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遇碰瓷
男人一怔,似乎頭一次遇到這麼「懂事」的肥羊,一時間竟猶豫起來。
夥計咧了咧嘴,將銀行卡推給男人,「您看我們這小店像是能刷卡的嗎?」
恰值正午,「秦人麵館」的夥計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門口的珠簾卻鈴鈴的響起,夥計惱火的低罵了一聲,隨後強打精神,露出了一個笑臉,轉身對著門口道,「歡迎光臨!」
這刻三人在腰間一抹,已經抽出了盤起的軟劍,低喝一聲便齊齊向著那男人攻去。
年紀輕輕就能把功夫練的這麼高,腦子一定笨不了,衡山三秀齊齊的咽了口唾沫,完全沒了繼續出手的打算。
醫生看了一眼隔壁病床上的兩個一臉生無所戀的病人,嘆了口氣,「他們的排泄系統受到了嚴重的傷害,雖然不影響行動能力和勞動能力,可是隨時都會出現大小便失禁的現象…」醫生嘆了口氣,面色沉重的拍了拍羅昊的肩膀,「對不起先生,我們儘力了。」
秦江在最近,也是最大的一座墳塋前撩衫跪了下去,重重的叩了三個響頭,隨後起身向著墓地裏面走去。
自那天結束,羅昊在家閉門不出三天,隨後只留下一封信,便就此消失。
羅昊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接著繼續問醫生,「那我哥哥和嫂子呢?」
只是說完這話,夥計卻是一愣,進來的男人一臉胡茬,頭髮也亂糟糟的,只有一雙眼睛異常明亮,他穿著一件滿是破損的外套,下身是一條髒兮兮的牛仔褲,腳下的鞋子上滿是風乾的泥土,活像是逃難的難民。
羅昊痛苦的搖了搖頭,對著那一男一女大聲道,「哥哥嫂子,你們聽見了嗎?你們隨時都會大小便失禁的!天啊!你們後半輩子只能靠尿不濕過日子了!」
小鎮中央是一座寬闊的宅院,不過圍牆高大,無法看到內里的景色,只是在寬闊的大門處,有一方高掛的牌匾昭示了主人的身份。
醫生從懷中掏出一包面巾紙遞給羅昊,接著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離開了病房。
呆立一旁的麵館夥計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有些獃獃的道,「這是拍電影呢?」
那保安眼中雖有鄙夷之色,倒還算客氣,「先生,要辦理什麼業務?」
秦江拿出鐵匣,擦凈表面的泥土,這才發現上面竟然刻著幾個小字,「弟,江啟。」
一直等羅昊出了門,保安還沉浸在剛才的震驚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當!」
男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笑眯眯的對著衡山三秀笑道,「幾位,所謂不打不相識,既然打完,咱們也算是朋友了吧?」
「你的房間
hetubook.com.com
我已經給你收拾過了,布置還和原來一樣,你最喜歡的那隻木雕我也收好了,就放在咱倆偷偷藏酒的地方,哦,對了。」他從籃子里取出抓出一把帶殼的花生擺在墓碑前,「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零食,今年的哦!」衡山三秀乃是衡山派新近崛起的年輕高手,三人都有著接近三十年的內力修為,武功已經不弱,劍法更是得了衡山派的真傳,已經有了五成火候。
眼看著綿密異常的劍網當頭罩來,男人卻是一聲長笑,雙手一錯,已經突破重重幻影,抓住了其中的兩柄劍身,隨後一聲低喝,那兩柄軟劍竟是寸寸斷裂,至於剩下的一柄劍,這男人卻是任由其刺在身上。
老人疼的「嗷」一嗓子就醒了過來,只是一看見羅昊立刻「嗷」的一聲又暈了過去。
這一切,卻是與羅昊無關了。
說完這話他也不再停留,大步走出了醫院。
男人嘿嘿一笑,「衡山三秀,你們追的倒是蠻快的,怎麼?爺爺剛吃完飯你們就過來買單了?」
「當然當然!」年輕人連連點點頭,招呼麵館的夥計,「那個,服務員,一共多少錢來著?」
秦江渾身顫抖的看著這本秘籍,心臟跳動的如同擂鼓。
「這幾個人的傷勢很嚴重啊,這個老人雙腿粉碎性骨折,像這種年紀痊癒的可能性很低,下半輩子大概只能做輪椅了。」一個中年醫生一邊看著CT片子,一邊對著傷心欲絕的羅昊說道。
那醫生急忙拉住繼續拍打的羅昊,驚恐的叫道,「先生你冷靜一下!這位老人剛做完手術,不能碰啊!」
不過這位保安的臉色馬上就變得異常詭異起來,只因為銀行卡一插入,那提款機中竟自動彈出了一個金黃色的VIP標識,這標識保安不止沒有見過,就連聽都沒說過,更讓他的驚訝的還在後面,這卡竟然不止需要密碼,還需要輸入身份證號!隨著羅昊號碼的輸入,屏幕上猛然彈出了一長串的餘額顯示,這數字是如此的長,直接晃花了保安的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的將這本秘籍貼身放好。
男人整理了一下衣服,一邊向外走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我姓羅!」
趴在地上中年婦女倒是反應快,一把拽住羅昊的褲腳,眼中露出一絲貪婪之色,「別以為我們是為了你的臭錢,你把我爸撞成這樣,以為是幾個錢就能解決的嗎?再說了,就你這破破爛爛的樣,能有幾個錢?」她是親眼看到羅昊取錢的,這話卻是以退為進,乃是m.hetubook.com.com多年碰瓷總結出的經驗。
鐵匣中只有一本泛黃的羊皮冊,上書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夥計正詫異,門帘的掀動聲再次響起,三個一臉高傲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不少人看向羅昊的眼中帶著同情,更有幾個則是幸災樂禍。
將墓碑重新立好,秦江終於打開了鐵匣。
當中的一人乍一看見這男人立刻面色一喜,語氣陰森,「你果然在這裏!」
不過羅昊消失前卻是回過一次江城,與林青和龍淵密談一夜,之後這兩人彷彿換了脾氣,開始無比瘋狂的操練起了武館的眾弟子。武館中一時間怨聲載道,可是似乎卻都感覺到了暴雨將至,埋怨歸埋怨,竟是沒一人叫苦。
過了許久,他面色終於一變,低聲道,「大哥,得罪了!」
「呼~~~」男人愉快的吐了口氣,接著從髒兮兮的上衣兜中翻出一盒皺巴巴的「紅塔山」,抽出一根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隨後無比愜意的呻|吟了一聲。
男人樸實的面容上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先來十碗蕎麥麵,再加兩盤拌菜。」
男人笑道,「先來這些吧,不夠我一會再要。」
回身再次仔細的打量了墓碑許久,秦江忽然走到墓碑邊,接著將手放了上去。
「不知道家裡現在什麼樣了,也是時候回去了!」
深深吸了口氣,秦江的嘴角終於掛起了一絲恐怖的笑容,「大哥,你看著吧!秦家定會讓這個武林再次顫抖起來!」
九月盛夏,烈日炎炎,到處都是讓人煩躁的蟬鳴。
隨著他的離開,大門再次關閉,也隔絕了那令人窒息的氣息。
羅昊沉默了一會,忽然溫和的一笑,「你們確定要去醫院?」
羅昊嘆了口氣,對著男人說道,「行了,別裝了,不就是要錢嗎,你想要多少?」
便在這時,又是一道人影竄了出來,趴在老人身上哀嚎不已——
「對對對!」男人立刻跟著嚷嚷起來,「去醫院,讓醫院檢查完了再說,我們可不是碰瓷的!」
在浙江台州沿海一帶,有一座名叫秦家鎮的小鎮,小鎮不大,總共只有百余戶人家,建築更是充滿了秦漢時代的風格,粗糙、堅固、沒有過分的修飾,卻讓人異常安心,只是走過小鎮的石板路,卻讓人倍覺壓抑,這裏的氛圍,實在是太過沉重,充滿了壓抑與肅穆,便仿如活生生的歷史,讓人不能喜悅。
……
隨著這「一家子」的哀嚎聲越來越大,圍觀群眾也多了起來。
走到一座報停前,用最後的兩塊零錢買了一份地圖,仔細辨明方向,羅昊這
和_圖_書
才點點頭,走進了不遠處的一家建設銀行。在墓地的邊緣地帶,有一方不大不小的墳塋,這墳塋相較於那些連墓碑都鏽蝕的不可分辨的古墳,顯然是新造不久,或許連十年都不到,墓碑上也只是簡簡單單的刻著兩個字——秦曠。
就此,本已平靜數十年的武林,再次颳起了一場血雨腥風!而中秋,也越來越近。
「這?」秦江一愣,「這是留給我的?」
墓碑之下,卻有一方漆黑的鐵匣。
低聲哭泣了良久,秦江忽然擦了擦眼淚,露出了笑容,「不過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努力的,畢竟你也說過,我的天賦不在你之下呢,好了,我要走了。」
一場本該驚天動地的廝殺,竟是以這樣一種詭異的方式收場,不止羅昊始料未及,就連得知消息的武林中人也目瞪口呆,不過托隱宗的福,東遠的事鬧的太大,武林各派終於再不敢怠慢,按照蕭行書之前的話徹查門中弟子,這一查之下,各派更是驚慌,有的門中,連身份尊貴的長老級人物,竟也是十道妖星之人!
他站了起來,輕輕的擁抱了墓碑一下,接著轉身便要離去,只是剛剛走了兩步,他臉上忽然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
夥計接過鈔票,又在男人身邊站立許久,眼看男人只是抽煙,只好提醒道,「對不起先生,您剛才消費一共是一百三十二,給您抹個零,還差三十。」
東遠國際機場爆炸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月,然而直到現在,那起事故的目擊者們提起那天的事故仍舊面色蒼白,他們無法理解,在爆炸現場的三人究竟是人還是神,抑或只是集體性的幻覺,加上長壽山的崩塌,不少人甚至大肆宣揚起了末日言論。
看了看手中提著竹籃,秦江邁步向著海邊的懸崖處走去。
羅昊張了張嘴巴,卻看到一條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上來,「爸!爸你怎麼了?」
衡山三秀齊齊愣住,還是最先說話的年輕人腦子反應快,當下立刻哈哈一笑,「對對對,這位大哥說的不錯,不打不相識嘛!」
男人站起身,拍了拍夥計的肩膀,「就當是拍電影吧!」說著一把將這夥計提起,扔到了櫃檯里。
男人呆了呆,隨後滿臉尷尬之色,他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最後遞給夥計一張銀行卡,「那個,能刷卡嗎?」
秦江腳步沉重,撥開了擋路的一應植物,沿著一條幾乎快消失的碎石小路走進了密林深處。
羅昊本能的去扶,卻一把被那老人抓住了袖子,老人一邊痛呼一邊大罵道,「你這人不長眼睛嗎?走路都不看著,哎呦,我的腰和-圖-書!」
麵館夥計眨巴眨巴眼睛,正要說話,那年輕人卻是直接甩過來一張百元大鈔,「不用找了。」而後看向男人,「還未請教大哥貴姓?」
……
「真爽!半個月第一次吃一頓像樣的飯。」男人半眯著眼睛說道,隨後從褲兜中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百元鈔票遞給夥計。
過了許久,一身古代制式粗布長袍的秦江緩緩從大門內邁出。
「爸,你怎麼了?」
滅、法、雷、身!
羅昊眼看著醫生離去,這才露出一絲奸笑,對著幾人啐了一口,冷笑道,「封了你們的腎脈,西醫當然治不好!讓你們大小便失禁一年好好長長教訓!」
「咯吱~~」
在墓碑前蹲下,秦江放下竹籃,從裏面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壇白酒,拍開泥封。
夥計張了張嘴巴,而後向著男人身後張望了一下,有些不確定的說道,「先生,這麼多東西——」
女人看到羅昊的笑容以後忽然覺得頭皮一麻,本能告訴她適可而止,可是貪婪的慾望卻在最後佔據了上風,女人一咬牙,「對!就去醫院!」
男人更加尷尬,正準備解釋兩句,耳朵卻忽然動了動,隨後露出了驚喜的表情,大笑道,「放心吧,給我送錢的來了!」
「呃?」夥計愣了愣,卻還是招呼這男人坐下,笑道,「先生來點什麼?」
秦府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一股充滿了晦暗腐朽的氣息立刻飄蕩而出。
男人點點頭,接著笑道,「既然已經是朋友,那替朋友買個單不算過分吧?」
一聲脆響,那刺中男人的軟劍竟直接爆碎!
很快,十碗麵條便被男人一掃而光,甚至連麵湯都沒剩下。
夥計聳了聳肩膀,心道真是個怪人,誰家好孩子能一頓飯吃十碗面的?莫非…莫非這小子想吃霸王餐?不不不,霸王餐吃麵條?太扯淡了!帶著懷疑的神色,夥計還是去后廚報單了。
時間很快進入了八月,東遠氣溫再升,南方更是酷暑難耐。
熱乎乎的蕎麥麵很快端上,男人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貪婪的神色,而後在夥計震驚的目光中,只用了不到半分鐘便吃光了一碗!
羅昊出了銀行,正琢磨著要不要去買兩件像樣的衣服,身邊卻忽然傳來了一聲痛呼,接著一個一臉無賴相的老頭子貼著他的褲腳摔倒在了地上。
先是一口飲盡了半壇,隨後將剩餘的全都澆在墓碑之上,秦江這才低頭輕笑起來。
牌匾漆黑,上面只有一個鮮紅的「秦」字。
「姓羅?」看著越走越遠的男人,年輕人皺眉苦思起來。
「當年若死的是我就好了,以你的武功智慧,絕不會讓一個外和*圖*書人如此隻手遮天,可是我,我卻什麼都做不到。」
羅昊脫口而出,「不是我,是他…」
兩人目光獃滯的看了羅昊一眼,隨後一口氣沒上來,齊齊的暈了過去。
豈知剛剛進了銀行,保安就迎了上來。
羅昊張大了嘴巴,隨後猛然反應過來——他媽的!這是碰瓷兒啊!
夥計人在空中嚇的哇哇大叫,落地后才發現竟是毫髮無損,再一看大堂,雙方已經打了起來。
……
這一下高下立判,只是一招之間,衡山三秀不止未能傷了男人分毫,便是佩劍都被毀了。
他一把抓住墓碑,竟生生的將墓碑拔了出來!
「蒼天啊!」羅昊乾嚎一聲,用力拍著昏迷在病床上的老人的雙腿,「爸爸!是誰?究竟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啊!我好不容易搬磚賺了點錢,怎麼剛一回來你就出事了啊!」
這是一本武學秘籍,一本秦家都幾乎已經失傳的秘籍,一本秦傷只是取得了兩頁殘篇就能突破先天的武學秘籍!這是秦家的最強功法!威力猶在《兩儀乾坤道》之上的——
懸崖周圍植被茂盛,無數的參天巨木遮蔽住了高懸的烈日,也使得密林中陰鬱晦暗。
「大哥…」秦江忽然沉默下來,而後流出了兩行熱淚,「我…我真是沒用,既不能幫你報仇,也沒能改變母親的心意。」
「大哥,今天這酒,大概是我今年陪你喝的最後一次了,你可要多喝一些。」
羅昊一陣恍惚,卻發現已經被這男人抓住了衣領,「是不是你撞的我爸?」
「哼!」為首的年輕人冷笑一聲,「你這武瘋子三日前上我山門,用陰謀詭計打傷了我們的大師兄,莫非以為能跑得了?」
所有人都想知道他去了哪裡,可是一提起這事,小雨的表情卻異常恐怖,滿身殺氣,時間久了,眾人也就不問了。
步行了十分鐘,密林中豁然開朗,露出了其中異常廣闊的一片空地,只是空地不空,密密麻麻的全是岩石所築的墳塋!而墳塋的墓碑之上,開頭的則全是一個「秦」字,這裏,竟是秦家的祖墳所在。
「不是你撞的你為什麼要扶?」男人一臉兇相。
羅昊揚了揚手中的銀行卡,「放心吧,我不是乞丐。」
男人嘆了口氣,「正派的人怎麼都是這德行?魔門一派可比你們乾脆多了。」
秦江只看了一眼就面色大變,幾乎就要驚呼出來,只是他馬上就捂住了嘴巴,把那幾個字生生的憋了回去!
保安臉色微紅,引著羅昊來到了提款機前,不過一雙眼睛卻絲毫沒有放鬆,死死的盯著羅昊,看那架勢,一旦發現羅昊有什麼不對,就要出手將他制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