊瞳孔一縮,「他是想試探兩儀宗!」
老人繼續說道,「羅昊既然把《聽心訣》這樣的功夫都教給了小川,顯然是把他當成了朋友,小川這孩子雖然跳脫,可是秉性極佳,絕不會出賣朋友,如此說來,這一切都是故意為之,想借咱們的手把他受傷的消息傳出去。」
……
「原來是飛燕妹妹,怪不得我連半絲風聲都沒聽到。」
隱龍卻胸有成竹的道,「現在來東遠的高手還不算多,多數還處於觀望階段,將小雨的安全託付給你隔壁的小子足可萬無一失!」他忽然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殺機四起的道,「而你就要在這高手未至的時刻速殺衛念樓!只要斬殺衛念樓,你就是新的青榜十傑!屆時你攜著新晉十傑的威勢與殺上嶗山凶名無兩的蕭行書遙相呼應,便是大勢已定,徹底斷了那些還想打你試煉主意人的念想!那時再想對你出手的人,可就不算是晚輩弟子的試煉,而是真正的冒犯兩儀宗!屆時,蕭行書便有了斬殺任何人的借口,不要說殺人,就是滅門誰又敢放肆!」
隱龍笑道,「的確如此,兩儀宗現在人才凋零,威勢大不如前,只看蕭行書半年裡卻仍未能讓一盤散沙的江湖擰合一處來對付我們便能知道。」
叢飛燕沉默片刻,突然露出一個嫵媚無比的笑容,連聲音都溫柔的好似一池春|水,「邪蛭哥哥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呢?」
「也對!」羅昊點點頭,兩人很快就到了江岸上,接著點火開車,一溜煙的離去了。
一個二十多歲,穿著一套牛仔服,半長的頭髮用髮膠噴的豎立起來,頗像是拳皇中紅丸的年輕人從他身後小心翼翼的鑽了出來,正是那五虎幫的二世祖彭程,眼看著男人提問,彭程立刻一臉討好的道,「沒錯,就是他,邪蛭師兄,你看他現在都不敢出手,一定是傷勢太重啊!」
老人微微點了點頭。
老人道,「這小子即便受傷也總有辦法掩飾過去,小川那猴崽子是根本都發現不了的,可是小川偏偏把消息傳了回來,這分明是羅昊故意告訴他的。」
「魚兒上鉤了。」
羅昊淡hetubook.com.com淡的笑著,魚竿一甩,一條兩斤多沉的鯉魚便搖頭擺尾的被拉出水面。
隱龍忽然問道,「一頭本該笑傲山林,驅使萬物為己用的猛虎突然衰弱下來,會有什麼下場?」
隱龍猛然看向羅昊,那眼神就好像要把羅昊生生剖開一般!過了也不知多久,隱龍嘆息了一聲,輕聲道,「罷了!就當是我上輩子欠你的好了,若我所料不差,蕭行書此刻應該正在去嶗山的路上,不過他這一路,只怕也不會太平!而你現在身處風口浪尖,一個不慎就是粉身碎骨,所以目下行事,切記一個穩字!」
彭程立刻一臉諂媚,「對對對,邪蛭師兄武功蓋世,當然不屑與這種貨色交手。」
便在這時,那大漢冷笑一聲,縱身一躍便攔在了兩人身前,猙笑道,「你就是羅昊?我是…」
這大漢驚恐之中只來得及抬臂一擋,就「轟隆」一聲被撞個正著!整個人一下就被撞飛整整上百米遠,一直飛到了江岸后的公園中才落到地上,只是他落地以後馬上慘叫起來,只見他的雙臂已經彎成了一個詭異的弧度,顯然已是廢了!
這一字一句,莫不是飽含著盈野殺機,當中的蕭殺意味,便是連空氣都幾乎凍結,可是羅昊卻聽的血脈翻騰!隱龍這簡單的一個殺字,卻是真真正正的以力破巧,霸氣四溢!
兩人竟是看也沒看不遠處突然出現的一個光頭大漢。
邪蛭淡笑道,「羅昊最在乎的人是一個叫蘇小雨的女孩,只要抓到她,對羅昊自然可以予取予求。」
羅昊鄭重的道,「前輩放心,若真有這一天,晚輩以命相報!」
三月的京城相比東遠暖和的多,已是頗有些春意了,卻不知是不是稠密的人口與汽車尾煙的作用。
男人問道,「那您的意思是?」
其實不少人之前就懷疑過,絕羅成名多年,便是蕭行書當年如此囂張的追殺也讓他逃了一命,雖然這其中或多或少有些水分,可也從側面反映出了絕羅的修為,而羅昊作為武林新秀,便是再天縱奇才,總不可毫髮無損的就把絕羅重傷了吧?
她這一笑直接把彭程看愣了,邪蛭卻是毫無反應,仍舊是那副邪異的表情,「那就看飛燕妹妹什麼時候有時間了…」
羅昊嘆了口氣。
羅昊道,「是。」
說起陝西崗或許很多人不知道,不過說起八大胡同自然是無人不曉,這陝西崗便是當年的八大胡同之首,乃是出了名的風月場。
只是想要完成這一切的,那枚最重要的棋子,此刻卻還未現身!
正在廚房切魚片的羅昊面色一凝,然後十分乾脆的穿著圍裙打開窗子一躍上了樓頂。
男人適時的露出了詫異之色和_圖_書。
「成!」羅昊哈哈一笑,「一會去你那拿兩瓶好酒,晚上去我家裡吃。」
隱龍眼中多出一絲讚賞,溫和的道,「你能認清這點,很好,我問你,兩儀宗在武林中的身份,該是怎樣的?」
與此同時,如邪蛭與叢飛燕這樣臨時聯合一處的武林中人在東遠比比皆是,便是與他們一樣,同樣打小雨主意的也是不少,所有人都以為是在算計別人,可殊不知這一切都是在按照羅昊的劇本在排練,這些自以為聰明的武林中人,在羅昊眼裡都如同一個個提線木偶一般,只等時間一到,羅昊便會斬斷那根線,讓他們徹底跌入無盡深淵!
將漁具收了起來,兩人一前一後的便向著停在江岸上的汽車走去。
四合院的大門「嘎吱」一聲被人輕輕推開,一個相貌溫潤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這男人身材偏瘦,五官端正,表情溫和,看起來極為文弱,唯有一雙大手上手指頎長,看起來分外有力。
男人點點頭,「我明白了,我這就把消息放出去,不過給小川什麼獎勵好呢?」
「大人好興緻!」羅昊笑道。
直到兩人離開許久以後,一個扎著一條辮子的妖異男人才從一株大樹后現身,他歪著頭打量了許久兩人離去的方向,這才用一種陰柔的語調開口道,「彭程,這個人就是羅昊?」
他雖然師承秦昭,可是除了兩儀宗內所有人卻都以為他是蕭行書的弟子,否則按照試煉的規矩,迎接他的可就不是那些年輕弟子了!所以現在他自稱晚輩,隱龍倒是坦然受之。
名叫邪蛭的邪異男人輕笑起來,「這可不一定,那光頭的實力實在太差,連我都懶得出手,何況是他?」
隱龍點點頭,「你的想法原本不錯,可現在卻行不通了,你記住,面對敵人的試探,你就要狠狠的反擊回去!他既然送人給你殺,那你就不要客氣!」他的聲音中帶上了三分殺氣,「不止要殺嶗山派的人,誰敢對你不利,你就殺誰!這種時候千萬不可手軟,我知道你之前放走陳陽他們,是為了對付十道妖星,可現在你若不能狠下心…」
邪蛭微笑著看向頭上,只見一個臉若寒霜的年輕女子足尖點在一棵柳枝上,正隨著柳枝的飄蕩而起伏。
隱龍點點頭,「蕭行書的武功縱橫天下,智計同樣出眾,我都能看出來的目的,他這時時刻刻關注你的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嶗山派利用你這個兩儀宗弟子借刀殺人,無異於是在撩虎鬚,這種明目張胆的試探分明就是在侮辱兩儀宗,你們的應對一旦出錯,必然給所有關注這裏的人留下兩儀宗已經衰弱的事實!衰弱的兩儀宗,無數讓人夢寐以求的武林秘籍…財帛動人hetubook.com.com心,屆時,只怕他們先要對付的就不是我十道妖星,而是你們了!」
老人也不說話,直到那評書講完一話,這才慢慢睜開了眼睛,輕笑道,「這小崽子,為了朋友竟然連師門也賣。」
隱龍搖了搖頭,「我擊殺虎烈的時候已經露了像,有心人一查,自然就會知道我的身份,若我繼續保護小雨被人發現,你被人羅織一個勾結十道妖星的罪名就是板上釘釘,到時候就是蕭行書都救不了你!」
「小師叔,今晚吃殺生魚吧?」王金龍吞著口水的看著那尾活蹦亂跳的鯉魚。
此刻正是晚上六點,萬家燈火,一片闌珊。
隱龍搖了搖頭,神色帶了一絲凝重,「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你畢竟還是年輕,只怕下這盤棋的卻不止你一個人啊!」
叢飛燕頓時沉默。
羅昊深深吸了口氣,「我明白,那小雨…」
羅昊苦笑道,「身不由己,我也是迫於無奈。」
老人輕輕摩挲著藤椅的扶手,語氣頗有些欣慰,「小川做的很好,空門多年以來雖然勢力龐大,可是因生存之道特殊,所以名聲一直不好,武林中人多數都不恥于與我們為伍,可是兩儀宗卻不同,雖然亦正亦邪,在武林中的聲望卻是一時無兩,現在雖然式微,可瘦虎骨猶在,仍是不可輕侮的龐然大物,空門若想在未來崛起,必然是要倚重於他們的,小川與羅昊交好,無疑為我們提供了方便之門。」
此刻這消息一出,所有人心中的慾望立刻沸騰起來,當然,也有人懷疑這又是羅昊的詭計,可是即便是心思最縝密的人也完全看出來這當中有什麼陰謀來,所以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順理成章,東遠幾乎在一天之內就忽然多了無數形色各異的武林中人。
隱龍這一番話就好似暮鼓晨鐘,轟然在羅昊耳邊炸響,一瞬間,羅昊回首往事,這才發現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布局竟是處處可被人利用的漏洞,他深深吸了口氣,「晚輩愚鈍,請前輩示下!」
他話還未說完,眼睛便陡然睜大,只見一頭三角蠻牛的虛像竟是用一種快到極限的速度賓士而至,那蠻牛幾乎有三層樓之高,奔跑之中大地都在隆隆作響!
老人點點頭,笑的分外開心。
羅昊心頭一涼。
彭程立刻反唇相譏,「你倒是好威風,那你怎麼不去試探試探?」
隨著冷汗滾滾而下,羅昊的腦子反而更加清醒起來,他豁然看向隱龍,「恕我直言,兩儀宗若是覆滅,豈不是正順了十道妖星的心意?」
邪蛭繼續道,「雖然武力上我們未必佔優,得到兩儀乾坤道的可能性很低,不過好在還可以從別處入手。」
空門的勢力究竟有多大卻是不得而知,不過羅昊身受重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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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卻只是過了半天時間便在武林中傳的人盡皆知。隱龍只是看著那一片片明亮的燈火,過了許久才溫和的說道,「你下了好大的一盤棋。」
羅昊一怔,便聽隱龍繼續說道,「你雖有幾分小聰明,可是大局觀卻是弱項,需知順勢而為,借勢得力才會事半功倍,你這樣逆水布局便如同孤舟捕魚,雖然獲利最大,可風險更大,一不小心便有舟覆人亡的危險,此外江湖廣袤,能人異士猶如過江之鯽,當心被利用了還不自知!」
「好嘞!」王金龍立刻大喜。
老人輕笑起來,微微搖頭,「羅昊的消息當然要放,而且放消息的時候把他的功力再降低一些,就說他只剩下了兩成功夫,至於小川,還是要罰,若是不罰小川,我們去哪裡要兩儀宗的人情?」
男人露出恍然的神色。
男人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老祖宗的意思是,讓羅昊知道我們被他騙了,小川乃是為了他矇騙師門才受罰,而我們消息仍舊放出,這一來一去,羅昊欠下我們的,可就是兩個人情了!」
兩人頭上忽然傳來了一聲冷笑,「武功蓋世?真是大言不慚!」
男人馬上說道,「兩儀宗那個小弟子被絕羅拚死一擊傷了根基,好像只剩下了三成功力。」
羅昊的身上竟是一瞬間爆發出一股無邊殺氣,連眼睛中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光,體內的兩儀真氣似乎感受到了他沸騰的殺意,運行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倍不止,這一瞬間,羅昊只感到渾身一陣輕鬆,一種長久以來束縛他的枷鎖轟然碎裂!
「他剛才說啥?」羅昊腳下不停,轉頭看向王金龍。
隱龍繼續道,「你之前是記恨魯靜河利用你剷除房止嶺,所以想要用衛念樓屠戮江湖,藉此為嶗山樹敵吧?」
作為全國最大的經濟中心,這裏的繁華自然無須複述,只是經濟高速發展帶來的卻是對老舊建築的殘酷衝擊,近幾年來,除了一些景觀,這裏幾乎已經再也看不到古時的建築了。不過在一條名為陝西崗的衚衕中,卻偏偏留下了一幢佔地頗廣的四合院。
「好!」隱龍大笑一聲,「果然是天縱奇才,壓力越大突破越快,好!好!好!」
男人聽完老人的話,終於一笑,「老祖宗果然厲害,不過小川竟矇騙師門長輩,也該給些教訓。」
羅昊一怔,過往的記憶放電影般的重複了一遍,他忽然對著隱龍深深鞠躬,認真的道,「前輩厚愛,晚輩無以為報!」
邪蛭這時終於笑道,「飛燕妹妹說的不錯,我的確是不敢試探羅昊,姑且不說他是否受傷,便是他身邊那人的實力也是深不可測,東遠現在人多手雜,我可不想為他人做嫁衣裳。」
叢飛燕雙目一寒和*圖*書,「有什麼話快說!」
隱龍沉默一會,忽然說道,「是,可這卻並非我的心意。」
叢飛燕深深的看了邪蛭一眼,「哦?」
羅昊點頭,「晚輩曉得。」
邪蛭將彭程從身後拽了出來,說道,「彭兄乃是參与過第一次圍攻羅昊的人,所以對於羅昊還算熟悉,這個人雖然詭計多端,武功了得,不過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他說道這裏便住口,只是淡淡的笑著。
羅昊翻上樓頂就看到長衫及身,長發飄散宛如神仙中人的隱龍。
男人不緊不慢的來到了老人身邊,躬下身,用恭敬的語氣低聲說道,「老祖宗,老三的那個弟子傳了一條消息回來。」
隱龍笑道,「不錯!我可以告訴你,嶗山派的魯靜河雖然是想借你的手剷除房止嶺,可他還有一個目的!」
羅昊想了想,說道,「從前的話,自然是說一不二,令之所至,莫有不從!不過現在,威懾有之,獨斷專行,這是沒可能了。」
叢飛燕眼中殺機一閃,彭程立刻尖叫一聲躲到了邪蛭身後。
這套四合院看起來頗為破舊,圍牆上白灰斑駁,還有不少小孩子的塗鴉,大門上的朱漆褪色的厲害,有些地方更是開紋剝裂,露出了裏面灰黑色的木質。至於四合院的裏面,倒是異常的整潔,古舊青磚鋪成的地面上被掃的乾乾淨淨,院子中間還有一顆高大的柳樹,只是因為天氣尚寒,柳樹只有光禿的枝幹孤單伶立,柳樹下有一張陳舊的藤椅,由於年頭太長,藤椅的扶手被摩挲的極為光亮,而此刻,一個帶著瓜皮小帽的老人正半眯著眼睛躺在藤椅上,手裡還抱著一隻似乎九十年代產的收音機,眉飛色舞的聽著《楊家將》的評書。
王金龍正低頭用一種貪婪的眼神打量著那大鯉魚,聞言一怔,「我也沒聽清,管他說啥,還是抓緊時間回去吃魚要緊!」
羅昊道,「自然是被萬物反噬!驅除了這頭老虎,那萬物便可以解放了!」他說完這話猛然一震。
叢飛燕冷笑一聲,「我可不喜歡被人拍馬屁,你連出手試探羅昊的勇氣都沒有,還在這裏吹什麼牛皮?」
隱龍和聲的道,「你知道就好,今天和你說的這些話若是被星主知道,只怕我再無生路。」
隱龍的聲音中隱約帶了一絲責備,「只怕這棋局太大,最後會脫離你的控制。」
老人笑道,「羅昊那小子我雖然沒見過,可是從那些林林總總的消息就能看出他的為人來,這小子若是用八個字形容,那便是「重情重義、詭計多端」,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讓人知道他受傷了?」
老人的一番話卻是把羅昊的心思全給分析了出來。
羅昊眼睛一亮,「多謝大人關心,不過世事如棋局,哪有不擔風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