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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茹心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被電腦里的東西吸引了。

她以為自己早就跳出了火坑，她早就脫離苦海，並且擁有了新生活，多少男人和這個城市的掌權者都拜倒她的裙角和威逼利誘之下啊……

算了。

但隔著這麼多年，即便那個男人已經死了，在視頻里看到他的時候，恐懼依舊像是刻在她的骨子裡一樣。

一隻狗。

宋晏辭忽然伸手過去，想把電腦的聲音調大一點讓顧己聽的更清楚。

不得不說，劉茹心這段話，忽然讓顧己心裏一怔。

但視頻里那些人恐怖的面容和哭泣的聲音卻在瞬間就侵入了劉茹心的每一寸毛孔。

程瘸子已經死了很久了，那個如同毒瘤一樣的男人，早就在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她的目光和宋晏辭輕輕一碰，宋晏辭一笑，將接下來的話頭遞給了她。

顧己只輕輕搖了搖頭，目光在他手上的光碟上一掃而過，唇角輕輕揚了揚。

怎麼教？

在這短短的和*圖*書時間里，顧己看著眼前這個容貌出眾的女人，心裏想了無數種答案來回復她，但最終她心裏只浮現出了兩個字。

顧己說：「梟的第四個意思，是某個團體中的首領，你們這個群體中的男人非常喜歡用梟雄這個詞語來給自己貼標籤，可是你看到了，視頻里恐懼的，痛哭流涕的，悔恨交加地去迎接自己命運的，都是你們曾經所謂的梟雄，你應該不難想象，當他們和你坐在同一個位置上的時候，比現在的你要猖狂多少倍。」

但劉茹心沒有回答她，她的哭聲裡帶著悲憤和自責，甚至用受傷的胳膊去打自己的臉。

「劉女士，你知道梟的意思么？」

劉茹心的瞳孔慢慢地發生了變化。

「劉茹心，你怎麼了？」顧己開口問了一聲。

恰好宋晏辭回來了。

無論她劉茹心當初是怎麼從他手下活下來，並且想方設法地在他的伏法中發揮了她當時能夠發揮的hｔtｐs://m•ｈｅｔuｂook•ｃｏm.ｃom最大作用。

她努力了幾下又放棄了，就那麼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對顧己說：「你之所以可以這麼高高在上地來指責我，是因為你從出生的那一刻起，這個世界賦予你的身份就是清白的，而你又碰巧沒在長大的過程中走歪，你以為自己走的那條路很難嗎？不，那已經是相對容易的一條路了。」

隨著視頻里程瘸子因為死亡的恐懼而嚇的尿濕了褲子的時候，劉茹心就像剛才的阮蘭英一樣，哭聲凄厲地在審訊室里痛哭了起來。

如宋晏辭所說，就算視頻上那些死刑犯她沒有見過，但僅僅是每個人物出現時屏幕右側的名字，就能讓她的心裏震一下。

就在此時，劉茹心忽然臉色大變，她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傾，似乎想要確定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

劉茹心當然知道程瘸子早就死了，可剛剛宋晏辭的手伸過來的時候，她恍惚間竟然以為，那是程和-圖-書瘸子的鞭子又一次朝著她抽了下來。

顧己依靠他的唇語在腦海中搜尋了一下，想起來劉茹心曾經就是被一個叫程瘸子的男人圈禁起來做情人的。

宋晏辭無聲開口：「程瘸子，程功。」

顧己看了眼宋晏辭。

一個在污水中長大的孩子，你們指望誰來教他們正義和清白？

宋晏辭把光碟塞進電腦里，又緩慢地坐了下來，在面板上操作了幾下后將屏幕轉過去對著劉茹心。

她受傷了，只能倚靠著椅子，想挺一下腰都有點做不到。

宋晏辭跟她大概說過劉茹心的過去，也就是說，此時此刻，劉茹心看到的，是那個曾經讓她陷入無盡恐怖和痛苦中的男人是如何一步步地走向死亡歸宿的。

是啊，誰去教？

他明顯感覺到審訊室的氣氛跟他離開之前不一樣，朝著顧己看了過去。

而後她吸收了程瘸子殘留下的力量，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在東興讓人不敢小覷的水鬼。

但他的手還沒碰到和-圖-書電腦，劉茹心忽然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似的大吼一聲，身體下意識地以一種防禦的姿勢往後躲過去。

她心裏想這個問題的時候，劉茹心已經給了她自己的答案。

顧己和宋晏辭都愣了愣。

「你們這些警察可真是清高啊……」

顧己終於明白宋晏辭問這個問題的目的了。

宋晏辭也不等她的答案：「在釋意里這個字大概有五個意思，一是指貓頭鷹一類的鳥，但你知道貓頭鷹又被稱為什麼嗎？」

視頻的聲音並不大。

「這是我們近些年執行死刑的犯人，每個人物出現的時候都會有他們的名字，我想以你的見識，這裏面不少人你應該都認識吧？」

可事實是，過了這麼多年，她依舊是那個赤|裸著身體，毫無尊嚴地，像一條不被愛護的寵物狗一樣，恐懼地蜷縮在角落裡，不知道主人手上的鞭子到底什麼時候會落在她的身體上的……

劉茹心嗤笑一聲：「你們從來不會考慮到，在這個世界上，有hetubook.com.com些人出生一片清白，可是壞人窩裡也會生出小孩，你們想過這一點嗎？一個在污水中長大的孩子，你們指望誰來教他們正義和清白？」

就算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好過了，就算渾身是傷，但在這個審訊室里，她還保持著自認為得體的瀟洒和鎮定。

曾經在道上呼風喚雨的梟雄，如今也不過是視頻里雙腿打顫，痛苦不已的狼狽者。

顧己的聲音加了進來：「不孝鳥。」

宋晏辭的聲音繼續傳進她的耳朵里：「二是指被砍下的人頭懸挂于什麼地方，三來，這個字象徵著強悍，而強悍大多數情況下也代表著難以馴服…… 」

劉茹心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目光很快又落在了屏幕上。

「警官，這個世界上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太多了，你們以為人活下去只需要饅頭和水，或者一些沒有用的愛和呵護，但你們不知道的是，在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在那些被隔絕的裂縫裡里，那些人要活下去，就得靠掠奪和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