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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快扶夫人回房。」清兒輕聲道，兩個丫鬟立即上前扶起杜燕，架著她逃一般地快步離開，韓子辰看著她們消失的背影，吞了口口水。

施晉天闊步走進房間，清兒擺弄著一串翠石珠花，沒有抬頭。「怎麼每次都弄來這麼多東西。」

沁人心脾的花香氤氳，清兒坐在荷塘邊，看著一池春|水吹皺，不禁面色柔和。

「那是自然。」

眾人一片嘩然，看清來人的長相，卻又都立即噤聲，讓出一條道，杜燕一襲明晃晃的紫色席地長裙，笑容刺目，臉上的妝容都顯得格外猙獰。

清兒靜靜跪坐在晚荷屍首旁邊，身形未動，一語不發，杜燕走上前來，目光如炬，「老天有眼，我夜夜詛咒，她終於死了！」

施晉天勾了勾唇，「本王自然不會虧待你。」

清兒掃落肩頭的雪花，沒有理會韓子辰似笑非笑地表情，「施晉天和你說了什麼。」

只見她手指著地上的晚荷，清兒微微一笑，湊近了些，眼中殺意翻滾，低聲說道，「小少爺才那麼小，你就忍心讓他沒有娘嗎？」

……

百花宴說是賞花，實則不過是一場皇室貴族變相的聯姻會而已，清兒好笑地看著丫鬟們忙緊忙出地搬弄東西，似乎回憶起了幾個月前的場景。

「該滾的人是你。」

施晉天氣急敗壞地砸爛了房間里所有可砸的東西，拖著病怏怏的身子硬是把上前阻攔他的丫鬟打了個半死，一時間，所有人都變得憂心忡忡，整個施王府被籠罩在一層抹不去的陰暗之中。

春暖花開，草長鶯飛，柳綠桃紅。

娘……只是一個意外和-圖-書……她只能說，到頭來，是她對不起娘。

微微後撤身子，清兒眼中殺意隱去，鬆開手，杜燕整個人癱軟在地，怔怔地看著清兒，一臉的惶恐。剛剛有那麼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真的會殺死。

韓子辰沉默地看著她變紅的眼眶，走到了窗邊打開了窗子，風立即卷著雪花颳了進來，看著滿天的飛雪，韓子辰悠悠開口，「人心，真是可怕……」

施晉天看著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沉聲道，「你這是什麼態度。」

傍晚時分，王府內傳出二夫人自縊的消息。

『嘶』，聽她這話的意思，是她不止一次地煽過大夫人耳刮子？就算杜燕再不得寵，好歹大小是個正堂夫人，背後嚼嚼舌根不要緊，卻也沒有人敢正面與她發生爭執。

不能一味的順應，也不能有所反抗，施晉天的疑心太重，要讓他放心的最好辦法，就是什麼都不表示，什麼都不在意。

不出所料，三天之後，皇宮要舉辦一場一年一度的百花宴，施晉天要藉此時機，將清兒帶進宮裡。

清兒看著韓子辰一臉讚歎的來回擺弄著大件小件的衣裳飾物，「你對這還真有研究。」

同年四月，三皇子冊封太子，聽朝參政。

韓子辰怪模怪樣地笑聲叫道，「喂喂，好歹我這算是白給你幹了兩個月的姦細，進宮享福就想把我甩開？」

韓子辰砸了砸嘴，「無趣的女人。」在他看來，女子無才便是德，女人只要善解人意就好，太過聰明反而不是什麼好事。

韓子辰頗為得意地揚了揚眉，「不瞞你說，我還真就干過！ｍ•ｈｅｔｕb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當初要不是扮成小太監的模樣，他哪裡來的機會混進宮裡帶走真念玉，如今以念玉的身份待在王府里？

這一巴掌沒有落在清兒臉上，反而是杜燕捂著臉錯愕地看著清兒，只見她單手鉗住她的手，左手鮮紅。

杜燕氣得臉色發紫，指著清兒的鼻尖嘶聲尖叫，「好你個小賤人，你給我等著！看見沒有，這就是你最後的下場！」

想象著眼前人尖聲尖嗓的模樣，清兒忍不住笑意，撲哧笑出聲來，韓子辰不禁看呆了眼，這還是他頭一次聽見她笑，笑聲銀鈴般清響，和著暖暖的春風揉進了人心裏。

不論眼前人究竟是何目的，起碼目前為止，他沒有傷害她的意圖，對於宮決崖則是毫無興趣。摸不透索性就放任不管，多個說話的人也好過在這裏獨自一人度日。

清兒被他的模樣逗得不禁微微一笑，唇畔生花，「難不成你要扮成公公混在皇宮裡？」

曆元十九年三月，三皇子贏取當朝丞相傅瑜之女傅依為妃，舉國歡慶。

清兒守在晚荷的屍首前，一語不發地流著淚。這麼多年，都還不如今天一天之內淚流得多。晚荷走的很安詳，雙目緊閉，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樣，發現屍首的丫鬟說，還是第一見到有人懸樑自縊時面帶微笑。袖子里的手緊緊攥著一張白紙，渾身顫抖不止－－

清兒沉眸沒有否認，藏在袖子里的雙手微微顫抖，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我的任務只是保護宮決崖，只有待在他的身邊，才能談得上保護。」

「你……」剛要反駁，窗外傳來一陣沉m.hetubook.com.com穩的腳步聲，韓子辰狠狠地剜了清兒一眼，搖身一變，成了低眉順眼的丫鬟，恭恭敬敬地站在清兒身後。

清兒冷笑，「我可沒想得到他的信任，你誤會了。」

清兒仰起頭，笑出聲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悲傷，蓋住了眼淚溢出的聲音。

見她面不改色，顯然是不願配合他的玩笑，渾然無趣的很，韓子辰撇了撇嘴，無奈地聳了聳肩，「你對我倒還真是放心，就不怕我真的是壞蛋？」

微風拂過，清兒垂散的青絲被吹起，衣衫飄飄，韓子辰砸了砸嘴，這女人長得確實不錯，氣質出眾，才貌雙全，只可惜性格讓人難以接受罷了。

韓子辰沒反應過來，直到清兒人都出了西院門，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尷尬地咳了兩聲，小步追了上去。

太子攜軍統令號令西征十萬大軍，邊塞停戰，百姓和樂，番邦示好，諸國使臣紛紛入朝覲見，以示兩國友好。

「大夫人……」一個小丫鬟走上前來，想要勸阻杜燕，卻被她一個巴掌甩開，怒聲斥責道，「你有什麼資格說話，給我滾……」

韓子辰嘴裏叼著根草，往外一吐，斜眼瞥了一眼清兒，「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張嘴就是盤問我這些。」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只見清兒緩緩站起身來，雙腿已經麻了，又酸又疼。

「哈哈哈哈，她死了！報應啊，報應！」

毅然決然的轉身，乾脆利落，餘光瞥過地上人的面容，清兒把紙折好，掖進了胸口，「念玉，我們走。」

「小賤人，我今天不會輕易放過你！」杜燕說罷高高便抬起手來，朝著清m.hetubook.com.com兒的臉落下，清兒低著頭沒有動作，『啪』的一聲，所有人愣在了當場。

韓子辰看了眼桌上做工精巧的茶杯，趕忙把手在衣服上了蹭了蹭，「為的就是監視你的行蹤，查明你的底細。可惜的是，至今為止都一無所獲。施晉天在對一個人了如指掌前，是不會加以信任的。」

「大夫人，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卻每次見面都要以巴掌招呼，是不是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韓子辰一愣，隨即驚訝地張大了嘴，「你，一開始打得就是進宮的主意？」

「王爺萬安。」

清兒撥弄池水，看著一圈圈漾開的漣漪，道，「那你呢，你要去哪裡？」

「不過也要不安穩了。」韓子辰眉宇間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絲男子的陽剛之氣，卻又很快隱去，「傅依成了太子妃的候選，施晉天已經按捺不住，要送你進宮了。」

「這你就不用管了，不過你可知道他安排念玉在你身邊是為了什麼？」韓子辰伸手想要擺弄著桌上的茶具，被清兒即時揚手揮開，冷聲道，「杯上有毒，有話直說。」

是的，如果說一切都是施晉天的計劃，倒不如說她才是漁翁得利順水推舟，來到大都不為別的，只是為了要找機會混進宮裡，時時刻刻保護宮決崖罷了。施晉天以為她是因受他的威脅而被迫留下，但事實卻恰恰相反。

「你把念玉弄去了哪裡？」

「安穩？」清兒挑眉看他，原來這樣的日子在他眼裡算是過得安穩，提心弔膽，明槍暗箭，若是他見了當初鎖怨山裡的生活，又該如何形容？

清兒微微歪了歪腦袋，倚在椅背上，懶洋和*圖*書洋地道，「我只需要等著被送入宮，事後你派你的眼線，我過我的日子，還需要什麼態度。」

「和你還有什麼別的可說，難道要說女兒家的私事？」清兒難得好心情地打趣起他來，韓子辰撇了撇嘴，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土漬，「日子過得太安穩了，所以你不安了？」

「清兒，原諒娘當年把你扔下，不要再有所顧慮，離開大都。娘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

最意外的事，是她的心脫了韁，陷了進去，走不出來了……

「莫非，你並非男子，而真的是女兒身？不然怎麼對這些女孩子家家的東西那麼了解。」清兒眨了眨眼，她可是實話實說，什麼名家做工江南作坊，她一概不知。

「怎麼，心情不錯？」韓子辰躺在草地上，一身女裝打扮他卻絲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翹著腳，清兒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昨晚施晉天把你叫去說了什麼。」

韓子辰站在清兒身後，看著她幾乎沒有血色的臉頰，不禁搖了搖頭。周圍都是跑來看熱鬧的下人，見清兒跪在地上，人人心知肚明。韓子辰清了清嗓子，道，「王爺會命人埋葬夫人的，小姐您先回房吧。」

「這布料，這做工，這可是江南一帶的名家所制！」

娘的死，只是為了讓自己可以後顧無憂脫離施晉天而已……

「如果你想戳穿我的身份，那麼大可不必等到現在，剛才在施晉天房裡就可以說穿。況且我可沒說過，你是好人。」

韓子辰扯了扯嘴角，女人果然是可怕的動物，招惹老虎他不怕，日後萬萬不可得罪女人，尤其是眼前這一隻，哦不，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