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華妃有喜
清兒沒有回頭,站在殿門口停下了步子,宮決崖默默地看著她緩緩回過頭,淡淡地低聲喚了一句,「言盈,走了。」
「理應理應……」
「快把太子妃扶起來!」
宮決崖冷眼瞧著清兒站在自己的座位前,對於柳太妃的笑顏視而不見,「兒臣參見父皇,太妃娘娘。」
「怎麼了,手這麼涼?」
腳步聲漸行漸遠,清兒緩緩睜開兩眼,眼眶裡充斥著點點瑩光,淚珠從眼角滾落,搭在枕巾上,發出『噗』的一聲悶響,淚水被枕巾吸了進去,只餘下一點深痕。
「不知太妃娘娘言指何事?」坐下一老臣抱禮起身,不解的問道,魏冉燕張大了嘴巴吃驚地看著傅依,仔細一看,傅瑜也在,安靜地坐在那裡笑捋著鬍子。
「啊--」
梅雅只覺得清兒怪怪的,便把言盈拉到一邊,言盈想說卻又一時說不清,清兒閉上眼,「歇著去吧,我睡會。」
兩人剛出門,便聽見屋裡『砰』的一聲,像是有東西掉在了地上,言盈心頭一驚,拉著正要回屋的梅雅匆匆離開。
婉蘇驚恐地抬起頭,卻對上傅依冰冷冷的視線,「還不快去?」
眾人一片嘩然,傅瑜臉上笑容燦爛,周圍大臣紛紛向他表示祝賀,柳太妃坐回皇上身邊,拉起清兒的手,卻被冰的一個寒顫。
可他卻什麼都沒說。
言盈疾步上前,清兒繼續朝前走,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留給他。
柳太妃遲疑地看了看皇上,皇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淡淡地合上眼,「孩子,快些回去吧,本宮吩咐御膳hetubook.com.com房送去些餐膳。」
清兒看著房樑上被風撕扯斷的紅繩,白玉脫離了繩子,突兀地掉落在地面上。
婉蘇從腰間掏出一個藥包,呈上前去,傅依接過來打量了一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去和傅領隊說了,把這葯捎帶進葯膳監,放在本宮的安胎藥里。」
心在某一瞬間,像是被人硬生撕裂一般,就如同幾年前被人用劍刺穿那樣,疼痛有過之而無不及。
傅瑜別了一眾官員,快步朝著東儀宮走去,傅依坐在殿里暖著茶,見傅瑜進來連忙叫宮女拿來油紙傘。
柳太妃抬手,示意眾人安靜,今日她是主角,皇上也讓著她。
柳太妃乾笑了兩聲,便回到了位子上,眼見清兒仍舊站在原地,未免皺起了眉頭,皇上拍了拍她的肩膀,「非要太子妃緊挨著你作甚,還是要她回下面主座上……」
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皇上只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便不再多言,宮決崖真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位子上,拉過傅依坐在了自己身前,傅依羞得不敢抬頭,還想推脫,卻被宮決崖制住了兩手,「愛妃不好意思了?」
清兒點了點頭,「正是。此物原是家父為臣妾置備的嫁妝,逢此機遇,特獻給娘娘。」
「好了爹,您真是越來越嘮叨了,我還不會照顧自己嘛。」傅依笑著把傅瑜推出門去,傅瑜無奈地搖搖頭,接過宮女遞來的油紙傘,在雨中去了。
柳太妃不以為意,彎腰將他扶起,「快些起來。」
清兒www•hetubook•com•com只覺得手腳冰涼,整個人像是被扔進了寒天冰窖之中,胸口|活像是被人用鑄劍槌狠狠地鑿打,麻木地走向傅依剛剛的座位,上面還帶著未涼的體溫,清兒卻渾身冷得戰慄。
宮決崖不動聲色地躲開了柳太妃的手,冷聲道,「恭賀太妃娘娘大壽。」
清兒本想說自己沒事,張開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到口的話全變成了抖動的音節,這時她突然發現,自己正在顫抖。
她不知道他來是為了什麼,從宮決崖走進院子的第一步起她就假寐,聽著他拾起白玉,聽著他站在床邊,聽著他轉身離開。
「用不用叫太醫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清兒臉色被突如其來的驚嚇弄得稍稍紅潤了些,她倒是毫不在意自己在眾人面前出醜,畢竟她從未顧及過別人的眼光,「娘娘受驚了,坐的時候太長,腿腳不聽使喚。」
怎麼得了?腹中胎兒不保罷了……
本來身為太子雨露均沾是好事,可她心裏就是過不去這個坎。平白的兩人之間多出了個傅依,甚至連同傅依一起還有個沒出世的孩子,她有些承受不住。
她一直信心滿滿,相信著宮決崖心裏有她,相信他的眼裡自始至終只有自己,可到頭來,一切都只是她自己自持甚高而已。
起先聽聞宮決崖去了傅依那裡,她滿心以為他是在和自己賭氣,那麼多事他瞞著自己,她只當是自己不必知道。
說罷,便走到了床邊躺下,言盈要幫她摘下鳳釵,卻被清兒抬手攔下,「不用摘了,
www•hetubook•com•com戴著它我倒還安穩些。」
「胡鬧。」
宮決崖看了清兒一眼,只一眼就叫他眼眸黯了下來,清兒臉色煞白,知不何時消瘦了的臉頰上血色無存。
宮決崖走進殿里,一眼瞧見地上掉落的白玉,不做聲地上前拾起,輕輕地用手指捻去上面的塵土,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清兒僵硬地搖搖頭,擠出一個笑容,實在是說不出話來,只得以此表明她並無大礙。
看著傅瑜消失的身影,傅依臉色一變,儼然和剛剛判若兩人,「他給了你什麼。」
「不礙事的。」清兒正要謝過皇上,宮決崖卻出聲打斷,眾人齊齊看向他,只見他闊步走到清兒跟前站定,良久,轉身拉起坐在一旁的傅依,「兒臣與華妃共坐一張椅子,太子妃自然可以挨著太妃娘娘。」
「是。」清兒連忙起身,坐得時間太久以至於雙腿酸麻,她竟一點沒有感覺到。起身的瞬間,整個人向前傾去,柳太妃一臉驚慌伸手去扶,指尖卻只擦過了清兒的衣袖。
「恭喜傅丞相啊,華妃娘娘喜得貴子!喜得貴子啊!」
皇上輕喚道,清兒回過神來,之見眾人的視線齊齊落在她的身上,原來是輪到她了。
「叫你去就去,哪裡來的廢話?」
「真是恭喜……」
天下起了大雨,宴席散了,眾人紛紛鑽進轎子里,轎夫頭上頂著斗笠,皺著眉頭咬著牙朝著宮外走去。
「哈哈哈,諸位客氣,在下還要去小女宮中看望看望,先行告辭。」
她其實心裏還是有點念想的,要是剛才他多說一句www•hetubook•com•com話,哪怕一個字,她都會立即睜開眼睛,笑著對他說,「我知道。」
接下來,周圍發生的一切清兒都沒有留意,暈暈轉轉間眾人已獻完了壽禮,此間宮決崖一直擁著傅依,兩人似乎還說些了什麼,只是清兒沒有在意。
婉蘇拿著葯,戰戰兢兢地離開,傅依對著門外滂沱大雨,淡淡地扯了扯嘴角。
「今日是雙喜臨門,太子妃身懷六甲想必諸位也已看的清楚,」柳太妃說著看向清兒,卻見清兒低著頭默不作聲,繼而接著說道,「今晨本宮剛剛得知,昨夜太醫院韓太醫為華妃診察,也已喜脈相通。」
「太子妃?」
清兒已經睡著,他再門外一直等到屋裡沒了一絲動靜才走了進來。看著清兒頭上的鳳釵,宮決崖直直地站在床邊,伸手想撫上清兒的肚子,中途卻又把手放下,轉身走了出去。
看來這雨,要下上幾天了。
清兒點了點頭,轉身,在眾人的視線里,慢慢地走出了殿門。突然她想起了自己頭上的鳳釵,於是稍稍昂起了頭,使得自己顯得高傲一些。
「不急,依兒,這些日子你可要多加小心。」傅瑜低聲說道,傅依害羞地笑了笑,「女兒知道。」
周圍一片抽氣聲響起,宮決崖的目光也猛的一怔,柳太妃驚訝地捂住了嘴,「這可是西域的紫玉珊瑚?」
「什麼東西掉了……」
宮殿里鴉雀無聲,皇上不悅地皺起了眉頭,柳太妃不知出於何種心思,連忙笑著應道,「決崖說的也對,這樣一來就兩全其美了,皇上,您說是不是?」
「決崖果真m.hetubook.com•com知道心疼人兒,你這一左一右的美人兒可都是五月王朝的福祉。」柳太妃笑意愈濃,就連皇上臉上的怒意也消退了大半,清兒猛地抬起頭看向宮決崖,宮決崖目視前方,就連眼角的餘光都未曾觸及她一絲一毫。
「你的性子太弱,沒有害人之心,只是這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得提防著別宮的人……」
小宮女尖叫著閉上了雙眼,清兒怔怔地看著上方,宮決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腰間緊有力的大手是她頓感真實,側頭一眼,自己只離地面一拳的距離。
一路上言盈不敢多嘴,清兒雙眼無神,漫無目的地朝前走,就連怎麼回的宮她都不知道。梅雅驚訝地問她們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清兒只是輕聲道,「我有些累,先回來了。」
清兒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低著頭自嘲地笑了笑,看來他今天是打定了注意要她不好過,這才剛剛開始而已,就給了她個進退兩難的局面。
柳太妃高興的神色溢於言表,清兒走回她身邊,微微欠了欠身,「臣妾身體不適,先行回宮休息了。」
「哎呀別管了,走走走……」
言盈嚇得十指緊扣住托盤,托盤上被紅布蓋著的便是壽禮。
清兒定了定神,走到中央,緩緩掀開了紅布,「臣妾的一點心意,但求娘娘不要見笑。」
「可娘娘……這是……」
周圍宮女驚魂未定地湧上前將清兒扶起,宮決崖鬆開手,拉回一臉茫然似乎沒能反應過來的傅依重新坐定。柳太妃一臉驚慌,拉住清兒的手,「你可是要嚇死本宮?真要是摔下去了怎麼得了?」