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敬生命之山
聶曉光站起來，用儘力氣讓自己站的筆直，這一次，他靠著自己的力氣舉起胳膊，敬了一個標準的禮，笑聲帶著少年的瀟洒和狷狂；「鄭爸說了，腿要直！背要挺！不怕死！不怕疼！ 人活一世，沒在怕的！」
聶忠華牽住他的手，「曉光，你等著哥，等哥忙完了人間的事就來找你，行不行？哥這次再也不食言了，哥改改脾氣，再也不罵你了，下次……下次……」
「事情還沒有結束……」聶忠華聲音沙啞又悲痛：「按照曉光的意思，是先進殯儀館，暫時不火化，等事情了了再處理。」
真遺憾啊。
林一月只是點頭，她誰都沒有告訴，聶曉光是喜歡她的，他的離開對她而言，是她來到這世上順風順水的幾十年裡最大的一塊傷。
「姐。」他喃喃自語，「我哥……我哥就承蒙你照顧了啊……」
「我來安排。」宋晏辭說，「老鄭幫你。」
聶曉光徹底失去生機的時候，墓園裡突然響起了鳴槍聲。
林一月沒想到會有人在這個地方叫到她的名字，她在茫然中紅著眼睛走到宋晏辭身邊：「老大，你叫我啊？」
宋晏辭看了眼顧www.hetubook.com.com己，見她朝自己輕輕點了點頭才移開目光。
她看了看時間：「去見時暉之前，我有機會能見到孟淮之么？」
宋晏辭，齊飛，林一月，岑虎，陳敬和鄭沛，甚至包括周列和剛剛趕回來的戚銘也在其中。
林一月低頭，目光怔然地看著彷彿只是睡過去了的聶曉光，忽然想起來的路上老大跟她說的話。
眾人無言，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老大，我們把蔣志成控制住了。」戚銘說，「岑虎給我傳來線索，江原基和他那個老丈人準備跑路，他們好像跟蔣志成那邊鬧掰了，再加上海城那邊也發來了最後的證據，江原基的確就是殺害蔡全志的兇手，我一合計，就把人都控制了。」
顧己和聶忠華的心同時落到了谷底，兩個人紅著眼眶，含著眼淚，一左一右將人扶了起來。
顧己和聶忠華含淚向下望去，看到陵園下方的一小撮人影。
「他傷的不輕，暫時不能接受審訊。」
顧己閉了閉眼睛，轉身往外走：「宋晏辭，一定要保證好身邊人的安全，時暉很有可能會對我們身邊的人下手。和*圖*書」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喊：「且……敬我生命之山！亘古長青！」
周列走了上來說；「我已經查到他的窩了。」
聶忠華沒有拒絕：「好，拜託你和老鄭了。」
林一月眼睛紅腫，這一刻卻沒有再哭，她只是目光深深的落在聶曉光的臉上，彷彿要將那張臉刻進腦海中。
「其實也不必把生死看的那麼撕心裂肺。」
他們收起手裡的槍，對著輪椅上的聶曉光敬了一禮。
「嗯。」宋晏辭看向聶忠華，「我的人她都熟，就……就讓她也幫幫你吧。」
宋晏辭走了上去，看著已經有點站不住腳的聶忠華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他忽然想起不知道在哪兒看到卻記得非常清楚的一句話。
聶曉光忽然笑了起來。
鄭沛帶著聶忠華和林一月去安置聶曉光的遺體，顧己在滿身的疲憊中看向戚銘和岑虎：「你們倆怎麼回來了？」
提到仇興國，顧己想起聶曉光告訴他的那些話。
他轉過身叫了一聲：「林一月，你過來。」
「我不想瞞你們。」
「這一點就交給我。」宋明輝拄著拐m•ｈｅtｕbooｋ.coｍ•ｃoｍ杖從樹影處走了出來，他目光凜冽地看著這些孩子說，「我這塊老薑也想看看，他能猖狂到哪兒去，孩子們，別忘了，老薑報仇，專打七寸。」
顧己抬頭看了看朗朗青天，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是時候去見時暉了。」
岑虎抹了把臉，也是疲憊不堪：「顧隊，馮立群剛換了腎還在恢復期，所以我把人安排在醫院了，叫了兩撥人輪流看守，至於江原基，人已經在局裡的審訊室了，閆局說不用我們專門去審，省廳那邊的人也到了，他們會負責審訊。」
「那就先見孟淮之。」
「哥，哥，哥！」聶曉光連續叫了幾聲，「你答應我的啊，忙完了才行，完了才能來！你不許騙人了！」
「有人說，生死不過是你在查案的時候他在上課，你回家的時候他在和朋友一起玩，你出門的時候他回了家。」
「跟孟淮之約好的時間是早上九點。」宋晏辭說，「我爸那邊會派江克去，他在的話我也放心。」
槍聲一共響了三次。
她唇角翹了起來，心裏卻悲哀地想，他們甚至連一張合照都沒有。
宋晏辭說，「但程媛和曹俊茂我們的人已經hetubook.com.com控制住了，沈警官會親自審訊，林木那邊剛傳來的消息，許靈月和范平他們看樣子也要開始行動了，他在親自盯著許靈月。」
他像是帶著懇求：「你們不要對我特殊照顧，我怕我受不了，行么？」
陵園裡回蕩著他的聲音，他像是散去了所有生機一樣癱坐了回去。
「徐宏圖呢？」顧己轉過去問宋晏辭：「他現在什麼情況？」
宋晏辭說：「林一月，就當他還活著，只是你們這一生都不會遇到了。」
他們推著聶曉光下去的時候，宋晏辭等人整齊地排成一列。
伴隨著第一縷晨光刺破天際的時候，聶曉光的眼神忽然清明起來，他的身體里像是被注入了力量，他臉色紅潤地看向顧己和聶忠華，掙扎著想要起來。
「哥還有事兒要做呢。」
聶忠華在這一刻退下了所有偽裝，「我就這麼一個弟弟，他走了我比誰都難過，可我不知道該怎麼難過，我就知道，我得把害他的人繩之以法，他不能白白犧牲啊。」
短暫的沉默后，跟他關係最好的岑虎轉過身擦了眼淚，他笑嘻嘻地走上來攬住聶忠華，「我才不對你特殊照顧呢，我想死你了，我得好好使喚和_圖_書你！咱倆必須合作，不然我根本成不了事！」
他忽然扯起幾分笑，「我倒不下去，你們不要為我擔心，也……」
她忍不住，哽咽著說：「可是老大，我忍不住。」
齊飛也走了上來，「可得指著你呢，把那些王八蛋都收拾了兄弟再陪你難過，到時候你想不醉不歸還是破口大罵，兄弟都陪著你。」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拜託不拜託的。」鄭沛也走了上來，如今安慰好像沒什麼實質性的作用，他也和宋晏辭一樣拍了拍聶忠華的肩膀，「你節哀。」
「我準備去仇興國那邊。」宋晏辭說，「也是時候會會這個人了。」
聶忠華目光一怔，很快說了聲：「好。」
但彷彿，阿己和老大都看出了她試圖掩蓋的東西，他們都在極盡所能的讓他們好好告個別。
聶忠華抓著他的手，撫摸著他的臉頰：「好，哥答應你，忙完了才來，哥不騙你。」
聶忠華蹲下身，整理好弟弟的遺容，輕聲說：「曉光，你聽啊，這是你的榮耀啊。」
他覺得這一生似乎都沒有這麼暢快淋漓過，他在所有先輩和至親的包圍中還喘著氣啊，他沒給他們丟人啊！
這是聶曉光留在人間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