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對。」

或許因為這是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人，她一開始有點害怕，下一刻卻突然笑了起來，對著顧己叫：「毛毛，你是毛毛！」

他在裏面安慰奶奶，顧己和宋晏辭下樓，顧己問宋晏辭：「戚銘呢？」

戚銘從地下室上來，已經在門口聽他們說了一會兒了，這會兒他走了進來：「首先排除那個叫八叔和吳老闆的，這兩人昨晚剛被偷了家，就算要交易這會兒也該放棄了。」

「第二組的話，目前我們沒有對方詳細的身份信息，只知道一個叫八叔，一個叫吳老闆，算是東興本土的販毒組織，兩個組織有點過節，吳老闆需要一批貨，出了點問題，需要求助八叔補上。」

「嗯，主要目標放在第三組，阮蘭英和這個水鬼身上，另外，通知東興警方，既然金國良和杜立安是通緝犯，那就說我們發現了這兩人的蹤跡，讓他們收緊口岸調查，施加一點壓力也好。」

宋晏辭接著她的話：「而且變化多樣，連綿不斷的纏繞形態，跟佛教中輪迴和永生的說法也有一定的內在聯繫……」

「吳老闆？」

老人被綁在椅子上，整個人跌倒在地上，身邊還散落著一些杯子和一些水果。

「我也是這麼想的。」戚銘深以為然，但他忽然笑眯眯地看向宋晏辭：「而且他還提到過你。」

聶忠華擰眉。

顧己看了看時間：「老岑也快到了，對了，我待會把昨晚那幾輛車的車牌號寫給你，你讓月月查一查。」

「那你呢？」

「但他們直到現在都不知道是咱們乾的。」

大概是在地下室發生的事情消耗了他太多的力氣，他這會兒說話都沒什麼力氣：「她是個很好的人，可她如果留在這兒，會活不下去的，她跑了，才能活下去。」

王陽茫然：「我能有什麼本事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真要說有什麼本事，也就是我煮紅薯和玉米的本事比較大了……」

宋晏辭說：「這樣的人不太可能成為一個組織的領導者，或許在他身後還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人，那才是真正的老大。」

這個家庭，三代人都飽受毒品的荼毒，可受傷最深的，卻是三個對毒品深惡痛絕的人。

看著兩人的樣子，就連顧己都沒忍住笑：「你們這是去哪兒了？」

王陽輕車熟路地找到藥品給奶奶處理臉上的傷口：「那時候我爺爺染上了毒癮，沒有錢買毒品，他就把我姑姑兩千塊錢賣給了毒販子，我奶奶找到我姑姑的時候，她已經自殺了。」

江克不解：「這跟毒品有什麼關係？」

宋晏辭擰眉。

顧己踢了他一腳：「快說。」

顧己蹙著眉頭看那張圖片：「忍冬紋是從佛教文化演變而來的，它凌冬不凋的堅忍品質跟佛教忍耐苦難，來世超脫的觀念是一樣的，而且金銀花的藥用價值，也符合佛教中普度眾生，慈悲為懷的理念。」

戚銘和宋晏辭將那兩個人帶了出去，外頭的麵包車很快就離開了。

顧己聲音都放緩了幾分，這才發現禁錮著她的不是普通的繩子，而是柔軟不傷人的軟布，因為她的小腿已經有點行動不便了，如果沒有這東西禁錮著她，她平時生活會很危險。

樓上傳來砰的一聲，還伴隨著雜物落地的聲音，王陽猛地反應過來，他轉身就往外跑：「是奶奶摔倒了。」

顧己想起王陽昨天說他奶奶有老年痴呆症，卻沒想到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

宋晏辭眉心微緊：「你懷疑對方想黑吃黑？」

幾人沉默了一會兒，聶忠華才繼續說：「反正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在東興，只要這三個勢力出手，其他人是不敢得罪他們的。」

戚銘擺好架勢：「咱們先說這個吳老闆，根據李大全的說法，這個吳老闆每次來都是半夜三更的，年齡大概在三十五歲到四十歲，出手很闊綽，但脾氣實在不行，李大全的老大，叫……叫莫老鐵，他們都叫鐵哥，曾經還給這個吳老闆下跪過，就那種，吳老闆撒一沓錢出來，讓莫老鐵跪著去撿ｈtｔps://wｗｗ•hｅtub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那種。」

「在他不是我們的人的情況下，這是我能想到最符合事態的猜測。」

宋晏辭一笑：「東興那麼多隱藏的勢力，我就不信他們沒有點仇人，有人的眼睛天天盯著他們呢，更何況……」

顧己拿過他手裡的東西：「王陽，你媽媽呢？」

聶忠華繼續說：「第三組是一個南國人，叫范明開，常年在南國和欽城之間走動，在欽城也有不少的產業，他有個情人叫阮蘭英，是東興人，可能從事毒品販賣和人口拐賣，在阮蘭英的影響下，范明開很有可能也已經下水，和他們交易的人代號水鬼，對方身份不明，唯一知道的是主要通過船隻交易。」

「除非對方信佛。」顧己說：「靈魂不滅，輪迴永生，就是不知道對方求的究竟是哪一個。」

「我來。」

戚銘吃痛：「李大全說，吳老闆曾經說過……嗯……就是……」

江克問：「什麼是忍冬紋？」

宋晏辭走了進來：「等找回王驍的屍骨下葬，你就跟奶奶離開這個地方，先不說這個世界有多大，單說欽城，足夠有一方天地讓你活下去。」

顧己掃了他的背影一眼，招手叫來戚銘：「說說你在地下室問到的線索。」

「毛毛是我姑姑的乳名。」

「忍冬是金銀花的別稱，因其凌冬不凋而得名，算是我國一種外來紋飾，主要盛行於南北朝時期，最初的時候，它是當做印度佛教的裝飾隨佛教一起傳入我國的，到唐代的時候才演變成獨具我國特色的卷草紋。」

「先讓人把他們倆送回去，留著這倆有用的就行。」

「那剩下的兩個，一個是這個後來者居上的剃刀，另一個是什麼人？」宋晏辭問。

江克撈了根玉米出去了。

老太太忽然又不認顧己了，她驚恐地往後縮著，好像顧己是什麼令她恐懼的人。

兩人頂著一臉的蚊子包和灰撲撲的衣服，面無表情的撲過來，囫圇吞棗地幹掉兩根玉米和兩顆紅薯，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瓶水才好像活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

「他們那種人惜命的很。」顧己的速度比王陽還快，她準確地找到王陽奶奶所在的房間，跑進門的那一刻就愣了愣。

王陽笑的苦澀難當：「恨之入骨，卻又無力改變，想拋棄一輩子都不回來了，卻發現除了在這裏，我在哪裡都活不下去。」

宋晏辭對顧己說：「林一月和齊飛閑得無聊，給他們點事做。」

「還好她現在什麼人都不認識了，所以就算知道我哥死了，她也不會難過，有時候想想她一輩子太苦了，可有時候又想，不記得也好，記住那麼多，人有時候都不想活下去。」

顧己擰眉。

戚銘還沒說話，宋晏辭已經回來了：「怎麼了，跟我有關係？」

「曹雄飛有個上線，算是他的貨源。」

「這裏起碼有遮風擋雨的地方，我的身體很差，如果不是江大哥，我可能都活不到今天，離開這裏我或許都活不下去，奶奶在這兒，我的家就在這兒，她清醒的時候總說落葉歸根，我哥或許有一天會回來……」

王陽邊跑邊說：「顧警官，你不用管我，你去審他們，萬一他們出事就不好了。」

顧己說：「更何況咱們的行事風格，一點都不像警察是嗎？」

過了沒多久，跟老五一起帶來的兩個小嘍啰接連犯了毒癮，戚銘看不過去，一人一掌把人砍暈了。

顧己和宋晏辭眸光一動，顧己又說：「你繼續。」

「好，那我就是毛毛。」

戚銘委屈巴拉，縮了縮脖子：「他說宋明陽和宋明輝見到他都得叫他一聲爺爺……」

「去地下室了，還有一點細節需要問李大全。」宋晏辭說：「江克和老聶也在回來的路上了。」

他也擰起眉：「按理說這樣的圖案，是不應該跟毒品沾上關係的。」

顧己問：「交易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面對三道目光，戚銘撓了撓腦袋：「確切地說應該是你們家。」

「嗯。」宋晏辭說：「更像是仇家上門尋仇。」

宋晏辭點了點頭。

顧己往過去湊了湊：「哪三個？」

她像和_圖_書個單純又不知世事的孩子一樣看著顧己。

「追求權利和地位帶來的高高在上感。」宋晏辭問：「然後呢？」

顧己咬了咬牙。

聶忠華說：「我和老岑一直以為他在東興算有一席之地，但現在看來，在這些人眼裡，他可能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龐大，目前我們只查到他的上線是個南國人，名字叫Koh，具體信息還在調查，他在這裏勢力很深。」

顧己和宋晏辭看著那張照片，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忍冬紋。」

王陽跑了進來，看到奶奶抓著顧己的手：「毛毛，毛毛，你就是毛毛……」

聶忠華又劃了划平板：「這兩個人，一個叫金國良，一個叫杜立安，都是我們榜上有名的通緝犯，一直在邊境流竄，這幾年靠倒賣毒品為生，有小道消息稱他們最近都在東興，而且兩人見過面，很有可能進行交易。」

顧己疑惑：「為什麼？」

可雖然臉頰受傷，鮮血從她臉上流下來，老太太雙目茫然，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樣。

得知顧己他們的身份，老五好不容易恢復的那點力氣頓時又沒了。

「這個吳老闆有個口頭禪，是『錢算個屁，老子掙的錢你八輩子都花不完。」

王陽立馬走了過來，他利落地解開奶奶身上的軟布重新將人禁錮在了椅子上，又熟練地檢查了她的衣服。

聶忠華點了點頭。

顧己笑了笑，也不問他的人靠不靠得住：「好，你來安排。」

顧己也笑了笑：「另外我也想試探一下……」

「目前我們沒有足夠的線索，只知道對方每次交易，交易現場都會有類似的圖案。」聶忠華將平板翻頁，露出一張照片。

「這是我們找到的有交易嫌疑的對象。」

聶忠華又拿起一根玉米：「那我們的重點就放在其他兩組身上了。」

老人的目光慈愛地看著顧己。

兩人走到二樓，顧己側身站在窗戶邊往外看：「咱們搞出來這事兒，李大全和老五他們的組織應該會立馬轉移。」

宋晏辭不知道聯繫了什麼人，大概十分鐘的時間就有人到了王陽m.hetubook.com.com家門口。

她跑過去將人扶起來，見她臉頰已經受了傷。

「東興的蚊子又多又毒。」聶忠華終於緩過來一口氣：「我們昨晚幾乎跑遍了東興，基本弄清了這裏現在的格局。」

宋晏辭站了起來，他拍了拍江克：「江克，你跟我出來一下。」

「跑了。」

聶忠華和江克疑惑地看著顧己和宋晏辭。

「我不是毛毛。」

「那個給你在蒙舒那裡故意留下線索的人？」

顧己點了點頭：「如果他在我……或者在我們身上想要有所得，而且對我們了解很深的話，在這件事上，他一定會出手，讓東興這潭水攪得更亂，不管是他渾水摸魚還是我們瓮中捉鱉，都是雙贏的買賣。」

但王驍死了，他們等不來那個無數次企盼他能浪子回頭的孫子，也等不來那個無數次企盼他能幫忙支撐這個岌岌可危的家的哥哥了。

「在這兒能自力更生，在外面你也能。」宋晏辭不由分說：「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我會安排的，王陽，不要浪費你身上的本事。」

顧己問：「那你喜歡這個地方嗎？」

江克遞過來個平板，一邊撓著脖子一邊說：「自從那個叫剃刀的人來了這裏，短短三個月的時間就吞掉了這裏三分之一的組織，其中還包括五個有名的勢力，目前來說的話，東興主要掌握在三個幫派手中。」

顧己朝她笑了笑問王陽：「你為什麼不離開這兒？」

王陽下意識搖頭：「不用不用，宋大哥，我不能麻煩你們，我在這裏也能自力更生。」

顧己微微停頓。

顧己緊跟著他跑了出去，又將門鎖上了。

兩人到一樓，剛吃了半根玉米的時候，聶忠華和江克回來了。

顧己說：「我們昨晚抓了幾個人回來，鬧騰了半晚上。」

「基本沒什麼關係。」

戚銘過來，接過聶忠華剝了毛絲的玉米：「我覺得這事兒還得等老宋回來才能說。」

「你有你的本事。」宋晏辭神秘一笑：「只是在這個地方，你施展不開來而已。」

「內心空虛，甚至有些自卑，曾經一定過過為錢折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